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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毕给凝儿打了个眼色，凝儿会意，也便朝着毒王说了声：“毒王前辈，清音先前说要给您煲汤喝，晚辈这也便帮忙去了。”
其余的人各自找了理由离去，唯有暗影一言不发地继续在前厅里站着，雕像一般。
“这个……小皇帝是吧，老头子不喜欢那些弯弯道道的，你有什么话就直说了吧。说完赶紧走，老头子今日里不高兴，要是待会音儿做的东西不合我胃口，我更是要不高兴的。所以你小子也别觉得自己是皇帝便如何，老头子有的是本事折磨人。”故意恶狠狠地开了口，陪着毒王那一脸的狞色，倒还真有几分威吓模样。
暗影的视线飞速在凌烨脸上扫了一圈，很快他也便将头偏向了外头。有些深扎在他心底的东西，他原以为自己已经是忘了的，却原来，不是所有的回忆都能被轻易忘记。
“皇弟，你怎么那么笨，被人欺负了不知道要欺负回去啊？本宫告诉你，在这个世界上，你只有比别人更狠更强，才能不被人踩在脚下。你也不想二皇子他们经常拿你当出气筒吧？若是不想，那么你就要懂得反抗。”这是八岁的凌烨说的话，彼时的他已初步具备了一个帝王该有的心狠手辣。
“皇弟，父王的寿宴，你怎么不进去？这会儿御花园里可是来了很多大臣和宫妃呢，对了，你母妃呢？你怎么不与她一起来。前几日我听说梅妃娘娘的身体不太好，本宫过几日便去看看去。”直到有人唤了一声‘太子殿下’，凌烨朝着暗影挥了挥手，脸上难得挂着几分笑意，“皇弟，先不说了，本宫要先进去了，你也别在这逗留太久。”
那个时候的凌烨不知道，他口中的梅妃，也即是暗影的母妃，已经奄奄一息命数将尽了。再然后，当时还不过七岁的暗影去求了皇帝去见梅妃一面，却被皇后娘娘以大喜之日不宜沾染晦气为由给退却了。他的母妃，直到死时，身边仍旧只有他在。
“皇弟，你怎么都不说话了啊，今个皇阿玛可是夸奖了本宫呢，说是本宫习武有成，我凤轩就需要这样有为的接班人。皇弟，不如你也去学着本事防身吧，本宫的师父很厉害的，本宫让他一并收了你可好？”十岁的凌烨，说话间还不够成熟稳重，却已学会了虚与委蛇。至少，那个时候的暗影，已经看不见他眼中曾经有过的柔情了。即使他说着这样本该很温暖的话，暗影还是感觉不到凌烨一丝半点的关心呵护。是以暗影也没有告诉凌烨，他会武，他天生就是块学武的料。
凌烨十三岁时，他有了自己的太子府，同时纳了他的第一位侧妃。彼时的暗影仍旧是宫中不受人待见六皇子，他会日日习武，也会开始想着要逃开这个牢笼。
十四岁的暗影，无意间听闻了凌烨的母妃，也即是皇后是害死梅妃的直接凶手，当时他脑中只剩一个念头——杀了那个狠毒的女人。再然后，他被大内侍卫围剿，险些丢了性命。他到底是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皇后，彼时正是深夜，所有冰冷的剑都指向了他，凌烨更是在他的臂上划了一口，那一道上，足以现出他的骨头，很是渗人。他没喊疼，只是心很凉。他蒙着面，有人将手伸了过来，他知道，等待他的，不外乎下天牢和斩立决两种。只是不论是哪一种，他都不想要。
有一个男人救了他，那个人比他大不了多少，可能一岁，可能半岁。而那人的武艺，是除了师父意外，他所见过的武艺中最高的。
救了他，似乎并不打算要怎么利用他，暗影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耶律飞鹰说：“我救了你，你可以选择现在回去，你是宫中的人吧，以你这身本事，假以时**可以有所作为。当然你也可以留在我的身边，成为我的暗卫，从此只忠诚我一个人，你选。”
是时耶律飞鹰的声音里头还有几分可以算是稚嫩的调调，可是他话语里的不容置疑何其明朗。对上了那个少年森冷的眸光时，暗影平生第一次选择了臣服。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从那之后，他不再是凤轩的谁，他只是一个暗卫，一个为了保护风轩的宿敌——苍辽的战神的暗卫。他唯一不知道的，也大抵是那时，若是他要选择回头，那么耶律飞鹰会毫不迟疑地杀了他。因为任何一个当前可以除去的可能的敌手，耶律飞鹰不会允许他们有机会滋长势力。
“喂，内小子，你发什么愣呢？老头子不高兴，你给我送客去。”毒王老人家在一旁呱呱乱叫，暗影罕见地分了神。
点点头，回过神来的暗影朝着凌烨比了个请的手势，话语也吝啬多说两句，只道：“皇上，请吧。”
“前辈。”凌烨有些焦急。曾听闻毒王的脾性怪异，而今看来果然如是。只是，若是毒王不肯答应帮忙，那他体内的毒……
适逢察木清音进了来，她淡淡地扫了一眼凌烨的方向，再是朝着毒王招呼了一声：“师父，午餐都准备好了，您快些去洗手吃饭吧。”
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察木清音，凌烨这才肯离了去，“既然前辈要用膳了，晚辈也不便打扰，改日晚辈再登门造访。”
暗影只默默地跟在了凌烨的身后，直至确认他走出了药毒居的边境，暗影这才要翻身离开。
“等等，这位公子，请问怎么称呼？”凌烨的声音猝然间自他身后响起，暗影头也不回，无视了那一地或打滚或七窍流血而亡的侍卫，他直直地回了去。
如今看来事情倒还正常些，没理由这偌大药毒居竟然会毫无杀伤力。看来凌烨是带了不少人马过来的，只是只有他一个能侥幸进了那里头去。
“公子，在下可否冒昧问一句，公子和毒王是何关系？”凌烨不死心，似是非要从暗影身上找到突破口。此番死了他二十来个心腹，若是毫无所得，那么凌烨心里头不呕死怕是很难。
暗影越加加快了脚步，不过多时他已是消失在了凌烨的视线里头。
虽是到了这药毒居的边境的地儿了，地上还是有不少的毒草毒物的。暗暗捏了拳，凌烨转身朝外去了。不急，还有些时日，反正毒王的巢穴已经找到了，只要他多来几次，没准就……
暗影回到药毒居内时毒王正好在吐槽凌烨那家伙说话文绉绉的一点不快活，在椅子旁边落座，暗影不发一言，竟是比起往日更要沉默了数分。
第165章 还带着个拖油瓶（）
接下来的几日凌烨时不时会来这药毒居，眼见着在药王毒王那边均是讨不得好，他开始将心思放到了察木清音身上去了。
察木清音不傻，自然知晓这男人没打的什么好主意。这日早间抱着尧儿去药房里看她养的那些小毒物，眼见着小家伙一副怕怕的模样，她好笑几番也便领着孩子转身走人了。至于跟在了他们后面的凌烨，察木清音只做未见。
终于主动和凌烨说了话时，察木清音问：“皇帝陛下，请问统一天下真的有那么重要吗？为何你要发动战争，要让那么多无辜的士兵上战场去厮杀？莫非皇帝陛下不知道，那些士兵，他们也有家？”
第二次听到这样的论调，凌烨隐约觉得有几分新奇。耶律飞鹰说过这样的话，那时候他听完也便不欲多加理会了。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就算他不开战，谁知道耶律煌又是个什么心思？与其乖乖等着被人宰，还不如主动出击，起码在气势上要胜人一筹。这个女孩，倒是比他想来的有意思多了。
摸了摸下颔，又是扫了小尧儿几眼，凌烨有些讶然地发问：“姑娘，凌烨看得出来姑娘不喜与我打交道。只是有道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凌烨觉得姑娘……”
话还未说完，凌烨便在察木清音那了然不过的视线中败北了。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凌烨知晓自己的算盘注定是没那么容易成功了。
“皇帝陛下，请你记住，我是苍辽的子民，我不会背叛我的国家。至于爱慕不爱慕的，如果皇帝陛下知道清音曾经是有过夫婿的人，那么想来皇帝陛下便不会对清音还存有什么爱慕之心了。我听说你们南方人重视女子的贞洁，那么清音一个不洁之人，想来也配不上陛下，陛下趁早将那些莫须有的心思收回去吧。”说话间来到了厨房，给小尧儿拿了碗炖汤后，清音找了个清净些的地儿，一口一口地给孩子喂汤喝。
眼见凌烨似是在思索着什么，察木清音再接再励地道：“皇帝陛下，请你以后不要再来这药毒居打扰我和师父他们的生活了。师父和师娘一贯是有原则的人了，他们说了不帮便是不会帮。依我看，皇帝陛下身上的毒也不是非要师娘才能解，找公子神医也是一样的。陛下与其再次耽误病情，还不如去找了公子神医才是。”
“你倒是生了张伶牙俐齿的嘴。”凌烨有些懊恼于这个女人的直白。一只手挑起了察木清音的下颔，凌烨有意无意地在那上头摩挲了几下。
若非小尧儿在场，察木清音像是会当场翻脸的，薄凉的眸光对上了凌烨俊朗亦是凌厉的侧脸，她道：“陛下，若是你缺女人的话，那么除了这药毒居的地界儿一直朝前走，你可以看到一间芸香阁。那儿住着我苍辽姿容最上乘的妓女，不论陛下是想……”
自然发晓了察木清音的炸毛，凌烨对她话语里头那几分针锋相对也不介意。猛地凑近了察木清音，在察木清音想要对他斥骂几句之时，凌烨转而将小尧儿夺到了自己的手中。
“放开他。”哪里放心小家伙到了这男人的手中，这会儿察木清音只恨自己怎么能让他得了逞，这要是这男人发现了尧儿是凝儿的孩子，那……
不得不说，察木清音脸上的在乎让凌烨颇为不满，轻拍了拍小娃儿的脸蛋，他道：“小家伙，你娘亲是谁？”
小家伙眼球咕噜咕噜几转，思及娘亲他们似乎很怕这位叔叔，小家伙撒了个小谎。指着察木清音，他糯糯软软地回应道：“娘亲。”
“好孩子。”察木清音只道这小娃儿原来聪明得紧。
“那你爹地是谁？”凌烨不知自己的语气狠戾了几分。可恶的女人，居然还带着个拖油瓶！
“爹地很厉害很厉害。”小家伙左右就是不喊耶律飞鹰的名讳，只喃喃重复道：“爹地厉害，爹地是个大英雄，最喜欢爹地了，娘亲也最喜欢爹地。”
凌烨觉得心口闷得慌。适逢凝儿出了来，见小尧儿在凌烨身上时，她眼前微黑，身子有了些站立不稳。
察木清音赶忙过去扶了她，“凝……夫人，出来做什么？呆在房内好好歇着多好。”
说话间两人朝着小尧儿的方向靠近。
凌烨到底不至于对一个孩子怎么样，只这下子他没少想着等出去了，他定要派人去查查这个女人的身份，看她这模样，分明就半点不怕他的。这个认知让凌烨不悦，同时也让他升腾起了几分试图征服这个女人的念头。被人穿过的又如何，他凌烨惦记上了，便不会那么轻易地让人摆脱了他。
再烈的马，也总有被降服的时候。这个法则，在他身上一直都是适用着的。
“叔叔，热，放开。”小家伙开始踢胳膊蹬腿的不情愿了起来了。凌烨瞪了小家伙一眼，想让他消停些。
小尧儿才没想着给凌烨面子，又不是他什么人，他何必给人家面子。而且，哼哼，娘亲他们都觉得这个叔叔不是好人，他肯定是得罪了很多人的。这样的麻烦人物，他才不要让他好看。
凌烨将孩子交还给察木清音时像是带着几分呕气的成分，察木清音眼见孩子回了来，一手抱着孩子，一手勾了勾凝儿的衣袖，两人便要往屋里头去了。
“喂，清音，你就没什么想和我说了的吗？”这样的凌烨连他自己都觉得奇怪，末了他将一切归咎于——这个女人对他来说还有利用价值，他目前还不能舍了这枚棋子才是。
伴随着凌烨的悠闲自得的，恰恰是边关传来的苍辽节节败退的消息。再这样的前提下，耶律飞鹰想要不出征已是基本不可能了。
翌日一早，凝儿便收到了耶律飞鹰率领一队人马将要前往边境的消息。想起耶律飞鹰那越发糟糕了的身体，她不放心，一丝半点的放心都没有。什么都没带便想要去找耶律飞鹰了，凝儿想告诉他，凝儿要跟在你身边，再也不走了。她还要说，允修，你每次去打仗凝儿都要提心吊胆的，这一回，凝儿不想再提心吊胆了，你就等一等，让凝儿跟着你一起去好不好？
到底没有赶上队伍出发的时辰，言冰冰和凝儿乔装来到了城门前时，耶律飞鹰带领的那支队伍已经离开了。
“允修，允修，不可能的，允修他怎么会走，他不会走的。”凝儿说罢一股呕吐之感袭上了喉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