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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等安排好这一切,墨竹便去开门便道。
门外的人顿了片刻,兀自开口,却是男子的声音,“告诉你家郡主,是我,范黎。”
墨竹顿住,讶然的回头看了她一眼,她也是疑惑,郡主府的守卫力量很弱,范黎这么晚翻墙进来,不知寻她做什么。
边想着,她掀开锦被,给墨竹比了手势。
墨竹点头,答道,“范先生,我家郡主已经歇下了,请你有事明日再来。”
门外的范黎幽幽叹了一声,“若是能等到明日,我何必这么晚翻墙过来,郡主若不想见我,我只好硬闯了。”
这大晚上的,若是范黎硬闯,有了什么大动静,引了人过来,坏名声的,依旧是她。
她倒也算清楚范黎的脾性,若非正事要紧事,他何苦来这一遭?
方才推脱只是试探,看起来真的是非见不可了。
她这一身黑衣便装,若被人瞧见,大抵会想入非非,她便老老实实的坐在床头,用锦被罩着身子,让墨竹请范黎过来。
墨竹点头,伸手打开门,范黎遂即侧身走了进来。
他见她在床榻之上裹得像只粽子似的,只是稍顿了顿,只当他这么晚过来吓到了她,因此有些防备实属正常,“郡主。”
她点点头,这烛光映着,却觉得范黎面色有些憔悴,“这么晚,范先生过来做什么?”
范黎微微蹙眉,直接切入正题,“郡主可还记得那日周吴过来,报给郡主的名姓?”
她自然是记得的,便点头应了。
范黎叹息一声,“郡主如此聪明,大抵也知他的身份。”
普天之下,姓王的不在少数,可范黎若此着重的让她猜,哪还有猜的必要,定然是闽国皇室中人无疑。
至于他是哪家的王公贵族,她却不相熟了。
王氏一脉子孙众多,她不可能一一认得,那双眸子看向范黎,“你尽管说来。”
范黎点头,继而道,“他是当今圣上的第三子,时任泉州刺史,你方到长乐府之时,正是他被留职查看之时。”
她点头,不作他想,直接问道,“因此范先生来是为了他的事?可范先生来寻我就是范先生的错了,我只有其名无其权,范先生大抵是寻错人了。”
范黎未想她拒的如此直白,心下不喜,但依旧压住怒气,好言相劝,“你方到长乐府那些时日,阿吴好歹帮过你良多,你就是这样回敬他的?”
她不语,欠下的人情迟早是要还的,可她怎能帮得上?兴许以前,还能说上一两句,可是如今她没有资格。
她默然,半晌才又道,“范先生也知我是从外地来的,这官场之事我又怎会懂得?但范先生既然到我这里来,便是有了稳妥的办法,还请范先生直接说来,莫要拐弯抹角。”
范黎打量她一眼,怪到周吴夸她聪颖,果真不假。
便将镇武军节度使招拢周吴的事细细道了过来,另外又费了少许口水将圣上同镇武军节度使的恩怨也大概道了过来。
镇武军节度使王政威胁到了圣上的帝位,圣上为了保住这帝位也不会轻易放开手,如此看来,虎毒不食子这句话,根本与圣上不相匹配。
她细细的想清楚这事情上的细枝末节,这比官场上的事还难让人相帮,她能想透已是不易,若是想帮周吴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她的眸子幽幽的看向范黎,只等范黎说出他的法子。
范黎顿了顿,便道,“我知你同如今的定远侯相交匪浅,定远侯说的话圣上还是听上几句的,你能否让定远侯给阿吴说说情。”
她微滞,竟不知范黎打的是这种主意,莫说周吴在她进长乐府后帮过她良多,可在陆清离眼中,她不过是一枚棋子,又怎能请陆清离做事?
除非,她能让陆清离觉得周吴有被救的价值。
想着,她便嗤笑道,“原来范先生将我的事打听的可是清清楚楚,连我同定远侯有来往都知道,范先生很是厉害啊!可惜我不过是定远侯的一枚棋子罢了,周吴旧日有恩于我,我自然定要相帮,可是范先生,我还是提醒你,莫要抱太大希望。”
周吴帮她的,不过是看着苏昭,如今要她回敬的,却是虎口夺食,又谈何容易。
范黎听她同意,忽略她的语气,倒是作揖,“如此,便要多谢郡主了。”
她皱着眉头,此事不易成,只好冷着脸道,“不送。”
范黎转过身,将要出门之时,却听她又道,“范先生下次记得,拜访请白日走正门。”
声音刚落,他便被墨竹推出了屋子,屋门随即被关上。
他摸了摸鼻子,想着此时周吴还在牢中度日,心中便一片寒凉,伴君如伴虎,自古以来,这句始终不假。
门外的声音渐渐去了。
墨竹发愁的看着她,“郡主真要向侯爷求情?”
她点点头,目光稍显迷离,“自然是的。”
“可侯爷软硬不吃,定然不会同意。”墨竹不无担忧,这些时日,墨竹将她的聪明看在眼里,自觉地便照着她的处境想事。
她从床榻上起身,身上的黑色便装稍稍有些发皱,她伸手整理,不紧不慢道,“既如此,便请他吃不软不硬的吧!”
这句话听在耳中,像是一句玩笑话,只是谁也笑不出来。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这句话自古至今,也十分受用。
她夜路不能行,便由墨竹将她送到假山处,按照之前的暗号拍了几个地方,连接密道的那石块果然打开,来接她的人,是衍玉。
墨竹离开,她随衍玉进入密道。
衍玉看了她一眼,稍有些不满,“夜里寒凉,侯爷不能在书房坐太久,你怎么晚了两刻钟?”
她面色有些歉然,“实乃遇到了些杂事。”
衍玉见她道歉,便不好在说什么,只是提醒道,“侯爷今日心情有些不好,你过去小心些,莫要惹了他。”
今日是原定远侯行刑的日子,逝者已矣,到底是该伤感一番。
亏得她不知道其中原委,若是知道,定觉得大快人心。(。)
第八十九章 以暴制暴()
♂,
今日衍玉来接,已很是怪异,至出口时,衍玉击了三掌,等外面有人回应,他才打开密道。
她随衍玉走出密道,却见在外面守着的,不过是平日守着书房的仆从罢了,而再环顾书房四周,已空无一人。
她稍有诧异,“侯爷呢?”
衍玉听她问,面色沉重,暗叹一声,“侯爷身子不大好,此刻在寝房歇息。”
她闻言,稍有沉默,“既然病了,再过两日见我也是一样的。”
衍玉苦笑一声,“我自然是劝过的,可侯爷只扔给我一句话,今日事,今日毕。”
她识得的陆清离,做事一丝不苟,并不拖泥带水,此句话甚是符合他的品味。
来都来了,还怕一见么?
陆清离的寝房就在书房后面,她随衍玉走了进去,屋内的格局与四年前的类似,紫檀边座山水屏风将床榻挡住。
这屏风上曾题诗一首,她还记得,是盛唐李太白的诗。
谁家玉笛暗飞声,散入春风满洛城。此夜曲中闻折柳,何人不起故园情。
这屏风的边角很是圆润,经过岁月,山水已淡了痕迹,她甚至能从这幅山水墨画里面隐隐约约看清床榻上的人影。
衍玉先是开口,“侯爷,人到了。”
床榻上的人影动了动,坐起身子,“让她进来吧!”
衍玉应声,伸左手请她过屏风。
她顺着衍玉的左手走了进去,视线触及床榻上的人,只见他面色苍白,已失去血色,才知衍玉所说身子不大好是有多严重。
她方站定,屏风外的衍玉脚步声响起,竟是渐行渐远,出了门去。
陆清离的视线看过来,她颔首,将他的视线躲过。
低沉的嗓音起始,“说吧,你要见我做什么?”
他开门见山,她却哑了言语,停顿片刻,这才出声,“侯爷将我的退路都安排妥当,我自然要当面道谢。”
这般缘由,陆清离自是不信的,既如此,他也不欲多说,“我们只是各取所需,你既无事,便回去吧!”
他们之间来往,不外乎两种关系,利用与被利用,主与仆,不论哪一种,陆清离能如此和颜悦色,已是极为不易。
她想起范黎,暗自咬牙,斟酌道,“我有一事想请侯爷帮忙。”
陆清离瞥了她一眼,不耐烦的皱眉,“什么事?”
她微微抬头,看向陆清离,“我自进长乐府以来,曾得一人相助,如今他身陷囫囵,恐有性命之忧,不知侯爷可否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
她话刚说完,陆清离当即就猜出了是谁。
他看她一眼,“你思事周全,定能明白陛下不会轻易放他,我如今不过是个落魄侯爷,此事帮不得。”
当今圣上猜忌心很重,宁可错杀一千,不肯放过一人,想要让圣上放人定是困难,说不定会将求情的人一起拖下水。
这个道理她自然明白,可周吴确实帮她良多,她不能真的撒手不管。
她微微垂目,细声道,“我可拿侯爷给的退路交换。”
她方落下话音,便听陆清离轻笑一声,“你的退路也是我给的,你作何能拿它交换?这等冒险事,我是不做的。”
他的笑声中泛着冷意,是生气的前兆。
她抬头,紫眸聚光,直直的盯着他的面孔,一字一句道,“若是侯爷不能在陛下面前美言,也定能瞒天过海,不是么?”
陆清离收起嘴角,面上清冷如白月光,又似洒满秋霜,他冷声道,“把你知道的,说出来。”
放在身前的双手,下意识握了起来,掌心一层薄薄的冷汗,她也是突然想起,以此事相求,可一旦开弓,便再无回头箭。
她该说么?说了她才算是真正将自己的退路给封死了。
“说。”陆清离轻喝一声,不容许她再后退。
她轻轻福了福身子,“一年前,官府处死的嘉宁郡主根本就不是真的嘉宁郡主,嘉宁郡主早在假的嘉宁郡主被处死的十几日前,在汀州长汀县境内火化。”
“衍玉。”陆清离面色冰冷,吩咐门外守着的衍玉。
衍玉进门,低头道,“侯爷。”
陆清离闭上眼,只吐出三个字,“杀了她。”
她知道陆清离不会轻易放过她,但却未料到他会直接让人杀了她。
衍玉不明所以,走到她身旁,微微一晃神,低声道,“你怎么惹侯爷生气了?”
她不语,多年的牢狱之灾使她委屈,她在牢内时不止一次想,若有来世,再让他们相遇,她一定不要再欢喜他。
陆清离冷眼看向衍玉,“怎么,如今你也不听我的命令了?”
衍玉略有为难,低声道了一句得罪,便伸手去扼住她的咽喉。
她拍开衍玉的手,朝陆清离道,“侯爷不想问问我是怎么知道的么?且我还记得她的遗言。”
前半句衍玉还不觉得有什么,只听后半句,衍玉的瞳孔微缩,自是明白她口中的“她”是谁,毕竟能引起侯爷这么大反应的人根本没有几个。
衍玉默声不语,大抵这会儿没他什么事了。
陆清离抬头,锦被中的拳头握的青筋暴起,“遗言”两字深深的触动了他。
他也曾午夜梦回,梦见他想念的人,可梦里的人总是以愤恨的目光瞧他,不肯同他说一句话。
她若真有遗言,会说什么呢?大抵也是恨死他了。
他挥挥手,让衍玉出去。
他稍稍静了心,看向苏拂,“你且细细道来。”
她心平气和,“侯爷让宋泽去探查我的身份,自然知道我入过长汀县的牢,那狱卒偷懒,恰巧就将我放在了唯一关女犯的牢房,就是嘉宁郡主。”
她顿了顿,又道,“其实范侍郎去接灵时我就同范侍郎说过此事,还说过嘉宁郡主的双手是没有的,范侍郎没有告诉侯爷么?”
她看向陆清离,双眸带着嘲讽之意。
陆清离一顿,心中惊涛骇浪一般,他怕惹人疑虑,便未仔细吩咐过何守知,竟不想何守知竟会如此,怪不得范丘前脚刚离开汀州,何守知便失了性命。
若是他,又怎会让何守知只是失去性命这般简单?
他急火攻心,不由得猛烈咳嗽起来,这一开始,却停不下来,声声追人命。
她就此冷眼看着,字字珠玑,“还未告诉过你们,那双手,是她命人砍断的。”(。)
第九十章 月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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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衍玉伸手舒缓着陆清离的后背,不无担忧,“主公,何必呢?”
陆清离闭着眼,心中痛苦更甚,方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