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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我知道,他不喜欢我也看不上我。
我有一个人,他叫高淳。我喜欢他很久很久了。八岁的时候,我最大的烦恼是嘴唇上出现了密密的汗毛,看上去我像长了胡子一样。尚宫们也注意到了,可是她们没有人开口。那年秋天,娘亲带我去延福宫。午后我换了小黄门的衣服,在湖边上对着湖面,打算偷偷地沾着水用小银刀刮掉那“胡子”。高淳把我从湖边拎了起来:“这是做什么?太危险了。”他说话还带着大名府那边的口音。我恼怒起来踢了他好几脚,骂了他许多难听的话。他却笑嘻嘻地问我是不是要刮掉那软绒毛。我不理会他,他却拔出佩剑让我闭上眼睛,说保证帮我刮得一干二净。
他真的做到了,我就觉得微微一凉。我注意到他很高很高,肩膀很宽,腰很细,他和我见过的的男人都不一样。
那天夜里尚宫们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娘亲发现了以后就让内侍省每十天来用热水和银刀替我刮一下“胡子。”
娘亲生了六弟后身体差多了,传位于我,她自己带着男君们去应天府休养。走之前她也没放过我。梁思盛和我圆房后成梁德君,暂领后宫之首。我知道娘亲喜欢梁思盛,她就喜欢这个样子的。那几年她的男君们都是秀才出身,身形瘦削。我不喜欢,我喜欢高淳那个样子,站着像一根枪,浑身充满力量,像豹子一样。梁思盛按照尚寝局的教导,很温柔地对待我。我也不喜欢。虽然那么温柔也疼得厉害。可我宁可被高淳像豹子猎食一样撕扯。可惜尚寝局绝对严禁男君一切粗鲁的行为。
我想办法把高淳调离了延福宫。蔡靖真是太懂我的心了,只可惜他那个远房内侄,竟然被高淳好心好意送的银子害死了,真是命太不好了。
更可惜的是,高淳一直只当我是君上,他没有认出我就是那个小黄门。他总是很恭谨很克制。我有时怀疑他故意不认出我来,故意装作不知道是我一手促成的蹴鞠赛让他立功。但他请求随军出征北辽的时候,他第一次那么不克制自己。他说起他的妹妹,我忍不住流下泪来。
这是他和我分享的秘密,我觉得我离他很近很近了。他如愿以偿做了先锋,北伐。
他一战成名,我初登帝位也扬名天下。他不知道他的胜利,我比他自己还高兴。
他回来的时候我说了:“高淳,我心悦你。我要聘你为皇夫,做大周朝的圣人。”可他却跪下来说:“臣三代单传,弃高姓断子孙,是为不孝;臣由国公爷入伍,背弃国公府,与思盛私教甚笃,背弃思盛,皆为不义;与陛下有私,损陛下英名,是为不忠;夺弟子秦卿之婚事,身为人师行禽兽之举,是为不仁。故万死不能应,望陛下以国士待臣,臣以国士报君。”
原来和我在一起,他竟成了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我是皇帝,却连自己人,都没有办法。
我对他比以前更好,他做了太尉后,赐宫中行走,不解刃。我去看望自己的小皇夫,那是他在教导的男子,也许会和他有一点相像。
我第一次看见那么人。高淳已经很好看了,可世上竟然还有比他更人,男人。
秦卿好看到不像个男人,完全和高淳不同。但是我似乎看到小时候的自己。他有点怪怪的,说话也怪怪的,走路大大咧咧,毫无君子之风。高淳皱着眉对我请罪,说他年纪还小,假以时日必然能够符合圣人的礼仪要求。我想起自己那个再被提起的表字“少仪”,就笑着告诉他:“无妨,秦卿天真无邪,我甚心悦,无需拘束他。”
宗正寺一再催促我大婚,因为我一直没能生育。娘亲在我这个年龄早已生下长姐了。梁思盛也很憔悴,其他几个男君也都战战兢兢的。等高淳将那两位老尚宫扔在我身前的时候,我的心空落落的。
原来我五岁开始,吃下的蜜饯里就被下了药,一种绝子药。我一直没有葵水,御医院的医馆们一直在调理。
林妈妈的死,不是因为那几句话,是因为她偶尔发现了蜜饯的问题。
我命令梁思盛分别与几个女史交合。梁思盛看着我的眼神很奇怪。有什么可奇怪的,难道想抗旨?结果三个月不到,就有两个女史有孕了。我暴怒之下,那两个女史小产后被高淳送出了宫。
然后又传来了太上皇在应天府有孕的消息,她要生第七个孩子了。
她已经三十多岁,还能生育,可我,却再也无法生育。
娘亲,这是你的错吧。你为什么不能多看我一眼?我也是你的女儿啊。长姐所作所为你真的一无所知吗?你之所以想要大兄回来做太子,是不是早知道我不能生育?
太上皇产下第七女后,血崩而殁。我在应天府,抱起那个软软的小东西,笑着告诉高淳:“太尉,我要亲自抚育七娘。”接生的稳婆医女和医官,统统殉葬。太上皇身边的十一位男君,既然太上皇那么喜爱他们,自然也要下去陪同她的,免得我的娘亲太寂寞。
我给七娘取名为郭仪,封为端王。我郭家的血脉,怎么会有少仪这么可笑的名字。我下旨让高淳去召大兄进京,送给大兄一座奢华无比的明王府,有些人,还是要在自己眼前更安全些。
我立了密旨交给高淳“帝有恙,端王郭仪继位。后宫圣人及男君一应殉葬。”高淳虽然不爱我,不要紧。他听话就好。
秦卿硬不起来,我倒不奇怪。秦国公嫡出的儿子们一直不和,他家和前朝赵家又有着些千丝万缕的亲戚关系。前两任秦圣人,都在宫内莫名其妙地死去,内侍省和御史台也从来没查出过什么。或许秦国公府自己有人不想秦卿能人道能生子呢。他不能硬,倒也让我以“嫡长女不出,岂可有庶子庶女”为原因安抚了宗正寺和礼部的一些废话。
他有个伴当,长得很像高淳。临幸他的时候,他很听话他粗鲁就粗鲁他温柔就温柔。不像被尚寝局□□出来的那么死板。我告诉高淳我收用了秦安。他只是垂首说“陛下的家事,不足以外人道也。”听不出有什么不高兴。
我忽然有一种莫名的直觉,高淳,秦安,都喜欢秦卿这个男人。他们看他的眼神,很相似。说不出的温柔,纵容。好像他是他们心中的珍宝一般。秦卿的那双桃花眼,我承认他比女人还要女人,他的脸比我的手掌还小,腰肢比我还还细。
这是个看脸的世界,我从出生就体会到这个残忍的事实。前朝也诸多男男风流韵事。可,要是我是皇帝啊,连个男人都比不上,也太可笑了。
我试探了高淳两次,他果然很紧张秦卿,一昧替他解释遮掩。那夜我发火要废了秦卿,他竟然跪在福宁殿外两个时辰。
坤宁殿的消息传过来的时候,我只知道。秦卿,你可以去陪我的长姐我的娘亲了。反正你们都一样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你们。你们倒可以互相做个伴。秦国公府也做了那么多年的国公府,可以挪挪位置了。
可秦卿这个贱人,竟然敢说没有一个男人喜欢我。
而且,他还说对了。
我看着胸口一前一后插入的两柄剑,只觉得很可惜。
原来,不是我喜欢一个人,这个人就会喜欢我的。
第一百一十三章()
屏风内外的人都一惊。魏氏下意识拉住程氏:“等等,阿程!今日是阿昕的好日子——”
上个月,赵浅予听了陈青的话,在官家和圣人面前哭了半天。官家感叹苏昕赤胆义勇为赵浅予挡了一箭,封了苏昕为昭华县君,还破例赐了一县封地。礼部特事特办,一个月不到就办妥了,今日要来宣诏。苏家因为刚办完忠仆们的落葬,不想张扬,所以只说苏昕伤势渐愈,由苏昉下帖子请了桃源社的兄弟姊妹来探望相聚。众人心中有数才来得这么,哪里想到半途杀出程氏这事。
“放心,耽搁不了阿昕做县君!”程氏几乎是拖着魏氏和史氏,风一般地卷了出去。
九娘向苏昕刚说了声对不起,苏昕已经两眼发亮:“这有什么,你快替我去看看,你娘要做什么。肯定是上次来过的那个小王氏!”
九娘和六娘带着十一郎匆匆追出院子,就看着前头一群人已浩浩荡荡地往二门去了。苏昉陈太初几个都站在门口。苏昉若有所思,孟彦弼摸着头吃不准要不要去。苏昕两个哥哥更是大眼瞪小眼。只有陈太初泰然自若。
见到九娘出来,苏昉笑了笑:“看来你娘是谋算好要收拾我的堂姨母们了?”
九娘原本还有些疑惑担忧,倒被他一句话说得笑了。堂姨母们?程氏虽然泼辣,却是个窝里横,在苏瞻这里借她一百二十个胆子,她也不敢耍泼。何况今日还是苏昕被朝廷封为昭华县君的好日子,不多时苏瞻苏瞩也快回来等礼部官员和宫中的天使了。她看着程氏的神情模样,只盼着千万别是自己想的那种事。青神王氏再不堪,那也是她前世的姓氏。
“阿昉哥哥,要不我们都去二门看看?”九娘提议道,又看向其他人。
“好。”苏昉抬脚就走。众人都跟了上去。
他们到了二门处,倒都一怔,这是个什么事?九娘更疑惑,这不太像眉州阿程的行事啊。
程氏手上抱了一个男童,笑嘻嘻地正和一个穿鹅黄色璎珞纹蜀锦褙子的年轻妇人说话。史氏和魏氏都有些神情怪异,见到孩子们也过来了,魏氏朝陈太初努努嘴,示意他们先在一边等着。
程氏将男童放入梅姑怀里,携了王二十四娘的手,笑着就招呼着众人往正院走:“呀,真是的,二十四娘你客气什么!你是大嫂的堂妹,自然也是我们的妹妹。哪些个不长眼的,竟敢把你们母子拦在外头!回头好好赏上十板子,才不至于坏了咱们宰相府的名声。”程氏笑着指指苏昉九娘他们:“看,这许多侄子侄女都急着来迎姨母呢,阿妧!你们急什么急?走走走,都去正院,在老夫人面前一块儿好好见礼!”
王二十四娘,闺名一个環字,正满腹疑虑,却只能笑着听着应着。她上次来苏府的时候,只见到了堂姐十七娘,连史氏都没见到。这次忽然收到苏府的帖子,邀请她来参加宴会。她喜出望外,以为上回托付王璎的事有了着落,兴冲冲地来,却又被拦在角门外半天。正又羞又恼想要走时,倒又出来了这许多体面的娘子们自称是姐姐、嫂子,把她亲亲热热地迎了进来。
王環听着程氏的口气,看她的年纪打扮,心里就把程氏当成了史氏,更是客气谦让,又偷眼去看梅姑把儿子抱得十分稳当,路边的七八个郎君小娘子个个面带微笑,想着这次还能见到苏老夫人,八成是堂姐出了力,家里哥哥有望做官了。便定了心,忙不迭地夸起程氏来:“一直听姐姐说多亏了二嫂辛劳,操持这么大的家。难免有些下人阴奉阳违的,二嫂可别妹妹生气。听说官家和圣人今天要下诏封你家大娘做县君,妹妹也备了一份薄礼来祝贺,还请您别嫌弃。”
程氏笑得意味深长,回头看了看一头雾水的史氏:“好妹妹!我可担不起你一声二嫂,不过阿昕今日受封做县君,的确是大喜事。礼轻情意重,谁会怪你呢。”
史氏这才明白敢情这位王二十四娘把程氏当成了自己,正要上前分辨,却被魏氏一把拉住,见她对着自己轻轻摇了摇头,只能听着程氏和二十四娘一路说说笑笑往正院去了。
九娘轻轻叹了口气,她出嫁的时候,这个二十四娘怕还才只有三四岁?今日这局面,程氏摆明了早有谋划。她不想插手,也不愿意插手。她看了看苏昉,轻声道:“阿昉哥哥,我娘万一旧事重提,或是说到青神王氏什么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苏昉却面带微笑:“我娘虽然是青神王九娘,长房早已绝户。青神王氏和我已没什么干系。我无妨,倒是你和十一郎不要多想。”
陈太初也看出了端倪,猜到了原由,轻声道:“阿妧,阿昉说得对,本朝对外室向来宽厚,外室子也能和嫡子庶子同分家产。只是若是闹起来,你娘恐怕会白担了善妒的名头,要不要我和娘私下说——”
九娘摇头:“不用了,谢谢太初哥哥。我娘别的不行,这些她心里头清楚着呢。我和十一郎都没事。”
六娘想起成宗帝时有一家官宦人家的外室当街告御状,说被正室一家欺负。最后官家亲自过问,那正室一家受了不轻的处罚。她心里替三婶不值,更担心阿妧会为林姨娘不忿,她牵住九娘的手,轻轻捏了捏。九娘回眸朝她一笑,也轻轻捏了她的手让她放心。
***
正屋里,苏老夫人正听着杜氏在说筹办孟彦弼亲事的细节,感叹汴京和四川的种种风俗人情的不同,看见程氏牵着一个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