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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娇-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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件一件的玲珑玉器中还盛着佳肴美酒。

    司马锡抚须笑道:“本是皇上约本王入宫一同用早膳商议国事,可惜皇上今朝临时有事,那本王便来传桓冼马一同陪本王用早膳了。桓冼马,可好呀?”

    桓皆心中“咯噔”一下吃紧,嘴上却道:“谢王爷赏识,桓某不胜荣幸。”

    司马锡目光如电,连桓皆稍纵即逝的蹙眉焦色也叫他捕捉眼底,心中满意哼笑,与成济道:“给桓冼马赐座。”司马锡边入座,边与桓皆道,“你可当真赶上了。凉州进贡了一批蜜瓜,配着这热熏熏的朝阳吃来最是爽快,今日你可有口福了。”

    “自是托王爷的福。”

    “坐罢。本王听闻,谢扶瑄也命人在城中收集桓冼马大作用以研习呢。本王自会将此事道与皇上,虽那日赏字大会不分伯仲,但到底,本王认为桓冼马仍是技高一筹。”

    “多谢王爷栽培。但桓皆素来以‘楚孟’之名落款,恐怕市面上流传的皆是假货,叫那谢扶瑄白费了一番心思罢了。”桓皆道,“桓某自信论技艺胜得过谢扶瑄,孰优孰劣,只消时间来裁决,高下立判,眼下,已然见分晓了。”

    “说得好!”司马锡哈哈大笑,命婢女与桓皆添酒,“本王便是欣赏桓冼马这般潇洒不羁的人才,本王敬桓冼马一杯。”

    “岂敢岂敢,桓某谢过王爷,承蒙王爷关照。”

    二人便这般不咸不淡地畅论起琐事,司马锡无非是对桓皆闲话家常,说了一阵子话又上了几道菜又说了一阵子话,洋洋洒洒屋外天色大放光亮,时近辰时,俨然要将这早膳吃到晌午的模样。桓皆心中焦躁的火苗随着日头爬升俱长,司马锡愈发热烈,他答得愈发心不在焉,可任凭他如何探口风,司马锡仍是一派兴致高昂之色,丝毫未有终止早膳的意味。

    “王爷。”桓皆终究忍耐不住,道,“桓某这厢早膳用得差不多了,王爷前时教导桓某多读兵法,桓某铭记于心,通常于每日辰时早读,唯恐一日懈怠前功尽弃,请王爷恕罪桓某先行告辞了。”

    “桓冼马,这样的习惯可不好啊。”司马锡饮尽了酒,声色不露,“怎能每日固定时辰读书呢,冼马今日可回去读了,明日倘若是皇上召见呢?也敢推脱么?”

    “桓某不敢……”

    “本王又正要与你商议如何应对慕容部一事呢,眼下下一场战役即将打响,千钧一发,本王信任你是本王心底,可有什么对策敬献?”

    这话一出,桓皆明白他今日自昙巷便是去不成了,既来之则安之,心中虽有些遗憾,但到底司马锡被信任器重的感觉也颇是飘飘然,便一咬牙,索性不管初梦那事了。

    桓皆七七八八说了一通他对于两军战局的看法,司马锡垂敛眼角听着,眼底隐约可见闪动着灼灼光芒,桓皆最后总结道:“依桓某之见,欲擒故纵,还是先忍让着慕容部,叫他得些好处放松警惕,一来可保不生事端,二来将来也好为王爷所用。”

    司马锡听罢,沉默了片刻,那片刻里只叫桓皆有些不安,他自信说得头头是道,但这只是她的看法,未必能说到王爷心坎里去。候着候着,只见司马锡的一边的唇角轻挑,抬眼凝着桓皆,笑道:“果真兵法未白看,说得极好。”

    桓皆这才松了口气:“谢王爷赞赏。”

    主士二人又说了许多话,添了几壶酒,司马锡直将早膳拖过了辰时才放了他走,自然,期间过程全是不着痕迹。

    又关上门,成济才禀道:“派人去城中查探过了,‘她’当真是出了门了,好在此刻已然回去了。”

    司马锡冷哼一声,道:“果真是头未训之兽,稍不留神便出岔漏。”

    “依王爷看,今后府里如何待他?”

    “生活物料照旧,但今日起本王不见他,倘若他来寻我便找个由头打法走,另外,与鲜卑通情的机密之事亦不可让他知晓后续跟进。”

    “老仆遵命。”

    “好一个桓皆。”司马锡目放狠光,“野心竟如此之大,还妄图掌握本王机密,操控本王的人。成济,此人你务必小心看管,用他所长,但切忌给他来日反咬我们一口的机会。”司马锡说完又顿了顿,道:“鲜卑慕容那处,下一役迫在眉睫了,也需好生盯着。”

第一百一十四章 断舍离合() 
有着放勋赠来的百花秘露助力,初梦又被扶瑄勒令躺在床上颐养,扶瑄寸步不离守护着,照料细致入微,初梦身上的伤很快结上了厚痂,淤青肿胀也散退不少,也不必服用曼珠沙华汤药镇痛了。

    是日一早,她用过了早膳,将扶瑄叫了过来,道:“这几日我想着,总想去与放勋公子道声谢,这几日下来,我身子也好多了,可试着下床活动。百花秘露这般稀罕好物,赠予我一个婢女来用,确实太奢靡浪费了。”

    “那好,你去罢。”扶瑄的笑瞬时凝收下来,初梦看得真切,他定是又不大高兴了。

    “我知你不乐意我去。但只此一次。”

    “哦。”

    “扶瑄。”初梦轻巧拉过他的手,扶瑄此时面颊气鼓鼓的,如三岁小儿撒娇赌气似的。初梦见状笑道:“你方才是否将何物打翻了呢?”

    扶瑄但叫她突如其来的一问镇住了神,忙问:“何物?”

    “有一葫芦,中盛满醋……”

    “你知我醋着还要去呢?”扶瑄嗔瞪着灵秀玉眸,故作气愤。

    “你不放心于我?”

    “你究竟知不知轻重?”扶瑄倾上身子,语带急迫,“你去放勋那处,无异于羊入虎口,叫我怎能放心?你究竟知不知自己对男子多有吸引力?”

    “额?”初梦一愣,闪着明眸,“你这是恼我呢……还是夸我呢……”

    “非去不可么?”扶瑄起身,浑身散发着冷峻之气。

    初梦低回了一声“嗯”,见扶瑄又板起面孔了,忙哄道:“当真只此一次,绝无下例。”

    “既然我决定了,我知你是不会为旁人意见所左右的,好,你去罢,早去早回。”扶瑄冷冷撇下这句话,便拂袖走了。

    初梦望着扶瑄挺拔背影,堂堂八尺,锦袍加身,在日光沐浴中显得恢弘盛大,却独独在她面前显露幼稚,不禁心有所动,心波荡漾。有道是无论多成熟的男儿骨子里皆是顽童,但看他足够倾心于你便会表露。

    少时,她缓缓起身,伤口已是不会流血流脓了,她便挑了件婢女素净的袍,也不打算敛妆抑或遮掩面上伤疤,便这么清白敞阔的去了。

    躺了几日,人也减瘦了清肌。

    初梦走在路上,夏风虽素和,但到底陌生,钻入衣袍拂得她有些透透惴惴的,但她心中只着急去往放勋那处,早去早回,也好叫扶瑄不担心。

    彼时,初梦去到厢苑时,云澄正坐在廊下闲吹落花,她与放勋素来也无话说,自然也不愿在他屋中候着碍眼,她见初梦来了,初一眼还当自己看日辉青砖久了眼花了,第二眼又定了定,才敢认下这雪白的素容与清瘦的身子。

    “你……你怎的来了呀?”云澄忙是迎上去,一脸不可思议。

    “我怎的不能来呢,那日府里独独你来探我,今日我好些了,自然也要来回探你了。”初梦浅笑着从怀中拿出一个油桃塞给云澄,“我家公子赠我食的,说是北边什么地进贡的,我学识浅也未知那些藩属国的名字,但是好东西便是了,没舍得吃,拿来给你了。”

    “这……怎好意思呢……”云澄嘴上推却着,眼睛却对那油桃放着绿光。

    “我不懂吃,再好吃的果子也不懂得品,只知酸甜,你就不同了,又会品,又好吃,给你最合适不过了。”

    “初梦……你可真好……”

    初梦轻挠云澄鬓发,又笑问:“今日你家公子在么?”

    “今日你可赶巧儿了,他独独哪儿也未去,正在里头呢。”

    “我可否进去与他说几句话?劳烦你替我通传了。”

    “直接进去便好了。”云澄已然啃起了桃,无暇去理初梦了,“放勋公子从来对你赞许有嘉,你来了,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初梦直叫云澄说得反倒有些不敢进去了,又望了望里头深深幽暗,肃静雅然,房舍一间套一间,逡巡片刻,还是迈步进去了。

    “你来了。”

    初梦只见屋内桌案后端坐一个身影,自她的步子踏及屋内时便岿然在那日光阴影中,一身青蓝色织云锦袍子与日光幽闭处融合得恰到好处。

    “初梦见过王公子。”初梦在他所在案前行了个礼。

    放勋起身,一道日光自窗外射到他脸上,点亮了那对含着柔情与清冷的眸子。

    “坐罢。”放勋抿唇笑了笑,一如往常,眉眼细长弯媚如勾玉,又提指按住他桌案上一个锦囊,向前推了推,道,“早为你备下了。”

    “王公子误会了,初梦此来并非索要情报。”初梦从案上拿起锦囊,抽开绳索,一把取出当中的纸,当着放勋的面,一下一下撕作碎片。

    放勋未去瞧她制造雪花的场景,只是凝着他面上笑望着另一处,静待她撕完,道:“姑娘误会了,此中并非情报,而是放勋的辞别书信。”

    初梦瞬时有些愣住了神。

    “不过这样也好,不见不烦,了无牵挂。”放勋转过脸来对上初梦有些惊诧的眸子,“我明日便自乌衣巷走了,正好,姑娘今日来,正巧与我道个别,我也算欣慰了。”

    初梦一时不知如何回应,她今日来便是要与放勋肃清契定交易一事,她不愿再违心依从放勋,情报也便不要了,未料到放勋竟忽的要走了。

    “王公子去往何处呢?”

    “去去处去。”放勋凝着她郑重的神色,宽然笑道,“你不亦是做了决断,所以今日才来寻我的么?”

    “我……我只是来道谢王公子赠我的那瓶百花秘露,效果奇好……”

    “你瞒得了谢扶瑄可瞒不了我。”放勋仍是笑着,“好了,不必纠结此事了。既是你的选择,我自然遵从,但凭你欢喜便好。只是此次输了谢扶瑄,我倒当真有些不甘心呢……”

    “王公子……”

    放勋一声叹惋:“唉,有些事,终究勉强不得呢……”

    “谢王公子成全……”

    “可谢扶瑄虽倾心于你,但来日皇命赐婚下达了,终究是难违的,这些你可想好了?”

    “老实说,全然未想过。”

    放勋一怔,又哈哈大笑起来,道:“好一句‘全然未想过’,今朝有酒今朝醉,旷达豪情,我王放勋当真未看错人。但话说回来,你这女探子也真是做得别具一格了,情报也不要了,全心扑身于情爱了。”

    放勋笑中掩藏不住的酸楚与无奈,初梦自是听出来了,故而更觉着眼前之人心怀开阔非一般人所及,心中生了些敬佩与感激之情。

    放勋望着她,眼中即便再媚着笑,也始终存着一份凄凉清冷,笑了片刻,他黯淡下去,淡淡道:“今后我不在这府里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处处忍让,又吃亏了自己啊。”

第一百一十五章 再期天涯() 
放勋走的一早,乌衣巷内仍是沉的静悄悄的。放勋也未禀明谢安与王导,只当作是出门办事小去几日的样子。扶瑄想了想,终究去送他了。

    与其说是送他,二人倒也并未说什么话。

    扶瑄去到放勋屋苑时,天初放光,灯烛半明半灭,隐着幽光。放勋从来一身简练,房内清爽无多余的摆件,他收拾完自己的包袱,自房内看来和他住时并无二致。

    放勋看门口来了身影,未抬头也猜到是扶瑄了。

    扶瑄也未进屋,只立在门口静静候着他整理行囊。

    放勋脸上含着温和的笑,又在扑闪的烛光所照射不到处显得有些黯然。

    少时,他收拾完了,背起行囊朝屋外走去,扶瑄跟上步子,二人并肩向正门口走着,依旧无话。放眼四下,今日天灰暗暗的有些阴沉,又与这高墙青瓦添了魏巍森严。

    行至门口,仆从已然将放勋的马牵来,正在门外候着。

    放勋道:“我未想到,你会来送我。”

    扶瑄轻笑了回:“我还是幼时那个我,未曾改变。”

    放勋自然听出扶瑄言下之意是说他改变了,暗里之意又指是他将扶瑄想得太恶了,也便回以轻笑,道:“我也未曾改变,然这环境变了。”

    扶瑄笑了笑,问:“此去何处?”

    “去天涯间游历一番。”放勋笑着,放眼云天,“我可比你自在多了,至少无禁足令加身,想去何处便可去,待我游历一番归来,见识阅历定比你丰。”

    扶瑄笑回:“扶瑄惴惴以待。”

    “时辰不早,我该上路了。”

    “好,就此别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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