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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是与姐妹们一道为陛下尽心罢了。”尔桢掩袖笑道,“虽说陛下寿宴有内务宦臣们操持,但我们这些做妃嫔的,总需以己各自之思,敬表恭崇。今朝陛下正好于我这处用膳,她们这才顺道一道过来集思广益,各自说些主意。”
维桢显得颇有兴趣:“有何主意,维桢倒亦可帮着一道思忖呢。”
“张淑媛说塑个龙凤呈祥的大玉摆件献与陛下,朱昭华说众妃嫔一道绣一幅锦绣山河……姐姐倒是觉着这些皆落了世俗,往年皆这般制备,陛下连正眼瞧也未瞧……陛下是贪新图鲜之人,那年岁比外头的贵胄公子高不了多少,正是少年意气时,需得寻个不落窠臼之礼方可投其所好呢。”
“无怪乎姐姐最得陛下欢心了,姐姐对陛下用心之深,是那般妃嫔全然无法企及的。”
尔桢轻轻叹了口气:“妹妹,你莫瞧我锦衣玉食,华彩光线,关上门来说句掏心窝的话,侍君左右,是极辛劳的。陛下所思所爱,事事需去揣摩谨记,方得片刻安康。又道是,放勋那般闲云野鹤的心性,为朝入官也难成大气候,这振兴通州王家的担子便落在长姐肩头了……”
虽尔桢说得真挚,可在维桢当下听来,却平添了一份无病呻吟的意味,好比高楼独树处,人人仰望云端,你却偏吐露高处不胜寒。
“妹妹自然知晓长姐为通州王家与父亲打点操劳,尽瘁竭力之心天地可表,只是长姐万万保重身子要紧,可切莫操劳过度了,那样妹妹可是极心痛的。”
尔桢黯黯颔首,姐妹二人互拉着手,眼中脉脉融情,若有所思,良久后,尔桢望了一眼窗外日头,与维桢道:“说着说着已近晌午了呢,我还需去华林那处陪陛下用午膳,只好下回再招待妹妹了。”
“长姐——”维桢忙起身道,“维桢还需在长姐宫中叨扰一阵,这应是住何处呢?”
“妹妹昨夜住了何处呢?”
“那正殿后头颇远处一座偏殿小舍……”
泉儿又近身在尔桢耳畔低报了几句,尔桢听罢抬首道:“那处倒也是不错的。只是……妹妹突然造访,先前未经陛下应允批令,来我处住自不是问题,我与陛下道说,陛下自会同意,只是那寝宿之处倒成了个问题,我这处暂无空闲屋舍,那些婢女们所住之处自是不能安顿妹妹的,瞧来瞧去,也只有妹妹昨夜住的那处的。”
“维桢倒并非那般苛求奢靡之人,只是那偏殿有些太远,妹妹想住的离姐姐更亲近些,也好常常来与姐姐问安说话。维桢昨夜来时,瞧正殿右侧那偏殿便是不错,不知那处可住了何人未有?”
“那处正是方才那说要塑个玉雕献于陛下的张淑媛寝殿。宫中大偏殿往往住了各淑妃宫中位阶低些的淑媛,昭仪,昭华,或正得君宠的贵人,婕妤……着实动不了呢……”
“是维桢唐突来访,不明所以,给姐姐添麻烦了。”
“妹妹在那乌衣巷中,姐姐着实也揪着心,眼下来了,倒也好,与你亦可散散心,远离尘嚣一阵,那华林中夏花正艳,妹妹正好去赏赏。”
第一百六十章 伶俜芥蒂()
维桢自富丽堂皇的尔妃正殿,回了她栖身的古朽偏殿,竟少见地不摔物件大闹脾气了。
莺浪却在一旁更战战兢兢地不敢说话,生怕一场疾风骤雨会变本加厉袭来。
“小姐,外头婢女来问,可传午膳了么?”半晌后,莺浪才敢用这借由试探维桢。
维桢哼笑一声:“传罢,好赖饿着自己作何,为何要与自己过不去呢,昔日姐妹情分沦落到这份上,王尔桢也真有你的本事。”
“小姐快快收声呢,婢女正在一门之隔殿外,可不敢叫她听见了!”
莺浪赶忙奔去将殿门敞开,服侍了维桢这么些年岁,她亦早悉心了维桢心性,倘若有外人在,她必是一副落落端庄,亲善大方的名门闺秀姿态。
果不其然,那婢女一来,便治好了维桢的妒忌病,莺浪才稍稍送了口气。
那婢女仍是昨夜引著她们来此的婢女,婢女卸下餐食,轻道:“小婢名唤紫嫣,尔妃娘娘点了小婢往后来侍奉小姐,今后小姐于宫中有何想食想用的,皆来支会小婢便可,又或在宫中有何不明之处,小婢定当竭力为小姐解忧,叫小姐在此处住得舒畅安稳。”
这声“舒畅安稳”不由得叫维桢心中嘲弄,陋殿如此,怎堪这四字,只怕那半分半毫也未触得了边,只她面上仍笑得谦和,道:“如此倒有劳紫嫣姑娘了,说来,维桢正巧有一事不明呢,姑娘来了,我便问问你,姑娘可知这偏殿从前所住何人么?”
“回小姐,似乎是服侍前朝皇帝妃嫔的一名老婢女。”
“那前朝皇帝妃嫔如今何在?”
“从前旧人自是随着从前皇帝一道殉葬了。”紫嫣似觉说得不妥,又补充道,“可那老婢女是于那妃嫔殉葬前数年寿终正寝的,那老婢女一生侍奉从前旧人,活了七十好几,也算喜丧呢。后来尔妃娘娘搬入这宫,这殿有些偏,又有些小,淑媛容华自是不会来住的,也便一直空着了。”
“你这小小年纪,竟亦知这么多旧宫秘闻,真了不起呢。”维桢摆手示意莺浪,莺浪极是默契,打赏了她些钱。
“多谢小姐了。这些事也算不上秘闻了,大抵在宫闱中侍奉几年,也便多多少少入耳听来了。”
维桢又道了几声谢,强压着心中难平郁挫,和水熙风似的命莺浪送走了紫嫣。莺浪去送那紫嫣时,便已揣上了颗惴惴之心,合上门来便道:“小姐切莫往心里去,那紫嫣不会说话,活该侍奉了这么些年仍做个守夜小婢女!”
维桢竟丝毫未怒,只笑了笑道:“她不过是个实话实说的小婢女罢了,莺浪你莫安慰我了,我在长姐心中,便是个永远不如她的随从婢女的分量,要说有何不同,便是比旁人更贴身亲近一些的婢女罢了。”
“小姐,尔妃娘娘不是那般意思,小姐未通报便来了皇宫,换做旁人是要削首的,而娘娘帮着小姐摆平了陛下不说,还四处帮小姐打点,还留了早膳给小姐呢。”
“莺浪!连你也替那王尔桢说话么!?”维桢忽然厉声大喝,莺浪忙是跪地请罪不敢多言。维桢又道:“她才不顾念从前姐妹情分呢,不过是碍于我通州王家二小姐的身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才愿来帮我一把。我这一路投靠,她叫我住下等殿,用吃剩食,连见她一面也许候到她与其他妃嫔说毕了无聊闲话,我这寄人篱下的滋味,比那乌衣巷中更落魄呢,可我有什么办法,我回不去乌衣巷了,天地之大,何处可容我?无处可容我啊……我堂堂王维桢,姿容端秀,尊华高瞻,为何落到如此境地了呢……”
“小姐莫难过。”莺浪登时便涌上泪来,“从前老爷说,天无绝人路,再困苦时也莫轻言退却呢……小姐冰雪伶俐,自应配得荣华一生,如今不过是命中劫数,流年不利,小姐会苦尽甘来的!”
“是呢,苦尽甘来,我维桢怎会如此轻易言败呢,纵然天下人衰我,若我当真衰败,才是中了天下人之计了。莺浪,这么些年,你从来尽心侍奉于我,却不及那泉儿随着长姐一朝入宫,荣升容华,我亦觉着对不住你呢。”
莺浪听了这话,早已泪流满面,道:“小姐……莺浪愿一生侍奉小姐左右,不贪名利,只要小姐安康喜乐便好!便好呢!”
“你也起来罢。”维桢轻揩着她纵横之泪,“从今往后,无论何事,只有你我二人相依为命了,那所谓长姐胞亲又如何,不及莺浪待我真心。你起来,随我去那华林园走走罢。”
“小姐……先用午膳呢……小姐早膳也未用呢……”
“一道用膳罢。”
“小姐……这……这这怎好呢?”莺浪忙退身跪道,“小姐抬爱,莺浪不敢受!那膳食是小姐用的,莺浪怎好僭越呢!”
“统共这么些呢,全在此了,一目了然,瞧来长姐并未叫人备着你的份,一道用罢。”
“哦……是……”
莺浪颤着身子起至维桢身旁坐,她提箸的手亦是哆哆嗦嗦的,亦不敢夹菜来食,便挑拣些近处餐碟中维桢不食的配菜就着饼来食。维桢见了,便笑着为她碗中剔了大口菜肴过去,直将那盛饼的青瓷兰香碗装得满满当当,莺浪忙跪身谢恩,许是从前遭维桢脾气发怕了,即便当下受了些好,也是怔仲不宁地怕着这好是不长久的。
“多吃些。”维桢笑着又浅浅饮了口汤。
她倒并非是忽然良心觉醒,感怀了莺浪待她的好,不过亦是逢场做戏,收买人心罢了。从前她在皇城外头威风八面,好歹有王谢世家及通州王家的声望做大树依傍,自是不愁,如今时过境迁,一朝落魄,鸟兽四散,若欲翻身,必用可信之人。维桢心中亦是有些心虚,她从前待莺浪那般呼来喝去,反复无常,唯恐莺浪一朝亦离她而去,故而才自演了那处主慈婢忠的深情大戏,又话中有话,有意无意挑拨着莺浪对尔桢的怨愤,比之谢扶瑄,她倒更妒恨这百丈之遥的正宫主人——王尔桢。
第一百六十一章 沆瀣谋求()
用过午膳,维桢便与莺浪一道摆步华林园去了。
二人取道紫嫣指点的那条通常之径,少时便远远望见了百花最娇艳处,皇帝与尔妃一道正用着午膳,二人嬉笑盈盈,推杯换盏,似交乐甚欢。维桢心黯,便踏过花草迂走了另一条幽深的羊肠小径,她也未知那条花径通往何处,不过密林浓翠处,人烟稀少,应可掩示行踪。
今日日光也意迟迟光影阑珊,只隐在云从间,不露颜色,倒淡了那榉树樟木一泻油亮的接天碧叶。维桢与莺浪行走其中,但闻子规轻啼,暄风托着那彩蝶形单影只盘旋上青阶,到底是人烟稀少处,绿芜墙绕青苔浅生,花红有意扫却更落,碎蕊织作重锦锦夏花地衣,一旁堆叠栀子碎琼处,只化作捣泥烘了裙香。
这华林园愈艳丽繁盛,那景自维桢瞧来却愈讽喻了她心中凄凉。
“小姐,当心足下,青石将尽了。”莺浪轻声道。
“包羞忍耻,断非维桢。”维桢冷不丁冒出这一句,目光凝着一处墙围上的斑影光点,凝得极是用力。
“小姐说何?”
“你家小姐是说她咽不下这口恶气呢。”
那声自榉树丛后幽幽然冒出,随之便是一袭枣红色漳缎蛛纹袍自那碧树翠叶间而出,如绿彩衬红花,格外醒目。那说话之人横飞一对粗眉正望着维桢,眉眼底下,棱角分明,英气浓得有些霸道过分。
“你是……桓皆桓冼马?”维桢左右细瞧那人一番,未想到这华林园中人迹罕至处,竟也可碰见人,“维桢于那日南岭王府赏字大会时,见过桓冼马。”
“维桢小姐好记性。”桓皆笑道,“不曾想,这皇宫幽深处,竟也可得一名同游女郎。”
“可维桢与桓冼马并不熟吧?何来同游之说,不过恰巧途径罢了,世间这么大,每日萍水相逢之人不胜枚举,桓冼马这同游之叹,维桢可当真受不起呢。”
“可世间这么大,偏偏叫你我二人在此僻静处相遇了,岂非有缘?”
“桓冼马想说什么?但说无妨,不必兜圈。”
桓皆哈哈大笑:“维桢小姐,你有何苦话中带刺,对我怀抱偏见呢,虽说桓皆身为南岭王府中人不错,可如今,你我倒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呢。实不相瞒,桓某今日是特地来寻维桢小姐的,维桢小姐败走苑城皇宫,听来倒也叫人唏嘘不已呢。”
“这话维桢倒是听不明白了,维桢再不济,仍是王姓中人,与你这假姓司马之流,毫无交集可言。”
桓皆又是一阵轻狂地笑,道:“维桢小姐,俗语有云,‘未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维桢小姐固然姓王,又如何,如今亦不是躲来这皇宫之中避世,外头风言风语声满建邺,小姐那王姓家族可曾在当中维护小姐的名誉?恐怕那危难的始作俑者,便是这群王谢中人罢。”
“桓冼马当真是好空闲,如此大好昼暇,不去议政论政,做些男儿应做之事,倒是管起维桢女儿家的私事来了。”
“女儿家做到这般份上,桓某不过替维桢小姐惋惜罢了,想来维桢小姐一声珠华名门之派,理应鸾凰高展,如今却身困于这皇宫后殿进退两难,虚耗大把春华光阴,那女儿家的春华如这一地栀花,落了便落了,转眼便珠黄人老,更无娇春可谋,桓某当真心疼不已。”
“大胆!我家小姐芳华永驻,你这莫名其妙的公子再若血口喷人,莺浪便禀明尔妃娘娘来做主!”
这话却叫桓皆笑得更放肆了:“尔妃娘娘来做主?如今尔妃娘娘正忙于操持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