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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随着晃。
“瘦瘦姐姐倒是叫我做些什么,好弥补我心中愧疚吧?今后之事,你们且看我表现。”
瘦婢女睨了她一眼,语气冷淡如使唤小丫头似的,道:“那你过来帮我看个火,我去那处面还未揉毕呢。”
“好嘞!这水是做给维桢小姐沏茶的么?”
“算你聪明,寻常府里已是用虎跑山泉便很费心力了,她却要用南岭山郊茉莉园里的‘无根净水’来沏茶,当真是……啧啧啧……”
“无怪乎淡淡茉莉清香呢。”
“你可得好生照看着火,滴滴精贵着呢,瀑沸了溅出来便不够数了。”
“沏茶之事我桃枝最在行了呢,从前与扶瑄公子……”桃枝说着忽的戛然而止,她年纪虽小,也渐渐领受到这世家名门中的现实与残酷,物是人非,人情冷暖,欲说还休。
瘦婢女又转头和面去了,也全然不屑于听她自说自话,便又更长了一层桃枝心中的仇恨与落寞。落难凤凰被雀欺,桃枝这么想着,总有一天叫这般灶房婢女也尝她酿来的苦果,而首当其中的,仍是维桢。
她自袖中取出那包车里马钱粉,赫褚色的细粉于素白纸包中颇有些扎目,而桃枝锤碾时又有气在身,也未碾得很细,便更是突兀了。
可她已血气上涌,不管不顾了。
“王维桢,扶瑄公子是我的,谁也抢不去!”
第一百五十章 螳螂捕蝉()
那盏落了毒的茶,桃枝是亲眼看着耀武扬威的莺浪端回去的。
她望着莺浪渐渐远行的绫罗背影,唇角轻扬,心中无丝毫不安,反倒是浓深的快意。
浮华与枯骨,全在她一念之间。
这掌握他人命运的快感,阔别已久。
桃枝自认为聪明,将车里马钱的粉落在维桢那无根净水中后,又用纱布将那一壶水滤了一遍,将粗颗粒的车里马钱粉筛留在纱布内,如此一来便神不知鬼不觉,自外观上瞧来与寻常茶水无异。
各屋苑的主人通常于用膳后,便会以茶水漱口,以保持口腔内清洁,以免失了世家贵胄身段。桃枝虽不知这毒在触了唇齿后何时发作,如何发作,但叫维桢今夜再无宁日,便是笃定无疑的。
“你们知道么,今日可有稀罕事呢,桃枝连她最爱食的蜜桃酥也未来抢,托她这福,我们这才有几口饼吃。”晚膳过后,各屋苑婢女领走些糕饼,剩下的便恩赏于灶房婢女们瓜分了。桃枝素来心比天高,不与灶房婢女们搭话同食,但又好吃的却从来不落,必是先来抢回自己柴房吃独食。
众人们自灶房里远远望着门外柴段旁踞坐着的桃枝,只见她面上挂着神秘的笑容,目光青狞。
“你们不知道呢,小桃枝今日可是转性了呢!”瘦婢女衔饼而笑道,“她竟来灶房里头帮厨了呢,还就从前那些破事道歉,叫我原谅,说叫我们且看她日后表现,你们说,这日头是不是自西边出来了?”
婢女们嗤笑起来,纷纷嘌着她说话:“这哪能原谅呢,从前初梦姑娘挨得这么多鞭,是白打的么,她侧颊上到现在还隐着淡淡的疤呢。”
年长婢女总觉有些不同寻常,便问:“她这是病了么?怎的桃枝今日娴静起来了?”
“我瞧呀,是扶瑄公子要娶维桢小姐了,桃枝吃醋了。”胖婢女笑道。
“那初梦姑娘也未怨念呢,哪里轮得到桃枝呢。我瞧来,扶瑄公子是打心眼儿里怜爱初梦姑娘的,可谁叫初梦姑娘未生在世家大户呢,维桢小姐投对了胎呢,公子再倾心初梦姑娘,不还得遵循父母之言娶那维桢小姐,世家公子倒也真可怜,连自己婚姻也无从把握。”
“莫说主人们是非!”年长婢女训斥道,说罢轻轻弹了弹方才说话的瘦婢女额头,“维桢小姐的性子,这些日子下来想必我们心中也有数,来日她便是长公子屋苑的女主人,如此节骨眼,我可不想我们灶房中人因图口舌之快而惹来什么是非。”
“王维桢嫁不给扶瑄公子的!”众人正在屋内嘈嘈切切笑聊着,忽听屋外那头桃枝“腾”得站起来,不咸不淡地说了这一句,目露凶光,咬牙切齿,叩得侧颊的肉一鼓一鼓的。
众人有些怔住了,只当是桃枝吃醋吃魔障了,怕她真做出什么出格事,纷纷收了口吃下糕饼便各自做收尾忙碌了。
时光在桃枝挥臂抡斧之下一臂一臂流逝,灶房这处却是随着夜色浓重更显静悄悄的,主人们屋苑那头,又一日华灯初上,时近夏暑,白昼与日俱长,也叫桃枝心中难耐更长。
初更之时,一个意料之外之人竟来寻桃枝,她又说了件叫桃枝意料之外之事。
莺浪自漆黑一团的花园中走来时,桃枝还以为看花了眼,直至她道:“我家维桢小姐命你去她厢房一趟。”
这段花径走得凄迷,桃枝几次足下无神,险些摔了,直至行至维桢跟前时,回忆方才怎么来的,她仍脑内一片空白。
“小姐……寻我?”桃枝抬眼偷窥着眼前的维桢,虽沉面肃然,但面色红润,全无中毒迹象,那身芍药花蜀近缎华炮簇新似火。
“小桃枝,听闻你从前在扶瑄公子那屋做事,可为何连这基本的道理也不明呢。”
桃枝心中惊惊然的,回:“请小姐明示。”
“听闻你在灶房那处说:‘扶瑄公子不会娶我’?可你要明白,命便是命,凡人抗衡命运,只有死路一条。”
“断无此事啊!小姐明鉴,那些不过是婢女们构陷我呢……”
“我想来也是呢,桃枝怎会说这般不知轻重的话呢,啊,你来了这么久了,还未饮口茶呢。”维桢笑得温婉:“我此处有一盏茶便赐予你饮了。”
莺浪便自一旁端来盏茶,递与桃枝面前,自是她落毒的那盏。
“饮呀!”
“小姐的茶,桃枝不敢饮。”
“我命你饮!”维桢肃声道,“今日不饮这茶,便别想出这门儿!”
“桃枝不渴……求小姐放过桃枝罢!桃枝再也不敢了……”
“莺浪,掰开她的口,给我往里灌!”
“是,小姐。”
“维桢小姐饶命!桃枝再也不敢了!桃枝再也不敢了!”
维桢夺过茶盏来,怒而淬于地上,溅得冰玉盏的碎屑有一丈高:“大胆丫头!说!为何要害我?是谁指使你的?”
“……无……无人指使……全是桃枝一人主意……”
“这车里马钱几枚便可要人性命,而你落了几钱,直将这水的气味也落得变了!”莺浪道,“多亏我家小姐耳聪目明,才识破了你的诡计,我家小姐可是连燕窝少炖些火候也尝得出的,就凭你,也想来害她,说!是谁的主意?”
桃枝已是吓得泣不成声,忽然她灵机一动,道:“好好,桃枝全说了,是初梦姑娘叫桃枝做的!”
“初梦姑娘?”维桢也是迷惑了,“你不是视她未死敌么,怎会替她办事?”
“是……是扶瑄公子一事,初……初梦姑娘倾心于扶瑄公子,妄图……妄图与他成双搭对,可他将是要娶维桢小姐你的了,初梦气不过,想害小姐,又怕小姐有所防备,便来寻我,而我也……也倾心扶瑄公子……受她蛊惑……桃枝当真是一时蒙蔽,不识好歹,是初梦用心险恶,全是初梦的主意啊!”
“小姐,桃枝这话可信么?”莺浪贴耳问。
“小桃枝,莫怕。”维桢忽然换了副和蔼笑颜,却让人有些倒寒心惊,“倘若我有意揭发你,只需将证据交与张炳管事便好,也便无需再来寻你过来问话了。你做事手段太浅,府里随意一打听,全是你的证据,答应我,从今往后听命与我,我交代与你,你再行事,可好?”
桃枝抬首睁起硕大的眸子,眸中泪花浅浅:“小姐的意思是?”
“你是个聪慧丫头,无怪乎初梦来前,扶瑄公子这般疼爱你呢,那种由公子捧在手心的滋味,可想再尝?”
“……想……”
“好。”维桢笑道,“那我便助力你重回长公子屋苑,将那初梦挤掉,让你再伴扶瑄公子左右,可好?”
“这……真的么?”
“我家维桢小姐是名门大家的闺秀,何时会欺瞒你这个小丫头呢?”
莺浪这话倒是不假,维桢是当真想扶持桃枝重返扶瑄身旁,桃枝与初梦二人相斗,维桢可享渔翁之利,又道是桃枝比之初梦,既易于控制又断了扶瑄儿女私情,婚后又可安插一名眼线于扶瑄身旁。她正愁如何将桃枝纳入麾下,桃枝却自己手呈把柄,送上门来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舍身为情()
初梦浅浅然寐至卯时,忽然惊醒,来不及趿上鞋便跑去扶瑄卧房一瞧,果然他不见了!
无怪乎昨日他毫不挽留地应允初梦搬出扶瑄卧房,原是今朝动身出府。
那几声马车上系的铃铛之音,将清晨微润的肃静空气剪作丝丝条条的细带,轻盈飘至屋苑中来。初梦听得那铃铛之音时仍在梦中,不知是心有所虑,亦或是清音入梦,她惊醒而起,可为时已晚。
扶瑄的马车自乌衣巷后门扬长而去,数月以来,他第二回打破禁令,踏上了巷外的土地。
马车一路轻吟着开至皇宫掖门,夜幕未落,朝霞初起,建邺城中正是将醒未醒的的慵懒之际,那城中穷苦贫民密集之地,却已有炊烟袅袅升起,随着旭日初升,皇城宫灯渐渐褪去了光华,往往此时光线更不明亮,扶瑄下车时,守门的侍卫看了数眼才看清,竟是个稀奇地不能再稀奇之客。
“见过扶瑄公子。”掖门内的小宦官道,小宦官是最眼观六路的,扶瑄公子有禁令加身一事也知晓得一清二楚,此番前来,绝不是寻皇帝饮酒作乐如此简单。
“我要见陛下,劳烦小官通传。”扶瑄说着取来荷包,轻提出几枚五铢钱打赏。
“这……陛下此刻应仍在酣眠呢。他昨夜劳顿,四更才就寝了。”
“我有要事需向陛下禀明,耽搁不得。劳烦小官告知他今夜在哪宫就寝,我便去寝殿外候着。”
小官犹豫了片刻,又瞧了瞧扶瑄挺立如松的身段,竟不由得被他的气派镇住了而妥协了,只道:“扶瑄公子随我来。”
少时,二人便行至一处殿外花簇锦锦重重处,朝露和新泥,夏花更芬芳,那靡艳的香气直往扶瑄鼻中钻。小宦官立定道:“从处是尔妃娘娘寝殿,陛下今夜于此就寝,按照往常,陛下大抵辰末巳初时方才起身,与侍寝妃嫔一道用膳,再行政事。”
“有劳小官了。”扶瑄又赏了他一些钱作谢。
“倘若无其他事,小官便回掖门那处值岗了。”
扶瑄又彬彬有礼地道了声谢,直叫小宦官有些受宠若惊,这掖门内迎来送往的世家王侯不胜枚举,而如扶瑄这般温文如玉,儒雅有礼的,却是稀奇。
那日头渐渐高升,映天彩霞染红了半边天际,点着万丈青天上的卷云似燃着了火。火光映照下来,似也点燃了扶瑄身着的乌青色盘金彩绣云蝠袍,两道广袖盈盈御风,冠正高束,那面庞安闲恬淡,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赵中官自寝殿一旁出来打点,恍惚间也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人,可这通身气派,建邺城中舍他其谁,才敢上前搭话:“扶瑄公子,今日怎想着来瞧瞧陛下了?公子不知呀,陛下可是挂念公子呢,每每兴致高昂时,便欲传公子入宫一道赏玩,想了想又忌惮谢安的禁令,这才作罢呢。”
“中官言重了,扶瑄哪值陛下如此抬爱呢。”扶瑄行了个礼,气若吐兰,“烦问赵中官,陛下何时起身呢?”
“扶瑄公子今日可算来着了,陛下已是起身了,这不是便命老臣出来打点传膳了。”赵中官顿了顿,又问,“扶瑄公子可是有事需求见陛下?”
“正是。”
“稍候传了膳,待老臣入内通报一声,公子再入。”赵中官压低声道,“实不相瞒,陛下方才是发了噩梦了,才醒得如此早,连尔妃娘娘也劝不住陛下的起床之气,公子所需禀报之事,也需挑好了说。”
“多谢赵中官了。”扶瑄又取出一些钱来犒赏赵中官,赵中官却谢绝了,笑道:“我与王谢二家交情颇深,不必落此俗套了。”
说是稍候,却又是一个时辰,直至扶瑄立在寝殿门前的倒影自无变有,自长便短,那寝殿的华门才沉沉而开。少时,赵中官出来,向扶瑄微微颔首,示意他随同自己入内。
尔妃的寝殿,丝毫不比摆花街那些青楼教坊更失靡丽,这倒是自她宫殿外所栽花团可见端倪。
入内便是紫檀青白玉的插屏,上绘青山绿水,花鸟鱼虫,倒添了几分‘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意味。通殿内皆有丝绒包覆一些廊柱裸露处,五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