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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娇-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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瑄公子必不会善罢甘休,他们夹在当中不好做人,能撇清了最好,便道,“倘若无旁的事,我等便将这门合上了,嬷嬷有何吩咐在屋里头叫我们,我们得听见。”

    “去罢去罢。”王婆倒是有些不耐烦了,连连催着他们走,那柴房之门吱呀嘶着自外头关上了,柴房一扇气窗已叫柴堆掩上了,屋内只暗幽幽地掌着半截残烛,外头日光由门上镂孔花案雕成一道道光束,光束之内点亮了柴房内的灰尘清扬而上。

    “初梦姑娘是么?”王婆笑得狠辣,“听闻姑娘极得扶瑄公子欢心呢,这么好的公子不去相好,怎偏要与那对家的桓皆厮混一处呢,当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今日我王婆也倒是要好好开开眼呢,扶瑄公子钟爱的那皮肉到底有多细嫩,挨得住这几鞭子呢?”

    “嬷嬷,初梦未做过便是未做过,即便将初梦打死了,也是未做过。”

    “忘了道你知了,我王婆前时那时撬动通州那探子铁嘴的嬷嬷呢,那汉子人高马大,未认罪前可是嚣张着呢,你猜怎了,最后服服帖帖跪在我王婆膝前求饶呢,全身上下没一处好皮的,那人可是废了,不过一个探子,即便是死了,也无人过问,当真是死不足惜呢。”

    “今日投得来此地,初梦也未想着完整离开了,可生死是小,清誉是大,未做过之事,即便殒命于此,初梦也不会认的。”

    “巧了,那仆从未行刑前也是这般言说的,那叫一个忠烈呀,说得我们冤枉他走了六月飞霜似的,到后来了,哼哼。”王婆说着扬起鞭,极是熟稔,卯足气力,抽了那鞭子下去,极是突然,初梦措不及防,只听一声惊雷直劈在初梦背脊上似的,炸响声连屋外也听得分明,初梦的衣衫登时裂起一道口子,连贴身的里层亦是振裂了,直露出里头一道雪白的肌肤与白缎子肚兜。

    初梦疼得身子一颤,不自觉将佝偻起来,那若隐若现的细白肌肤蕴在破烂衣衫里头,仍挡不住自彩光泽,点着那日光似烁金璀璨,王婆见了,倒也楞了楞,又厉声笑道:“果真是个狐媚的妖精,这身白肉没少勾得男人吧?”说着又抽动一下鞭,这一声鞭未触及她身子前已然当空咆哮啸,落到她身子上时,只听一声清脆的爆竹之音,一抡的臂力全蓄到她薄薄的肌肉上,王婆发了恶毒心,转朝她脸上打去,炸响消散时,长长的血痕自侧颊一溜顺着脖颈延伸到背脊上,脸的皮绷持不住,已然豁开一道血口子正往外汨汨冒血点子。

    这一下,初梦刺痛得险些昏了过去,王婆的声音又似炸雷般在耳畔响起:“你究竟是不是南岭王府的探子?!”

    “不……不是……”初梦想回话,却发觉那鞭落在腮颊处,她的脸不知是否已被打烂了,吱吱呀呀疼到麻木开不了声。

    “我再问你一遍,是不是南岭王府的探子?!”

    “不是……”

    “好你个嘴硬的死丫头,看我今日不打死你!”

    似叫初梦的坚韧挑衅了她威严似的,王婆目露凶光,一连挥鞭数下,满无皆是啪啪声响起伏不绝,也分不清一声哪下是哪下,每打一下,初梦便不由得缩一下身子,倒不是她胆怯,而是全身肌肤不由自主的蜷缩起来。

    几下过后,王婆似泄了私愤也消了些气,那鞭子重,她挥得额上直冒汗,而初梦额上亦是湿哒哒的,汗珠一颗一颗滚圆淌下来。王婆喘着急气,初梦亦是喘着急气,但她气息已是微弱了。

    “你……究竟是不是……南岭王府的探子?”王婆啐掉一口痰,气息仍未归整均匀。

    初梦已然说不上话,但仍怒瞪了她一眼,那眼中亦是少见的燃着火,坚若金石,仿若在说,不是便是不是。

    “到底是不是?”王婆又怒加了一鞭。

    这一下,初梦只觉心口闪过一阵猛烈刺痛,似将心脉搅在一处,呼吸急迫,胸闷难当,蹙起眉头只觉得眼前星星点点,黑纱又起,缥缥缈缈蒙上眼来,便微微蜷起身子,用手护住心口,她面上全淌着汗,浸得眉眼鼻唇全是湿淋淋的,又扭作一团痛苦不堪,身上也透着汗,像叫人从水里捞上来似的,又和着那撕裂的皮肉混在一处,好似一滩清血淋漓滴过她周身上下。

    初梦苍白了唇面,半合上了眸,身上血道子纵横捭阖的,痛感竟也不能激着她醒神了。

    王婆见她似销了动静,只道是厉鞭之下,受刑之人昏过去是常事,她不仅未心软,倒更反省是否自己不够狠辣,打了她出了一身子汗竟也未撬动她的嘴,便又喘息几声,向着屋外嚷着:“备盐巴与辣椒水来润鞭子,今日不叫这小妮子松口,我便不出这门了!”

    候了片刻,屋外却听叫叫嚷嚷的,却无人回她的话。

第一百零三章 安息在握() 
王婆又朝屋外嚷了几声,仍无侍卫应答,但听外头人有在吵闹似的,她年岁老了,耳有些糊,却是听不清那头嚷着何事,但想前时不是应下的么,有事唤侍卫便得了,怎的真要起人来却叫不动了呢?王婆迟疑着,便将门启开了。

    初梦伏在柴堆上,气力全无,连呼吸亦是靠着意念,恍惚间,松松合着的眼皮间有光亮透来,散着清晖光晕似来自太虚幻境,将眼前景致自墨染成了赤。

    “初梦!初梦!”

    初梦又听闻有声远远的唤她,亦似缥缈虚无。

    “初梦!初梦!”

    那声又近了些,言辞有力,似是个男子,声音温润润的,如醴泉脉脉渗进她耳孔里,又流到她心里……

    男子的身形自光影氤氲中款款而来,一身烫金紫靛锦袍流溢五色斑斓辉彩,锦袍之后,光芒万丈直射而来,恍若腾云驾雾,脚踏七色云彩。

    是扶瑄啊……

    王婆这门不启不要紧,一启变似变了天。屋外扶瑄本已喧喧嚷嚷逼令着侍卫开门,两方人正僵持不下,可巧门却开了,王婆正探出脑袋欲向外头侍卫质问,扶瑄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个健步飞身入屋,王婆还楞着神,方想开声说些什么,直叫扶瑄一个掌风将她扇在门上,扶瑄动了气,下手狠重,王婆身子又胖,险些将那门震碎了。

    王婆只觉脑袋“嗡”地一声,先是摔蒙了神,后又叫腚与背脊上的疼唤回了神,她死死盯着扶瑄,哆哆嗦嗦气得说不出话,侍卫知扶瑄公子劝不住,也不敢劝,只进来扶起王婆。王婆起身捂着腚,不知先“哎呦”熬疼好还是先呵斥擅闯之人好,良久气急败坏嚷着:“岂——岂有此理——我这便禀告姨娘去!”

    可王婆那些碎嘴,扶瑄自然是充耳不闻的,他见了初梦被打成这般模样,已是心碎一地,哪有心思去理旁的。

    眼下初梦面无血色,发髻蓬乱,虽半睁着眼,可那眸中全无神采,似一抔死灰般空洞,任凭扶瑄怎么唤她也无回音,扶瑄吓坏了,连忙上前去抱,可放眼初梦周身,渗血的鞭口子横七竖八缠了一身,连双颊上也爬着伤口,伤口道道皆比拇指粗,皮开肉绽之处比绞肉更破碎,褴褛的衣袍上染了斑斑血迹,似朱砂浆洗过,扶瑄由悲戚冲淡了愤恨,把持不住心中漫溢情绪,只低首噙泪望着,竟一时不知从何处下手去抱。

    到底事不宜迟,他先褪下锦袍裹住了初梦褴褛破碎的衣衫,强忍着泪抱起了她,朝屋外急急奔去。

    那一头,先行一步的王婆捂着腰,连跑带蹿到了正厅,赵氏与维桢正做着茗茶说下,见王婆发髻凌乱,便也有些惊了,只怕初梦那头不好对付了,不等她们问,王婆便“噗通”跪倒在赵氏膝下,哭嚎道:“姨娘——姨娘可得替老身做主呀——”

    众人皆见王婆嘴角额头都青紫淤着血,衣衫也脏污污的,便知其中有变故了。维桢忙道:“王嬷嬷这是怎了?怎的去了一趟回来却成这般模样了?你是跟从我一道千里迢迢自通州过来的,虽说此刻旁寄着,但若有何委屈,只管于姨娘道来,姨娘素来公允,定会为你做主的。”

    维桢言下之意便是她家的人远到是客,更该有个交代,赵氏了然明白着呢,这帽子一扣,恐怕不处置了什么人便失了世家身份尊面,只好道:“王嬷嬷先起来,是谁人将你打成这般模样了?”

    王婆正欲扬声,只听厅外一声高起:“我打的!”

    来人正是扶瑄,怀中抱着气息奄奄的初梦,正朝厅中走来。

    赵氏与维桢瞧着扶瑄神色不一般,亦知事态严重起来,纷纷起身去望。彼时扶瑄身上内里白锦缎衣衫也已污上了片片血渍,他身上褪下的锦袍裹着初梦,似有些湿漉漉的斑迹,低垂一角,竟滴滴向下悬坠着血,光是扶瑄进厅来这小一路,已然在地砖上滴下一串血点子。

    初梦一动不动,全然昏了过去,她虽裹着袍瞧不见内里伤口,但侧颊上那几道血口子已是够骇人的了,只叫人不敢去想那袍子底下情状。

    “呀,好端端的脸,破了相了呢……”一旁默默围着的婢女轻声叨议,在肃静无声的厅里显得格外突兀,而旁人虽未道出口,但心里亦是这么想的。

    赵氏与维桢见了初梦惨状,也有些惶然,全然已是不将王婆告状当回事了。

    扶瑄以从未有过的冷峻眼神望着赵氏,直叫赵氏心里发虚,良久后,他道:“妾母,瑄儿是这婢女的主人,她犯了何事,到底也应先盘问我吧?”

    赵氏一时没了心气,直去望维桢,回避着扶瑄飞刀凌人般的眸子。维桢接过道:“兄长此事倒是错怪姨娘了。初梦房内搜出桓皆公子的字卷,初梦她自己亦是认了,姨娘这才怀疑着她是否为南岭王府安插在乌衣巷内的探子。姨娘不叫兄长来,便是怕兄长仁慈蒙蔽了心,不忍去查,但此事事关乌衣巷两府安危,不得不用些非常手段。”

    “即便如此,若她在鞭子底下招了,亦是屈打成招吧?”扶瑄颤着瞳仁又望了一眼初梦,她仍是无动于衷,好在肌肤贴近,他的胸怀中能隐约感到她不强却顽强的呼吸起伏。

    赵氏向王婆问:“她招了么?”

    “没……”王婆顿了顿,似要挽回颜面,又道,“可如此才更显可疑呢!旁的女丫头怎能挨得住这般辫子,打烂了身子也不招,许是受过什么特训的探子也未可知啊!”

    扶瑄听着又一把眼刀飞向王婆,吓得她赶紧收声一个激灵。

    扶瑄又向一旁候着的仆从婢女使了个眼色,众人忙忙将软榻搬了过来,心中亦是畏惧着扶瑄。他将初梦轻轻放在榻上,初梦似眉睫稍稍跃动了下,惨白的唇微微颤了颤,扶瑄握着她的手,觉得初梦浑身如烧红的烙铁般发着烫。

    “太医呢!”扶瑄一声怒吼,直把众人皆给惊了,一贯温文尔雅的扶瑄公子竟生平头一遭发怒了。

    “正在赶来的路上了,就快到了,公子稍安勿躁……”青青上前,也未敢多说,说完忙是退下了。

    “妾母。”扶瑄起身,肃然道,“初梦房中所藏桓皆书法一事,是瑄儿叫她藏的。”

第一百零四章 力挽狂澜()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楞了,四下相望,无不瞠目结舌,唯独塌上的初梦面如凝霜,无动于衷。

    赵氏亦是紧张了容色:“瑄儿,这……是怎一回事啊?”

    “妾母,前时皇上赏字大会前,扶瑄命人在城中悄然搜集桓皆公子的字,想着知己知彼,方可百战不殆,但瑄儿又不屑于将他的字收纳在自己书房,故而委托初梦替我收藏于避人耳目处,不曾想,竟能叫人翻出来以此大做文章!”

    维桢沉思片刻,问:“可方才萃心所言,她在初梦姑娘迁宿时便见过那卷字了。”

    扶瑄当即睨了候在一旁的萃心一眼,那目光虽不凶恶但无比威慑,直吓得萃心即刻扑跪在地,缩着头道:“可……萃心……确实瞧见了……萃心所言句句属实……”

    “萃心,你可识字?”扶瑄问。

    “回公子,识得一些……但不多……”

    扶瑄自一旁去过笔墨,大袖一挥,写下“恒普”二字,递与萃心眼帘前。萃心方颤抖着小身子艰难接过,扶瑄冷冷的声又自耳畔响起:“这二字,你可认得?”

    萃心瞧着这字,既像“桓皆”,又不像“桓皆”,又不是规规整整的楷体,她有些迟疑不定,又不敢不答,只慌乱地将目光从纸上撤向一边,却直直地对上了扶瑄深邃如渊的眸子,扶瑄已不知何时俯身躬身,定定地盯着她。

    “你瞧这二字,是否是‘桓皆’二字?”

    “额……”

    “是否是‘桓皆’二字?”扶瑄更冷了语气。

    “是!是!”萃心这几声‘是’叫嚷地痛彻用力,似终于逃离了谁炮制的梦魇似的,她本是不确定,但被扶瑄这么威慑着,更觉得心惊胆寒,生不如死,只求报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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