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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记得《秋露白》在全球上映后,全国甚至是整个亚洲一下子刮起来的阴柔忧郁美男子风,那几年满屏的精致忧郁少年如雨后春笋般层出不穷,许多电影电视剧里头也莫名其妙的加了不少男演员反串青衣花旦甚至是男演员直接穿女装“比美”的剧情。
陆衡暗搓搓的看了眼端坐在桌子后面,笑容恬淡眉目如画的荣琇。脑海中立刻浮现出对方粉墨登场风华绝代的模样。
他看了几遍试戏的内容,然后把纸扣在桌子上。
方恺之眼睛一亮:“你不用照着读吗?”
“不用。”陆衡摇了摇头,笑嘻嘻说道:“就那么几句话,我早背下来啦。”
自信张扬到略有点洋洋得意的口吻让大家眼前一亮。很明显陆衡这是入戏了。
然后陆衡突然蹲了下来,一只手撑着下巴,黑漆漆的眼珠儿来来回回地转着,似乎是在盯着眼前来来往往的人。他的唇角勾出一丝懒洋洋的笑容,眸光清亮,仿佛是波光潋滟的秋水。明晃晃地看的人心下一颤。
眼神一放一收,突然定在了前面发生骚动的地方。他皱着眉,默不作声地打量着一对兄嫂压着一个瘦巴巴的少年往前走,口里还骂骂咧咧的说着些不着调的话。
陆衡突然站了起来,往前走了两步,做了个挡人的动作:“喂,你们要干嘛?”
副导演立刻拿着剧本对戏:“关你什么事儿?谁家毛没长齐的奶娃子,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不说我也知道你们要干嘛!”陆衡撇了撇嘴,目光斜睨着被兄嫂押着的男孩儿:“相公堂子可不是正经男人去的地儿。那里头可吃人!”
说着,陆衡一把拽过被兄嫂扣着的人掩护到自己后边儿:“我只听说过子孙争家产把人逐出家门的,还没见过为了两个钱就把亲弟弟往相公堂子里卖的。这不是把人往死里逼?你们这当兄嫂的也忒心黑。”
陆衡“呸”了一句,拽着男孩儿的手撒腿就跑。
试戏的内容就到这儿,陆衡从剧情里挣脱出来,略微平复了一下,在屋内站定。
一段儿表演张弛有度,能放能收,最关键是配合着大屏幕的拍摄习惯,脸上的细微表情丰富到位,几个动作也是行云流水,看上去竟不像是从来没有接触过拍戏的新人。
这让方恺之顿时生出“捡到宝”的欣喜。原本担心陆衡不堪重任的编剧姚素华和剧组监制也纷纷点头。再考虑到陆衡目前的火爆人气和社会关注度,大家都倾向于采用这么一位有灵气的演员来担任小岑秋白。
扮演男二号韩露生的荣琇笑容温润的赞道:“我觉得蛮好。看他刚才英雄救美的活泼机灵劲儿,观众也不会奇怪男二号为什么会日久生情的爱上自己的师哥——”
一不小心剧透了剧情,荣琇忽然噤声,冲着大家眉目舒展的笑了笑,又冲着陆衡的方向点了点头。
既然大家的意见都比较统一,似乎就可以敲定了。方恺之清了清嗓子,刚要宣布决定,一直没说话的男主角岳森南突然开口:“要不再看看吧!”
岳森南面带微笑地看了陆衡一眼,“小英雄的表现虽然可圈可点,但也就是中规中矩,没什么新意。”
本来就是中规中矩的文艺片,还想要什么新意?
方恺之皱了皱眉。可岳森南是公司和投资商以及导演组碰头后共同商定的男主角,又是带资进组,方恺之不得不给岳森南几分薄面。
“那森南你的意思是……”
岳森南笑了笑,看了一眼陆衡:“之前方导您不是提过一嘴嘛,觉得我们公司的赵淼不错,想让他过来试一下镜。赵淼身上的合约多,好不容易排出档期来,还希望您给一次机会。”
岳森南说到这里微微一顿,又笑容可掬的说道:“毕竟大家都是为了作品好。”
方恺之心下一叹,想让赵淼过来试镜这茬,确实是他当初提出来的。但是星娱乐以赵淼档期排不开为由婉拒了。估计是觉得小岑秋白的戏份太少,让赵淼这位深受全国观众喜爱的童星推了档期来客串的话,只能起到给剧组锦上添花的作用,对赵淼本人没有多大好处。
方恺之心知肚明,这才让选角导演到各大艺校和戏曲学院找人。却没想到自己把合适的人选找到了,赵淼这边儿的档期也排开了。
这点儿寸的!
方恺之不动声色地看了岳森南一眼。他也知道岳森南和华夏帝娱的那点儿龃龉。身为华夏帝娱的一哥,却被星娱乐重金撬走。虽说商业社会,艺人转经纪约并不算是稀奇事儿,但是像岳森南这种自己转东家,还帮着新东家挖老东家墙角的做派,在圈里头还真是屈指可数。
岳森南笑了笑,又看了陆衡一眼,故意说道:“赵淼已经在赶过来的路上了。估计一会儿就到,方导您看,咱们是不是等赵淼试完了戏再宣布决定?”
正坐在试镜间里的人面面相觑。几位投资商和电影监制交头接耳了一会儿,试探着问道:“要不,咱们再等一等?”
毕竟要拼人气的话,一直活跃在大屏幕上的赵淼绝对不比横空出世的陆衡差。最关键的是对方有丰富的表演经验,且经常跟大牌明星演对手戏,发挥一向稳定。至于票房号召力的问题,就更不用多说。
大家投资的虽然是文艺片,但也不想做赔本的买卖。要不然也不会花重金请荣琇、岳森南和周婧晓来担任男女主角和重要男配了。
就连编剧姚素华都忍不住怦然心动。因为她在创作剧本的时候,男主角岑秋白小时候的人设,就是照着赵淼的形象塑造的。如今正主要来试镜,她当然不想拒绝。
事已至此,方恺之也不好一意孤行。只好点了点头,冲着陆衡说道:“那好吧,你先回去等我电话。”
在父亲的催促下,回过神来的陆衡默默穿好了衣服,走到院子里打水洗漱。用肥皂洗过脸后的干涩紧绷和充斥着异样味道的劣质牙膏让他有点不习惯,然而空气中弥漫着的冷冽清晰的气息,却让陆衡为之一振。
那是真实的,活着的气息。
年轻的身体,因为常年在山上奔跑打猎而锻炼出来的流畅线条,相比于同龄人的竹竿身材,四肢匀称修长的陆衡宛如一只野生散养的小猎豹,清水中倒映出来的青涩眉眼和健康肤色都让陆衡忍不住啧啧称奇。直到后背被人用力推搡两下,陆振军不耐烦的催促道:“洗完脸就赶紧帮着你妈收拾收拾,磨磨蹭蹭干啥呢?”
陆衡下意识的勾了勾嘴角,伸手拽过搭在脸盆边上的旧毛巾擦了把脸,硬邦邦的纤维触感终于让人感觉到一丝真实。
深吸了一口气,陆衡顺手将脸盆里的污水泼到院子外头。回到屋里将摊在炕上的被褥叠起放到炕柜上。低矮的土平房里采光有些昏暗,家具的色泽陈旧,有些边角还掉了漆,但是被女主人擦的纤尘不染。窗台上还有一只空了的罐头瓶,里面盛了半瓶水,插着从后山采来的几支小雏菊,黄嫩嫩的为屋子增添了一抹亮色。
被褥叠的整整齐齐的堆在炕柜上,糊墙的报纸上有女歌星孟如君的照片,还有两幅外公写的毛笔字,装在玻璃镜框内挂在墙上。陆衡坐在炕沿儿上四下打量,感觉尘封的记忆好像被倒退的时光打开开关,一点一点的涌现出来。
这种感觉异常新奇。
直到外面陆振军再次不耐烦的喊出声来,陆衡方如梦醒般的跳下地,晕乎乎的走出堂屋。
一家四口已经围坐在院子里的老榆树下面开始吃早饭了。身为一家之主的陆振军坐在首位,沈云娟站在桌子旁边给大家盛饭盛菜,十六岁的陆家长子陆持端着一盘萝卜咸菜条一盘咸鸭蛋从屋里走出来。七岁的妹妹陆苗拽着刚刚走过来的陆衡的衣摆不撒手。
自从听到哥哥要离开自己进城的消息,向来跟陆衡关系好的小姑娘就一直哭闹不停。接连哭了几天,怎么劝都劝不住,到现在嗓子都哭哑了,沙沙的嗓音跟小猫崽儿一样可怜。陆衡把妹妹抱在怀里,伸手摸了一把妹妹头上的小辫儿,温声哄道:“苗苗不哭,等哥哥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陆衡的话让陆振军觉得不太舒服,闷声强调道:“进城别随便要人家的东西,不好。”
沈云娟瞪了陆振军一眼,开口埋怨道:“咱家孩子什么样你还不清楚,别唠唠叨叨的,吃饭呢!”
陆家的家规,向来不兴在饭桌上数落孩子。
陆振军摸着脑袋不支声。想了一会儿,还是含糊不清的嘀咕了几句。沈云娟也不搭理他,用筷子敲敲碗边儿,陆振军立刻噤声不语,只低头稀溜溜的喝着米粥。
早饭是小米粥,还有蒸的金黄金黄的玉米绿豆面窝窝头。腌的油汪汪的咸鸭蛋切开四个摆了一盘儿。每个人的碗里还泡着一个白白的煮鸡蛋。那鸡蛋都是自家养的小母鸡下的蛋,吃的都是家里的粮食,鸡蛋黄都是通红通红的,香的不行。一筷子将鸡蛋夹成两半,白白的蛋清和红红的蛋黄泡在金黄色还带着一层糊糊的小米粥里,晕出好看的颜色。
陆衡笑着把碗里的鸡蛋夹给小妹陆苗,看小妹惊喜的看过来时,偷偷的眨了眨眼睛。
陆妈妈皱眉说道:“你怎么不吃鸡蛋呀?”
陆衡笑着说道:“等会儿要坐车,我怕吃多了晕车。”
陆妈妈好笑的摇了摇头,指着陆衡道:“你就惯着她吧。”
陆衡笑了笑,又拿了半个鸭蛋,筷子尖捅下去,抠出筷子尖大小的一块鸭蛋黄,被挤压出来的鸭蛋油淌了满手,陆衡下意识找餐巾纸,被陆爸爸说了一句,“擦什么擦,直接舔了不就得了。”
陆衡微微一愣,伸出舌尖舔了舔手指,大概是太久没有做过这样的动作,有点不好意思。
陆爸爸看着耳尖红红的陆衡,皱了皱眉:“这孩子今天早上怎么这么古怪?”
陆衡笑笑不说话,低头喝了三碗小米粥,吃了一个咸鸭蛋。好久没吃过这么纯天然的家乡饭,肚子微微有点撑。
家里的大功臣芦花鸡在院子里头晃悠悠的刨食儿。似乎是感觉到了陆衡的注目,大芦花咕咕两声,信步朝着饭桌的方向走了过来。用它那羽毛光亮的翅膀蹭了蹭陆衡的裤腿脚。雄赳赳气昂昂,神气得不得了。
陆衡下意识的勾了勾嘴角,弯下腰摸了摸大芦花的羽毛。
早饭过后,村里的乡亲们都过来给陆衡送行。乌泱泱一堆人站在陆家不算大的场院里头,叽叽喳喳的说话声远远的能传到村口儿去。一直聊到了早上六七点钟,节目组的人才扛着摄像机进走进陆衡的家。
因为前期已经拍摄了一些陆衡在家里帮助父母干农活,在学校学习的场景,节目组跟乡亲们都很熟悉了。进院之后有说有笑的,还逗着陆苗问了些“哥哥进城了高不高兴”的话。眼看着又把小姑娘逗哭了,大哥陆持连忙把妹妹抱到怀里哄着,沈云娟小声催促陆衡进屋拿行李,跟着节目组的人一起离开。
学校里那些根本记不住面孔的同学也都赶过来送行。
时隔多年,陆衡对这些同学已经没什么印象了,只是被人关心被人惦记的感觉太过美好,陆衡认真的向所有人道谢,与大家挥手告别。然后坐上节目组预备的面包车。
车子在黄土道上颠簸的跑着,刚刚下过一场雨,道路很泥泞,车子摇晃的很厉害。但是在雨后初晴的天空,挂着一道大大的彩虹。
明媚的晨光透过玻璃窗倾洒进来,将少年笼罩在一层耀眼的光晕下,透过高清的摄像头,能够清晰的看见陆衡长长的睫毛下是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那双眼睛此刻正看着雨后的天空,看着远处的群山,看着高高悬挂的彩虹,眸光流转时便有两泓笑意如春水映着日光一样,让人见了,也会不自觉的跟着笑起来。
坐在面包车内的摄像大哥和编导们面面相觑,身为圈内人的敏感触觉,让他们隐隐约约的察觉到隐藏在陆衡身上的某种天赋。
这种感觉在众人抵达火车站,当摄像大哥扛着摄像机跟在陆衡身后,慢慢走进人群的时候,越显清晰。
* * * * * *
十多年前的j城,还是个落后贫困的小地方,没有能力建造飞机场,就连火车站里来来往往的火车都是绿皮的。开起来后哐当哐当,人坐在其中也跟着一左一右的摇晃。车窗外面是飞速倒退的各种参照物,你坐在车厢里看向窗外,以为是在看风景,其实什么也没看清。
要是盯得时间久了,还会觉得头晕目眩,然后就闭上双眼,好像整个人都在旋转。
此刻是上午九点钟,火车站上人来人往,广播里播放着各种车次到达或者即将离开的通告。陆衡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