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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猪手,蟹黄酒-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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嫌疑,安了史老太君的心。

    宝钗细细品味这话里的意思,显然张嬷嬷年老的人,也很清楚关键所在,史老太君并非一定是怀疑宝钗暗中诅咒贾宝玉,再趁机卖好,而是她始终对贾宝玉和林黛玉的婚事放心不下。韩薛两家联姻,虽不能直接澄清前者,然只要明着退出贾宝玉之争,也就不清自清了。

    这也不失为一招妙棋,既然世上的女子都是要嫁人的,那么嫁谁不是嫁呢?难得韩奇确实看上了薛家和她薛宝钗,想来婚后举案齐眉,亦不会有太多难堪之处。只是宝钗心中仍有太多不甘,从未想过婚姻之事,更不愿这样将自己的终身草草交付出去。至于私定终身,有违礼教什么的,宝钗两世为人,洞彻世事,故而倒在其次了。

    “嬷嬷高见。”韩奇起初颇有几分目瞪口呆,然而心思转得极快,慌忙赞道,“只是不知道薛大姑娘的意思。”

    宝钗低头不语,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觉既然已经被逼迫至此,既不能说不肯,又不愿说肯。

    韩奇等了许久,见宝钗毫无声息,心中微微有些失望,却突然笑了起来:“既是如此,韩某还有一个提议,或可解姑娘燃眉之急。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第104章() 
姚静是偶尔和街边妇人闲聊,方知道宝玉病重之事的。

    为方便走动起见,她在外人面前常做男子打扮,虽不伦不类,可到底满足了一些浅闺妇人对于翩翩书生的向往,故打探起消息来,战无不胜。

    何况这原本就不是什么能瞒住人的事。距离荣国府的贤德妃省亲没过多久,贾府正是炙手可热之际,一大家子人为了宝玉的病症闹得天翻地覆不可开交,前来探视的人络绎不绝,京中消息灵通些的人物,又有谁不知道这档子事?

    只是在姚静看来,这事代表的含义可就截然不同了。也难为她对荣国府中的人物关系、未来兴衰际遇知道得似是而非,却偏偏认定了此事亦是金玉之说重占上风的根由之一:宝玉原本药石无灵、奄奄一息,偏生和尚道士持了他落草时候的通灵宝玉持颂,病势方得好转,岂不是迫得人不得不对金玉之事心生敬畏?

    和尚道士之流究竟是受谁指使,本无定论,但若依了谁受益谁有嫌疑的原则,宝钗无疑是最大的被怀疑对象。

    姚静一念及此,便欲做那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女,誓要揭破其中玄机。也亏得她经孙穆辅佐经年,又借着宝钗之势在京中立足,于这里头的弯弯道道也不似先前那般一抹黑了,去衙门里告状未果被韩奇拦下来之后,竟使手段赚开贾府的大门,来到贾母面前,直言有回天之术。

    贾母正值病急乱投医间,哪里顾得了许多。原本姚静举止仪态在贵族眼中有许多硬伤,她是决计瞧不上的,此时也如获至宝般请到上座,听她大放厥词,说什么宝钗和赵姨娘、马道婆等人勾结云云。那赵姨娘就在当场,听说之后,又惊又恼,早吓得晕了过去。

    调动衙役什么的,对于贾府这种炙手可热的外戚勋贵之家来说,易如反掌。贾母居大宅主母之位多年,老辣自不必说,怎会不懂打草惊蛇的道理,一边使人劝慰赵姨娘,招抚王夫人、薛姨妈、探春等人颜面,一边却已经命人将马道婆捉到衙门中去,严加拷问。

    马道婆家中稀奇古怪的纸人儿是搜罗出来了,只是马道婆是何等人物,牙关紧咬,死不肯承认,赵姨娘这边只管扮柔弱,一味哭泣,一问起来就寻死觅活,又有贾政明面训斥,暗中回护,实也定罪不得。

    姚静肺都快气炸了,催着贾母打探宝钗这里的动静,贾母连番受挫,更兼宝玉情况未见好转,深悔听信了她的话,正没好气间,哪里肯搭理她?王夫人见唯一的命根子不得好转,一颗心早飞到宝玉身上去了,虽是气宝钗不过,却哪里有心思管这些?薛姨妈一干人等着急自证,想洗清嫌疑,使丫鬟婆子寻宝钗,都说宝姑娘因铺子里有事,去照管生意了,又说宝姑娘正在铺子里招待贵客,实在抽身不开。王薛二人虽是诧异万分,心知其中必有蹊跷,却不似先前那般着急了。

    当天暮色时分,宝钗方回到蘅芜苑。

    尚未进门,便见林之孝家的巴巴守在院门口,正和几个看蘅芜苑的婆子说话,欲要开口问时,林之孝家的眼尖,早就迎了上来,笑着说道:“宝姑娘回来了。太太派我来传话,说若得闲时,就往老太太院里去一趟。”

    宝钗早有所料,心知林之孝家的只不过是个跑腿的小喽啰,何必要她为难,忙说道:“妈妈说的是。想来林大娘必是口渴了,且到屋子里歇一歇,喝口茶如何。我刚从外头铺子里回来,总要洗一把脸,才好见人。”

    林之孝家的想催又不敢催,好容易等宝钗梳洗完毕,一起到老太太院中时,姚静早已是翘首以盼了。

    迫不及待跳出来问话的却是薛姨妈。她急着向王夫人表白心迹,一上来就是劈头盖脑的训斥:“如今家里头有两个病人躺着,亲戚们谁不是提心吊胆的守着,偏你跑到你那铺子里去,半天不见人影,难道我薛家竟指着你赚的那点子钱养家糊口不成?你说说看,这叫什么事!”

    她虽是在向王夫人哭诉,然王夫人此刻两耳不闻外事,一味念佛,祈求上苍保佑,哪里肯轻易接她话茬。

    倒是贾母皱了皱眉头,冷冷说道:“姨太太这话差了,想尊府上世代皇商,这经营之道,自然是要紧之事,宝钗这孩子在这上头能有些天分,可见尊府上确是福荫之家,是件喜事。退一步讲,便纵使她行止有个什么差池,也请姨太太回自家房中,关起门教训才是。一来姑娘家的,若不慎传扬开了不好听,二来说句不恭敬的话,宝玉在里头生死未卜,姨太太在此说话,万一闹将起来,恐怕冲撞了病人。不瞒姨太太说,宝玉和凤姐儿这一病,我这一颗心便如被拿刀子扎着似的,昏头昏脑的,说话也没什么轻重,还请姨太太恕罪。等到宝儿哥来日大安了,我教他到尊府上磕头。”

    这在贾母而言,已经是极重的话了。薛姨妈哪里担待得起,当下煞白了一张脸,再也不敢说什么了,只是不住拿眼睛瞪向宝钗,目光里满是怨毒,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那么多深仇大恨。

    宝钗此时方有闲暇向四周打量,只见李纨、三春姐妹、平儿、袭人等人也围在外厅等消息,问及林黛玉时,却是因忧思过度,恐牵动旧疾,贾母强命她休息去了。

    当下众人默默无言,愁容惨淡。贾母屋里的自鸣钟敲过了七下,厨房的人探头探脑了几回了,仍然不敢提及晚饭之事。

    又过了片刻,贾琏从外面进来求见,言说往衙门里打听过了,那马道婆并未审出什么不妥当的地方,那搜出的纸人只是寻常的障眼法而已,没什么大碍,又有权贵家作保,从中斡旋,官府也甚是为难,后因忠孝王爷府上有人发了话,已是放她回去了。

    贾母闻言,深悔事先听信了姚静的胡言乱语,王夫人只管默默垂泪。贾政在一旁听闻,只担忧此番和马道婆结怨已深,恐日后难以善了,贾赦只管在一旁劝慰他宽心,又出主意说要寻僧觅道。

    正在百般忙乱之时,突然内室有丫鬟来报说:“二奶奶醒过来了!”贾琏、平儿等人又惊又喜,就要冲进去看,猛然又听得贾宝玉在那壁厢闷哼一声,慢慢睁开了眼睛。

    一时荣国府欣喜若狂,虽两人初醒过来,气息犹弱,但已是熬了米汤喂过了,又连夜请了大夫开了几剂宁神静体的药,都说无大碍了。

    姚静在平民小户家装神弄鬼,甚是吃的开,但似贾府这等人家,怎会轻易买她的账?此时她见宝玉醒来,忙跳出来,言说都是自己的功劳,贾政等人正在懊悔不已,哪里肯信她的话,早让人一顿乱棒打出府去了。

    贾母看着宝玉喝过米汤,渐渐睡着了,气息悠长,这才命人张罗着晚饭。宝钗本欲告辞离去,怎奈薛姨妈心中不安,非要厚着脸皮在此蹭饭。

    顷刻草草饭毕,薛姨妈拉着宝钗的手,说了许多莫名其妙告罪的话。贾母脸上只是淡淡的。王夫人心中稍安,此时便赶来清算旧账,因有贾母在场的缘故,越发不留情面,开口问道:“那姚静自言本是和薛家合伙做生意的,可有此事?”

    因事涉香菱,宝钗便不肯据实以答,况且又拿定了主意,决意不再赶姚静这趟浑水,便只说是从前的教养嬷嬷挚友,因住在京中,无所事事,故而开了个食肆练手,原本是挂了薛家的招牌的,后因道不同不相与谋,已不复来往。

    王夫人闻言容色稍霁,皱眉道:“天底下岂有这种事情?那孙嬷嬷既是宫里头出来的人,在金陵地界也好大名头的,居然会和这种人为伍?”

    贾母此时便接口道:“可见哪怕是宫里出来的人,见识修养也颇为参差。何况那姓姚的还倒打一耙,竟说是宝钗的不是,可见若识错了人,后患无穷。我原先还想着,也为巧姐聘一位宫里出来的嬷嬷,好生学一学规矩,如今看来,倒是要慎重选择一番了。”

    这番话连消带打,隐隐竟在质疑宝钗的品性了。倘若事态如此发展,对宝钗和宝玉的婚事大大不利。薛姨妈不由得急上眉梢,和王夫人递了个眼色,王夫人只管装没看见,薛姨妈急了,又站起来训斥宝钗说:“整天忙的不落屋,你宝兄弟病着,你倒去铺子里,还扬言接待什么贵客,你这孩子,难道连轻重都分不清吗?”

    贾母正在为如何拒绝金玉之说发愁,趁此良机,岂有不顺水推舟的道理,忙命人拉着薛姨妈,又笑道:“姨太太也不必动气。宝钗这孩子,我看着倒是稳妥的,想来果真在接待什么贵客,你这番说辞,岂不是冤枉了她?”

    正说话间,忽见贾琏急匆匆闯进来,连通报一声都等不及。其时贾赦之妻邢氏亦在,忙笑着站起来道:“真是越大越不懂得规矩了。便纵是赶着来看你媳妇儿,也要命人通传一声才是……”

    其实邢氏这话也有几分道理。先前是宝玉、凤姐急病,众人六神无主、百般忙乱,顾不得避讳,也就罢了,如今两人病情已安定下来,这大家子的规矩也不能废了。

    然而这话说到一半,就被贾琏打断了。贾琏一脸紧张,眼光也不扫堂上众人,直直向着贾母说道:“老祖宗,长公主殿下来了,外头正忙着摆香案迎接呢!”

第105章() 
当下贾家又是一通忙乱。

    那皇家的礼仪,自是马虎不得。长公主殿下亲临,规格堪比亲王,慌得贾母等人忙不迭整衣梳洗,惆怅来不及按品级大妆。

    贾琏又回说:“一切从简。父亲和叔父已是行过国礼了,如今殿下正在荣禧堂奉茶,叔父催着老祖宗和诸位太太们赶紧去呢。”

    于是贾母、邢夫人、王夫人顾不上其他,匆匆赶去偈见,趴在阶前跪拜不止。却见那长公主穿着家常衣服,双眼迷离,面上微微带着□□,一副酒醉未醒的样子,有个大宫女在旁躬身服侍着。

    贾母等人素来听闻这位长公主在太上皇、皇太后、皇太妃面前颇为受宠,何况又是和过亲,为国为民立了大功的,虽暗自有些腹诽她来得不是时候兼仪态不雅,却趴在地下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忽而听长公主问道:“怎地不见薛大姑娘?莫不是响午多喝了几杯,眼花了?”

    贾母正斟酌着该如何回话,就见那大宫女上前一步,轻笑着回话道:“薛大姑娘不过是寄住贾家的亲戚,又无封号在身,怎敢擅入?”

    长公主微微皱了眉头,显见有几分不高兴,道:“既是如此,还不快请了来?对了,此女侍母甚孝,且叫她母亲一同前来,我要跟她说几句话。”

    此时才命贾母等众平身。

    贾母等人暗自纳闷,哪里敢抗旨,急忙命人请了去,一时薛姨妈战战兢兢,由宝钗扶着进来,两人欲行国礼间,那大宫女早代长公主发声言说免过,而长公主本尊却欢欢喜喜从座上下来,一把握住宝钗的手,看得贾母等人暗暗称奇。

    少顷酒水茶果流水价地奉了上来,贾政又上前奏请可否要命家中养的戏班奏乐助兴。

    那戏班本是贾家为了迎接元春娘娘省亲,从姑苏等地采买了女孩子,花了大价钱打造的,元春娘娘召去听了几次,也连连称赞。

    故而贾政此语原为表郑重其事、隆重款待之意,不想长公主却丝毫不领情,怒道:“吵死了,难道就不能安安静静说会子话?”

    贾政一脸尴尬,却见那大宫女道:“贾大人有所不知。今日蒙薛大姑娘款待,殿下已是领受过一回酒宴,只因和薛大姑娘相谈甚欢,仍有未尽之意,才冒夜来此。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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