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涵月听话的张开惨白的娇唇,嘴里一堵,明玉修长的手指塞了进来,耳边又是轻语声:“不要咬自己的嘴唇,我说过我会陪着你,不要怕。”
涵月心底一颤,眼泪哗地流出,她有多少年没有流过眼泪了,记不清了。
是被大妈生的姐姐夺了糖糕,还是被二妈生得弟弟推入河中,只因为她的母亲生她难产,她就成了那家多余之人。没有人会正眼看她。
她吃她们剩下的,穿连仆妇都不穿的衣服,为了生存,她要学乖,扮乖卖丑讨她们欢心,好一步步接近那个和她有血亲的父亲。
她终于成功,她引起了父亲的注意,她小时候其实也很爱吃甜的,那日她绣了一个很好的荷包送给父亲,父亲夸了她,问她要什么。
她要什么?她要好看的衣服,她要好吃的,但她最想要的是他的父爱,是她小姐的身份,是她应得的尊重。
可她什么都不敢说,只是指了指那碟桌上吃剩一半的糕点。
父亲摸摸她的头含笑道:“真是个孩子。”
是啊,她本来就是个孩子,她才七岁,她该知道什么?可从小的磨砺让她早早懂事,不该奢求的就不能求。
可就那几块糕点也惹恼了几位娇滴滴的姐姐,她们把糕点夺过来,甩在她的脸上,让她趴在地上舔,嘴里还骂骂咧咧。
“不要脸的小蹄子,和你母亲一样贱。”
是啊,她是小蹄子,她贱,那她们是什么,她们可是留着同样的血,是一个父亲。那她们不一样贱吗?哈哈。。。。。。
她想笑,笑反驳,其实她心里已经反驳了千遍万遍。可她还是不敢开口,她怕疼,她真的怕疼怕的要死。
所以她听话地趴在了地上,一点一点地把点心舔两了个干净。还甜甜地对几个姐姐笑着,是的,是笑着。
“姐姐,很好吃。”
是很好吃,但里面加了沙粒啦得嗓子生疼,但她不敢说不好吃。
“贱,真贱,滚一边去,再也不要跟着我们。”
“就是,还以为自己是个什么好玩意,给她点颜色,就蹬鼻子上脸了,居然跑父亲那邀宠。”
“就是,这种小贱人就得防着点,一不小心就要反咬一口。”
“走走走,以后不要再理她了,还女红好,还不知道在哪偷的呢?”
几个小姐妹骂骂咧咧地走了。
她慢慢爬起来,走出远门,走到街头,走到一片小树林里,那里有个木头牌子,据说是母亲的墓。
母亲只是一个洒水的丫头,就因为几分姿色,被酒醉回家的父亲看上,一夜偷欢有了让她,母亲那时候应该是心喜的吧,估计还做着麻雀变凤凰的美梦。
可梦还没成,就被大妈妈要走了,提水砍柴什么都做,带着身子劳累十月生下了她就解脱了,她解脱了,而她要继续承受她们的怒火。
她对着木牌哭着,然后那个红衣似火的男人出现在她面前。
他说你想不想报仇,然后给了自己一包药。你如果恨你的姐妹就把它放在她们的茶水里,只需一点点,你的仇就能报。
然后她回去了,她没有给姐妹们下药,她把整包药都丢到了厨房的水井里。
对,她不敢,她不敢,虽然不知道哪药是什么?但她就是不敢。
放井里吧,就当自己做了一个梦,梦里给她们下药了。
然而,第二天,全府的人都死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死亡()
是得,死的无声无息,但她知道他们都死了,或依或靠,或坐或躺,就像睡着了一样。
她昨晚没吃饭,缩在被窝中一夜无眠,凌晨的时候想偷偷去厨房偷点东西吃的。
但起来后却发现整个府邸都静悄悄的。
以往这个时辰也静,但至少还有几个洒扫的仆人静静地穿行。
只是今天她一个人都没见到。
一路畅通,不用东躲西藏就到了厨房。
厨房也安静的吓人,总是守在门口的大黄狗也不叫了。
以前其实这里也没狗的,但她偷了几次食后,就有了。
那些下人不敢如小姐和公子一般明目强胆地欺负她,就给她馊饭馊菜。她不是下人,她不要吃那些,她把那些到了,然后就来厨房偷。没几次就被她们发现了,但他们不敢打自己,就放了一条狗看着。
她每次偷食都要想法设法引开大黄狗,但今天它就趴在门口,一动不动。
她丢了几颗石子过去,大黄狗没有像以前一样支起头,警惕地张望,它还是在那趴着,一动不动。
她看了下四周,安安静静的,晨光才初露,四周一片静怡。
今天好安静啊,大家都没起吗?连仆妇也偷懒了,真好。
她大着胆子,走到大黄狗身边,用脚尖碰了下。
没动。
又踢了踢,还是没动。
死了?这么好!
她心喜着蹲下身子,把大黄翻了个个,狗嘴边有血迹。
啊。。。。。。
她刚要惊呼但马上又捂住了嘴。
真的死了!还是赶紧走吧,别到时候以为是自己杀的。
又用力踢了下大黄狗,转身想走,但肚子还在咕咕叫着。想了想还是把厨房的门推开了一条小缝缝。
厨房东面有一个小间,里面住着值夜的刘婆子,别人上了岁数是睡不着,但她每次来都会发现刘婆子睡得死死的还打着呼噜。
隔着门缝侧耳倾听,没有声音,怎么会,难道已经醒了?但是没动静啊!
又等了片刻,还是没有声音,她犹豫着要不要进去,万一被发现了。。。。。。
万一被发现又如何,还不是被揪到那些姐妹们面前奚落凌辱,可不发现她们也会欺负自己,还是填饱肚子要紧。
又推开了点房门,小心地探头进去,扫了扫四周,没人,屋中很安静静,如一潭死水般的静。
胆子大了些,把房门又推开了稍许,一只脚踏了进去,然后是另一只脚。
厨房收拾的很干净,瓜果蔬菜都摆放的很整齐,应该是昨日收拾完就没人再来过。
她先拿了一个果子,用袖子擦了擦啃了一口,然后掀开蒸笼,里面果然什么都没有,这次不知道会藏在那?
哐当。。。。。。
她正要四处看看,却听到一声哐当的巨响,心脏一缩,转身就跑,可到门边了却还未听到刘婆子的声音。
又悄悄地退了回来,走到那个小间门口。
小间没有安门,只有一个布帘遮挡,她轻轻揭开一角向里张望。
小间不大,只有一床一桌一椅,此时刘婆子趴在桌上,地上有一个酒壶还在留着酒,应该是刚摔下去的。
刘婆子喝醉了?
居然没打呼,真奇怪。想要退出来但看到桌上的一碟下酒菜和几个馒头又走不动了。
应该喝的挺醉的,不然刚才那一声也能惊醒她了。
“刘婆子,刘婆子。”
她试着轻声呼唤,随后又稍微加大了点声音,同时身子紧绷,随时做好逃跑的准备。
等了片刻和她的预期一样,刘婆子果然醉的要死,一点反应都无。
这下她放心了,连忙跑到桌前抓起一个馒头,就要往嘴里塞。
但到嘴边还是不放心地瞅了刘婆子一眼。
就是这一眼救了她的小命,也让她从此踏入了地狱。
刘婆子脸色惨白,嘴角有干枯了的血渍,一如大黄。
捏着馒头的手伸出两指放在刘婆子鼻下,没气!死了?
手一松,馒头落地,用手捂住嘴把惊呼声吞咽下去,转身就跑了出去。
大黄死了,她们赖上她最多给她一顿羞辱,但刘婆子死了,要是扯上自己,她们一定会要了自己的小命。
匆匆跑出厨房,往自己的小院跑去,不能让人发现,不能。
府里太静了,可她已经注意不到了。
钻进自己的小屋缩在床角,等待事情的起,等待事情的落,或者等着人来揪出自己,虽然人不是她杀的。
杀?为什么要用杀呢?难道不可以是病死的吗?
但她就是觉得是刘婆子是被人杀死的,而她昨晚确实动过杀她的念头,不,是动过杀很多人的念头,她只是之一罢了。
等待的时候总觉的时光很漫长,可是直到中午外面还是静悄悄的。肚子鸡肠咕噜,她从昨晚就没吃饭,已经饿得两眼发花了。
没有人来给自己送饭,昨晚也没有,这很正常,他们经常“忘”了给她送,她只有讨好了那些姐妹才有可能吃上几天温饱的饭。
但今天她不想去讨好她们。
起身想倒一杯水喝,但水壶空空的。去打点热水吧,她没有丫鬟,她也不配有丫鬟,事事都要亲力亲为。
想着刘婆子应该已经被人发现了,既然没来找她那就是事情牵连不到她了。
她提着水壶慢慢走出小屋,去打点热水吧,顺便探听下刘婆子的事。
府里还是静悄悄的,她的小院通向厨房的路虽然偏僻,但平时还是会有人的,今天怎么回事?
走到厨房门口,还是先前一样的情景,大黄躺在门前。
不对劲,这会早该做午饭了,这个时候应该是厨房最热闹的时候啊。
看着静悄悄的府邸,一阵风吹来,她打了个寒噤。
脚步不由自主走向了几个姐妹的院落,还在半路就看到一人趴在地下,一半的身子在路上,一半身子在道旁的花丛中。
心中一骇,慢慢走近,才看清是值夜的更夫。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也是脸色苍白,嘴角点点血迹。
脑子一炸,身子晃了晃,她快步跑到姐妹们的院落。
一路还是静悄悄的,但时不时还是会遇到一两个东歪西倒的人,她没有看,只是往前冲。
终于到了一个精巧的院落,这是大姐的小院。推开房门便见到歪到在地的丫鬟婆子,她没有去翻看她们,直接走向里屋。
进去后,就看到紫色绣床上垂吊的纱幔遮挡严实,就如里面的美人美梦正酣,阻止人的打扰。
她屏住呼吸,慢慢上前,轻轻揭开。。。。。。
“啊,啊。。。。。。”
“啊,啊。。。。。。”
她再也忍不住,惊叫出声,屋里随之回荡了她的声音,听起来阴森恐怖。
大小姐静静地躺着,犹如睡梦中,可是她知道她已经死了,那苍白的脸还有那唇边的血迹,无一不在向她诉说着。
蹬蹬蹬。。。。。。
她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无头苍蝇般乱窜着。
她已经不管是谁的院落了,只要出现在她的视野中她就闯进去,可她看到的还是那番情景。
不会,她昨晚只是想想,她并没有下毒,不是她,对,不是她。
突然想到什么,转身就跑,来到一座庄肃的院落,这是父亲的。
她恨着姐妹和兄弟们,恨着父亲的夫人和妾侍们,但她不恨她的父亲,她不经常见他,但每次见到他,他都会和颜悦色和自己说几句话,虽然很少,却是这府里唯一给了她温暖的人。
昨天,昨天他还给了她糕点。
她不希望他死,甚至有点隐隐的期盼,她的兄弟姐妹都死了,是不是她就可以得到父亲全部的宠爱了。
但迈进院落的一霎她的心就凉了。
这里一样死寂,父亲死在了案头。
都死了,都死了,怎么会?
药,是哪药!
她投入水井的药,她以为被冲散的药。
蹬蹬蹬。。。。。。
她打开角门,跑了出去,跑到那片坟地,不在,那个人不在。
也对,人怎么会一直在这呢。
但她不敢回去,她怕被抓,她怕死,那已经变成一座死府,她恨得,她想要的统统都没有了。
她该何去何从,她不知道,那还是在这里吧,至少这里还有母亲的骸骨陪着她。
她蜷缩着小小的身子,躲在草丛中,看着日头西落,圆月高挂,看着满天繁星渐渐泯灭,看着东方的曙光亮起。
就这样蜷缩着,直到那个人又出现。
“你很好,比我想象的还要好,跟我走吧。”
她好吗,哪里好?她不知道,但那伸向自己的手好温暖,她小小的手不由自主地伸了过去,轻轻握住。
她以为握住了温暖,其实是掉进了阿鼻地狱。
从此她的人生只有杀戮,杀戮。她没有名字,杀手是不需要名字的,她没有感情,杀手更不需要感情。
那段幼年的记忆已渐渐模糊,唯一记住的是最后父亲给了她半碟糖糕和大手轻轻揉了下她的发顶。
记忆中的糖糕可真甜啊,可现在再吃却是满嘴的苦涩。
她以为她这一生也就这样了,不断在杀戮中生存,再死于杀戮,没有未来。
可是有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