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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她抬头瞧着他，眼泪汪汪地说：“平日我虽大意，却知人言可畏的道理，我爹说了，我便是给他丢脸的，若非是跟韶师兄，他怕是早就将我逐出家门了。”
说话间，她那眼泪珠子跟不要钱似的往下掉，看得祝韶风心疼极了，抬手想为她擦去眼泪，却被她垂眸给躲开了。
祝繁从他怀中退开，擦干脸上的泪痕，与其对视，边道：“话已至此，韶师兄不必多说了，我心中已然有了决定，华儿同我说了，她想与你表明心迹，稍后申时会在歪脖子树下等你，韶师兄若真想与我好，便先打消了华儿的念头再说，且今日之事，若你在华儿面前提上半句，我……我这一生都不会原谅你的！”
说完，祝繁没有给祝韶风说话的机会，当着他的面掉下一滴泪后转身就跑了。
“繁繁！”
祝韶风伸手，却只碰到了她的衣角便眼睁睁看着人从他面前就这样走了，他追了一段距离没追上，当下一阵恼怒，站在原地狠狠跺脚。
“该死的！”读书人的头一回粗话来自他心里纯粹的怒意，看得躲在一边瞧着他的祝繁忍不住捂嘴偷笑。
祝韶风啊祝韶风，你总以为自己有多痴情，却不知你的痴情在你那所谓的迂腐思想里连过眼云烟都算不上，若你的感情是真，又如何会在最关键的时刻不救人，反而把人往刀口上送呢。
无语地耸了耸肩，祝繁擦干眼泪往家的方向跑去。
她脚程快，不大一会儿的功夫就到了自家院子门口，荷香在院子里洗衣裳，瞧见是她便起身走了过来，“二姑娘回来了。”
祝繁扶额，无奈地摇了摇头说：“荷香姐啊，我都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不要叫我‘二姑娘’，叫我名字就好了，你怎么就是不听呢？”
她实在不喜这样的称呼，总给人一种荷香是他们家丫鬟似的，她拿荷香当姐妹，不是丫鬟。
荷香笑着替她整理了一下衣裳，说：“这可不成，要是被夫人知道了，又是一顿说，二姑娘怎的这会子回来了？吃过晌午饭了没？”
“说就说，谁还怕她不成，”祝繁不屑提及曹春花，将受伤的手背到了身后没让荷香看出来，“吃过了，你忙你的就成，我就回来拿个东西，不用管我。”
说着，拍了拍荷香的肩往自己屋子方向去。
她要做什么，荷香自然是不会管的，只目送她进了自己屋子后便继续洗她的衣裳去了。
祝华正好在家，院子里说话的声音自然听到了，祝繁算好了这个时辰她在家，就算荷香没在院子了同她说话，她也会制造动静让祝华晓得她回来了。
果然的，才一会儿的功夫，她屋子的门就被人给敲响了。
“进来，”祝繁没问是谁便应了一声，门“吱呀”一声从外面打开，进来的正是祝华。
“二姐，”祝华进来，小心地将门给关上，转身后看着祝繁，欲言又止。
想自昨儿个晚上开始便一直安不了心，想的就是今日之事，昨夜甚至几乎整夜都未曾入睡，早上更是早早儿地就回来了，为的不就是等祝繁的消息么。
到底是年纪小，把什么都写在了脸上，祝繁只一眼就将其心思看得分明，心下嗤笑：真是不得了，小小年纪便已经知道男女之事了，她十二岁时在做什么？爬树抓鱼？
“过来吧，”收起心思，祝繁用下巴指了指对面的凳子，示意祝华坐过去。
祝华应了一声，踩着小碎步走到祝繁对面坐下。
祝繁忍不住在心里啧啧两声，心想，也难怪她爹那老头子喜欢祝华了，瞧瞧这丫头的身段和言行举止，妥妥地为他长脸。
哪里像她，走路带风的，没点女孩子家样儿。
“二姐，那……你说的那件事，怎么样了？”见祝繁只让她坐了却没有说事，心急的祝华可算是忍不住了，开口问道。
祝繁闻言在心底瘪了瘪嘴，而后笑了笑，说：“搞定了，申时他会去歪脖子树下，你届时在那候着，把话讲明，相信不会有什么意外的。”
才怪呢！
没意外她不会制造意外啊？
“真的吗？！”祝华身子坐得更直了，听了祝繁的话更是眼前一亮，脸上兴奋不已。
祝繁挑眉，“自然是真的，难不成我还能骗你不成？只是到了他面前，你可千万不能提起我来，省得他多想什么，记住了？”
闻言，祝华连连点头，“嗯！记住了！谢谢二姐！谢谢你！”
总算，她总算可以光明正大地到韶哥哥面前说出对他的心意了！
“傻子，”祝繁笑骂，摆了摆手道：“行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快去打扮打扮，给人留个好印象。”
这话就是她不说，祝华也已经站起来准备回屋子里去把自己舍不得穿的新衣裳拿出来了。
所以祝繁的话一说完她便兴冲冲地跑回自己屋子。
祝繁看着她雀跃的背影忍不住冷笑，随后她也没在自己屋子多待，随便拿了一样东西就出门去了。
离申时差不多还有一刻钟时祝华便如祝繁所说等在了歪脖子树下，眼巴巴地候着心上人的到来，好不容易到了申时，眼瞧着那道熟悉的身影越来越近，祝华的心也差不多跳到了嗓子眼儿上来了。
歪脖子树位于野槐树田的下角，是通往大路的一条偏僻的小径，平日里很少有人会专门走这条路。
“韶哥哥！”
瞧着来人，祝华掩不住脸上的激动，也不管两人是在私下见面便直接朝那人挥手喊了一声。
第19章 看清，非她不娶？（）
祝韶风对祝华是一肚子的火，哪里是来听人表明心迹的，分明就是来找祝华说个明白的。
祝华不顾眼下两人的状况，他却是不能不顾的。
于是在听了祝华的喊声后祝韶风当即就沉了脸，皱眉走过去道：“如此大声做什么，生怕别人不知你我在此见面是吗？”
祝华这会儿正兴奋着呢，尤其见到的还是自己的心悦之人，紧张得手心都出汗了，哪里还有小心思去计较祝韶风的神情，只当他是因为担心他们见面的事会被旁人知道了去才面色不好的。
于是她小手一抬，赶紧捂住嘴，含羞带怯地看着男人，笑得娇羞，“韶哥哥……”
为了见心上人，她在家捯饬了好久，衣裳是上次娘去镇上新买的，头上的珠花也是她平日舍不得戴的，她还搽了水粉抹了胭脂。
她自认比她那二姐要好看得多，所以才不明白为何她喜欢的人不喜欢她，反而喜欢祝繁。
但现在她好像知道了，祝繁大大咧咧，嘴上又是个不把门的，定然是她先追求的韶哥哥，韶哥哥才会对她动心。
对，一定是这样的！
所以一会儿，一会儿只要她对韶哥哥表明心迹，自己又比祝繁要来得好看，韶哥哥一定会为之心动的。
思及此，祝华一张小脸越渐的红润，垂了眸子咬着下唇开口道：“韶哥哥，我……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
十二岁的小女孩，说起话来嗓音也娇娇嫩嫩的，如枝头的黄鹂鸟儿，村里好些男孩都喜欢这样的姑娘家。
祝华知道发挥她身上的优点，特意还将声音压细了好些，她以为这样子更能引起面前人的怜爱，哪里想得到眼前之人早已将她恨得彻底。
祝韶风冷笑一声，道：“华妹妹这是做什么？如此想让我来，可是有事要说？”
繁繁说了，不能在祝华面前提及她的名字，所以他只得假装不知这丫头片子是为了何事在此等他。
祝华沉浸在心上人好听的嗓音中，没注意到他语气中冷意跟嘲讽，心中一紧，咬着唇儿怯生生地瞅着男人俊朗的脸，“祝……我是说二姐，二姐她……她没跟你说过吗？”
此时的祝华，哪里还记得祝繁交代的不能在祝韶风面前提及她名字这事儿。
她不提还好，这一提，祝韶风心里的火气就更大了，也更认定他跟他的繁繁之间最大的阻碍就是眼前这个小丫头片子！
如此一想，祝韶风皱眉看着她：“是你有事跟我说，关繁繁何事？”
祝韶风的一个“繁繁”让祝华小脸儿一白，一抹窘然在眼中一闪而过，但她很快冷静下来，揪着手里的帕子笑得尴尬。
“是……是啊，你我的事自然不关二姐的事，不管她的事……”
该死！繁繁，繁繁的，叫她却永远都是华妹妹，什么时候他唤她也能跟唤祝繁一样。
祝韶风见她一副扭扭捏捏的模样，不耐地皱着眉头，问：“说吧，什么事？”
他一会儿也有话要说，不想跟她在此浪费时间。
祝华总算是注意到祝韶风言辞间的冷意了，甚至比平日里同她说话时还要来得不近人情。
她的心瞬间便跌进了谷底，眼眶更是在一刹那间就红了，“韶哥哥……”
为什么……难道……难道她就这般的不得他的眼吗？
祝韶风已经不耐到了极点，他垂眸俯视着只到他胸前的小丫头片子，忍着腹中的火气道：“你有事就说，何以吞吞吐吐的，当我整日闲着无事么？”
是，他承认这样有失君子风度，但他现在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跟他的繁繁比起来，君子风度什么的根本就不值一提。
祝华原本怀着的满心的期待终究被他这句话给浇了个透凉，哪里还说得出来表明心迹的话，眼泪比她要说出口的话来得快得多。
祝韶风见状心有不忍，闭眼，努力压住火气，再睁眼，他放柔了语气，“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忍住……忍住，她是繁繁的妹妹，不能生气，不能生气……
一颗泪珠挂在睫毛上，随着祝华眨眼的动作自脸上滑落，祝韶风的软化将她的委屈激化，他越是让她说，她就越说不出来，只能看着面容俊秀的男人一个劲地掉眼泪。
祝韶风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索性也就不想再等下去了，抿了抿唇看着她道：“好了，你不用说了，我大概能猜到。”
她不说，那就只有由他来开口了，左右他也有一肚子话的要说。
祝华愣住了，连抽泣都给忘了，“韶哥哥，你……你……”
猜到什么了？他要说什么？
不……她不要听，她不要听他说了，她……
“你想说你喜欢我，对吗？”祝韶风没有理会她脸上的慌乱，张嘴便开门见山，听得祝华彻底忘记了哭这一回事。
她愣在原地，脸上是被看穿的尴尬和惨白。
祝韶风见状依旧选择了无视，抿了抿唇继续说道：“对不起华妹妹，这件事我本不愿说的，但事已至此，已到了不说不可的地步了。”
与其伤了他跟繁繁与她三人，不若便伤她一人，对不起她的地方，日后他补偿便是了。
“不……”祝华摇头，脸上的胭脂好似也跟着褪了色，长这么大，没有任何时候比她现在更害怕恐惧。
祝韶风岂会不知她心底在想什么，然正因如此，他才越渐要说。
于是，他看着祝华，道：“这么说或许着实对不住你，但你要明白，你还小，先不说是否到了能嫁人的年龄，就是到了，娶你的也不会是我。”
他这一生，爱的都只有繁繁一人，要娶的，也只她一人。
“繁繁是个没有坏心眼的姑娘，便是因为这样她才不愿点头跟我在一起，她时时刻刻都在顾及你的感受，不想伤害你这个妹妹，可是华妹妹，感情这种东西是勉强不得的，你不也知强扭的瓜不甜这样的道理吗？”
叹了一口气，祝韶风心里的火气被祝华的眼泪给浇灭了，他从怀里掏出方巾递到她面前，说：“我喜欢繁繁，今生非她不娶，你，便放下吧。”
秋季的太阳照在人身上暖暖的，但现在，却有些冷。
祝华看着递到她面前的素色方巾，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但她却没伸手接那方巾。
“是么？”她笑了，抬起红肿的双眼看向祝韶风。
祝韶风不解，“什么？”
祝华轻轻推开他递过来的东西，笑得眼泪直往外冒，“你说，她是个没心眼的姑娘，是个善良的姑娘，你今生非她不娶，是吗？”
祝韶风不是很明白为何她要将他的话重复一遍，但不得不说这是事实，在他眼里，繁繁就是千般好万般好。
所以祝韶风在祝华说完话后只愣了片刻便点了头，“是，非她不娶。”
闻言，祝华笑得更厉害了，她吸了吸鼻子，也不管是否会花了脸上经过打扮的妆，抬手抹了一把眼泪，笑着看着祝韶风。
“真是好笑，没想到，原来她在你心里是这么好的一个姑娘，”她道，“我就想问了，韶哥哥，你真的了解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