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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凤姐姐疼我,若有姐姐陪着去,也就不怕了。”
王熙凤忙笑道:“你看看这府里,那些管事的奶奶们竟没有个消停,偏这几日又是这月里该放月钱的日子,来回事的人更多,我哪里走得开!”
薛姨妈听凤姐出了这么个不伦不类的主意,偏认作是灵丹妙药,心里又是喜欢,又是感激,哪里还记得先前跟宝钗说过的话,忙不迭附和道:“正是呢。我原和你二婶说,咱们王家的孩子,就数凤哥儿是个有出息的。”又转头向宝钗道:“你这孩子也太不晓事,你凤姐姐这么忙,哪里有空陪你。既是她和那秦氏交好,这主意想是不会错的。你长安城里都走了好几遭的,难道还怕进宁国府不成?”
宝钗见状,心中郁闷,只得应了。
风姐又说道:“今日天晚了,竟是明日往宁国府上的好。”薛姨妈哪里有什么见识,自然是一切都随凤姐的吩咐来。
当日宝钗晚饭后仍觉心绪不宁,复往贾府里寻几个姐妹说话,和迎春下了一局围棋,盘面竟是大败,迎春惜春都道诧异,惟探春都看出端倪,在一旁笑道:“弈者,谋定而后动也。宝姐姐今日却心浮气躁,可见这棋输的不冤。”惜春听了也叹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想要独善其身,竟是不能的。”
宝钗佯作听不见,推了棋局,辞了三春姐妹,又往贾母处而来。此时秦钟早已被送回秦家休养,宝玉却腻在黛玉房中同她说笑,见了宝钗,脸上却有些讪讪的,不过说了几句闲话,忙告辞去了。宝钗也不理会,留在黛玉房中跟她讲了一会子话,突然说道:“只怕几日后我去不成王家了。”
黛玉道:“那我也不去了。”又道:“原本也觉得没什么意思,只是图姐妹们都在一处赏风景,彼此说说话解解闷。”
宝钗点头,表示知道她的意思。待看见林黛玉一脸关切,如闺中知己一般,突然间心头的许多委屈都涌了上来,争先恐后想向她倾诉,却费了好大劲儿,一一镇压下来,到底什么也没说,只是微微笑着,望着黛玉。
林黛玉却从这微笑里看出迷茫和恐惧来,不禁问道:“怎么了?”
宝钗摇头,道:“没什么。”顿了一顿,毕竟镇压不住,慢慢说道:“不知道怎么的,突然间就想起我父亲了。我父亲当年,也是极疼我的,可惜如今没了。”说完这一句,顿时觉得眼泪都快流下来了,当下也顾不上再说什么,和林黛玉匆匆告了别,竟转身走了。
第36章()
当夜,宝钗竟出人意料地没有做针线,也没看账本,只是命莺儿将历年来积蓄的银钱取出,发了半天呆,才笑道:“我这点子积蓄,只怕还够送几个丫鬟离开薛家,只是于我自己,倒是还要仰人鼻息。”
茜雪和莺儿两个人在旁边听着,都不明白她的意思。
茜雪便道:“能留在姑娘这里,是许多人求不到的福分恩典,这吃穿用度比外面好了不知道多少。香菱是被大爷看上了,没法子,除了她,还又有谁会想不开,一意求去呢?”
莺儿又是另一番说辞:“姑娘这般能干,连太太、大爷遇到了事,都要寻姑娘出主意,姑娘在这家里就如同顶梁柱一般,又怎能算是仰人鼻息?”
宝钗摇头道:“所以说你们都不懂。”
莺儿想了想又道:“姑娘可是有什么为难的事情,要急着用钱?现如今姑娘管着几个铺子,不过去铺子里吩咐一声就完了。”
茜雪又将梳妆匣打开,各色金银珠宝顿时照亮了整间屋子。莺儿便指着那梳妆匣道:“姑娘虽是不爱打扮的,这些年连同别人送的、过年过生日打的,却也攒下了不少东西。若果真有为难事,又不好往铺子里要钱的,这些首饰倒也可派些用场。”
宝钗更是苦笑着说道:“这是什么话?我急着用钱做什么?现如今薛家倒是只剩下钱了。我虽能干,却不得人心,我又有什么法子?”
茜雪跟莺儿听了,面面相觑,末了,茜雪方试探着说道:“姑娘何必这般说?这梨香院并外头府里的下人们,哪个不赞姑娘为人和气,体恤下人?”
宝钗知道和这些丫鬟们解释不清,遂也不去解释,命莺儿茜雪收了银钱和梳妆匣,倒把茜雪唤到跟前,问她兄弟姊妹几个,兄弟们都在什么地方当差,可还能干,兄弟姊妹之间是否和睦,诸事皆细细问了一回,末了,方叹道:“你是个有福的,兄弟们都成器,姊妹们也嫁的好,终身有靠。”茜雪反倒不好意思起来,说了一大堆谦虚的话。
宝钗又问茜雪父母兄弟姐妹们中最疼谁,茜雪回答最疼弟弟,其次就是她。宝钗眼中更是闪过羡慕的神色,勉强笑着说道:“这更是求不来的福分。莺儿也是一样的,她老子娘也偏爱她。你们将来须加倍孝顺父母才是。”
茜雪见宝钗神态大不似往日,正诧异间,莺儿在底下偷偷拉了拉她袖子,才会意过来,两个人附和着宝钗说了一阵子话,就忙着伺候宝钗安顿下了。
次日清早,用过早饭,薛姨妈就催着宝钗赶紧换上男装,又说凤姐诸事都安排妥当的了。宝钗无奈,虽是心中惊疑不安,却也只得依了薛姨妈,换了衣裳,如平日去铺子探视一般,往门外坐车子,只是未带茜雪、莺儿二人。茜雪莺儿只当自家姑娘是去哪个铺子的,心中诧异,但见薛姨妈赶着吩咐安排,都不敢说什么,无人知道那车子往前头转了一个弯,竟然缓缓驶到宁国府角门处了。
凤姐果然诸事都吩咐过。宝钗刚刚下车,就被一个婆子笑着往里面领。转过几个弯,又穿过一个穿堂,宝钗平素是不常来的,竟有几分晕头转向,只得紧紧跟着那个婆子,由着她把自己带到会芳园里头。但见园子里白柳横坡,鲜花遍地,宝钗心中忐忑,目不斜视,总不理会。
那婆子在前头带路,一直行至清水溪边小小一座建筑里,方停住脚步,冲宝钗使了个眼色道:“过会子蓉大奶奶会来园子里散心,你且在这处等她。”说罢也不等宝钗再问,竟回头就走了。
宝钗只得转身看那屋里摆设,只见窗下案上设着笔墨纸砚,靠墙又有一个雕漆书架,上面满满的都是书。正对着门的粉壁上却挂着一轴画,上面一个美人,眉目秀丽,风姿堪怜,手中拿着一管胡笳,却绘的是蔡文姬《胡笳十八拍》的故事。美人图画的上方,悬着一纸横幅,上书“逗蜂轩”三个大字。
宝钗在房中等待良久,总不见那蓉大奶奶来,心中暗想道:那蓉大奶奶究竟是何等样人?到底是何身份?
宝钗想来想去,毕竟心中忐忑,只得暗中唤那个神秘声音道:“你一向能洞察先机的,倒是说说此间祸福。”
她唤了许久,那声音方回应道:“又有什么好说的,我想不到你竟是这般蠢到家了!上辈子来赔不是的时候,还知道做姑娘装扮。那凤姐纵使有心暗算,却也奈何你不得。如今你扮作男子模样,是嫌你哥哥闯的祸不够大,还是怕自己名声太好听啊?若是传将出去,弄巧成拙不能提你哥哥消罪不说,就连自己也成笑柄了!”
宝钗经它提醒,方醒悟过来,忙将头发打散,重新挽了一个姑娘家常梳的发髻在脑后,只是身上无衣可换,仍旧是男子的袍服。
又过了片刻,渐闻脚步声、说话声朝着这边而来,忙出门去看,见贾珍之妻尤氏带着一个风流婀娜的年轻媳妇儿走过来了,观其衣着,十分华贵,惟脸上气色不好,甚是清减,显见大病初愈,便知是久闻其名的蓉大奶奶,心中暗道:“观其形容,这蓉大奶奶竟比颦儿还弱些。”
但闻尤氏笑声传来:“好容易身子好了些,我只说带你来园中散散心,你却惦记着来逗蜂轩里拿书。这书又有什么好看的,难不成你要从科举上出身,给咱们家再考个进士回来?”
秦氏的回答却是细声细气:“古人常说以史为鉴,可以知兴衰。去年中秋时,有本书看到一半,谁料想后头竟病了这么多日,身子虽不争气,心里头还总惦记着。也不独是为了拿这本书,只是婆婆在园子里头走了这么大半日,想是也累了,倒是歇一歇,喝口茶才好。”
宝钗听得她婆媳对答,心中惊异,暗道秦氏倒不似众人所言那般张狂,只是眼见着一群人越走越近,倒也来不及多想,忙上前和尤氏见礼:“珍大嫂子好。我是薛家的女儿宝钗,嫂子可还认得?”
尤氏见她冲出来,先是脸色一变,继而笑着说道:“吓了我一跳,我原先当是谁家的相公闯到这园子里头来了呢,原来是宝姑娘啊。只是你怎么会在这里,又怎么会打扮成这个样子?”
宝钗笑着说道:“这里头自然有缘故,过会子我细细说给嫂子听。只怕嫂子还不肯信呢。这位就是蓉大奶奶?前些日子听说身子不大爽利,如今可大安了?”
秦氏闻言,看了宝钗一眼,就要给她见礼,宝钗哪里肯依,倒反过来给她行礼,口中说道:“我今儿个来,正是替哥哥来赔罪的。还请奶奶千万不要推辞。”
秦氏哪里肯依,两女推辞拉扯之间,秦氏突然向后昏倒,宝钗眼疾手快,忙一把拉住,一摸之下,方察觉秦氏衣服里竟是瘦的没几两肉了,隔着衣服能摸到骨头来,不觉恻然。
众人见秦氏晕倒,都忙乱了一番,将秦氏临时抬到逗蜂轩里安置了。尤氏更是愁眉苦脸的,向众人说道:“好端端的,怎么又晕了!”
宝钗忙问道:“不知可有人去请了大夫?”
尤氏这才道:“有人已去请了。”又道:“老爷那里,只怕我要亲自去说,方才妥当。”
遂命众人好生伺候秦氏,又托宝钗照顾着,自己带着银蝶等人浩浩荡荡离开了。
宝钗正在疑惑间,突然听得悠悠一声长叹,却是秦氏转醒过来。
众人又惊又喜,都要上前伺候,秦氏却吩咐道:“你们都先退下,我要和宝姑娘静静说一会子话。”
众人不敢相强,只得应了。众人退下后,秦氏将宝钗看了又看,一直看到宝钗心中发毛,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问道:“你又是听信了谁的编排?竟穿成这等模样?也亏你是个机灵的,不然你我只怕都要有祸事了呢。”
第37章()
宝钗一惊,竟不知该如何回答,就听见秦氏又道:“世人以讹传讹,听风就是雨,编排出这些有的没的,我也不好和他们计较。只是你既和西府里凤婶子是姑表亲,难道来前竟不请她参详一二?”
宝钗素来沉稳,胸有城府,但不知道为什么,见秦氏这般模样,竟不愿瞒她,正迟疑间,谁料想秦氏也是个最玲珑剔透的人物,已经被她看出端倪。只听的秦氏又轻笑一声说道:“是我想的差了。你这番来,必然是得了凤婶子的主意。我只说我们从小玩得投契,好过这么一场,她必定对我有几分真心在。想不到墙倒众人推,别人尚未听到什么风声,她反倒先落井下石起来。是我高看她了。”声音里大是闷闷不乐。
宝钗摇头苦笑道:“想来是我平日不得她的欢心,随意搪塞诚心看我出丑也未可知。”
那秦氏听她如是说,却摇头道:“哪里有这般简单。我那凤婶子,少说也有几万个心眼子。只怕让你出丑还是小事,要和我婆婆一起对付我才是真的。从前我家好时,娘儿们有说有笑,何其亲密,如今见我家里不行了,西府里老太太、太太只怕还不知道消息呢,她就先变了嘴脸。”说到此处,只觉得一股彻骨的寂寞由心底生起。
宝钗心中暗暗诧异,心想:果然先前王夫人所言非虚,她出身另有来历,绝非秦家自养生堂抱来的弃婴那么简单。不然,焉能有这般底气?她所言“我家”绝非是秦家,只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必问个明白?一个不慎,反招来杀身之祸。
秦氏看宝钗神色变幻,也不去细问,只是自顾自叹道:“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如今这荣宁两府,除了他之外,竟无一个男子能挑大梁的,那贾琏只顾耍些小聪明,余者更是鼠目寸光,难堪大任。我原说凤婶子是脂粉队里的英雄,原盼着她能从旁襄助的,想不到她反倒助着那愚妇,争些意气。我一个将死之人,颜面扫地,又有何惧,只是从此贾家的名声,就毁于一旦了!”
宝钗只管想着秦氏口中的“他”是指何人,若说是贾蓉,无论如何也不像,又想着平日两府里传闻,她是和贾珍不妥的,莫非竟是说他?正疑惑间,那秦氏又道:“你如今来的意思,我也知道了。必是为你哥哥得罪了秦钟那孩子,西府里老太太、太太不知道我家里的事,仍看作往日一般,生怕我心中不自在,故遣你过府来请罪。只是不该穿成这副模样。我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