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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她沉吟很久，深思熟虑：“不，这不可能！！！”
玄王问：为什么？
她一字一句：“他是他，你是你！”
无法形容他那一刻的心情：从地狱到天堂？
从阴霾到阳光？
忽然就觉得：所有的等待全部值得。
所有的相思，全是回报。
纵然自己还是比不上死去的傅悦，可是，那已经不重要了，至少，自己是这个世界上，她最最看重之人——没有之一！
是唯一。
他欣喜如狂，几度要跳跃欢呼。
那仓促而去的二人，没注意到他的行踪。
他在他们的背后，哈哈大笑。
就连玄王也心灰意冷，不曾察觉。
就是那一刻起，他决定排除万难，扫清一切障碍。
他悄然服下鹿端带来的解药，而且，按时，从未间断。
直到现在，直到此刻，直到她终于又回到自己身边。
纵然已经血肉模糊，五内俱焚，可是，他欣喜：终于还是看到活着的她了。
自从她回到郫邑，他便派遣使者关注着她们的一举一动，随时提供帮助，当然，郫邑大旱，他也一清二楚。尽管杜宇及时传来消息，他还是担心。
因为担心，便一直盯着玄王的一举一动，很快，便惊觉郫邑真的出大事了。
国庆祭祀后，他来不及安抚诸侯，立即骑上文马直奔郫邑，都是跑到半路上才遭遇的地震。
饶是如此，也和锦葵彻底分开了。
他只是遗憾自己迟到一步，遗憾自己本领不足：要是早点召来凤鸟，当不至于让她受到如此重的创伤。
可是，于他，召来凤鸟已经是生平头一遭：只知道历代商王都可以做到，因为商王登基那天，老商王会在他的眉心注入一滴神奇的血液，代代相传，不死不休。
但是，他以为那是传说。
因为，他从未召唤成功。
在遭遇犬戎围攻、白狼王围攻、无数次战争危及……他多次试图召集凤鸟，但是，没有任何一次成功，甚至，连一鳞半爪都无法获取。
据他所知，历代商王，没有任何一个召集凤鸟成功的。
久而久之，他以为那不过是传说而已。
直到三百年庆典之后，他悄然离开殷都，外出寻找。
文马在大暴雨里前行，丧生，他在茫茫天地间，走投无路。
冥冥之中，接收到非常非常强烈的意念：召集凤鸟。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感受到如此强大的意念，而且，借助了强大的外力——那是玄王传来的指令，竟然是玄王在催动体内的所有元气，违抗天意，召唤凤鸟。
醍醐灌顶，懵懂意念全被催化。
他循迹而去，凤鸟现身。
彼时，玄王刚刚被漩涡吞没，灰飞烟灭。
404。第404章 爱6（）
他凭借商汤血脉的身份打开了指引之门，可是，他终究缺少了那一滴国王之血，半途而废。
获益的是武丁。
他集中了二人之力，终于将凤鸟成功召唤。
凤鸟御风而行，他九死一生，从蜀龙的尸体堆下抢回锦葵。
此时此刻，他的胸腔肋骨，都还隐隐作疼，那是终生无法痊愈的伤痕——内伤，每每阴寒天气便会发作，疼入骨髓。
但是，现在，喜悦彻底压抑了痛楚。
他看到她的新生。
他握着她温暖的手，摸摸她逐渐散发呼吸的鼻息，微笑：“锦葵，你真的很快就要好起来了。”
“快要”这两个字，其实是大半年。
到来年四月底，封冻殷都的大雪才彻底融化了。
往年这时候，早已进入夏天，插秧之后就面临春小麦的收割，可今年，才刚刚春暖花开，青草才一寸来长，麦子才一尺来高，太阳一照，还没来得及扬花吐穗。
窗外，一株红花开得正好。
锦葵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满树的花朵，红艳艳的，却没有一片叶子。
她茫然睁大眼睛，不知身在何处。
想要坐起来，可是，四肢百骸就像麻木了似的，完全不听指挥，她眼珠子转动，良久，惊觉自己四肢完全没法动弹，而且身在一个非常陌生的地方。
可是，身上薄薄的蜀锦秀被，鼻端有悠悠的花香，屋子干净雅致，虽不见得多么奢华，可是，舒服大方，角落里，一只巨大的陶罐，陶罐里满满的各种新鲜花朵。
门吱嘎一声，有脚步声传来。
她睁大眼睛看来人，来人手里捧着一大碗药汁，忽然见她睁大的眼睛，一呆，药汁差点飞溅出来。
“天啦！”
“天啦！”
他不敢置信，连声惊呼，声音里是毫不掩饰的狂喜，几乎是飞奔而来：“天啦，锦葵，你醒了，你醒了……锦葵，你真的醒了……”
她一直瞪大眼睛看他。
“锦葵，是我，是我……锦葵，是我……是子昭……”
子昭！
子昭！
久违的名字。
她一时好像想不起来是谁，只是茫然地看着他。
他却喜气洋洋，双手战栗，可手中的药碗还是稳稳端着，然后放在旁边的桌子上，弯腰下去，将她搀扶。
她软软靠在他怀里，四肢依旧使不出半点力气。
“锦葵，你醒了就好了……真的，你只要醒了，很快就会好起来……哈哈，你放心，你一定会好起来的……昨晚我梦见你好了，没想到今天你果然就睁开眼睛了，哈哈，真是太好了……锦葵，太好了……来，先服药，服了药你会好得更快……”
她浑浑噩噩吞下一大碗药汁。
迷蒙中，觉得这药汁的味道非常熟悉，好像昏睡的很长一段时间，一直一直在服用这药汁。
他伸手擦掉她嘴角残留的药汁，乐不可支：“锦葵，我本来以为你至少要躺一两年，不料，才大半年你就醒了，真是上天保佑啊……真是太好了……哈哈，锦葵，我真是太开心了……”
405。第405章 爱7（）
他自说自话，笑容满满。
她冷静旁听，自顾不暇。
良久，他想起什么似的，轻轻放开她，跑去将窗户彻底推开。
“锦葵，你看，花树全部开放了，夏天就要来了……哈哈，等你再好一点，我就陪你到花树下坐一坐……”
他奔回来，再次将她扶起，她整个人软绵绵地靠在他的怀里，嘴唇好几次微微颤动，只是不能完整地发出声音，然后，眼前一花，又昏睡过去。
“锦葵……锦葵……”
他急了，一摸她的鼻息，发现她只是睡着了，才松一口气，呵呵地就笑起来：“梦果然是真的，锦葵居然真的醒了。”
那天晚上，小雨淅沥，倒春寒一夜之间席卷殷都。
锦葵在黑暗中睁开眼睛，听到窗外淅淅沥沥的沙沙声，许久，她才明白，这是下雨了。
本能地一阵寒颤，可是，立即感觉到身边一阵温热。
是一双大手将自己环绕。
她适应了黑暗的目光，慢慢地看到自己身上的轻柔纱衣，那是最上等的丝绵制作的睡袍。
此时，那只大手环过睡袍，自己，便睡在他的臂弯里。
他合身而卧，也许是昨夜倦极，一直陪伴，不知不觉便在这里睡着了。
也许是察觉到什么，他醒来，小心翼翼：“锦葵？”
她“呜”的一声。
他大喜坐起来，“天啦，锦葵，你会说话了？”
彼时，天已经亮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已经停止。
他在黎明的微光里，清楚地看到她长长的睫毛，乌黑的眼睛——极度的创伤下，那是她唯一不曾受损的地方。
此时，那又大又黑的眼珠子凝视他，只是，她眼眶深陷，眼皮下面的皮肤还是极度皱巴巴的，就像新生儿一样红彤彤的。
但是，这已经足够令人惊喜了。
毕竟，她每天都能按时醒来了。
这以后，情况还会更好。
他翻身起来，拉了被子将她露在外面的手盖住，柔声细语：“锦葵。”
他只是叫她的名字，没有缘由。
仿佛这样叫着，已经足够令人欣慰了。
她静静听着，然后，在晨光里，终于将他看得仔仔细细。
无数个夜晚，她不能动不能说，可是，内心是明白的——有一个人，一直这样陪伴自己，从寒冬腊月到春暖花开，几乎从来没有例外的时候。
那一年的冬天，他上朝的时间很少，更不曾外出，几乎整日整夜呆在摘星楼，仔细将她拼凑，让御医们送来成堆的药材，就算明知用处不大，可是，他还是竭尽全力，自行调制伤药，全身涂抹，一日三餐，几乎寸步不离的守候……
每每她的手动一下，眼皮动一下，甚至是呼吸粗一点，他都会狂喜大叫。
就算她是碎肉的时候，他都从未想过她会死。
他知道她不会死。
他只是等她重新站起来的一天。
然后，这一天，居然真的来了。
从一堆碎肉，亲眼目睹她长成一个活人，那么恐怖，可他，那么喜悦。
除了爱，再也没有别的力量。
406。第406章 爱8（）
他笑容灿烂，眉梢眼角有一种少年般的纯洁无暇，天真诚挚，搓着手，“哈，锦葵，锦葵……呵呵……锦葵……”
那是他对她的全部表达。
她居然听明白了。
她微微一笑，长睫毛便合住了眼帘。
他哈哈大笑，狂喜之极，跳上去便捉住了她的手。
半个月之后，气温急剧上升，这一年的五月底，正式进入了夏天。
窗外的红花早已凋谢，满树花朵变成了郁郁葱葱的绿叶，一颗巨大的白杨树亭亭玉立，极其温柔地将整个摘星楼彻底笼罩。
锦葵慢慢地坐起身子，惊奇地看到自己的手脚居然可以动弹了。
尽管软弱无力，可是，她试了几次，居然能下床了。
可是，走不了几步，身子一软就坐在了梳妆台的椅子上。
台面上，一枚精致的青铜菱花镜。
她缓缓地拿起镜子，看到镜中自己的脸。
这一看不打紧，吓得手一抖，镜子差点掉在地上。好一会儿，她才鼓起勇气又拿起镜子，这一次，终于将镜子中人看得仔仔细细。
那是她生平所见最丑陋的一张脸——邹巴巴的红皮肤，整个五官全部是紧绷绷的，像刚生出来的小孩还没有舒展开似的，一皱眉，眉头便如核桃一般纠结。
但这并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骨肉之间一条一条的裂痕，就像爆裂后的山石，八爪鱼一般遍布全脸。
天啦，这怪物似的妖孽到底是谁？
她握着镜子，再也不敢多看一眼。
自己怎会成了这样？
她急忙丢开镜子，走到窗户边，也不知怎地，就想从这开着的窗户边跳出去，可是，手刚触摸到窗户，腿一软便倒在了地上。
“锦葵……锦葵……”
急切地脚步声传来，他一把将她抱起来，欣喜若狂：“锦葵，你会走了？是你自己走到这里的吗？真是太好了，太好了……哈哈，锦葵，你能走了……”
他的狂喜和她的沉默形成鲜明的对比。
他看着她，如这世界上最美的花朵。
逐渐地，她惊诧于这目光，忘记了镜子中的可怖模样，仿佛只是自己的错觉。
她的手，悄然摸着脸。
他察言观色，呵呵笑起来：“锦葵，这些裂痕很快会痊愈的。那是新肉愈合的过程，只需要再有一点时间，一切便都好了。其实，现在已经非常非常好了……”
他轻轻摸了摸她眉梢下一条肥蚕般的疤痕，但觉这疤痕也漂亮无比，那可是新肉长成的呢！结疤了，就意味着要痊愈了，多好。
她垂下眼帘，以为那是安慰之词。
他待她，一直慈悲。
“锦葵，你是想到窗外看看吗？都怪我疏忽，我早该带你出去看看的，我怕你不能吹风，所以一直没带你出去……”
说话间，他便将她抱起，很快就到了外面的花园。
她坐在木亭间，看到盛开的玫瑰，郁郁葱葱的万年青以及高大茂盛的松树柏树，还有林间走来走去的麋鹿。
深深浅浅的绿色，顿时令人心旷神怡。
407。第407章 国王心事1（）
他兴致勃勃：“今天扶余国来了一种疗伤良药，据说最能愈合骨骼的生长，我已经令人煎煮，一会儿就能服用了……”
她诧异地看着他，暗忖：整日对着这么恐怖的一个人，他何故还能喜形于色。
而且，她观察良久，觉得他是真正的欢喜，而不是伪装。
就如他此刻，那样凝视她，就像看着什么绝世美人。
就像第一次见面，他那种天真纯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