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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确实因她,才遭了这等无妄之灾。
她微微垂目,正好看见苏昭在一笔一划的写她名字中的“拂”字,极其用心用力,入木三分,刻入骨髓一般的使那木棍在地上划出一道道痕迹,泥土被掀翻,那“拂”字倒有些不像样。
这画面好似在她的记忆中出现过,那是死去的苏青,也曾这样认真的写着这个字。
她的心微微颤抖,霎时却如撕裂一般,疼入骨髓。
真正的苏拂已经死去,却因这相似的场景,身体就习惯性的起了反应,也许,这才是世人所谓的血浓于水。
远处的栖霞渐渐淡去,天色惨白,又渐渐黑去,直至夜幕朦胧,万家灯火交替亮起,又渐渐熄灭,直至万籁俱寂。
苏拂歇在床榻,好似又闻见那日在殿中所闻,那般杂乱的声响,仿佛一睁眼,又会看见康统领带着侍卫站在她面前,毫无敬意且嘲讽的模样。
那****让喜桃唤两名宫婢换衣,曾低声吩咐她们,一个去向太皇太后报信,另一个则去寻那人留给她的侍卫,将此事透给那人得知。
可是最后发生了什么呢?
她刻意忘却,麻痹自己是记不得了,此刻忽而回想起,却觉得记忆如此清晰,像极了周吴院子里的木头,那一道道年轮线,永远不可能随着时间流逝。
她被押解到刑部大牢中整整两日,所送吃食,比之她在宫中所食,比天壤之别更是厉害,只消一口,她便忍不住范围,吐得满牢房都是。
她已是阶下囚,不知死期将近,此间更无人来理,如此两日,饿得狠了,又如行乞之人一般,垫了肚子以维持自己的生机。
终是在第三日,牢头将她从狱中提出审讯,她在那间空牢房见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人。
那人如同第一次相见,表面相看温润如玉,实则淡漠清冷,那双如玉的眸子如平常一般看了她一眼,毫无波澜,“我竟不知你还有这等通敌卖国的本事?”
她被押解到大殿之时,陛下也曾有怒声此问,她只觉无妄之灾,心中愤恨的很,因此也只辩驳那一句,并非是她所写,便别无他话。
可在他的眼神偏离之后,她却从他无波澜的语气中听出嘲讽之意,一时之间,这几日的愤恨失望都化作委屈,难以置信道,“你不信我?”
他平视前方,像是在看她,又不像在看她,好似在他面前的人,如空气一般透彻,不复存在。
“嘉宁郡主,那信件陛下曾给我看过,笔迹习惯同你一模一样,就连信中所说之事,也是你相伴我左右时可以听闻的。”
他说到此处,视线忽而定格在她脸上,穿透进她的眼睛里,可是并非是绵绵柔光,而是淬过寒毒的冷刺,使她慌忙闭了眼睛。
“我来,就是想问你,是否真有此事?”
她闻言,苦涩的笑意泛上嘴角,目光千回百转,最后开口时,却只能道,“你既然来了,定然是认同我的罪名。”
他又道,“回答我。”
她咬唇,本想开口辩驳,却忽而想起前些日子,她在宫中听别宫的宫婢闲谈,说是陛下有意给他定亲,看中的是名世家嫡女,已问过他的意见,他并无反对。
字句卡在喉咙,再也说不出来。
她幽幽的望向他的目光,连她自己都不清楚到底夹杂着什么。
只知道他望了自己一眼,却又偏过头去,手指抚动轮椅,遂即离开了。
她痴痴的望着他的背影,只觉在太皇太后宫殿前的那一眼,便注定了这一声也以此等目光结束。
果真,那是她见他的最后一面。
一切,都随着那一面,变得支离破碎,在阴暗的燃着火焰的牢房之中,消散了干净。
翌日,刑部。
范丘坐在桌案之前,食指敲击在案上的杂乱之声,映衬出他心中的烦躁。
虽早前就听了嘉宁郡主罪名落实的消息,可从昨日圣旨下到此时,都未平静下来。
他知道刑部大牢里的人只是冒充的,真正的叶嘉宁早已化成灰烬,可他却固执的认为,这罪名一旦落下,嘉宁在死后便会被万人唾骂,不得安生。
他虽万般心焦,却无能为力。
三年能抹灭一个人在你脑中的记忆,却掩盖不了印在你心口的烙印。
“范侍郎想什么这么入神?”从门口进来一个人,阴影落在桌案上,唤回范丘的思绪。
范丘抬头,见是沈秋知,懒得从座位上站起,随意问道,“沈郎中有何见教?”
沈秋知显然习以为常,落座在一旁,谦然道,“不敢不敢。”
范丘挑挑眉,他同沈秋知本就不怎么对付,若非必要,两人别说说上几句话,就连见面的次数更是少的可怜。
这沈秋知主动来寻他,更是少有。
他不耐烦同沈秋知啰嗦,开门见山,“你沈郎中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事就说,何必来这等没必要的寒暄。”
范丘脸上的神情嫌恶的狠,偏偏沈秋知不以为然,那一身如玉之姿,未有半刻损毁,“午时将到,冯尚书念在范侍郎同嘉宁郡主交好,特命下官带来毒酒,由范侍郎亲自送嘉宁郡主一程。”
不等范丘开口,沈秋知拍拍手,随从从门口入,那双手托着的,是那毒酒一壶。
范丘看着那酒壶,目光如利器一般望向沈秋知,见沈秋知云淡风轻一般,心中更怒,偏又化作和风细雨,“能劳得沈郎中跑腿,是我的福气。”
沈秋知一切都当不知,嘴角轻勾,寒暄道,“不敢。”
范丘冷哼一声,从那随从手中拿过那毒酒,便要跨步离去。
只听身后的沈秋知道,“许久未见过嘉宁郡主,下官也随范侍郎过去慰问一番吧!”
范丘深深的看了沈秋知一眼,咬牙切齿的道了一声好字。
第三十章 送人归黄泉()
♂,
虽已是秋季,多加一层衣衫,倒不怎么觉得冷。
只是这刑部大牢同外面却不一样。
这牢中常年无光,死去冤魂无数,长居此地,身子定然十分畏冷。
刑部侍郎同刑部郎中这两个职位,时常入牢去盘问那些重大犯人,对着牢狱也熟悉的很,因此不用那牢头引领,便到了关押嘉宁郡主的牢房。
沈秋知看了一眼范丘,便指使身后的牢头将牢门打开。
那铁制的锁链呼啦一声响,牢门吱呀一声,范丘还站在门外。
“范侍郎,不要进去么?”沈秋知适时提醒,范丘呼出一口浊气,大步踏进牢房,牢房的角落里缩着一个穿着囚服的白色影子。
听闻声响,身子又向墙角了缩了缩。
因着沈秋知立在他跟前,他只好开口,“嘉宁,我来看你了。”
那白色影子顿了顿,被转过身,慢慢抬头,长发几乎遮住了全部的面孔,只露出一双眼睛来,那神情如惊弓之鸟一般,好似稍有动静,便四处飞散。
沈秋知瞧着他们两人,道,“听闻范侍郎同嘉宁郡主关系极好,我本不信,这样看来,果真如此。”
范丘不想理会他,便走到那团白影面前,只当那白影是叶嘉宁。
幽然叹了一声,继而道,“你在这牢中待了三年,定是极苦,”说着,却又顿了顿,复又感叹道,“好在,这苦日子终将要到头了。”
那团白影呆滞片刻,目光注意到范丘手中的酒,便明白了范丘的意思。
白影缓缓低头,发出的声音几不可闻,“多谢。”
沈秋知立在一旁,竖耳听了这声响,不由得皱皱眉。
范丘将酒壶递给那团白影,愁苦叹息,“我会送你走。”
所谓的送你走,便是送她去黄泉路上喝那一碗孟婆汤,从此今生的痛苦再与来世无关。
那白影伸出手颤然接过,哆哆嗦嗦的看了那壶酒,狠心闭了眼,一饮而尽。
手指一松,上好的青花瓷就掉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可此时此刻,没有人注意到它这般凄惨的结局。
那团白影在地上挣扎了片刻,嘴角溢出黑血,最终倒地变成了一具真正的死尸。
范丘的目光焦灼,沈秋知则默声站在一旁,等挣扎的声音停了,牢房中静了下来。
半晌,沈秋知才道,“范侍郎也许该给嘉宁郡主整一整遗容。”
范丘冷眼看他,“沈郎中怎么变得这般啰嗦,像只母鸡一样。”
这句话用在沈秋知的身上,多少显得违和,但沈秋知的多次提醒,已经到了范丘能忍的底线,是以是可忍孰不可忍,索性用这句话堵了沈秋知的口。
但刑部侍郎沈秋知却是个云淡风轻的性子,该记的话他记得很牢,不该听的话他一个字都不入耳。
范丘蹲下身子,将伏在地上的白影散乱的长发细细的料到耳后,露出那苍白且干枯的面容。
虽然这面容已不如往日俏丽,但一看便知,这个模样定然是嘉宁郡主所有。
沈秋知忽然转过身,抬步出了牢房。
走了一人,牢房中更显空洞,更无人能听见,范丘口中喃喃而出,“喜桃,你受苦了。”
一开始叶嘉宁被关押在牢狱,圣旨未下,就一日不得离开牢狱。
范丘当时不过是刑部一个小小的员外郎,但是胜在后台过硬,溜进牢狱来探看她一眼并不是什么难事。
可如此十几日后,牢狱中越发管的严了,就连他抬出父亲的名头也没什么用。
他想着,也许过些日子,等调查清楚,她便能被放出来。
这终归是妄想,后来的一年多,范丘未能再见到她一眼。
再然后便是他升任刑部侍郎,对牢中的编制换防更是清楚,偷偷潜进一次,没想到看见的,不是她,而是往日待在她身边,忠心耿耿的喜桃。
他心中不解,连忙出了牢狱直奔定远侯府,将此事说给那人听。
可那人平静的如同尘封几千年的湖底,只是告诫他,此事不疑透露,不然,不仅不能帮她,还会害了她的性命。
他对此言听计从,生怕一个不小心,便将这个秘密透露。
直到几月前,那人让他去汀州接灵,他才知道她关在牢狱十几日,便被转送到了汀州。
而喜桃这副面孔,也是那人府上养的能人异士,前几日悄悄进到牢中,为喜桃易了这副容貌。
倒是喜桃,要带着这副容貌下葬了。
范丘伸手,抚在这干枯的脸颊之上,好似触碰到了真的嘉宁一样。
只这一瞬,便有收手,嘴角溢出一丝苦笑,他又何必自欺欺人。
那日在定远侯府,听那人说给了嘉宁机会,他却不是十分清楚,关在偏远地区三年,到底有什么机会可言?
可这一切都完了,不仅嘉宁完了,嘉宁的名声也完了。
定远侯府。
海棠花在窗前开的耀眼,在窗前所坐之人的目光好似被这花给吸引过去。
衍玉推门进屋,立在这人身后,低声道,“人死了。”
他点点头,双手扶着轮椅离开窗前,伸手撑住桌案缓缓站起身,复又落座在椅子上。
目光所及之处,是范丘从汀州带来的那一瓦罐骨灰,此刻正安然的放在桌案之上,静静的受着他的注视。
他想开口问,你会怪我么?
想想还是作罢,明知的答案又何必再问,他不是已经很清楚了么?
片刻,他道,“将平遥叫过来,我有事问他。”
衍玉应是,又出了屋去,片刻,便领了平遥进来。
“陛下那里可有什么动静?”
平遥回道,“控鹤都将给陛下出主意,想让陛下写一道圣旨将叶松和七公主赐死。”
叶松和夫人,指的是叶嘉宁的父亲母亲。
他闻言问道,“朝中之人皆有此意?”
平遥应声。
他摆摆手,又让平遥出去了。
朝中的人,惯会见风使舵,见嘉宁郡主的罪名定了,今日又被赐死,便连叶松这个七品小官也不肯放过了。
这会儿若是有人持反对态度,怕是陛下也不会听从了。
既然如此,那就由他们去吧!
他又想到什么一般,“建州的那伙人审的怎么样了?”
衍玉开口,“沈秋知不许人靠近,打探不来。”
他想到沈秋知,那人惯会在平和的面容下掩藏自己的真实想法,不过要成为他的绊脚石,还是差些火候。
第三十一章 祸起萧墙()
♂,
他吩咐衍玉从背后书柜上拿出一本兵策,背脊挺直,如若无人的翻看起来。
衍玉站在他身后眼观鼻鼻观心静默不动,宛若一尊泥像。
门外传来脚步声,站定之后,便听其在门外道,“世子,府外有名自称是沈秋知的郎君求见。”
屋外声音落去,四处寂静,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