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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闺人未识-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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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嫣然收敛了几分嬉笑,撩起帘子往外睇着象征流剑庄的阁楼渐渐缩成一点,轻轻道了句,“置之死地而后生,若不赌上一把日后就只能任人牵着鼻子走了。”

    秦旭沉默,他明白她不想将施家的全部搭进去,但此举终究太过于冒险了。

    许是察觉到了秦旭的忧虑,施嫣然垂眸间说到,“暂停一切寻人活动。”

    秦旭眸光微闪,末了颔首轻点,“我会传达下去的。”

    施嫣然轻应了声,目光仍紧紧系在那耸立的阁楼之上,直至马车转过山道,视线被阻断了去,她方才垂下眼睑,琢磨着庄子涧可能使出的后招。

    只要他尚未看透她的伪装,短时间内应当不会轻易动了王怀等人。

    怕就怕他不信于她,故技重施势要让施家折损羽翼。

    以他思维出发,届时施家失了她,必然会推出她‘妹妹’持家。

    纵使她这‘妹妹’有多少才华,在被病魔长久折磨、不堪负重的身体条件下亦是有心无力。

    思及此,施嫣然心中微叹,谁能想得到曾经一劳永逸的谎言会成为如今作茧自缚的枷锁。

    然而,纵然如此也比被他一开始知道她施家无人为好,尽管是个病秧子也有其存在的牵制不是。

    到了施府,施嫣然刚下马车便被王怀等人的家眷通通围住,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无不是询问自家丈夫、儿子的下落。

    对此,施嫣然回答是当日她带走王怀等人之后,到自家医馆给他们一一检查了身体,而后就送走他们了,至于此后的去向,她亦是不知。

    搪塞完后,施嫣然无视家眷们或失落或怀疑的眼神,兀自从她们之间错过踏入府内。

    尽管她知道内情又如何,她又不能报官带人闯上流剑庄,以流剑庄傍山而居的地势抛个尸有多难?何况庄子涧身边还有那个诡异莫测的阿奴。

    到时候找不到人流剑庄相安无事不说。无异于将施家推向死亡。

    何况,就这件事而言,她已经尽力了。

    施嫣然微微顿住步伐,回头看向数名簇拥在施府门前不肯走的老少妇女,下一秒视线遭到了阻隔,她不由向上看去,只见秦旭对她展颜一笑,“走吧。”

    几日过去相安无事,衙门已是照了她的话贴出告示寻人,而流剑庄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施家府前每日都有王怀等人的家眷过来询问。每每遇上施嫣然出府都跟蜜蜂见着花似的凑上来。

    坐上马车,施嫣然掀开车帘一角望着底下一张张焦急的脸面,眼睑轻垂吩咐车夫一声,“去孟家。”

    车夫依言驾车,哒哒哒的马蹄声在街道回响,到了集市绕过孟家酒楼前门在侧门挂有孟府牌匾的宅门口停下。

    下了马车,施嫣然敲了敲门,待有家仆过来开门时道出前来目的,进而便被迎了进去。

    坐在前厅候了会,没见到孟大福倒是碰上了多日不见的孟黛箐。

    孟黛箐施以一礼,率先说话,“施公子可是来找爹爹的?”

    她没坐下,施嫣然亦是站了起身,“正是。”

    “可是爹爹他现下不在府中。”说话间,孟黛箐低垂下的头轻抬偷瞄了施嫣然一眼。

    施嫣然没有注意到,暗自感到奇怪,明明是他约好的她,怎地她人来了反倒他不在府中了?

    暂时压下心中的不明,施嫣然拱手对孟黛箐说到,“如此。施某便先行告退了,若是孟老爷回府了,劳烦孟姑娘传话一声,道是施某人来过了。”

    见着施嫣然要走,孟黛箐不免有些急了,连忙伸手拦下了她,“施公子且留步。”

    施嫣然顿住脚步,不明所以的看向孟黛箐。

    孟黛箐咬了咬唇,在后方盈儿的鼓舞下说起,“束竹令一曲我尚有不明之处。不知施公子可有空暇能否指点一二。”

    “这……”施嫣然稍显迟疑。

    瞅着施嫣然,孟黛箐紧张的捏着手绢,“施公子可是感到为难了?”

    “倒不是。”施嫣然摇了摇头,现下孟大福不在府中,她若贸然与孟黛箐处在一块万一被人撞见传出不实谣言来……

    念此,她张口正要拒绝,但见孟黛箐一脸纠结的模样时不由心软,道了声,“恰逢今日阳明,孟姑娘不如随我到惊云阁小坐片刻。”

    一听此话,孟黛箐喜形于色,忙道:“盈儿,去准备准备。”

    “是!小姐。”盈儿高兴的小跑了出去,不消一会转了回来,略带苦恼的望着施嫣然道:“施公子,马车被我家老爷坐了去,不如你让我家小姐坐你的车吧!”

    “盈儿。”孟黛箐蹙眉喝止她,进而回眸看向施嫣然,似是有些犹豫。

    事情进展至今,施嫣然要再看不出来其中猫腻就枉为人了,只是不曾想这孟大福还会将联姻的主意打到她头上。

    遥记得两个多月前她可是明确拒绝过了的。

    话是如此,她既已答应了孟黛箐便不会食言,因而她点头同意了盈儿的提议,反正车厢里又不止她一人。

    到了惊云阁,施嫣然刚一下车便被数道爱慕的目光洗礼。

    对此,她不甚在意,抬手间捅了秦旭一下,示意他上前去扶孟黛箐下马车。

    秦旭面不改色,刻板的抬手握住孟黛箐伸向施嫣然的手,扶她下车。

    盈儿从另一头跑了过来。从秦旭手中接过了孟黛箐,眼角轻扫了他一眼,似在责怪他的多管闲事。

    目睹着这一幕,施嫣然嘴角微勾,如沐春风的笑意散开,顿时惹得趴在凭栏上的姑娘们尖叫连连,彻底无视孟黛箐的存在,各自将手里的手绢、腰间的香囊可劲儿的丢向施嫣然。

    被砸了一身,施嫣然淡定的往里步去,惟有头回见着这场面的孟黛箐被吓得顿在原地。抬头望着趴在楼阁上的环肥燕瘦,心中一凛,不由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许是洞察了孟黛箐的心里想法,盈儿凑近她小声说到:“小姐你放心好了,只要老爷帮你说了这门亲事,到时你就是这施家的主母,就算她人有心攀附也不过是个填房的。何况以施公子冷淡的性子,相信他也不会是个见异思迁之人。”

    盈儿的话多少宽慰了孟黛箐,她点了点头追上了施嫣然的步伐。

    遥望着两主仆远去的身影,秦旭若有所思的跟了上去。

    惊云阁是文人雅士聚集之地,除了底下喝茶谈笑风生的五楼以外,再上去的则设有相应的琴棋书画,最为主要的是其会根据来客的需求供给包厢或大堂。

    既然要避开他人嘴杂,施嫣然抉择的自然是开放式的大堂。

    七楼在的人并不少,索性还有空位,故而她择了一处靠近凭栏的空座,回身望着亦步亦趋跟过来的孟黛箐道:“孟姑娘请坐。”

    孟黛箐略带纠结的看了看周围朝他们投来注目礼的文人雅士,不免有些局促道:“施公子,就在这里吗?”

    “嗯。”施嫣然点头,一本正经道:“最是嘈杂之处考究心静。”

    闻言,孟黛箐觉之有礼,应邀坐在了施嫣然脚下的空座上,十指抚上琴弦抬头看了她一眼,在她的默许下弹奏起束竹令来。

    轻快的音律跳跃在她的指尖,绵长悠远的琴音荡漾在大堂附近,意外的是此时满座数十人,竟没有其余杂音,他们都极为默契的望向同一个地方,眸里或多或少都带有些许赞赏。

    一曲终毕,孟黛箐抚平琴弦第一时间偏头看向了施嫣然,“施公子,可有不妥之处?”

    “中转过渡不够自然,有几个调子弹错了。”施嫣然由衷一说,进而让孟黛箐让下位子,自行坐下,在数多诧异的目光下演绎了一遍完美版的束竹令。

    盈儿拍手称赞道:“妙!实在妙!施公子不愧是在这洛阳享有琴绝盛誉之人。”

    “虚名而已,不足挂齿。”施嫣然谦虚回话,俊秀的年庞亦是不骄不躁,“孟姑娘只需回去多练练便可。”

    见着施嫣然要起身,盈儿一转眼珠子。忙道:“难得听到施公子弹琴,能否再弹一首?也好让我们饱饱耳福。”

    施嫣然轻笑,不予回绝,“盈儿姑娘想听哪一首?”

    “凤……”求凰二字尚未出来,盈儿的话头就被孟黛箐打断,“不如就来一首幽兰?”

    “幽兰…”施嫣然轻声呢喃而出,进而在孟黛箐殷切的目光下首肯,“好。”

    她们的对话自是传进了隔坐的耳里,登时个传个的无不是在讶异她会同意弹这首曲子,要知道这首曲子不仅考验技法还极其考验弹奏之人的心性。情感若是递进不对绕是技法对了,弹奏出来的也只是个样。

    在场的多有年近中年之人,他们当中鲜少有人敢挑战此曲,如今在这惊云阁见着了敢于当众弹奏幽兰的人,均都感到啼笑皆非,更多的则是等着看笑话。

    无视他人投来的褒贬不一的眼神,施嫣然十指纤纤抚上琴弦,试调了几个音后,突然间就弹奏起了第一小段,清丽哀婉的琴音绕梁。登时教许多不为看好的人渐渐转了态度。

    尾音渐散转进了第二小段,幽怨悱恻的曲调仿若是在跟人抒发了怀才不遇的苦闷,渐渐的许多人都被带进了琴音之中,眼前自然而然的呈现一副“花落知不终,空愁坐相误”的场景。

    明明琴音低转缠绵,竟是惟有此声独响于大堂之中,隐约中似有一缕兰花幽香缭绕人心,就好似他们身处的正是空谷,偶遇幽兰绽放吐露芬芳。

    这份琴音感染的不只有七楼之上的人,连带六楼和八楼的人也都闻之一顿。不知不觉中被带了进去,有个别有此遭遇的更是潸然泪下。

    待到他们回过神来,琴音已是转进第三小段,有不少人纷纷搁下手头的事物去往七楼一探究竟,回来的亦是带来一个令人沸腾的消息,听闻是百年一遇的施东家亲自操琴时,六楼、八楼顿时人去楼空,皆往七楼涌去。

    八楼的包厢里,褚承言顿住手中笔锋,听着随从传来的报告。秀眉轻挑,狼毫轻搁,尽显阳刚之气的嗓音从他菱唇溢出,“不过一介女流,难得有此情怀,有趣。”

    一曲消弭,施嫣然淡扫了一眼变得拥挤的大堂,微微点头致意,随之偏头看向边上走神着的孟黛箐,轻声唤道:“孟姑娘。”

    这一声孟姑娘拉回了在场多少人飘远的思绪,下一秒如雷鸣般的掌声响彻大堂,余音不绝。

    面对此情此景,盈儿抹着泪道:“施公子,你都把我弄哭了。”

    施嫣然顿感哭笑不得,只好将条几上小厮早前送上来的茶水递给她,“喝口水,缓一缓。”

    无心之举却教某些女客为之疯狂,一个个铆劲儿的挤到人群前排向她暗送秋波。

    见大堂内的人流没有散去的趋势,施嫣然沉了沉眸,当机立断的站了起身,面向着孟黛箐说到,“今日姑且到这,孟姑娘若是有何不懂之处,可随时过府与我探讨。”

    这话施嫣然自是说给在座人听,毕竟经过今日这么一遭,他日与孟黛箐接触的机会必不可少,与其让人说了闲话去,不如她先行给好说法。

    孟黛箐亦是感受到了在场女客投来的敌意,当即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在盈儿的轻扶下站起,随同施嫣然一并朝着楼道口步去。

    堵在她们必经之路的文人雅士自觉的朝两边靠拢,分出一条路来给她们过去。

    行至楼梯口,施嫣然正要下楼却险与一人撞上,连忙错开了去,撞上了跟后的人,回头一看是秦旭时方才松了口气。

    “敢问幽兰一曲可是出自阁下之手?”

    听到问话,施嫣然这才回眸看向了身前之人,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惊艳绝潋的面容,稍显秀气的长眉下是不掩风华的丹凤眼,含笑间仿若敛尽万千星辉,琼鼻微微上翘,菱唇若含丹,面肌白皙如凝脂……

    若不是他稍尖的下巴之下显著的喉结,或许她都要以为面前之人是个女的了。

    将施嫣然呆愣的反应看在眼里,褚承言含在眸里的笑意渐散,他稍一挺直腰板,身高的优势在此刻彰显无疑。

    明显感受到了眼前之人的不高兴,施嫣然亦也意识到自身的唐突,当下忙收回审视他的目光,颔首间说到。“正是。”

    褚承言恢复了笑容,仿若刚才的严肃仅是他人错觉,“悟曲之境成,甚妙。”

    “不过尔尔,兄台谬赞了。”施嫣然面不改色,心下却是琢磨着此人身份,看他衣着气质不凡的,定然非池中物。

    然而,她却是不曾见过此人。

    “阁下过于自谦了,以此琴艺是以宫乐都不为过。”

    抛开万千思绪,施嫣然的心思遗落在他的言语上,眸色微暗,目光不由自主的遗落在他执扇的手上,十指纤细如葱白,亦如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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