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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码头的动静便会入了众人的眼。
可此时还不是时候,她只能小心为上。
转眼间,她已入了江宁府一月有余。
在临川县时,江落交给自己的信还在包袱里放着。
先前,日子还未稳定,她不愿露面惹是生非,但如今,一切归于平静之后,该办的事她也要着手办了。
譬如,见一个人,江落的父亲翰林学士江帆。
她在南唐一月有余,该知道的消息已经知道的差不多。
南唐如今的圣上方登基一年,这圣上偏偏又是个爱写诗作对的,竟然招翰林学士江帆入宫吟诗作对,更会在宫城之外寻找好些的画师到宫中作画。
这圣上倒是个极附庸风雅之人。
江帆虽只是个文人雅士,并无什么大权。
但如今江帆得圣上多次召见,京中的权贵也是不敢惹的。
她是时候开始为自己寻找靠山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拜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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翰林学士,确切来说是翰林院侍读学士,在南唐是从四品文官,专为圣上及皇子讲经,备顾问应对。
从四品的官职在南唐都城江宁府,权势云集之地,实不打眼。
但又因翰林学士特殊一职,同圣上及皇子相见频繁,因此便不能单单以官职定论。
尤其是翰林学士江帆,得当今圣上厚爱,常常有入宫伴读讲经问答事宜,偶尔还同圣上游园吟诗,圣宠可见。
江帆约有五十岁年纪,外人传言他极为惧内,因此家中只有一名正妻,还是在江帆并未进士及第时所娶,正妻刘氏既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又非什么文采灼灼之人,而是市井中一家平民百姓之女。
这其间还有一个故事。
相传是江帆屡次落第不中,进京赶考的盘缠用光,穷困潦倒,得市井一豆蔻少女相助,舍了银钱给他,因此他便对那少女一见倾心,穷追不舍之下,终使那名少女下嫁。
只是那名少女也就是刘氏,生来善妒,因此江帆不仅没纳过小妾,竟是连通房都不曾有。
自然,这是市井流传,具体是什么情况,只有当事人才得知。
江帆同刘氏育有两子一女,两子皆已成家,其女江落年龄最小,在家时极受宠爱。
只是可惜,自江落嫁了方永之后,江落同娘家再无联系。
苏拂在屋中写了拜帖,交由高阳,在其去北城之前,拐向西城送往江帆府上,与这封信件同去的,还有她离开临川时同江落要的信物。
毕竟江帆是官员,又怎么会平白无故的见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物?
临近初秋,天亮的却比之前晚了些。
江帆在正室用过早膳,刘氏便从一旁的婢女手中接过官服,细细的为江帆更衣。
刘氏替他更衣近三十载,手法已十分娴熟,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眼前的江帆便神采奕奕的出现在她面前。
江帆捏了捏刘氏的手,虽面上皱纹不少,但那笑意却同三十年前的一模一样。
刘氏回之一笑,道,“快走吧,别误了时辰。”
江帆方才回转身,差些同在低头前进的仆从撞上,他皱起眉头,低声一斥,“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这仆从是跟在江帆身边的小厮知书,知道什么才是最紧要的,便将手中方守门的仆从递过来的拜帖递到江帆面前,恭谨道,“府外来了一个生面孔,说是明日下午想到府中拜会。”
江帆未看拜帖,这些年送到府中的拜帖已然不少了,他也无心再看,索性一皱眉头,便道,“去回绝了。”
知书没有动,只是将手中的玉佩摊开,又道,“这是那人的信物,说是老爷一看便知。”
江帆下意识低头,等见到知书手中的玉佩之时,双目紧锁,平日里持笔提字很是灵活的那双手,此刻却颤颤巍巍的拿起那玉佩,稍端详一二,又转身看向刘氏,“夫人你看。”
刘氏看向江帆手中的玉佩,一眼便认了出来,这是他们的女儿及笄那年,她送给阿落的生辰礼,专门画的花样请匠人打造,世上再无第二块。
如今江落已嫁出去六年有余,再见这玉佩,刘氏往日的思念之情入倾堤之洪全然流露出来,那双稍有浑浊的眼睛盈满了泪水。
刘氏看向江帆,心思复杂,“老爷。”
三十年夫妻,江帆又怎能不知刘氏在想些什么。
他将玉佩交给刘氏,轻声道,“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接着,他转过身看向知书,“走吧!”
碰巧他要回宫中,方才递拜帖的人应该还在府外。
递信的人确实还在江府外,只不过只有高阳而已。
江帆怀着忐忑之情走到府外,看面前之人,确实面孔生疏,他定了定心,走到高阳身边,问道,“是你要见本官?”
高阳微微低头,不卑不亢,恰到好处的礼节,“是我家郎君,因怕江学士今日无空,这才请我送了拜帖过来,请江学士拟定个时候相见。”
江帆有些失落。
可他如今这么大年纪,事情大都看开了,不会因着今日不得见便做出什么不妥的举动。
因此,江帆看向高阳,随意道,“依你家郎君的意见,明日下午,过午时便可。”
高阳听后,低头应声。
江帆从高阳面前走过,坐上江府的马车,知书跟在身后,由车夫到宫城那里去了。
高阳既得了江帆的准信,便是不负苏拂所望,赶着马车便到北城门的渡口去了。
高阳忙了一整日,临近黄昏时才回到东城,将江帆的话带给了苏拂。
江帆同意见她,全然在她的意料之中。
她既然要去见江帆,自然要好生利用这一次机会。
第二日午时初,苏拂便收拾妥当,由着红缨驾车到西城去了。
江府守门的仆从听从主家的吩咐将二人放行。
后又有小厮将二人带到了外院书房。
红缨留在书房外。
她独自推门走了进去,便见江帆一人细细擦拭着书房之内唯一一柄长剑,这场面,若是胆子小的人怕是会以为江帆要杀人灭口。
她见此场面,没有露出害怕的神情,反倒是轻笑一声。
江帆抬起头,看着面前这个用白纱蒙着眼睛,嘴角带一丝轻笑,个头不高的郎君,刹那间便觉得这个小郎君长相俊美异常。
江帆将手中的长剑合上,“你笑什么?”
苏拂应声,“我在笑,江学士好似在恐吓于我。”
江帆皱皱眉,他确实是有这个心思的,不知来人是何目的,却先要给来人来一个下马威,可是这下马威碰上这么个俊美的郎君却是没有效用。
其实是江帆关心则乱,没有将事情弄清楚时,谁会一见面就将来人刺死呢?
苏拂一点都不了解江帆这个人,因此她必须稳住阵脚,不让人小瞧。
江帆忽略这句话,指了一旁的座位,“坐。”
苏拂丝毫没有客气,遂即坐了下去。
江帆年近五十,往日谦谦君子的气息并未变,加上时光的打磨,反倒使江帆更为深邃,这样的人,不论年龄的话,倒是个极有魅力的人。
“说吧,你来这里的目的,还有,小女的玉佩,你又是从哪里得来的?”江帆开门见山道。
苏拂自然也不拐弯抹角,“我来江宁时曾路过临川,几年前江学士的女儿同夫婿到抚州临川县上任之事,江学士应该是知道的。”(。)
第一百七十四章 步步为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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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江宁时曾路过临川,几年前江学士的女儿同夫婿到抚州临川县上任之事,江学士应该是知道的。”苏拂道。
提到此事,江帆的面色有些不好,僵硬的回了两个字,“知道。”
她点头,伸手从怀中掏出那封江落亲手所写的书信,放到了桌案之上,“这是令嫒写的亲笔书信,托我交给学士。”
江帆的神色微动,却仍是道,“小女养在深闺,成婚之后也应在内宅,不应同小郎有所交集。”
她知道,这会儿江帆正在疑虑她是否用了什么非常手段才得了江落的玉佩,又是以什么事情胁迫自己的女儿写下这封信。
她不怪江帆,为官之人心中的弯弯绕本就比常人多得多。
她回了一句,“江学士应是不知道,我经过临川之时,令嫒同其女阿鱼被赶出了临川县衙,在街上卖花。”
她又悠悠的赞叹道,“令嫒栽种的花,确实要比旁人栽种的美上许多,香上许多。”
只是在她说话之时,江帆的面上一黑再黑,静默许久才堪堪压住自己的脾气,一双饱含沧桑的眼睛看向别处,想要将这番不好的情绪给压下。
早在江落看中了方永之前,江帆便觉得方永此人难当大用。
方永是庶子,谁让没有人规定庶子就不能有经世之才,可方永绝对不是,方永不仅没有经世之才,且相当惧怕自己的嫡母。
就比如殿试揭榜的那一日,考中的举人踏马游街,方永中途退场不说,给人的理由却是嫡母派人请他快些回家,且并未有任何缘由,方永便急忙忙的告了假。
这样考中了举人还被嫡母捏在手心的人真不能说是个人才。
因此,江落执意要嫁给方永时,他怎么都不同意,想让江落断了这门心思,可江落不仅没听,反倒是趁他们不注意,去同方永私会。
此事一传开,江落就算是不嫁给方永都不行。
他这才一气之下,应了这门亲事。
从定亲到筹备,三个月的时间,他没再看过江落一眼。
江落也从未因为他的冷落,就推拒了这门心事。
在江落出嫁的前一天,他告诉江落,只要她进了方家的门,就不要再当自己是江家的女儿。
也许在他的心中,他想让江落去承受她不听人言所造成的后果。
可是今日,他方才听她所说,江落被方永赶出临川县衙,和自己的幼女相依为命卖花为生,心中却实在后悔。
若是他不是抱着方才的想法,成了江落的靠山,方永定然不敢这般对待他捧在手中的娇娇女。
想到此处,江帆此时的心境已十分复杂。
他垂目看着置于桌案之上的信封,是蜡封好的,没有开口的迹象,便是说明,眼前的这个人,是江落觉得值得托付的一人。
可依着江落看上方永的眼光,他又觉得不能全信。
苏拂有意无意的看着江帆,江帆沉默了够久,定然心中已隐隐有了什么答案。
她出声提醒道,“江学士何不打开信看一看,令嫒如今过的是什么日子。”
江帆瞥了她一眼,却伸手拿出信封,将里面的宣纸拿出,仔细看了一遍,却忽然怔住,神情像是松了一口气,却又像稍显落寞。
“我来猜一猜,令嫒的信上定然只问候了江学士及夫人,其他的只字未提,是么?”她再次出声。
江帆将手中的信叠好,放入了信封之中,置于一旁。
他坐直身子,犀利的目光打量着她,“说说你为何这么猜?”
苏拂知道,江帆是对她这个人起了兴趣,自然也不愿让江帆失望,胸有成竹的,“我到临川县时,令嫒已经被赶出府两年,若令嫒真的想请自己的父母亲帮助,这封信早一两年就该躺在学士的桌案之上。”
“那为何又会突然写了信请你带过来?”江帆继续问道。
她微微一笑,无比自信,“自是因为我,我点醒了她。”
“她有自己的生身父母,无论在外多辛酸劳苦,她的父母总会担忧的,所以她托我将这封信带给江学士,问候你们二老,却只字未提自己的艰辛。”
她这句说的狂妄,却未让江帆感到反感。
她转了话音,“但是现下,我却要同江学士说说,令嫒已经尝到了苦果。”
接着,她便将在临川县,江落娓娓道来的那番话,是江落在方家所受的委屈。
江帆很是心疼。
那是他的女儿,他怎么会不心疼。
江落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江落仪态万千,诗词歌赋无一不精,可偏偏却败给了情爱二字,可他虽痛心疾首,却更是心疼江落的。
若此时此刻还能有法子补救江落这些年所受的苦,他怕是怎么都要去试一试的。
苏拂像是洞悉了江帆的所有想法一般,直言道,“江学士若是想补救,也不是没有办法。”
“什么办法?”江帆不由自主的被她的话带着走。
“若我没记错的话,方永已任临川县令五年,今年年底就该上京述职了。”
上京述职是个机会,江帆可以稍一运转,将方永安排在江宁府做一个小官,方永官职低位,难道还怕他不能由江帆掌控么?
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