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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这些话的时候,那么认真。
怎么会是假的呢?
如果真的是假的,怎么会假得那么真呢?
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难过,脑子里各种各样诡异的猜测和可能在不断的冒头,一个刚刚消失,另一个又涌现在眼前,接连不断的冲击让我几乎无法呼吸。
月光下,我的脸色煞白,整个人就像失掉了魂魄一样。
最后,我的脑海里只剩下一个问题,在反反复复的叩问着,似乎是在问他,但更像是在问我自己
他,真的会这样对我吗?
就在这时,刘漓走到了我的身边,她正要开口说什么,我已经回过头去看着她,她愣了一下,原本要出口的话硬生生的咽了回去,只看着我慢慢的伸手进了怀里,将那个扳指拿了出来。
因为贴近胸口放着,还带着我的体温,这个时候躺在手心里,被月光一照,透出了一种异样的,温润的光泽。
刘漓的呼吸都紧绷了一下。
“这就是”
“这就是他给我的那个扳指。”
“……”
“也是他的承诺。”
“……”
“如果他真的要拿回去,我也我也会给。”
说完,我将手伸到了她的面前,倒是刘漓犹豫的看着我:“你真的要给他?”
我说道:“这是他给我的,如果他真的要要回去,我也不能说不的。”
“……”
“如果是他需要的话我当然,会全力的支持他。”
看着我微笑的样子,不知为什么刘漓反倒有一点不悦,她迟疑着,还是伸手拿走了那只扳指,然后看着我,神情复杂的说道:“说得好像,你没有选择一样。”
我苦笑了一声,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我的人生经常走到这样的境地,不管怎么选择,都只有一条出路。”
她看着我的眼睛:“你觉得,我弟弟,是你的那条路吗?”
我也看着她的眼睛,认真的道:“是。”
她低头看了看那个扳指:“这样也是?”
“……”
我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轻笑了一下:“如果我说,我相信他呢?”
“可是,颜轻盈,我并不愿意相信你。”
“……”
“你说你愿意相信轻寒,可是你是怎么对他的?”
“……”
“你早就知道我和他的关系,可你一个字都没有说;我的父兄死在谁的手上,你心里恐怕也早就知道了,但你也一直瞒着我们。”
她越说,我的心情越沉重,刘漓这个人很难被激起什么感情,她从来都是淡淡的,大概也是因为这一生经历了太多的生离死别,有过太多的苦痛,这一次,她说这些话,倒是带着我从未感到过的愤怒,似乎也是她感情最激烈的一次。
她说道:“颜轻盈,我知道你到现在还在隐瞒着一些事,到底刺杀我父亲的命令是谁下达的,你心里恐怕也很清楚。”
“……”
“你以为,这样的话,你和轻寒,还能在一起吗?”
“……”
这个时候,我突然想起了我的母亲,她对裴冀,未必无情,但因为国破家亡的仇恨,因为“志士不饮盗泉之水”,他们两个人终究没能在一起;如果我和轻寒之间,真的有那样的仇恨在,我们两的感情,就像是被冠以“盗泉”之名的水。
还喝得下去吗?
我长久的沉默着,看着她,苦涩的道:“我也不知道。”
“……”
“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
我看着她的眼睛,涩然道:“也许我的路,就真的到头了吧。”
听到我的这句话,她的眉头微微蹙了一下,却没有说话,像是还在想着我这句话的意思,而我抬头看了看外面的月色,夜已经深了,我轻声道:“你不是要离开去找他吗?”
“……”
“去吧,早一点去找到他。”
“……”
“如果他真的需要这个扳指,早一点找到他,早一点给他,他就能做完他想要做的事。”
“……”
“然后,你告诉他,我在这里等他。”
“……”
“不管怎么样,让他来,至少再要见我一面才好。”
刘漓看着我的脸上,沉默得近乎决绝的表情,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而这个时候,灵芝已经带着裴念匀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几个人,显然也是之前一直跟随保护他们的侍从。
念匀被灵芝牵着一只手走出来,倒是一眼就看见了我,那张胖嘟嘟的脸上有了一些反应,伸手指着我:“哎……”
灵芝道:“殿下,那是颜大小姐。”
说完,念匀便走了过来,一直走到我的面前,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直直的望着我,虽然没说什么话,也没有任何表情,但相处了几次下来,我也已经明白,这是他示好,或者说对一个人有好感的表现了。
于是,我半蹲下身子,微笑着对他说道:“殿下又要离开了。”
“……”
“真可以,还以为可以跟殿下再好好的聚一聚。”
他望着我好一会儿,没说话,只是伸出一根手指在我的眼角点了一下。
一点湿润的感觉传来,我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凝着一滴泪在那里,没有流下来,连自己都忘了。
却被他那么敏锐的捕捉到,他低头看着自己食指上的一点湿润,想了一会儿,含进嘴里。
“哎!”
我想要阻止他,却已经来不及了,刘漓走过来,凝神看了念匀很久,才说道:“我们该走了,念匀,走。”
她一边说,一边牵着念匀的手朝着另一边的石阶走去,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回头看着我,说道:“我会跟轻寒说,说你在这里等他。他来不来,就是他自己的选择了。”
我站直了身子,淡淡的一笑:“嗯。”
很快,她便带着灵芝,还有那几个侍从离开了。
他们走得那么急,我多少也能感觉到,轻寒面临的事情也一定很着急,不然刘漓也不会问我要了这个扳指之后那么快的离开,只是现在,他到底要做什么,似乎有些轮不到我去管了。
我站在村口,一直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过了好一会儿,素素才走到我身后,轻声说道:“大小姐,晚上风凉,你不要站在这个风口上,万一着凉了就不好了。”
我回头看了她一眼,点头道:“嗯。”
她扶着我回了那个房子,正好这个时候那几个人已经被莫铁衣换好了药,大概刚刚又出了不少的血,我一进房门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再看床边的地上,也堆了不少染血的纱布,那红色非常的刺眼。
几个人站在床边,对那老人说道:“村长,已经弄好了。”
老人家住着拐杖坐在一旁的板凳上,这个时候起身过去看了看,然后说道:“好了,没事了,你们都可以去休息了。”
那几个人却没有立刻走,而是回头看着一直站在房间一角的杜炎,又看了看刚刚走进来的我和素素,迟疑着说道:“村长,他们又是什么人?为什么到我们村子里来?”
“村长,可不能再胡乱的收留陌生人了。”
“是啊,之前收留的那些人,看看现在都闹出多大的事了。”
“咱们村子以前好好的,每次一来陌生人,就要出事,村长,你可千万要留神一些啊。”
那个老人家拄着拐杖听着他们的话,倒也并不生气,只默默的说道:“我都知道。”
大家看他这样,也不好再说什么,便只能退出去了。
我站在旁边,等到他们都离开之后,便转过头去看向那位老人家,他这才招呼了家中的一个小丫头去烧水沏茶,然后慢慢的走回到桌边坐下,对我说道:“颜小姐先请坐吧,来了这么久,都还没有好好的招呼你一下。”
第2295章 从那个老家伙身上学来的()
我正好也有很多话想要问他,便走过去坐到了他的对面。
我说道:“老人家贵姓?”
“鄙姓铁,叫铁圳,是这个村的村长。咱们这个村子叫铁家村,村中八成以上的户都是姓铁的。”
“哦,那,铁玉山是”
“他就是咱们这个村子里的人。”
我轻轻的点了点头。
之前听说这个村子叫铁家村的时候,我心里就隐隐的猜到了铁玉山可能是出身自这个地方,原来真的是。
我说道:“你们这个村子是”
铁圳淡淡一笑,说道:“大小姐一定已经看出来了,我们这个村子世世代代都在太和,只做一件事,就是开矿打铁,这个营生已经做了上百年了。”
这倒是并不意外,俗话说得好,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个地方既然盛产铁矿,自然这个地方的人也都以此为生,也难怪这里的人大多数都姓铁,想来也是以此为名的。
我问道:“那,老人家之前见过刘轻寒,他来这里做了什么?为什么莫为什么床上这位大哥受了这么重的伤?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这铁圳看了我一眼,叹息道:“当然发生了大事,小半个山都要被轰塌了。”
我一惊:“怎么回事?”
正说着,那个小丫头推门从外面走了进来,她大概是这个铁圳老人的孙女,容貌有些相像,圆圆的苹果一般的脸庞,眼睛大大的,虽然显得十分可爱,可神情却并不天真,体格也不似她年纪这般的纤弱,反倒显得很结实,一大壶热水拎在手上一点都不费劲,进来给我们拿了杯子摆在桌上,注入热水,麻利的又离开了,铁圳还吩咐了一句:“去帮着颜大小姐带来的人收拾一下,给找地方住。”
“哎。”
那小丫头答应着就走远了。
我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再回头的时候,铁圳也收回了带着几分疼惜的目光,说道:“小孩子,自小就没了爹娘,跟在我身边,除了打铁什么也不会,就只能给她这一碗饭吃。”
“哦……”
虽然看得出来这个老人家很心疼自己的孙女儿,但我现在的心思完全没有办法转移到别的人和别的事上面去,等了一下,便又问道:“老人家,你刚刚说,小半个山都要被轰塌了,是怎么回事?”
铁圳自己的眼睛也里也透出了一点恍惚的神情,然后说道:“事情也就是在几天前,那位刘公子突然带着他的姐姐,还有很多人到了我们村,他一来就说,要找铁玉山。”
“铁玉山?”
“对,”铁圳点点头,道:“他们一来,就要找铁玉山。”
“……”我沉默着想了一会儿,才说道:“你说的他们,是指刘轻寒,还有其他什么人吗?”
铁圳回头看了看床上的莫铁衣,道:“还有他。”
我顿时皱紧了眉头。
轻寒找到了莫铁衣,然后又跟莫铁衣一起到太和来找铁玉山?
他从离开西山脚下开始,就一直在追查父兄被刺杀的真相,通过莫老爹找到了莫铁衣自然是这其中的一步,可是,为什么找到了莫铁衣之后,还要到太和这边来找铁玉山?
难道,铁玉山也跟当年刺杀刘世舟的事有关?
怎么可能!铁玉山怎么可能参与到那件事情里面?
我想了想,问道:“不过,铁玉山一直都是在成都经营他自己的钱庄,为什么他们找他会到这里来找?”
铁圳说道:“铁玉山是从我们村出去的,每一年这个时候,他还是会回来一趟,一来祭祖,二来敬师。”
“敬师?他的老师,也在这里?”
“不错。”
铁玉山的打铁技艺和外面的人都不一样,或者说,他有胜人一筹的地方,就是他可以锻造普通人奈何不了的青矿,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会得到母亲的青眼相看,帮助他立业,成就了如今的铁家。
我之前没有想过,也想不到他是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特殊技艺,现在想来,应该是和他出身于此有关。
于是,我说道:“铁伯伯的技艺非凡,想来,也是你们这里有着别人没有的打铁的技艺吧。”
铁圳看了我一眼,摇头道:“不是。”
“不是?”
“大小姐说的,一定是锻造青矿的技艺吧。”
“嗯。”
“不瞒大小姐说,那个东西我们村子里也没有人会,天底下也找不出多少个。”
“哦?”这一点倒是让我很意外,我以为铁玉山的技艺就来自他出身的这个地方,现在听铁圳的话,倒不是那么回事。
我微蹙眉头,问道:“那,他的技艺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铁圳的脸上露出了一点古怪的表情,他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当然是,从那个老家伙身上学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