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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6 悬棺()
“几位……是迷路了么?”
我们都围在惊魂未定的文溪和尚身边,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这么一声招呼传来,吓得我们几人都同时打了个冷战。
转头看过去,竟是一名中年的行脚商,肩上背着竹篓货担,正面色和蔼地站在我们的身后。
我急忙起身表明了迷路的现状,那行脚商笑着挥挥手,示意我们跟上他的脚步。
在行脚商的带领下,没多久我们就走出了山路,顺利来到了泸溪县。泸溪县相较芙蓉镇更加繁华,我们找了家旅店就住下了。
灵琚从自己的小背篓里抓了一包药草,和嬴萱一起找掌柜的去后厨给煎了,不多时,她俩就端着一碗安神的中药回到了客房。文溪和尚喝下草药后,苍白的脸色才有所好转,半卧在床铺上苦笑着摇头。
“怎么,你刚才真的看清了,那人就是你妹妹?”我坐在文溪和尚的床边问道。虽然那黑色身影与血苋记忆中的子溪手持一样的圆刀,但是毕竟刚才距离那么远,再加上天色尽黑,是文溪看错了也说不定。
文溪丝毫没有怀疑:“是的,我绝不会认错。那就是短发黑衣的子溪……就连手里拿着的圆刀也都一模一样……”说罢,文溪和尚将脸埋在手掌之中,陷入了苦恼。
如果文溪和尚没有看错,那跃动在悬棺之上的就是他妹妹子溪的话,那么很容易说明,鬼臼的老巢就在泸溪县附近。至于子溪为何伴随着诡异的铃声出现在深夜的悬棺之上,那也只有找到鬼臼才能解释了。
不过,经过了这么久的时间,这也是我们第一次见到活生生的子溪。只要还活着,就会有希望,哪怕是渺茫的可能,我们也都要尽一切努力救出子溪,更何况,我们面对的是共同的敌人——鬼豹族。
嬴萱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翘着二郎腿说道:“咱们这次直捅那什么鬼臼的老巢,我就不信咱们救不出你妹妹!”
我瞪了嬴萱一眼:“说得轻巧,你知道他老巢在哪里么?”
嬴萱撇撇嘴嘲讽地说道:“切,要不是上次某人突然心绞痛,咱们不就能顺着鱼卵的管道顺蔓摸瓜了么?”
“你……”我无力辩驳,和这死女人是没办法讲道理的。于是我不再搭理她,而是思忖片刻分析道:“契小乖当时不是说过,鬼臼他自身力量不是很强大,但是他善于控制人心,利用心理暗示和蛊惑人心的巫术来操控他人帮助他达到目的,当时在血苋的记忆中,子溪双目无神,显然是一副被控制的模样,那么今夜子溪在悬棺上取走的东西,一定是鬼臼所需。”
雁南归显然是明白了我的意思,虽然站得远远的,但是还算率先请缨:“我去吧。”
嬴萱一脸迷茫:“去哪里?”
我站起身对雁南归摇摇头:“先不着急,悬棺内的铃声太过诡异,咱们今夜先行住下休息,我也好打听打听这事情的由来,准备充分了再去悬棺查看。”
雁南归思索片刻后点点头,就回屋休息了。我和文溪和尚交流了意见之后,没有理会一脸疑惑的嬴萱就径直早早回房睡觉。今日赶路走了一天,双脚早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回去打热水泡了泡脚,全身的经络也就都顺畅了,这才深吸一口气躺下睡去。
第二日起了个早,我趿拉着鞋晃到旅店的一层,看着身着苗族服饰的行人来回穿梭,随即重重打了个哈欠。
我草草洗漱后出门,决定去吃个早餐,顺便再打探打探那悬崖峭壁上的悬棺。我晃悠到一家米粉店里,要了碗素米粉低头吃了起来。由于时间还早,所以早餐摊子里并没有什么人,我看那卖早餐的中年妇人面带笑意,看样子应是个好说话的主儿,于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同她聊了起来。
“你是读书人吧?看你长得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怎么就来我们这小地方呢。”大妈一边用木碗调制酱料,一边笑着问我。
我也笑了笑,放下碗筷摇摇头:“我不过就是个糊弄人的流浪汉,大姐你说笑了。”
大妈听我开口朝她叫“姐”,更是喜上眉梢,脖子上那明晃晃的银饰也晃动着愉悦的节奏。我虽长了一张深受中老年妇女喜爱的小白脸,但是毕竟不如文溪和尚那情场老手来得老道,说好话也最多就是这样的水平了。不过这倒是十分实用,那大妈拉了一把小板凳就坐在了我的身边,一手搅着锅里的汤汁就同我聊了起来。
我将话题自然而然地引向泸溪县外的那座荒山,进而又引到了那些悬棺上。自然,我是不会主动说起那夜半而来的铃声,而是把重点放在了悬棺之上。
根据那大妈所说,那些悬棺乃是千年之前老祖宗留下的,上古时,畲族的始祖盘瓠王与高辛帝的三公主成亲,育有三男一女,全家迁居凤凰山狩猎务农。因盘瓠王是星宿降世,生不落地,死不落土,所以他去世后儿孙们就用车轮和绳索把棺木置于凤凰山悬崖峭壁的岩洞中。其后代代沿袭,形成了古代畲族人的悬棺葬习俗。
不过,至于那些悬棺是如何被放置上去的,大妈也说不清楚,只是说那都是老祖宗留下来的智慧。
“那……悬棺里放置的,真的都是人的尸体?”我喝下米粉中最后一口汤,随即转头问道。
大妈摇摇头:“这个我可说不清楚。你要说是老祖宗怕自己陪葬的宝贝被后人偷了去,因此才把自己的棺材设置的那么险峻,也是有可能的。但是吧,也从来没人真的看到过悬棺里的东西,所以那里面到底是什么,我们也都不知道。”
我疑惑地问道:“难道从来就没有人上去查看过?”
大妈眼神闪烁了几下,随即压低了声音说道:“也不是没人上去查看过,曾经有人雇了几名樵夫用绳索吊着想要去查看悬棺中的奥妙,其实就是想要偷那些陪葬的宝贝,结果你猜怎么着?那些樵夫上来之后两手空空,就像是被抽了魂儿一样,问什么都不说,结果第二天全部横死,连死因都根本检查不出来。啧啧,多吓人呐。”
“哦?”我若有所思,却根本不得要领。
大妈看我眉头紧皱的,于是急忙笑了起来:“哎呀,我说小伙子,你琢磨这个干什么?这些也都是我从别人那里听来的,传几传的东西,没个真假的。”
我站起身笑着谢过大妈,付了饭前就告别了。
回到旅店,他们都已经醒来了。雁南归带着灵琚和嬴萱一起出门吃早点,文溪和尚则在同掌柜的聊天,想必也是在打听悬棺的事情。文溪见我回来,用眼神示意我回屋详谈,于是我朝着掌柜的笑笑,就跟文溪一同上楼。
“怎么样,你打听到什么没有?”文溪和尚刚一把门关上就转身问我,看来事关他妹妹,还是比较心急的。
我将那大妈告诉我的尽数转述给了文溪,他听后点点头道:“和我听到的差不多。只不过这个掌柜的说,关于那悬棺到底是如何被放置上去的,自古以来有三种说法。”
我有些好奇,便示意他说下去。
“一种说法是,古人采用与绞车、滑轮类似的提举技术来完成安置悬棺,但是这种说法根本没有证据,也从来没找到过类似的工具残骸。”文溪和尚说道。
“第二种说法,即利用水位抬高,以船载棺而将之运进预先看好的天然洞穴或人工凿成的崖窦里,沧海桑田,等到数百年后水位降低,便有了石壁悬棺下临绝壑的奇特景观。”
“有道理……或许这里在千百年前就是一片汪洋也说不定。”我点头赞同。
文溪和尚继续说道:“最后一种说法,说的是当时的人们依靠绳索、长梯之类的攀缘工具,将包裹尸骸的麻袋及板材、殉葬物品和必要的制棺工具等,分别借单个人力运送到事先选定的洞穴中,然后现场制棺成殓并予安葬。”
我听后点头,这三种说法都有一定的道理,但是又都没有直接的证据。所以那悬棺里到底装的是什么,除非我们亲自上去看看,不然永远无从知晓。
“你觉得那些上去的樵夫是真的横死了么?”文溪和尚见我在思考,于是轻声问我。
我敏感捕捉了文溪和尚话中的意思:“难道说……你觉得那些樵夫是被当时雇佣他们的人给杀人灭口了?”
文溪和尚点头:“是,而散播这些横死的传言的,很可能也是这些雇主。他们或许就是想要得到悬棺中陪葬的宝物,才会这样对外散播言论,来保证没有其他人来与他争抢。”
“说白了,那些人不就是……盗墓贼呗?”我直言道。
文溪和尚点头。
那这么说……命令子溪去悬棺中取物的鬼臼,难道也是个盗墓贼不成?
“不过话说……你妹子的身手可不比雁南归差啊,她在失踪之前,是做什么的?”我突然想到子溪在夜色中的悬崖上轻巧地飞檐走壁,于是好奇地问道。
可谁知,文溪和尚竟耷拉着脸,看样子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087 金铃()
为探明鬼臼到底命子溪在悬棺内取走何物,我们便决定前往那崖壁一探究竟。
我们买了些麻绳和铁钩带在身上,就沿着之前来时的路朝那后山的悬崖处走去。我们沿着盘山小路上山,一路上除了几个背着竹篓挖草药的妇人之外,都没有再见到其他人烟。这人烟稀少的荒山也正好方便了我们的行动,不然若是被村民们看到,将我们当成盗墓贼那就麻烦了。
我们来到山顶寻了一棵歪脖子树,将铁钩和绳索死死打了个结,三股麻绳并为一股,随即穿过自己的腰带拴在身上。我绑好后用力拽了拽,才放心地来到了悬崖边。
从山顶俯视,只见青烟蔽日,云雾缭绕,陡峭的悬崖如同神圣的祭台,凛冽地招摇着险峻的山势。往下看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峭壁,看一眼就叫人头昏眼花。渐暖的日头在头顶孵化着新春的气温,让我站在那里头顶不住地冒汗。
“还是我下去吧。”文溪和尚这时走上前来,向下张望着那无底深渊,随即转头对我说道。
我摆摆手:“无碍,我都已经绑好了,结实着呢。”说着,我还故作轻松地拉了拉腰间的绳索。
雁南归站在那棵用来固定绳索的歪脖子树旁,将绳子往自己身上一缠,转了几圈之后猛然扎了个结实的马步,这样有了歪脖树和雁南归的双重保障,我就更加放心了。灵琚骑在歪脖树上抬手摘着树上残留的枯叶,嬴萱一脸担忧,却又帮不上什么忙,只能两眼一闭转过身去。
我摆摆手,示意雁南归放绳。
雁南归力量极大,对绳索的控制极稳,他匀速放绳,我便平稳下降。途中,我还利用峭壁凸起的石块和树枝来减轻绳索的负担。山间的冷风吹过,我如同钟摆一般左右摇晃,身体不受控制地撞击在石壁上,脚上踩着的石块猛然松动,几颗石子便滚落悬崖,根本听不见落地的回声。
我双手死死抓住绳索,捏了把冷汗,继续摇晃绳子示意雁南归放绳。
我的性命此刻就悬在这一根麻绳上,这一瞬间,我感觉自己如同鱼钩上喷香的饵料,正身处汪洋之中吸引着猎物的目光。低头望去,我距离那些黑乎乎的悬棺已经很近了。
虽然低头看过去会让人产生眩晕感,但是适应了半晌后,我便调整好了状态。我寻了一根较为粗壮的树杈踩在脚上,一手紧拉麻绳,一手攀附着凹凸不平的峭壁石块,将自己固定在了悬棺上方十米左右的地方。
这个距离最适合观察。若离得太近,悬棺中若有上次发出铃响的活物,那简直是羊入虎口般的送死,我被麻绳吊在半空中毫无反抗之力,根本就是那里面怪物的案上鱼肉。所以我选择了这么一个安全距离,既能观察到悬棺的细节,又能及时进行撤退防守。
我深吸一口气,定睛向距离我最近的一口悬棺看过去。
那是口黑红色的金丝楠木棺,年代久远,早已经风化腐蚀得不成样子。它被八根嵌入峭壁中的木棍支撑,刚巧卡在这些木棍之中固定。但诡异的是,这口棺椁的盖子明显有被人打开过的痕迹,右下角有一条拳头大小的缝隙,看来这应该是那些盗墓贼们的杰作。
我屏气静听,却根本听不到昨夜那空灵的铃声。山间清冷无比,在如此的悬崖峭壁之上,什么声音都没有。仿佛我面对的就仅仅是一口口死寂的棺椁,里面沉睡着早已腐烂风化的躯体。
既然已经下来了……不如探个彻底。我这么想着,就摇晃了腰上的绳索,上面的雁南归再次放绳,我随着有节奏的下降,越来越能看清楚那悬棺的细节,甚至连上面雕刻的少数民族文字也都愈发清晰。
叮铃——
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