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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座山的交接处,已从冗长的索桥瞬间化成幽深看不见底的深渊。广阔的空间上,白云氤氲,袅袅成飘渺的清雾,升腾浮动间,更衬的雄伟建筑宛如人间仙境。
魔魅诡秘的声音穿过云层清晰入耳:“二位怕是走错地方了吧?苦无山庄拒不接待擅闯人士!若尔等速速离去,本座还可既往不咎。”
不顾淡云步的阻拦,斩柔毅然向前迈了几步,依稀看见对面的崖边立着一位身披黑色斗篷的男人,黑色的帽子几乎遮去了他的大半容颜。而在他的身后,数十名铠甲勇士岿然而立,精装战袍,个个英姿勃勃,目光如隼。
面对如此阵容,斩柔并未退缩,抱拳浅淡笑道:“敢问尊下可是苦无庄主无情先生?”
黑色帽沿下的薄唇鬼魅弯起“非也,我乃庄主座下黑骑。若阁下想要拜访庄主,可留下尊姓大名。待庄主归来,黑骑定当如实禀报。”幽冥般的声音有种破天穿地的魔力,仿佛可以洞穿人的内心。
斩柔有些失望,但还是抱着一丝幻想:“那么,独孤总管可在?”
对方从容的轻笑了一声:“总管大人一向和庄主形影不离。此番下山已有数月之久,黑骑奉劝二位还是速速离去,莫要扰了庄中清静。”
看着眼前蓄势待发的凛然武使,斩柔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淡云步一把拉到身边,不由分说拽着她就朝林中而去。
夕阳西下,林中的光线渐渐黯淡下来。周围风吹草动,偶尔伴着虎豹豺狼凄厉的哀嚎。斩柔眼看着天越来越黑,可身边人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不由心情恼恨,不管不顾往树下一坐,再懒得起身。
淡云步无奈的折回来,脸色略显烦恼:“快起来,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
懒懒瞥了他一眼,斩柔支着下巴有气无力道:“都走了一天的山路了,好不容易找到了神秘的苦无山庄。就这么半途而废,我不甘心。要走你走吧!我要在这儿等无情先生回来。”
漠然,淡云步俯视她良久,他动着脑筋,试图说服她:“天快黑了,野兽会成群出没,你确信要在这里做无谓的牺牲吗?”
脸上没有一丝不安的情绪,斩柔反倒笑意盈盈:“死有何惧?本姑娘既然敢上瑶泽山,就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今天若是等不到无情先生,斩柔誓死不归。”
时间紧迫,他实在没有时间跟她这么耗着,得赶紧跟师兄们会合。要不是自己异想天开,也不至于耽误这么长时间了。面对斩柔的刁钻和无理取闹,云步心中难掩烦乱,不禁冷笑出声:“你凭什么以为他今晚一定会出现。”
斩柔不以为然,笑呵呵道:“没关系,他今天不回来,还有明天。明天不回来,还有后天。最起码,我还要等他三天。你大概还不知道,等那些血联盟成员到达东海集合还需要不下一个月的时间,也就是说,风间飞翼在这段时间内绝无生命危险。所以说,等无情先生绝不是在浪费时间。如果运气好的话,或许今晚就能等到呢?”
灿烂星眸闪着睿智光芒,斩柔气定神闲的靠在树干上,懒懒的伸了个腰,“反正信不信由你。不要以为,光凭着你们兄弟几个就能把人救出来。那就太自不量力了。以卵击石的意思你该懂吧?血联盟这个组织可比你们想像的大的多,内部更是盘根错节,如不彻底根除,风间飞翼这辈子休得安宁!而现在能将血联盟连根拔起的,除了势力雄厚的无情庄主,还能有谁?”
内心从未有过的起伏波动,淡云步侧脸隐向黑暗,微微惊讶于心里莫名产生的感觉。如果可以,他并不想来找他。那个看似邪魅慵懒的男子,每次看向飞翼时,眼中总是闪烁着不容忽视的认真和温柔。
那样的眼神让他感到深深的危机感。或许他根本无需多此一举,那个男人也会义无反顾的去救飞翼。只是为何,心里酸涩的难受?
月色如织,渐入夜的树林里寒气四溢。一辆豪华的马车疾驰在上山路上,驾马的车夫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子,头发简单挽于耳后,黑色披风裹不住一身的翠绿盎然,她挥鞭扬袖间,尽显飒爽英姿。
马车内的空间很大,嵌在顶端的夜明珠莹白剔透,温暖柔和的光线静静笼罩而下。锦衾下绝美少女安静的熟睡着,盈然的光芒更衬的她肤如凝脂,过分的白皙柔美让人心疼。
一旁的软榻上,男子玉冠束发,一身的锦衣华服贵气逼人。他抱着双臂慵散的斜靠在马车一侧,任由少女枕着自己的腿,魅惑的桃花眼一眨不眨,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偶尔,他会低头看看怀里的少女,如水的笑容自唇角微微荡漾。
世事千变万化,谁会想到两个老头会在同一天离开人世,带着他们上一辈的恩怨情仇一起深埋地下。
太子夜元鸷和他的贴身护卫沈浪消失无踪,秦妃娘娘的幼子夜元重竟然于一昔间黄袍加身,坐拥天下;长女夜袖下嫁佐相之子佐唯,为此番得来不易的权势拉党结派。
痛失至亲的小舞,除了身为哥哥的他,已无人再会眷顾。
戏子想起她在老头和女人墓前的最后一段舞。
羽袂飘扬,辗转离合,诉不尽的哀伤绝望。当绝美的舞蹈渐近尾声,那个可怜的孩子摔倒在地再也抑制不住痛哭失声。
她是令人心疼的孩子,亦是他的妹妹,这世上唯一和他骨肉相连的亲人。他有足够的义务给她一片无忧的世界。
时间在淡淡的回忆里静静流逝,随着马车轻微颠簸,戏子渐渐觉得困意□□。双眸微阖间,一向安谧的幽深林子里偶然飘来一阵动听的悠扬曲子。淡漠疏远,遗世出尘,空灵渺然的音符如落雪缤纷,浸洒俗世尘埃。
明明是首可以令人忘却烦忧,心明如镜的美妙曲子,却在中途的片刻停顿后陡然跳跃了起来。天寒地冻,朔风迷了双眼,冷寒之气灌入骨髓,无法走出伤雪之城的悲凉凄婉。
第113章 风间23()
急驰的马车缓缓降慢了速度,绿衣微微讶异于凭空奏起的忧伤曲子,久之,心情也跟着伤感起来。直到戏子的突然出声才拉回了思绪。应着他的要求,绿衣默默将车停了下来。
戏子小心翼翼地抽离夜舞的小脸,动作尽量缓慢,避免将熟睡的少女惊醒。“绿衣不用紧张,一个老朋友而已。”敏捷地跃下马车,戏子笑睇眼前女子,“你带着小舞走前面的捷径,到了山庄安顿好,要是小舞醒了,告诉她不用担心,戏哥哥很快回来。”
绿衣抱拳投以感激的微笑,不消片刻急驰而去。
老槐树下的白衣少女盘腿坐在草堆上,面无表情地啃咬着手里的白馍,干硬的食物在口中咀嚼的似乎并不顺利,于是又从包袱里取出水袋连灌了数口。空气里依然飘荡着的伤冷箫声,缠绵悱恻,仿佛永远都没有尽头。
目光再一次触及到不远处的男子身上,他依然寂寞的立在她的视线范围内,明明只是隔着几米距离,却疏远的犹在天边般遥不可及。斩柔正兀自凄凉嗤笑,却有另一个充满魔性的嗓音将悲婉的箫声掩盖。
“声声泣泪,缕缕动人。”随着锦衣男子的缓步而至,淡云步轻扣竹箫的手一顿,抬眸,无波的双眼与面前男子对视,不语。
“饶是听多了飞翼的箫声,却也不及五师兄的动人催泪。”漂亮的桃花眼微眯,戏子似笑非笑,漫不经心吐出的话语听不出是褒是贬。
斩柔兴奋的站了起来,似有些欣喜过望,“看来我今天的运气真不错。”
闻言,戏子充满笑意的目光移向一侧,“这位姑娘是?”
火堆旁的少女眸光涟滟,粉颊灿笑生辉,很乐意的向他行揖:“斩柔见过先生。”
“哦。”戏子恍然,微微挑眉打量,眸中光芒一闪。突然失笑,眼前的少女竟然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也许是她的一身白衣胜雪,抑或是那张稚气未脱单纯无邪的笑脸。让他恍惚忆起当年的飞翼。
可是,他没有失神,眼中诧异的光芒仅仅一闪而过,便恢复邪妄的笑容:“二位这是来拜访无情么?怎么都快到庄门口了也不进去?这荒山野岭的,是谁这么大胆敢如此怠慢本庄主的贵客?”斜睨一眼身边沉默的男子,又看向眼前少女,状似询问。
斩柔倒不急着告状,依然笑容可掬:“先生误会了,是我们执意要在这里等先生。天色已晚,还请先生引路,斩柔另有要事相商。”
戏子但笑不语,脚步却十分配合的迈了出去。
月亮的银辉铺洒在绿**上,映着三道影子一前两后。斩柔惊奇的发现,只要是他们三人所到之处,蜇伏在附近的野兽不是成群结队的四处逃窜,就是温顺的趴在他们目之所及的地方静静目送。残暴可怖的野兽竟然完全没有了杀气,像是久盼主人而归的宠物。她不禁好奇的看着前面健步行走的锦衣男子,实在很难想像他是如何驯服了这群野兽,竟能让它们乖乖的退避三舍,唯他独尊。
戏子的突然归来,令沉睡中的苦无庄再次苏醒。诺大的厅堂里灯火通明,摆设极尽奢华,贵气非凡。有秀丽端庄的侍女鱼贯而入,为坐在厅堂两侧的尊客奉以茶盏。邪魅的男子慵懒的倚着主椅,很是惬意的舒了口气,接过侍女递上来的象牙茶盏,眯眼灿笑,举杯示意:“二位远道而来,无情有失远迎。如有怠慢,还望见谅。”
斩柔颔首浅笑,从容举杯致意:“先生客气了。这世上有两种人,一种是怕先生,另一种是敬先生。斩柔斗胆,刚巧属于后者。所以这怠慢一说,不足挂齿。”
闻言,戏子大笑,难以抑制的倾身向前,戴着翠玉扳指的拇指摩娑着下巴,颇有兴致的望着端坐的少女。果然,她的眉目间散发着风间族人独有的气质,他果真没有看走眼。
“姑娘真是太抬举在下了。难道,就没有第三种吗?”说话间,戏子意味深长的看向另一侧的淡云步,他的目光直视前方,默然不动。戏谑的笑容加深,忽视斩柔眼里的尴尬,刻意地对着淡云步,“这世上就是有一种人,他不怕我,亦不敬我。最可笑的是,他几乎完全不拿我当回事。这种人,无情怎敢怠慢?”纵是那自命不凡的独孤才,还会不知天高地厚地跟他吵两句嘴。
长睫微微扇动,垂下,淡云步勾唇莞尔,恬淡而笑,“庄主言重了。”
注意到他手里紧握的雪银长剑,戏子的脸色渐渐有变,靠向椅背,敛了轻狂的邪笑,正色道:“说说吧!你们前来找我的目的。这么晚了,本庄主不想浪费时间。”
斩柔看一眼对面依旧不动声色的男人,心中暗暗愤慨,但看向戏子时,又投以善意微笑:“先生可听说过血联盟?”见对方把玩象牙茶杯的手顿了顿,斩柔继续道:“一年前东方沿海一带突起的异军。据说,但凡要加入盟会的成员,必先以鲜血祭海,誓死不得泄漏血联盟总部的具体位置。听说他们的掌心都纹有特殊的标记,象征血联盟的特殊标志,是以他们会员的身份。如今这个组织已经聚集了几千名成员,他们旨在为江湖除害。首当其冲的,就是这几年名噪武林的乱世妖女,风之子,风间飞翼。”
魔魅的桃花眼闪烁着奇异的光芒,戏子保持着斜倚的姿势。血联盟么?他又怎会不知道?只是他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行动了。还不到一年的时间,已从当初小小不起眼的帮派壮大到敢于正面挑衅他的庞大组织。还好自己的先见之明,没有小觑了这个血联盟,庆幸的是,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面色不改,戏子若无其事的看着两人,有丝困惑:“这似乎跟在下没有关系吧?”
斩柔有些意外的看着他,倒也并不着急,“六天前,风间飞翼已被血联盟俘虏。消息已经秘密的传到了江湖,散落在各地的血联盟会员已接到通知,不日将在东海会合,要将风间飞翼送上祭坛,血染大海,以慰遇难的江湖同胞。”
戏子冷笑,眸中杀气一闪,语气却是轻松悠闲:“姑娘,恕无情冒昧。阁下可是风间族人?”
“先生觉得斩柔像吗?”眼中闪过不屑,她根本不屑被冠上风间族人的头衔。
戏子微微挑眉,了然:“那就不能怪你说出这番话了。”什么以慰遇难的江湖同胞,他真想撕烂这张口无遮拦的嘴。
斩柔并未意识到自己脱口而出的话会不经意的触怒对面的男子。语气尽量谦和:“虽然斩柔不是风间族人,但却不认同血联盟如此极端嗜血的做法。故而前来委托先生,望先生可以救人于水火。无论先生想要什么,或是需要我做些什么,斩柔一定竭尽所能完成先生的要求。”
笃定的眼神,从容不迫的语气,再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