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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不及再说什么,他已经起身走了出去。
我坐在床沿,一时也没动,看着他出去轻轻的掩上了门,然后就听见院子里小小的声音传来,是他在外面收拾碗筷,清洗厨房,又把借来的桌椅都擦拭干净,堆到了院子的一角,准备明天再还回去。
等作完了这些,他才拎了一桶水,去石屋那边冲澡。
我在屋子里,明明那么安静的环境,却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反倒跳了起来。
脸,也渐渐的红了……
不知过了多久,院子里的水声停了下来。
我越发的无措起来,虽然没有真的坐立不安,却也不由的伸手揪着身下的床单,随着心跳加剧,一点一点的用力。
就在床单上渐渐晕出汗迹的时候,门哐的一声被推开了。
我有些仓皇的抬起头,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门口,沐浴后湿润的长发披散在他宽阔的后肩,也濡湿了大片衣裳,还有一两缕头发从额头上垂下来,坠着明亮的水珠,晃晃悠悠,衬得那双清澈的眼睛越发的晶亮。
却在看到我的一刻,同样浮起了仓惶的神情,垂下了眼睑。
几乎是同时,我和他的脸都腾地红了起来。
两个人就这样沉默相对着,气氛有些尴尬,也有些说不出的滚烫紧绷,他站在门口踌躇了许久,终于开口:“还没休息啊。”
“啊。”
“你要早点睡,现在大着肚子,不比从前了。”
“嗯。”
他一边说着,一边走过来,我不由的紧张起来,睁大眼睛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越来越靠近,浓浓的阴影覆在我的身上,甚至,连他身上那种沐浴后淡淡的味道,都钻入了鼻子里,一瞬间,有一种整个人都被他笼罩起来的错觉。
几乎是下意识的,我微微的颤抖起来。
而他已经走到了我的面前,稍稍顿了一下,整个人俯下身来,朝我伸出了手
这一刻,我的心几乎都要跳出喉咙了,却看见那只手擦过我的肩膀,拿起了之前他搭在床头的外衣。
我顿时一怔,茫然的望着他。
他漆黑的眼睛里也映着我惊讶的模样,似也有些闪烁,偏过头去。
“我我还是去那边睡。”
说完,他黝黑的脸庞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一般,急忙转头就往外走。这一回却是我慌了,忙站起身来:“三儿”
他的脚步又停在了门口,宽阔的肩背一僵。
他站在那里没有再动,而我,仓促的叫住了他之后,也不知道该怎么说第二句话。
其实,我和他的一切都太仓促了,从到来他的身边,进入他的世界,到答应嫁给他,一切显得好像水到渠成,可到了这个时候,才猛然觉得一切都太快,快得让我全然没有准备。
譬如今夜,这大喜的日子
难道,还要让他一个人在那狭小逼仄的石屋里,度过他人生的洞房花烛夜吗
想到这里,我的脸已经红得连耳根都红头了,却咬了咬牙,努力的走到他的身后,轻轻的伸手,牵住了他的手。
才发现,他的指尖还有些冰冷的水珠,可肌肤却是滚烫的,当我触碰到他的一瞬间,几乎激起了火花,能听到空气中啪的一声。
我忍着羞怯,握住了他的手,将他牵回了屋里。
可是,当两个人都走到床边,面对那个小小窄窄的木床时,两个人都没有下一个动作了。
连我自己也在犹豫
虽然,很多事我来不及考虑,可有些事是不可能没有意识的,既然答应了嫁给他,既然要做夫妻,床笫之事是无论如何也难免的,可我毕竟还身怀六甲;但,如果让他睡在屋子里
就在我心跳如雷的时候,刘三儿突然一转身,又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我一时间也傻了,看着空空的门口,忘了反应。
他还是
心里的滋味,说不出是放松,还是无奈,好像打翻了五味瓶,千万种滋味一齐涌上心头,让人捉摸不透。
而就在这时,却听见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的传来,抬起头来一看,刘三儿抱着他的被褥枕头,又大步的走了回来。
我一愣,下意识的退了一步,轻轻道:“你”
话没说完,就看见他抖着一张破旧的床单,一下子铺到了床边的地板上。
“你这是”
“我就睡这儿。”
他手脚麻利,很快就将被褥都整理好放在了地上,然后抬起头来对着我一笑:“今晚我就睡这儿,守着你。”。
夜,已经很深了。
可我还是睁大着眼睛看着头顶灰蒙蒙的蚊帐,人有些莫名的颤抖。
心里原本是在高兴,甚至高兴得有点发抖,而颤抖着颤抖着,人却好像在害怕,越来越怕,心里好像有一口油锅在煎熬,不是难受,却是难以承受。
就像是近乡情怯,有的时候盼了太久,望了太久的东西真正到了手上,反倒害怕了,不敢去碰,甚至不敢相信是真的。
只怕天一亮,眼一睁,捧在手心里呵护的珍宝就会如梦境一样骤然粉碎。
我是真的,嫁人了吗
第412章 平静而平淡的幸福()
我慢慢的转过头去想看一眼睡在地上的刘三儿,想看看他,来证明这一切都是真的,我是真的得到了自己最想要的生活,一个可靠的丈夫,一个平凡的家庭,还有一份踏实的温暖。
可一转头,却发现他也醒着,人还翻来覆去的,好像有些焦躁一样。
难道,是酒疹
我轻轻道:“还痒啊”
“咦”他像是吓了一跳,急忙转过头来看着我:“你还没睡啊”
“嗯,看你翻来覆去的,不舒服”
“不,不是。”
“那你怎么了”
“没没事儿。”
看他结结巴巴的,我蹙了蹙眉头,问道:“到底怎么了”
他被我追问着,人却好像有些腼腆,把被子往上拉了拉,沉默了一下,才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我是高兴。
“”我侧着身扶着床沿,微笑着道:“高兴什么”
这么一说,他好像脸都红了,挠了一下头发,才小声的说道:“我都想不到,我们俩真的能成亲。”
“”
“那个时候,看着你摸摸索索的离开客栈,我还想,怕是这辈子都没办法再见面了。”
“”
“后来,在河滩上救下你,我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
“轻盈,我真的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一样,不会明天早上一醒,你就不见了吧”
我想要笑出来,也真的笑了起来,可是一笑,眼睛里的模糊立刻变得滚烫,几乎要滴落下来。
原来,他和我一样,害怕这一切是场梦。
其实,每一个人都一样,在追求幸福的道路上经历坎坷,伤痕累累,但这些都不是真的苦,就算再苦,只要想着有幸福的那一天,就还是能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
真正痛苦的,是得到幸福之后,发现一切都是假的,都是虚幻,那种失落和绝望。
看着我久久的没有开口,刘三儿自己也不好意思了,正要缩回被子里,我突然朝他伸出手:“三儿。”
“嗯”
他看着我的手,愣了一下,但还是立刻明白过来,急忙伸手握着我的手。他的手很粗糙,指腹和手掌上全都是厚厚的老茧,被他握着有一种粗糙的感觉,却同样有一股属于他的暖意从掌心透了过来,细细密密的浸入了每一寸的肌肤,让我染上了他的气息。
我郑重的,一字一字的道:“这,不是梦,这是真的。热门小说”
说着说着,自己却好像也模糊了起来,不知道这句话到底是对他说,还是在对自己说,声音明明是自己发出来的,却好像遥远的如同从天际传来
“我们,好好的过。”
刘三儿看着我,裂开嘴笑了,用力的点头:“嗯”。
虽然说这一切不是梦,可嫁给刘三儿之后,每一天的日子就好像我过去做过的每一场梦一样。
平静而平淡。
虽然赋税减了又增,给南方人落下了不少口实,可人如果真的要过,其实再难的日子也还是能过下去。
家里突然多了两张嘴,我和殷皇后,也着实让他有些辛苦。从娘娘山下赁回的十几亩地每天就要花大半天的时间耕种打理,闲暇时他也会下河捞一些鱼,连着劈好的柴火一起,趁着初一十五到集市上去卖。
而我,新婚后不久也就重抄旧业,从绣坊里接了一些活儿来做,因为稳定了,老板也给了我一些好的活计,赚来的钱贴补家用,加上黄天霸给我的私房钱,日子松松紧紧的,也算过得去。
这样的日子,比起之前,也许真的是云泥之别。
过去,当我在宫里成为嫔妃,享受荣华富贵的时候,是真的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会在柴火堆里打转,可真正过上这样的生活之后,却发现这种生活一点也不陌生。从云端落到泥地里,反而踏实了,不会再担心哪一步走错,就会天崩地陷。
带着一腿的泥,我也成了一个最平凡的主妇,每天早上送刘三儿出门之后,便开始做家务,到了中午跟婆婆和大姑为了方便,刘三儿和我都这么称呼殷皇后一起吃饭,有的时候刘三儿会回来吃饭,有的时候田里农活太忙,我就会把饭菜给他送到地里去。
这种生活,算不上安逸,更和闲适搭不上边,有的时候还是挺累,可我的身体却越来越好,之前流产后遗留的寒症,还有一些虚弱的症状都没有再犯,有的时候站在锅台边守着炖汤守上小半个时辰,竟也没有虚弱的感觉;只是,肚子也很快的大了起来,好像一口大锅扣在身上,忙进忙出的时候都得扶着腰。
这天中午,刘三儿说了要回来吃饭,可等婆婆他们都吃完了,我也洗过碗了,他才从地里回来。
厨房里还留着火,我趁着锅还热给他炒剩饭,一边忙一边问道:“怎么今天这么晚才回来”
他说道:“来了两个人问路,像是读书人,给他们指了半天都没明白,就带着他们走了一段。”
“是读书人啊。”
“是啊。最近路过这边的读书人越来越多了。”
我笑了笑,没说话,把饭倒进锅里炒。
那个男人虽然回了京,但在南方留下的翻天覆地的变化也还在进行,据说今年的乡试也是为南方学子大开方便之门,虽说没有完全的放开,但比起之前的层层关卡还是好了许多,所以江南三省的读书人都往这边涌过来。
刘三儿带着一点羡慕的神情道:“他们是来考试的,将来就可以做大事了。”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
也许他不会知道,他的父兄,曾经为了今天的局面奋斗了数十年,甚至付出了生命的代价,至死不悔,却始终没有等到,南方大赦的这一天。
我微微的愣神,刘三儿已经走过来:“还是我来吧,你小心肚子。”
他伸手就要来拿锅铲,我啪的一声拍下他的手,笑道:“别闹,你又想烧房子啊”
一提起这件事,他立刻闹了个大红脸……
那是在我们刚刚成亲后不久的一天,他每天都要出去耕作,还要下河捞鱼,劈柴,经常累得整个人都虚脱,可一回到家,还要跟我抢着下厨房,说我肚子太大了,脚又肿,不能在锅台前面站太久。
之前的几次我都没理过他,但那一天也是因为头天晚上做针线做得太累了,真的站不动了,况且那天饭菜都是现成的,只用热一热就可以吃,便把锅碗瓢盆交给了他,自己回屋去抓紧时间再绣几针。
谁知,刚刚绣完一朵花,就闻到一股浓浓的焦糊味。急忙走出去一看,就看见滚滚浓烟从厨房的小门和烟囱里冒出来,吓得我一身冷汗,急忙扶着肚子跑过去,一把推开厨房大门,却见刘三儿因为太累了,竟然坐在锅台前的小凳子上睡着了。
锅里的饭已经烧糊了,大火冒出了着锅台,也烧透了旁边堆积的干柴,整个小厨房里全是浓烟,而他半是累,半是被熏晕了,竟然毫无察觉。
我急忙过去关上灶门,一边大声喊他:“三儿刘三儿”
他模糊的晃了晃脑袋,这才慢慢的睁开眼,眼神朦胧了一下,立刻清醒过来,睁大了眼睛:“啊”
“快来帮忙”
锅已经被烧红了,我根本不敢碰,刘三儿噌的一下蹦起来,急忙舀起一勺水泼到锅台上,就听见兹啦一声,锅里腾起一股热气和浓烟,那里的火终于灭了。
可事情还没完,堆在屋角的柴火堆也燃起了几处火焰,眼看就要烧起来了,刘三儿吓得脸都白了,大喊一声:“我的”
我一怔,而他的话没说完,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