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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脸上的笑意渐渐地缓和下来,“你呀,真是老糊涂了,连句话都说不清楚。这元鸷心里再想些什么,难道还瞒得过朕吗?”
未等高公公出声,只见一道黑影“嗖”的一声掠到了窗外。远远地,看见那黑衣人单膝跪地,看不清容貌,声音却是掷地有声:“属下叩见皇上!”
皇帝恢复了平日的威严肃穆,冷声道:“怎么样,太子让你去查独孤才的底细,你查的如何了?”
沈浪迟疑了片刻,目光落在皇帝身旁的高公公身上。此刻高公公正满心疑虑地望着皇上。
沈浪冷漠的声音清晰地传到了高公公的耳畔:“此人,怕是和陛下与高公公都有些渊源。”
话音刚落,高公公更加困惑不解。
皇帝却突然间明白了什么,不等高公公发问,便命令道:“此事朕已知晓,你速回太子身边,有什么动静立刻向朕禀报。”
“是,属下遵命。”
又是“嗖”的一声,人已去,音犹在。
望着恢复了平静的园子,皇帝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榭春园,草木葳蕤,百花争艳。
琼花瑶草中,一袭雪袍盘旋辗转,掀起漫天落花摇摇曳曳。纤纤玉手伸向半空,无数雪白的花瓣缓缓地坠落掌心。一阵清风掠过,又将这些白色的精灵吹向了空中。少女怡然自得地看着她们,长长的睫毛轻颤着,慧黠的眼睛里写满了笑意。
另一厢,某人的抱怨声彻底打破了眼前的空灵幽静。
“都火烧眉毛了,你还有这闲情逸致?”才子仰躺在不远处的琼花树下,嘴里嘬着一颗青草,一手枕着脑袋,一手捻起地上一朵琼花,邪恶一笑,蓦地将它捏成了一堆残花败絮。
夜舞惊叫一声,掀起裙摆忙不迭地跑过来,嗔怒道:“你你你!这花哪里招惹你了?”
厌烦地吐掉嘴巴里的青草,才子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来,语气甚为不满,“我不懂!那个夜元鸷不过就是个太子,他上头不是还有个皇上吗?怎么着这事也轮不到那个无情戏来管吧?我看,要想彻底解决此事,最好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去把真相禀明皇上,让皇上治他个**之罪!”
夜舞苦恼地直撅嘴:“才子,你小声一点啊。再怎么样他也是我皇兄啊,要是让父皇知道,他就当不成太子了!”
才子差点当场晕倒,抚着额头连连叫疼。
夜舞信以为真,连忙上前扶他,语气变得担忧起来:“才子,你没事吧?”
独孤才哭笑不得,这样善良而单纯的小舞怎么会生在帝王家呢?她的世界里好像从来都没有仇恨,每个人在她眼里都像琼花一样美好。才子叹息,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把这样的女孩说成愚昧无知。
那个夜元鸷还是会每天深更半夜地潜入秋素斋,像才子第一次看到那样,静静地站在小舞的床边,隔着透明的幔帐出神地望着,静寂的寝室里连他渐渐沉重的呼吸声都异常清晰。答应了小舞,只要这个夜元鸷没有做出越轨的事情,他不再干涉这个男人一次又一次的莅临。于是,每一次,他都会躲在暗处默默地将寝室里的一切尽收眼底。
他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要过到什么时候,直到有一天,他跟着夜舞去了一个叫做迦叶寺的地方。他听到小舞管那个住持大师叫“舅舅”,看着这对老小亲密熟稔的样子,反而像一对父女。
那天,他百无聊赖地四下摆弄着禅房里的古董名画,耳朵却竖地直直的。
“舅舅,这些天您的身体好些了吗?”
绝尘大师蔼然地笑笑,“好多了,多亏小舞把宫里最好的御医都请了过来,舅舅才能死里逃生哪。”
夜舞语笑嫣然:“那些御医平时看着也没多大本事,是舅舅您命大,有佛祖和迦叶尊者保佑着呢!”
“哈哈哈哈……”绝尘大师抚着胡须爽朗地大笑起来。半晌,“对了,上回咱们说到哪儿了?小舞去的那个地方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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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1章 戏子26()
“舅舅,那是静谷,还是戏哥哥带我去的呢。静谷虽然没有宫里的御花园美不胜收,却静得仿若世外桃源。小舞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了才子,飞翼姐姐,破婆婆还有曲江芽月和焚琴。”
才子看着面前的一幅山水画,眼前却浮现着在静谷里居住的那段慵懒惬意的日子。突然很想念飞翼,不知她跟那个天煞的无情戏了断了没有,最好是断绝了来往,否则那个不省心的家伙不知道还会给飞翼添多少麻烦。
“是吗?”绝尘大师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口中喃喃着,“你戏哥哥,他还好吧。”
小舞狡黠地笑道:“好是好,就是不惦记着娶妻。”
绝尘大师面不改色,只是那双聚焦的眼神越来越涣散,思绪愈飘愈远,愈飘愈远……
后来,才子才知道,原来那个和蔼可亲的住持大师就是那个杀人不眨眼无情又滥情的苦无山庄庄主无情先生绰号为商场鬼才戏爷的名以上的——爹!
才子想,要是把戏爷这个自以为十分机密的身世传到整个武林中去,一定会让很多武林中人大失所望的。才子不禁邪恶地想,既然戏爷的爹是和尚,那他堂堂鬼才戏爷又是出自何处呢?抓到了这个把柄,看他无情戏还拽!
只是想不到不久之后,夜元鸷还是有所行动了。他竟公然掳走了小舞,还将她扣留了三天三夜,才子去找秦妃却被侍女挡在了门外,试图去找皇上又被那个叫沈浪的御前侍卫以刺客之罪押入了大牢。不久之后又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他放了出来,再见小舞时,就是刚才她那副怡然自得起舞的模样了。
这事情的前前后后,简直两个字——诡异。
这个皇宫内院里究竟藏着多少秘密他并不想知道,他只想找到他想要的东西。即便他对那个东西毫无兴趣也会想方设法地得到它,因为那是娘亲的遗愿。
飞翼说过会来紫荆州与他会合,可是几个月过去了,没盼来飞翼,倒是快把那个无情戏给盼来了。小舞说她的戏哥哥会有办法帮她解决危机,才子不明白,那家伙的本事难道真大过了皇帝?
*****紫荆州,一如她初来时般繁花似锦。
她还是一袭白衣,还是那双仿佛能够洞悉一切的眸子,沉静内敛无一丝波澜。还是一样的高度,一样的距离,他站在阁楼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那道白色身影渐行渐近。他的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慵懒邪肆,带着漫不经心的戏谑。
“独孤,你输了。”戏子脸上掩饰不住的狂妄,端起桌上的酒杯递到独孤面前。
独孤看着他,一句“愿赌服输!”,便爽快地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正当戏子为自己赌胜而大笑不止的时候,小二已经领着白衣女子上了楼。
“风间姑娘,就是那位爷,他和他的仆从已经在这里等了您三个时辰了。”小二略做了一番解释便自顾自地下楼了,留下了一脸茫然的飞翼。
阁楼一片空旷,她四下里张望着,这才发现了角落里的两道颀长的背影。那人不期然地转过身来,不怒而威的气势,可比拟天地的尊贵,慵懒狂妄而不可一世的笑容,除了苦无山庄的无情庄主,还能有谁?此刻看到他邪逆的笑脸,飞翼竟然感受到一种亲切。
“我说过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飞翼。”戏子兀自坐了下来,拿起酒壶漫不经心地往杯中斟酒,神情惬意。
飞翼走上前,长袖一甩拂去桌上灰尘,看到戏子刚刚斟满的那杯酒,不禁觉得口渴,便毫不客气地端起来一饮而尽,笑意莹然:“知道,不过没想到会这么快。”
“哦?”戏子轻挑眉,拂袖再次给她斟满,似乎为眼前这位女子斟酒已经成为他的习惯。要知道,这世上除了风间飞翼,还没有人可以得到他鬼才戏爷如此高的待遇。想起几个月前她在苦无山庄与他告别时的决绝,想起她说过的那些令他愤怒的话,如今再见她时,心中某个地方还在隐隐的疼。
即便如此,他还是那个倨傲不羁的戏子,那个无情无义的戏子。
“怎么样?找到你的五师兄了吗?”他勾起唇角,笑得有些牵强。
飞翼端着酒杯,目光却落在窗外翱翔的大雁身上,“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说罢,又是一饮而尽。
戏子摩挲着下巴,颇有兴致地看着她。他就喜欢这样的飞翼,没有绝世的容颜,却清丽脱俗,明明是个小女子,却偏偏有着男人一样的豪气云天。
“你是在说我们吗?”
感受到戏子灼热的目光,飞翼讪讪一笑,放下酒杯,正色道:“不说这个,对了,你怎么知道我会经过这里?”
戏子回头看着独孤,挑衅一笑,“我跟独孤打赌今日太阳落山之前你必经过此处,结果他输了。”
飞翼可不在乎他们谁输谁赢,“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怎么知道我会经过这里?”
戏子慵懒地靠在椅背上,手里把玩着酒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很意外吗?别忘了我的身份。戏爷不但知道你会经过这里,还知道你要去的那个地方。”
飞翼并不怀疑戏子收集情报的本事,只是他还瞒着独孤就有些说不过去了。难道他对自己还没有死心么?想到这里,飞翼突然有些慌。戏子太可怕了,他的眼线几乎遍布世界各地,好像从来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他了解她的一切,她却连他的真实姓名亲生父母是谁都不知道。事实上,他自己也不屑于知道吧。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戏爷。”飞翼心服。
戏子却突然敛住了笑意,“我以为你会生气呢,飞翼。真不该派人跟踪你。”
“是不该,但是既然是朋友,就不要计较那么多了。戏子,我需要你的帮助。”飞翼诚恳地说,她知道有了戏子的帮助,一切会更加顺利。
恢复以往的邪魅慵懒,戏子笑道:“能为朋友两肋插刀,无情戏在所不辞。不过,你得先陪戏爷去个地方。”
无奈一笑,飞翼知趣地放下酒杯,微微颔首。
正值阳春三月,成群的大雁翱翔在蔚蓝的空中,时而盘旋时而逗留树梢。山道旁的树木郁郁葱葱,芳草匝地。密林深处幽幽传来钟声,婉转悠扬,拨动心弦。弥留在鼻息间那似有若无的香气不禁让飞翼想起寺院里的独特味道。
满腹疑问,飞翼好奇地看着一旁闭目养神的戏子。
不动声色,戏子鬼魅般地冒出了一句:“别问,去了你就知道了。”
马车不急不缓地前行,随着钟声从幽远深沉到清晰入耳,那股淡淡的香气也渐渐变得浓郁,直到马儿一声长嘶。
“吁——爷,到了。”
眼前果真是座寺院,以它的精致宏伟可见香火鼎盛。
戏子脸上少有的淡漠,飞翼却分明感受到他淡漠背后的心潮澎湃。
“三位施主,请。”小和尚领着他们走进内院,踏过檀木门槛,走进佛堂,金碧辉煌顿时让人眼前一亮。抬首望去,只见那迦叶尊者在众多金童的簇拥下拈花微笑,仿佛看透了尘世间的一切。
跪在蒲团上的老者一袭僧袍,旁若无人地敲打着木鱼,满脸的虔诚淡定。在他身后那些大小和尚也随着他的动作,乐此不疲的敲着。
“住持大师,这三位施主远到而来,想在本寺借住几日。”
敲打木鱼的手顿了顿,接着,那手的主人幽幽一叹,“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施主,您还是请回吧。阿弥陀佛。”说罢,抬头望着高高在上的迦叶尊者,清冷的眸子里闪着点点莹光。
戏子冷冷一笑,他才没兴趣跟他“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院后竹林,请大师挪步。”冰冷强硬的话语不容拒绝,戏子退去以往的慵懒邪肆,负手居高临下的模样只一瞬间,王者般的气魄一览无遗。
这样的戏子,让飞翼不禁震撼。
院后的紫竹林清幽雅静,草长莺飞。青翠欲滴的竹枝在风中悉悉索索地摇摆着,一片清新凉爽之感。
宽大的僧袍曳地,绝尘信步走来。在离戏子几步之外站定,平静的面庞没有一丝波澜。戏子笑了,这里的景色一如当年,可见他的心境还是一如往昔。十七年了,他竟然还能这样心如止水,没有爱,也没有恨。为什么?
“阿弥陀佛!过往恩怨已湮消云散,施主,又何必过于执着?”目光穿越戏子背影,看向更远的地方。那里站着满眼探寻目光的飞翼和独孤。
“是吗?戏爷可不这么认为。”戏谑一笑,戏子转过身来,四目相对的那一霎那,绝尘在那双如鹰隼般凌厉的眸子里看见了一片深不可测的黑暗。
微微闭上双眼,绝尘轻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