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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噩梦
白炽灯将整个房间照得通透明亮，白色病床边坐着的人微垂着眸，神情宁静地看着手中的书，灯光投射到他的睫羽上，在眼睑处打下两道阴影，白皙细腻的皮肤衬得那张俊秀的脸犹如美玉雕琢而成的精致玉雕。
暖暖一睁开眼，就看到了这样一幅画面，她眨了眨眼，有些搞不清状况。
“醒了？”宁苏悠抬眼看过来。
被这清越的声音一激，暖暖脑袋顿时清醒了过来，昏迷前的那些记忆快速划过脑海，她霍然坐起身来，随即捂着头，低低的痛吟了一声。
“别乱动，你有轻微脑震荡。”
脑震荡……那么一场车祸，她竟然只是轻微的脑震荡，绝对是福大命大了。暖暖扶着额，抬眼看向宁苏悠，问道：“邱尹玖呢？”
宁苏悠不急不缓地合上书，动作优雅而闲适，他的目光在暖暖满是担忧的脸上转了一圈，开口淡淡地说道：“没死。”
听到这结果，暖暖松了一口气，可随即又忐忑起来，她记得那时在两边都是石壁崖的情况下，邱尹玖打的方向是往他那边去的，车子是斜向左侧撞向石壁的，一旦撞击他这驾驶座上的人受到的撞击力就会更猛，即使最后开了防护也会受到极大伤害。
“他……情况严重吗？”暖暖迟疑地继续问道。
宁苏悠眸光暗了暗，情绪不明地说道：“目前昏迷不醒。”
暖暖眼皮跳了跳，觉得“昏迷不醒”绝对不是什么好情况，很多昏迷不醒的人一辈子都没醒来成了植物人，如果……如果邱尹玖醒不过来……
“成不了植物人，顶多就是一个月不能下床。”宁苏悠像是能看懂她心里所想似的，补充了一句安了她的心。
“他在哪间病房，我去看看他。”暖暖下床套上鞋，刚站起来头就发晕，她右手扶着额，左手伸出去想扶住什么固定的东西好稳住身体。下一刻探出去的手就落入一只微凉的手中。
伴随而来的是他略带责备地声音：“不听话！”
“当时，他把生的希望给了我，现在我也不能忘恩负义。”暖暖闭了闭眼睛，她永远都忘不了，邱尹玖调转车头的时候看她的那一眼。她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可以喜欢到连自己的命都可以付出，也同样希望有那么一个人愿意为她付出一切哪怕生命，在这件事发生之后她不能再把邱尹玖的感情当一时的冲动来看了。
宁苏悠眉头微微蹙了一下。他沉默了几秒，说道：“走吧，我陪你去。”
暖暖转头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说了一声“谢谢”。将手从他沁凉的手心抽了出来，抬步慢慢地向病房外走去。并没有看到身后的人那骤然变得有些深沉的神情。
一间高级病房门外站守着两个高大的男人，暖暖跟着宁苏悠走过来就被拦住了。
“我是和他一起出事的人，我想见见邱尹玖。”暖暖说道。
守门的两个男人上下打量暖暖，眼中流露出一丝怪异，其中一个说道：“我家少爷伤得那么重，你怎么没受半点伤？”
暖暖脸色一僵。对于这个问题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谁在外面？”病房的门被打开，一个面带疲倦的中年男子走出来。
“邱叔叔。”暖暖看到走出来的是邱尹玖的爸爸邱振庆，便喊了声。
邱振庆却只是看了暖暖一眼，他所有注意力都放到了站在暖暖旁边的宁苏悠身上，他挤出笑容来说道：“宁少，这次多亏了你送我家小九来医院及时抢救……”
“他醒了吗？”宁苏悠语气和他的表情一样平淡。
“还没有，你……们先进来吧！”邱振庆差一点就把暖暖给漏掉了。
暖暖也不在意邱振庆的忽视，她走进病房后就径直来到了病床边，看到病床上吊着药水还带着氧气罩的邱尹玖。她缓缓吐出一口气，转身对邱振庆说道：“邱叔叔。邱尹玖他情况怎么样？”
邱振庆并不待见暖暖，但碍着宁苏悠也在，他并没有发作，但面对暖暖时脸色就没有那么好看了，他冷冷地说道：“托福，小九只是全身多处骨折。”
暖暖张了张嘴，看到邱振庆脸上如同邱尹玖面对文媚时一样的表情，最终只是说了句明天再来看邱尹玖，就离开了病房。她并不想在一个厌恶自己的人面前找存在感，即便这个人是邱尹玖的父亲。
“宁哥哥，刚才邱尹玖的爸爸说多亏你送邱尹玖来医院，这是怎么回事？”暖暖转头看向身边的宁苏悠，问道。
“顺便而已。”宁苏悠轻描淡写地回了四个字。
暖暖愣了愣，脑子里把“顺便”两个字反复琢磨了几遍才想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想不到他竟是特意来救自己的。她抿了抿唇，刚才在邱振庆那里受的气顿时散去。想起飙车时的各种惊险，她到现在还心有余悸，突然她脚步一停，转身面对着宁苏悠，问：“那……文媚呢？”
“死了。”
死……了？暖暖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
宁苏悠看着她，脸上仍是那副喜怒不明的样子，语气也平平淡淡像是在聊家常似的说道：“她撞到了大卡车，当时车上的防护并没有打开，车型被撞得整个扭曲，她当场死亡。”
暖暖脑海一片空白地走回了自己的病房，呆呆地坐在病床上，直到头上被放了一只手后她才回神，一抬头就对上了宁苏悠看着她的目光，那目光里深深暗暗，叫她看不明白。
“已经凌晨多了，早点休息。”宁苏悠的手在暖暖头上轻抚了抚，像是在给什么动物顺毛似的。
“啊！”暖暖一下子站了起来，结果起身得过猛，头又犯晕，往前一栽，如果宁苏悠没站在她身前，她铁定就栽倒在地了。
“冒冒失失的，你又想起了什么事？”宁苏悠抱扶着暖暖。
暖暖的头抵在宁苏悠的肩头上，缓过那阵晕眩后，退开他的怀抱，左右翻找起来。
“你在找什么？”
“手机，我得打电话回家，不然我妈他们得担心了。”暖暖翻了床被又去翻床头柜。
“不用找了，你的手机在我这里，我已经和倩姨联系过了。你今晚就留在这里好好休息，明日一早做个检查再回去。”
“你没说我在医院吧？”暖暖紧张地问道。
宁苏悠扫了眼暖暖，道：“你觉得我要是说了，他们会不过来？”
暖暖大松一口气，她感激地看着宁苏悠说道：“宁哥哥，谢谢你又帮了我一次。”
“不用总是和我道谢，‘谢’字常挂在嘴边显得最没诚意。”
“……”又被莫名训斥了的暖暖不知道要说什么只好保持沉默。
“睡吧。”宁苏悠转身就走。
“宁哥哥慢……”“走”字还没说出口，暖暖就看到宁苏悠走到旁边的沙发上坐下，她顿时就傻眼了，“宁哥哥不走吗？”
宁苏悠拾起放在沙发上的书，抬眼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说：“等你睡了我再走。”
暖暖眨了眨眼，嘴唇翕动，却不知道要说什么，见宁苏悠已经摊开书看起来，她只好乖乖地爬上床，闭着眼睛睡觉，然而此时大脑异常清醒，她根本就睡不着。
闭着眼，听觉就更灵敏了，那细微的翻书声她都能听到，不知听了多久的翻书声，她的意识就沉了下去。
有那么一会儿，她有种不知身在何处的感觉，周围雾气茫茫，在她想着这里是哪儿的时候，迷雾慢慢稀薄，从身体所站的地方为中心方圆十米内开始变得清晰起来，但更远些还是处在浓厚的迷雾里。
随着迷雾渐渐稀薄，视线里也开始出现其他色彩，她看到自己身边有一辆蓝色的车头被撞得烂不忍赌的跑车，恍然想起这是邱尹玖的车。她歪了歪头，打量这个地方，而后惊讶的发现在不远处还有两辆相撞在一起的车，一辆朱红色的小轿车，另一辆是载货的大卡车。大卡车只是车头被撞烂，而小轿车整个车身都扭曲变形了，从那破烂的小车的驾驶位置蔓延开了一片发黑的血渍。
不知为什么，她此时大脑和平常相比显得格外迟钝，身体也像僵在那里一样动弹不得，想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这里就是车祸现场。
可是……她怎么到车祸现场来了？
迟钝的大脑还在思考这个问题，视线里突然有了变化，那辆红色小车的车门被推开，从里边钻出来一个血肉模糊的人，从长发和裙子可以看出这是个女人，只是此时这个女人头发凌乱，身形扭曲，脸上鲜血淋淋，唯有那双眼睛看得很清楚。女人那双眼瞪得老大，充满恨意地盯着她，并摇摇晃晃的一步一步走了过来，她很想跑，脚却像在地上生根了似的挪动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女人走了过来，抬起了那双断骨都插出皮肉的手向她的脖子掐来……
“不要过来——”暖暖大叫一声。
“小猫？醒醒……”有声音隐隐传来。
暖暖霍然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不是什么血肉模糊的女人，也不是什么惨烈的车祸现场，而是一张五官精致的脸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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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意想不到
“做恶梦了？”耳边响起宁苏悠的声音。
暖暖坐起来，心有余悸的喘息着，她声音低落地说道：“我梦到文媚了……”
宁苏悠抬手顿了一下，放到暖暖头上轻抚，安慰道：“人活的时候都不怕，死人又有何可怕的。”
人活着的时候还要担心对方来找麻烦，现在人死了这些忧虑就没了。暖暖心里一宽，从恐惧中回过神来。这时才注意到别的事情，她往阳台看了一眼，发现外边天还未亮，某个说等她睡着就走的人却还在这里，她疑惑地问道：“宁哥哥，你怎么还没走？”
“陪你。”宁苏悠吐出两个字。
暖暖的眼睫扑闪了一下，她心里微微有些诧异，对他们这层亲戚关系多了一层理解，虽然这关系看起来隔得远了些，但竟能让原本一个对她爱理不理的人如此贴心的留在医院里为她守夜，说明她的外祖家和宁苏悠的外祖家并没有想象中的疏远。
“还早，你再睡会儿。”见暖暖没有说话，宁苏悠又说道。
“我，我不想睡了，”暖暖犹豫了一下，“宁哥哥，我们来聊天吧？”
宁苏悠转身坐回沙发，好整以暇地看向暖暖，反问：“想聊什么？”他双腿交叠，右手放在腿上，左右搭在沙发扶手上，姿态慵懒闲适。
暖暖光看他的人去了，等听到他问的话后，才开始想这个问题，顿了好一会儿说道：“宁哥哥知道我外公家多少事？能和我说说吗？”
“你外公是个温和的，大抵和你妈妈的脾气像，你舅舅的脾气跟了你外婆，有些急性子，他们对你妈妈都挺好的，所以不用担心。”
就这些？暖暖有些傻眼，这三言两语就把她外祖父家的情况给概括了，她有点反应不过来。就这些她也知道。她妈妈也跟她大概说过一些。
好吧，她压根就不该问这样的问题，毕竟两家虽然是亲戚，但并不是什么近亲，宁苏悠又怎么清楚她外公家的具体情况呢？
暖暖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又沉默了下来。
宁苏悠搭在沙发扶手上的手指轻轻跳动着，先说道：“如果你和阳阳跟着你妈妈回去后发现。你外公他们对你妈妈很好，但不喜欢你们，到时候你要怎么应付？”
暖暖愣了一下，她眼中闪过一丝深思。说道：“那我们就回来，妈妈她这么多年不带我们去看外公他们也是怕他们不喜欢我和阳阳。万一他们真不喜欢我们，那就只好像以前那样了。”
“如果他们喜欢你妈妈和你却不喜欢阳阳，你又该如何应付？”
“他们为什么会唯独不喜欢阳阳？如果说是不喜欢累赘那也应该连着我一起不喜欢呀，所以这个可能性根本就不会发生。”暖暖摇头，否决了这个可能，如果外公外婆他们能喜欢她。那也自然会喜欢阳阳，阳阳那么可爱！
“倘若他们喜欢你妈妈和阳阳却不喜欢你呢？”
“妈妈和阳阳高兴就好，我无所谓。”
宁苏悠在沙发扶手上上跳动的指尖顿住，他的目光锁着暖暖那一脸不在意表情的面容，缓缓道：“你就没为自己考虑过？”
“有啊，当然有，每个人首先都是先考虑了自己才会去考虑别人，我也不例外。只不过，家人在我的生命里占了大半的位置。所以考虑起事来就要以他们为主了。”暖暖弯了弯眉眼，微笑着说道。相比起这世上大多数人来说她是幸运的。至少能像她这样有机会回到过去改变自己改变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