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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春深-第2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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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弯腰;伸出手;穿过她肋下;将圆滚滚的小娘子一把就抱了起来;转身迈开长腿,朝前去了。

    赵栩目瞪口呆地在后面追:“陈太初!!!你——你——”有没有搞错啊!自己的四妹那么美,那么喜欢陈太初,那么黏着他,陈太初都从来没抱过她!现在竟然抱了这个和自己作对的矮冬瓜!!!

    九娘一样目瞪口呆,上辈子,只有爹爹这样抱过儿时的自己,怎么算,也过去二十几年了。忽然,被一个少年郎君抱在怀里。她又不是真的七岁女童,登时满脸通红,低了头,小短手不知该往哪里放。陈太初笑了笑,将她朝上托了托,空出一只手将九娘的小手放到自己肩膀上,柔声问:“这样就没那么疼了,等回去了婆婆给你唤个大夫来看看。”

    九娘忽然想起苏昉,他四岁就进学,天天一早卯时就被叫起来,总要扒着自己的脖子,两条小腿盘在自己腰上,小脸埋在自己肩窝里嘟囔着:“娘,我没睡够,娘,给我再睡会儿。”喊得她总是心软不已,抱着他在床前来回踱步至少一刻钟。

    我七岁,我七岁,我七岁。

    九娘心里默默念了好几遍,慢慢放软了小身子,小心翼翼地将下巴靠在陈太初肩膀上。

    陈太初身上有一股淡淡的竹香,并不是熏香的味道,闻着让人心生安宁。九娘看着身后瞠目结舌的赵栩,不禁朝他皱了皱鼻子,吐了吐舌头。肚子真的没那么疼了呢。

    赵栩暴跳如雷:“陈太初!她是装可怜!你放她下来,我要好好收拾她!”

    陈太初摇摇头,反而将怀里小小的人儿抱得更稳妥了。

    赵栩气得一脚将路上的小石子踢飞老远。

    ***

    三个人进了木樨院,才发现木樨院里只有几个留守的婆子。

    婆子们也不认识陈太初和赵栩,只能结结巴巴地告诉九娘:“慈姑没找到小娘子,林姨娘哭到翠微堂去,眼下娘子、小娘子、姨娘们、乳母女使们都被老夫人唤去了。”

    九娘侧头问:“太初表哥,我们也去翠微堂可好?”

    陈太初点点头,跟着婆子出了院门,对赵栩说:“六郎,你出来太久了,不妨先回去吧,免得姑母担心你。”

    九娘也点点头:“咦?你怎么又来我家了呢?二门的婆子没拦着你啊?外男不得入内宅,你连这个也不懂吗?”

    赵栩本来倒想先回的,被她一说,秀气如翠羽的眉毛又立了起来:“什么!!我还非去不可了!我——我也是你表哥!”一想到这个,他扬起完美的下颚,朝九娘一扯唇角:“来,叫一声表哥听听。”

    九娘嗤之以鼻:“我家哪有你这样的坏表哥!”

    赵栩上前几步,笑眯眯地戳戳她的小脸蛋,手感还是那么好,肉肉的:“你看,太初呢,是你家表哥吧。而我娘呢,就是太初的亲姑母,也姓陈。我可不也就是你家表哥?”

    呸!一表三千里,你这再表都能表到六千里去了。咯噔——不对,他娘是陈太初的亲姑母,也就是说他娘是枢密副使陈青陈太尉的亲姊妹???

    可陈青只有一个妹妹,人称艳冠汴京国色无双的陈小娘子。

    陈小娘子十五岁跟着陈青去大相国寺,被好色的无赖掀开了帷帽,引起街市哄动。时人争相看她,商贩摊位被掀翻的不计其数,还有好些人被踩踏。陈青当街怒打登徒子,打残了那人,自己被开封府刺字发配充军去了秦州,遇上大赵和西夏之战。他屡立军功,又因容颜俊俏却面有刺字,所以他喜欢戴着青铜面具上阵杀敌,人称面涅将军,十几年后他成为大赵开国以来唯一面带刺字的朝廷重臣。而陈小娘子,早在大相国寺之事后,艳名远播,被官家选入宫中,做了美人。

    九娘记得自己前世最后一次去宫里时,陈氏已经是三品的婕妤,但因她出身不显,又是那样的事才进的宫,兄长又手握重权,所以很不得太后的喜欢。陈氏面容绝色,却性子怯懦,和她兄长完全不相似。

    转念之间,九娘背上起了密密的鸡皮疙瘩,闭上了小嘴,趴在陈太初肩上不说话了。

    难怪这六郎的面容,好看得过分,还总有些眼熟。

    这个被自己气了两次的,竟然是官家的第六子:赵栩赵六郎。

    这么个自降身份的表哥,咱家庙太小,容不下你这么大尊菩萨啊。

    陈太初以为她又腹痛了,轻轻拍拍她的背,对赵栩说:“六郎,你还是赶紧回去吧,免得下了匙,又被罚。明日我再去找你。”

    赵栩吸了口气,不甘心地又戳戳九娘的脸颊:“矮冬瓜,今天我就不和你计较了。下次记得叫我表哥!不然肚子还会疼。”

    九娘鼓着腮,朝他谄媚地点点头,低低地喊了声:“表哥!”并且努力摆出一个笑脸。心里却默默喊着:您快回宫吧,您不是我表哥!您是我祖宗!

    赵栩一愣,疑惑地看看九娘。临走,又从怀里将那个护身符掏出来,回头塞在九娘手里:“给你这个,以后别再被你家姐姐们故意丢下了,哭着喊着也要去追车子,知道不知道?不然给拐子拐去秦州澹州,饿不死你也瘦成竹竿儿,丑死了!”

    他潇洒转身大步跟着角门带路的婆子离去。陈太初笑着摇摇头,抱着九娘离了木樨院。

    对着木樨院的观鱼池边,庑廊下的灯笼已经点亮。九娘看到一个纤瘦的人影半倚在美人靠上,朝着鱼池丢鱼食。那人半边脸隐在黑暗中,但一举一动,竟十分风流。九娘心中一动。那想必就是传说中被终身禁足在青玉堂的阮姨奶奶了。

    穿过木樨院西面的积翠园,就到翠微堂。引路的婆子拎着的灯笼,在昏暗中有些轻晃。九娘轻轻地问陈太初:“太初表哥,我怕婆婆罚我再去跪家庙,你能帮我一个小小的忙吗?家庙夜里黑乎乎的,很吓人。”

    陈太初一愣:“怎么了?”

    “表哥,能说你是在观音院门口捡到我的吗?你那碗馄饨我来请!我下次给你十文钱。”九娘小手指捏着自己腰间的小荷包,有点脸红:“下次给你,现在我只有八文钱。”

    陈太初忍俊不禁,默默点了点头。他家里有一位兄长,两个弟弟,都被爹爹扔在各地军营中历练。他头一回发现原来有个妹妹这么有趣。这个小九娘和宫里的四公主完全不同,精灵古怪得很,还能总让赵栩这个小霸王吃瘪,帮她这一回也无妨。

    怀里的小人儿忽然转了转大眼睛:“要不,我就给你八文钱,我还有两块西川乳糖给你吃好不好?”

    陈太初莞尔:“拿来我看看好吃不好吃。”

    九娘赶紧掏出怀里的帕子,小心翼翼打开。陈太初想到她那次在家庙里忽然朝赵栩脸上撒了一把果子屑,不由得赶紧以一手握拳,抵住了唇,掩饰住笑意,左手多用了几分力托住她。

    九娘一脸巴结,不等陈太初伸手,将帕子凑近他鼻子:“你闻闻!正宗的西川乳糖哦。含在嘴里又香又甜又软,还会黏在你牙上呢,你别担心,就用舌头尖儿去顶啊顶,慢慢的,那糖会忽然掉出来,啊,好吃!”

    九娘最爱吃糖,说得兴起,小手指拈起一颗先往自己嘴里放了一颗,大眼一转,嘻嘻讪笑着又拈起一颗直接往陈太初嘴里送。

    陈太初一愣,张开嘴,一颗乳糖进了嘴,他一抿,果然又香又软又甜。

    嗯,果然黏住了牙。他身不由己地真拿舌头去顶了顶,没什么用,粘的牢牢的。九娘看着他表情有些古怪,笑不可抑:“哈哈哈,别——别担心!多顶几下就好了。”她把那糖含在右边,小脸突出来一块,十分怪异趣致。

    陈太初忽然明白为什么赵栩总喜欢戳她的包子脸了。

    九娘赶紧要掏自己的小荷包里的铜钱。

    陈太初笑着说:“这糖太黏,我不爱吃。你还是下次还给我十文钱吧。”

    九娘:“啊??——”心底哀呼一声:“我的糖!你不早说!”

    提着灯笼的婆子越走越慢,这两个人不知道翠微堂那么多人快火烧眉毛了,竟然还要吃什么糖!

第二百二十七章() 
这是本文第二十章用来防盗。

    初春的夜风都熏染着慵懒的味道。隋炀帝时开掘的通济渠贯穿汴梁;时称汴河。上有桥梁一十三座;四大水门。

    汴河上有州桥夜市。三更梆子敲过,从州桥南直到朱雀门;一直到龙津桥;都依旧熙熙攘攘;车马阗拥,热闹非凡。一个身穿玄色窄袖短衣长裤,打着绑腿;穿着一双蒲鞋,腰间别了一个酒葫芦和一顶竹笠;头戴玄色额儿的年轻壮汉,从王家水饭出来;同几个皂衣短衫的汉子道了别;朝御街方向而行。

    他手里提了一个油纸包,因身上的大背囊挤到旁人;不住地道歉。

    隔壁曹家从食的掌柜娘子眼睛一亮:“高大郎回来了?”

    那高大郎笑着唱了个偌:“曹娘子安好。”

    曹娘子看着他手中的油纸包笑道:“还是鳝鱼包子?”

    那高大郎的魁梧背影却已经消失在人群里。他一路向北,沿着御街一侧直到了宣德楼;朝东面的右掖门而去,沿路值夜的禁军,大多和他相熟;纷纷艳羡他手里的鹿家鳝鱼包子。

    此时,皇城东南角的右掖门和北廊之间的两府八位依然灯火通明。

    这里是成宗朝营造的第一批官邸;也是至今唯一的官邸。里面住着门下、中书两府的八位相公。称作两府八位;既解决了相公们僦舍而居的困难;也方便相公们处理加急公文,更避免了省吏送文件去相公私宅呈押而泄漏机密的可能。

    苏瞻虽然三年前升做右仆射兼中书侍郎拜了次相,却是刚刚搬入两府八位不久。原先苏家在百家巷里租的房舍,依旧还保留着。

    官邸书房中,苏瞻和幕僚们正在商议今日政事,刚刚议完,几个幕僚笑着说即将旬休,该让相公请客去吃顿好的。外面小吏来报:“小高大人回来了。”

    众幕僚们识趣地起身告退。少顷外头已经听见高大郎笑着和他们打着招呼,声音爽朗热情。

    苏瞻揉了揉眉心。高似大步垮了进来,风尘仆仆。

    苏瞻打开高似递上的文件,仔细看了看,松了一口气问:“赵昪眼下怎么样?还稳得住吗?”

    高似笑着说:“赵大人十分地稳妥,杭州城也刚刚稳妥,小的回来时,米价刚刚落回来,难民也已经安置好了。湖广两地的米还在源源不断进浙。赵大人也依旧十分地猖狂,还和小的说,当年相公您因罪入狱,出来后就跨过别人几十年也跨不过去的坎儿,进了中书省。他要是也因此坐个牢,说不定也能来两府混个好位子。还说他好几年没吃上相公做的菜,想得嘴里淡出鸟来了。”

    苏瞻失笑:“这个赵昪!御史台那边有什么动静?”

    “张大人那边的人比小的早了三天回京,恐怕没几天就要弹劾赵大人了。”

    苏瞻垂目低笑:“张子厚这么多年,还不死心。他当年想踩着我进中书省,如今这是要踩着赵昪进门下省呢。”

    高似顿了顿,敛目低声说:“清明那日,张大人又去了开宝寺,给先夫人添了一盏长明灯。”

    苏瞻沉默了半晌,淡淡地说:“随他去罢。”

    高似不语。苏瞻抬起头:“怎么?他还做了什么好事?”

    “张大人——”

    “说吧。”苏瞻扬了扬眉,高似并不是吞吞吐吐的性子。

    高似低了头:“钱五留了信给小的,说张大人前些时买了个婢女,却没入府,把人安置在百家巷的李家正店——”

    苏瞻沉吟不语。

    高似硬着头皮说:“钱五看着有点眼熟,就顺手在开封府查了身契,是从幽州买来的,名叫王——晚词。”

    苏瞻手上一停,半晌后却笑了一声:“是我家原来那个晚词?”

    高似头更低了:“钱五说特地查了牙行的契约底单,是先夫人身边的那位女使,现在是贱籍。”

    房内一片死寂。高似只觉得上首的目光一直盯着自己的头顶心,背上慢慢沁出一层汗来。

    苏瞻又笑了,喃喃道:“张子厚,张子厚!张子厚”

    高似只觉得他的笑声里渗着说不出的冰冷。

    良久,苏瞻吁出一口气:“他这是疑心上我了,要跟我不死不休呢。先不管他便是。孟家的事可查出眉目了?”

    高似点了点头,递上一叠子案卷:“相公上次疑心孟家出了事。钱五他们就去查了,眼下查到的,就是孟三亏空了十万余贯,大概连着程娘子的嫁妆也在里头,都折在那年香药引一案里了。”

    苏瞻一怔:“孟叔常当年竟然也买了香药引?”他仔细翻看手中的案卷。越看越心惊,怪不得那个胖嘟嘟的小娘子不经意地说出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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