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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种情绪你来我往,互不相让,杓兰只觉得一颗心被撕扯的生疼生疼的,忍不住伸手捂着心口,慢慢的将身子伏在了桌子上。
秦艽就见她这个样子,心里担忧的厉害,但是当着景元帝的面又不好伸手相扶,只能简单问一句兰儿没事吧。
杓兰没有理会秦艽,而是对着景元帝问道:“父皇,若是为了平衡朝堂,有天必须要牺牲兰儿,你下得去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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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天家无父子(四)()
“兰儿,你是朕的心头肉,而且是最心尖上的那一块,朕怎么会将你至于那种境地。”
杓兰趴在桌子上,用黑乎乎的头顶对着景元帝,不依不饶的问道:“父皇,若是真的有那么一天,所有的人都在逼迫你下那样的决定呢?”
景元帝看着杓兰,目光慈爱深沉,“若是真有那么一天,朕宁可做个昏君暴君,也要保全你!”
杓兰听到景元帝的话,忍不住眼眶发酸,抽了抽鼻子后起身扑到了他的怀里说道:“父皇,若真的有那么一天,兰儿定不会让你有半分为难。”
景元帝伸手揽住杓兰,慈爱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叹息道:“昀儿他们喊朕父皇,所以在他们面前,朕先是皇,然后才是父。你同样喊朕父皇,但是兰儿啊,朕在你的面前,只想做个疼爱女儿的寻常父亲而已。
“做这个皇帝,并非朕所愿,朕只想带着你的母亲,做一对寻常的夫妻,每日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看着你和旸儿慢慢的长大。
“可惜啊,朕命不好,投胎在了帝王家”
杓兰在景元帝的怀里拱了拱,露出半张脸来,“父皇,若有来世,不管是帝王还是乞丐,兰儿还要做你的女儿。”
景元帝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笑道:“好,若是芝儿地下有知,但愿来世她也能继续做朕的女儿,也让朕能好好的弥补今生对她的亏欠。”
提到杓芝,杓兰的心情有沉闷了起来,“兰儿没有想到,向来张牙舞爪的芝姐姐居然这么脆弱,因为和离就寻了短见。”
景元帝拍着杓兰后背的手忽然顿住了,杓兰觉察后抬头问道:“父皇你怎么了?”
“都是朕,害死了芝丫头。”
“人各有命,父皇你就不要再自责了。”
景元帝看着怀中的杓兰,忽然说道:“朕让方嬷嬷给芝丫头下了药,所以她才会死。”
“父父皇”
面对杓兰惊疑的目光,景元帝继续说道:“只有芝儿死了,朕才有对韦氏下手的借口。”
半天之后,杓兰才消化掉这个消息,对着景元帝说道:“但愿来世,芝姐姐莫再投胎帝王家。”
景元帝又将杓兰拍了拍,让她起身去吃饭,自己则转头看向秦艽,问道:“阡陌,你和昀儿这时候求见朕,所为何事?”
秦艽上前拱手施礼道:“皇上,昨日容一传来消息,说是建宁城中盛赞三皇子的言论越来越多。”
景元帝饶有兴趣的挑起了眉梢,问道:“可都是些什么样的言论?”
“不过是称赞三皇子肖似太祖皇帝。”
景元帝笑着摇头,“说来说去总是这么几句,都不知道换些新鲜的。”
秦艽笑道:“称赞三皇子的话是少了些新鲜的,不过他们在赞誉三皇子的时候顺便捎带上二皇子和四皇子,也算长进了些。”
“杓勍毕竟是朕的儿子,被人夸朕脸上也有光彩。阡陌啊,别让你们手下的暗卫闲着了,没事就多出去跑跑,多夸夸朕这个肖似太祖的三皇子,尤其是他为姐姐出头,带兵围困定国公府这件事,知道的人那是越多越好啊。”
秦艽抿着嘴唇低头领旨,“皇上放心,臣会好好吩咐他们的。”
杓兰想着向来安稳静默到像是不存在样的二皇兄杓沣,忍不住开口问道:“他们,是怎么夸奖二皇兄的啊?”
秦艽对着杓兰绽开一抹温润的笑,“也没什么,他们不过是下了些断言。”
杓兰先是看了看景元帝,然后将目光重新转向秦艽,疑惑问道:“断言?断言什么?”
“断言若是大彧朝的江山传到二皇子手中,就冲二皇子那刀割不出声的静默性子,这江山迟早要被周边臣服的小国蚕食殆尽。”
听到这样的胡说八道,杓兰忍不住开口骂了一声放屁,然后自知失言,飞快的低下头,一点点羞红了脸。
景元帝被这两个字气到吹胡子瞪眼的,“兰儿,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怎可说出这么不文雅的话来?!”
杓兰呻吟一声,忍不住伸手捂住了脸。
“阡陌你老实说,她是不是跟你学的?”
其实秦艽也被杓兰好爽出口的这两个字给惊到了,还没等他回过神儿来,景元帝居然牵累到了他的身上,于是他赶紧撇清,“皇上,臣可是斯文读书人。”
听他这么说,杓兰心中满满的都是嫌弃,你亲我的时候,除了满脸的邪魅,我可没看出半点儿斯文来,还读书人,说你是头披着狼皮的羊还差不多。
可能是嫌弃太过的缘故,杓兰居然将心中的想法嘟嘟囔囔的说了出来,等秦艽反应过来去捂她嘴的时候,已经被景元帝一字不落的听到了耳朵里。
这下,除了吹胡子瞪眼,景元帝的眉毛都快飞起来了,冲着他们两个就将眼睛瞪的溜圆。
秦艽一看情形不对,赶紧道了声臣先行告退,拉着杓兰就跑了出去,留下景元帝在风中凌乱半天,才对着常福问道:“居然这么就跑了,你说这两个小的是不是也太不把朕当回事儿了?”
沉默了许久的常福笑眯眯说道:“皇上,驸马带着公主跑掉,总比跪在你面前战战兢兢的磕头请罪好吧?”
景元帝想了想,忽然笑了,“可不是,毕竟朕已经把兰儿许给了阡陌,要是因为这个闹将起来,朕还不好找台阶下呢。”
等到杓兰明白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已经被秦艽拉出了清晏殿。
大眼一瞅四下里无人,秦艽一下子就将杓兰给抵到了一根柱子上面,挑着一边的嘴角邪笑,“兰儿所说的邪魅,可是我现在这种表情。”
杓兰只觉得脸上一阵发热,热到好像要烧起来一样,忍不住伸手将秦艽的俊脸往旁边一推,从他胳膊底下钻了出去,躲得远远地,偷偷深喘几口气平定了一下情绪。
秦艽看着她的背影,脸上一直挂着笑,说话的语气也跟平日里大不一样,语调拉的长长的,颇有种风流公子的意思,“好吧,究竟什么事邪魅表情看来是没有人来告诉我了,不过,你脸上现在的表情叫做娇羞,我没说错吧?”
杓兰忍不住回头啐了他一声,然后小声骂了一句不害臊。
秦艽凑过去,离她近近的,近到杓兰都能感觉到他在自己颈间呼出的气息。
“兰儿,你这个样子,我真的很喜欢”
杓兰慢慢回头看向他,不自在的说道:“让人看到我们这样算什么,都不知道收敛一点。”
秦艽想着要再调笑几句,却忽然感到一股钻心蚀骨的疼痛袭来,让他忍不住瞬间白了脸色,继而眼前一黑,只听到杓兰一声惊呼,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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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人比黄花瘦(一)()
秦艽这一晕倒,立马惊动了整个清晏殿。景元帝听到消息的时候,正在不嫌凉的吃着杓兰带来的清炒苦瓜,闻言一口被呛到了,咳个不停。
常福赶忙倒了杯茶过来,“皇上,喝口茶顺一顺。”
景元帝一把推开常福端着茶盅的手,边咳边问道:“咳咳阡陌阡陌现在在哪”
“回皇上,驸马已经被抬到偏殿去了。”
景元帝在心口狠拍了两下,强自压下嗓子中的不适,抬脚就向偏殿走,边走边摆手吩咐常福:“去传冯太医来。”
前日冯太医正好得了个大胖孙子,正好上了折子回家摆酒去了,现在常福听到景元帝一声令下,赶忙找了个腿脚最利索的小太监,飞快的向宫外跑去。
景元帝一边往偏殿走,一边忧心如焚,在一脚踏进偏殿之后,他又抽步退了回来,伸手打了个响指,就见一黑衣人从房梁上落了下来,单膝跪地,双手抱拳道:“属下参见皇上。”
景元帝向昭阳殿的方向望了望,说道:“发动所有人手,找季闲云来。”
那黑衣人应了一声,几个跳跃就不见了。
景元帝这才转身进了偏殿。
秦艽正躺在殿内的紫檀木软榻上,脸色苍白的看不到一点血色。景元帝抬手免去宫人的见礼,先瞟了一眼秦艽的胸口,见还在微微起伏,忍不住将握成拳头的手松开了些,悄悄在心里松了口气。
杓兰坐在软榻边上,拉起秦艽的一只手贴在自己脸上,眼睛一眨都不眨的盯着他看,根本就没注意到景元帝的到来。
景元帝走过去,在杓兰肩上拍了拍,然后示意常福搬个圆凳过来,放在了杓兰的对面。
落座之后,景元帝先是挥手让所有的宫人都下去,然后又顿了好一会儿,这才开口说道:“兰儿啊,这就是为何,朕不同意将你指给秦艽。”
杓兰的嘴角绽开一抹微微的笑花,酸涩中夹带着一丝丝的甜蜜之意,“父皇,人这一生会见到数不清的人,遇到一个你喜欢他正好也喜欢你的多不容易,所以,这也是兰儿为何一心的要跟他。”
景元帝点点头道:“那好,说不得,父皇要和阎王爷争他这一条命了。”
杓兰扭头看向景元帝,看了半天之后笑靥如花的说道:“谢谢父皇。”
秦艽晕过去的消息传到昭阳殿之后,淑妃扶着杓昀的手匆忙赶了过来,一看到秦艽苍白如纸的脸色就忍不住红了眼眶。
杓昀轻声劝慰了她几句,便走到榻边看着秦艽的样子发愁。
景元帝带着淑妃走到窗边,伸出手指比划了半天,才开口说道:“淑妃,我已经派人去找闲云了。”
南宫雪的神色一怔,但很快就恢复如常,平静的说道:“皇上跟我说这个做什么?”
景元帝哈了一声,不自在的转过头去说道:“没什么,朕就是这么随便一说,随便一说”
南宫雪看着景元帝的背影,眼中有说不出的悲切。
杓兰看到秦艽额头上渗出了些细汗,就从袖子里掏出那方绣着大雁的帕子,轻轻的给他擦拭。
可谁知,这汗越擦越多,不大会儿的功夫,就湿透了这方帕子,而秦艽整个人,也像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小兽一般,慢慢的将整个身子蜷成了一团。
“阡陌,阡陌你怎么了,很难受是不是?”杓兰看到他这痛苦的样子,忍不住心里发焦,一声叠一声问的急切。
杓昀伸手在秦艽额头上一探,忍不住惊呼道:“这么冰!来人,快拿床被子来。”
六月三伏天,棉被早就被宫女们收了起来,现在一听要用,纵是宫女们手脚麻利,将棉被抱来也是一刻钟之后的事情了,秦艽哪里,已经不再发寒,而是全身犹如火烧一般。
杓兰看到秦艽咬着牙关硬撑,就是不出声,忍不住心如刀剜,“阡陌,你要是难受就喊出来,喊出来就好些了。”
景元帝看到抱着棉被跑进来的宫女又要跑出去拿冰,只觉得心中烦闷无比,忍不住大喊,“太医,冯太医呢,怎么还没到!再让人去催!”
那边杓兰已经忍不住哭了出来。
又等了足足有一盏茶的时间,冯太医才急匆匆的赶到。
这时候,秦艽身上已经不再忽冷忽热,但是脸色却更见苍白,像是敷了一层白粉般吓人。
伸出两指在秦艽手腕上搭脉的时候,冯太医的神色越来越凝重,众人的心也跟着越悬越高。
好不容易等到冯太医撤手,杓兰只觉得自己所有的力气都提到了心口处,“他怎么样?”
冯太医伸手在脸上一抹,对着景元帝就跪下了,“皇上,老臣倾尽所能,只能保秦状元三日。”
当日秦艽中了状元之后,景元帝没有赐他官职就先点了他做状元,可是后来因为他逃婚的事情,被皇上赶去了西山行宫一段时间,虽然没有明确的旨意取消他和杓兰的指婚,但是大家也都不敢再以驸马称之,而是重新换成了秦状元的称呼,所以现在,冯太医也这么称呼他。
杓兰一听冯太医这话,心口的那股气一松,咕咚一声栽倒在了榻上,众人见状,又是一阵忙乱。
幸好杓兰只是普通的晕倒,没多大会儿的功夫就悠悠醒转了过来。
醒转之后的杓兰,重新坐回在秦艽躺着的榻边,发了半天的呆之后,忽然从腰间抽出了琬素宝剑。
景元帝大惊失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