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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途同皈-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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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法严和尚开口道:“浑裘你可别把责任都推到洒家身上。”

    涵灵道长挑了挑眉,倒是没有说话。

    陆长岐轻咳一声,沉声道:“其实陆某特地请各位来大堂一聚,一是为了明日的赏剑大会,二是因为……”他犹豫了片刻,随即道:“摘星笺。”

    “哦?”梅独凛冷声道,“又是摘星笺。”

    陆长岐点点头:“想必各位也知道,每届赏剑大会都会有不少神兵利器问世,这一次,陆某也想献丑一番,在大会上展示庄中新铸的兵器。”

    “摘星笺中所求的,自然是这新铸的兵器。”涵灵道长了然道。

    “正是。”陆长岐眉峰一蹙,“虽然庄中人手众多,剑阁也有护卫层层看守,但摘星客神出鬼没,陆某终究是有些不放心。”

    “那柄新铸的兵器可有何特别之处?”岳沉檀道。

    “各位也知道本庄镇庄之宝乃是一本越王八剑的铸剑残谱,”陆长岐道,“那柄新铸的武器便是由残谱铸剑之法铸成。”

    梅独凛闻言难得的有了几分感兴趣的神色:“所铸何剑?”

    “转魄。”陆长岐道。

    “相传转魄一出,乾坤倒转,魄分魂散。”梅独凛沉吟片刻,又问:“可真是如此?”

    陆长岐不知为何脸色一变,随即掩饰一笑道:“如今转魄尚在炼炉之中,是否真如传闻一般,尤未可知。”

    “竟还未铸成?”裘万盏有些惊讶道。

    陆长岐笑道:“铸剑之法,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稍有差池,便会功亏一篑。于转魄而言,最佳的成型之时,便是明日子时。”

    “原来如此。”法严和尚拍拍脑袋,“陆庄主大可放心,明日赏剑大会后,洒家一行自会帮你守着剑阁,必定万无一失。再者说,”他看向岳沉檀自信满满道,“就算出了什么差池,有我岳师弟在此,也定能找补回来。”

    陆长岐眸光一闪,抱拳道:“如此,陆某先多谢各位了。”

    众人闲话一阵,一个黑影倏地出现在陆长岐身边,朝他耳语片刻。陆长岐微微颔首之后,眨眼之间,那黑影便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好快的身法。”裘万盏赞道。

    陆长岐哈哈一笑:“不过是庄中侍卫,尚有些功夫罢了。”

    他话音刚落,只听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从门外传来,一个火红的身影出现在了大堂门口——正是方才被裘万盏纠缠的厉嫣。

    她径自走入大堂,瞟了一眼半倚在罗汉椅上的裘万盏,勾了勾嘴角道:“陆庄主何必过谦,早就听闻龙渊四卫武功非凡,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厉门主过誉了。”陆长岐八风不动道,“只是身手比一般侍卫强些,却也不敢在各位英雄前献丑。”

    厉嫣哼了一声,不过简单一个鼻音,却透出一股半是娇嗔半是羞恼的味道,再配上她摇曳的身姿,若是定力不强的人,此刻定是已经心旌摇荡不能自已。

    “厉门主此番前来赏剑大会,可带了什么神兵利器”裘万盏看着厉嫣笑嘻嘻问道,那坦然的样子倒像他不曾酒醉纠缠过对方一样。

    “区区四柄残剑罢了,算不得什么神兵利器。”厉嫣漫不经心道。

    “哦?”岳沉檀闻言看向她,“可是传闻中越王八剑中的四柄?”

    厉嫣轻轻一笑,看向岳沉檀的目光多了几分兴味:“正是惊鲵、灭魂、却邪、真刚四柄,只是古物多残,就算我等费力修复,恐怕也无法与当世名器相比。”

    “你……”陆长岐刚说出一个字,又匆匆改口道,“听厉门主此言,竟然将那四柄古剑修复了?”

    厉嫣笑道:“怎么?陆庄主怀疑我话中有假不成?剑舞门虽算不上铸剑大家,但江湖中不乏铸剑高手,陆庄主又焉知我剑舞门不能请来大家指点一二呢?”

    “陆某并非此意。”陆长岐自知失言,忙道。

    “无妨。”厉嫣笑了笑,不在意道,“明日赏剑大会,各位一看便知。”说完,她似是不经意地扫了众人一眼,“只希望到时候别出什么岔子才好。”

    是夜。

    狂风大作,骤雨不歇。

    贾无欺靠在窗边侧耳聆听,他的侧脸在烛火的映照之下,倒是少了几分调皮,多了几分沉稳。屋内除了他之外,还坐着一个人,闭目屏息,结跏趺坐,自然是岳沉檀。

    “又有几辆马车进庄了。”就算雨急风狂,贾无欺也能从中分辨出马车经过的声音。

    “明日便是赏剑大会,今晚自然有不少客人前来。”岳沉檀双眼微阖,却是应了他一句。

    “有不少人来那是当然的,”贾无欺摸了摸下巴道,“只是江湖门派众多,能被龙渊山庄邀请进庄落脚的却不多,大多都是在播仙镇落脚。”他无意识的数了数指头,“就我方才听的,至少有三个不同的门派。”

    “砺峰山庄。”

    贾无欺眼睛一亮,热切地看向岳沉檀道:“对!既是赏剑,砺峰山庄不可能不来,同为铸剑名门,龙渊山庄不可能不邀。”

    岳沉檀虽然闭着眼睛,却也感觉到对方灼人的视线,抿了抿嘴唇,像是刻意压制着嘴角上翘的冲动,又淡淡道:“还有洛十诫。”

    “他居然也来?”贾无欺有些惊讶道。

    “他与龙渊山庄有旧交。”岳沉檀道,“摘星笺一事,他也知晓。”

    说完这话,屋内半天没了声息。岳沉檀睁开眼睛,看向贾无欺:“怎么?”

    贾无欺张了张嘴,有些干巴巴道:“你愿意告诉我啊……”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岳沉檀却明白了他的意思。这人在某些时候胆大妄为,在某些时候却怯懦的不得了。一方面装作没皮没脸地想要与自己“和好”,一方面又扭扭捏捏地不敢直面自己。

    看到对方小心翼翼的样子,岳沉檀叹了口气,不由自主地朝贾无欺走了过去。修长的身影遮住了烛光,在贾无欺面前投下一片阴影。半昏半暗之中,来人的眼睛如星子一般,冰冷又明亮。

    贾无欺往后靠了靠,直到碰到窗缘避无可避:“你,你过来干什么。”一向伶牙利嘴的人,此刻变得有些吞吞吐吐起来。

    岳沉檀终于不再向前,直直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俯视着他:“本来此事可稍后再议,可见你这幅样子,还是说清楚地好。”

    “说…什么?”贾无欺满肚子疑惑。

    “为什么来找我?”岳沉檀盯着贾无欺,薄唇一张一合,如刀一般,切开他的血肉,直逼他的内心。

    贾无欺虽然觉得岳沉檀此刻有些不对劲,但还是老老实实道:“我想跟你道歉,之前骗你虽是有意,却并没有恶意,谷中规矩不得不从,也不是只对你一人这样……”

    “哦?”岳沉檀眉头一剔,“既然非我一人如此,何必特地来找我。”

    贾无欺低下头,喉头动了动,像是下定决心一样,抬起头不歇气地噼里啪啦道:“我朋友不多,大都是谷里认识的。谷外的朋友,你算是第一个,我之前没有交过谷外的朋友,不知道怎么做是好怎么做是不好,如果让你生气了请多见谅。我不是真心想瞒你,也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

    听到这,岳沉檀神色缓和了几分:“我是你第一个朋友?”

    贾无欺点点头。

    “那第二个是谁?”岳沉檀抱臂问道。

    贾无欺挠了挠头:“还没决定。”

    “不着急。”

    “哦。”贾无欺重重点了点头,随后像是松了一口气般,随口道:“你可算是原谅我了,我就说你没那么小气。”

    话音刚落,就听岳沉檀凉凉道:“小气?”

    贾无欺抬头看了看他的脸色,连忙道:“都说不是了,你并不小气。”

    可岳沉檀似乎执着在这两个字上:“那之前为何会觉得我小气?”

    “就……”贾无欺一边观察着他的脸色一边道,“其实一般朋友之间也不是互通有无的,每个人都会有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秘密。”

    “既然你都说是一般朋友了,”岳沉檀听了这话也不恼,慢条斯理道,“我们自然不是。”

    “啊?”贾无欺又一脸不解,“那我们是什么?”

    “你可知何为赤诚以待,何为肝胆相照?”岳沉檀反问道。

    贾无欺想了想,又道:“可谷里有规矩……”

    没等他说完,岳沉檀就打断道:“谷中规矩可是你们不得透露身份?”

    贾无欺点点头。

    “你的身份是我猜到的,不是你主动透露的,所以算不得违规。”岳沉檀好整以暇道。

    贾无欺想了想,觉得颇为在理,忙表决心道:“日后我必定对岳兄赤诚以待,肝胆相照!”

    岳沉檀弯了弯嘴角,总算是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合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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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日天气回暖,他身上的寒疾并未发作。坐起身来,穿好衣物,他沉默地用目光扫视了屋内一圈——很好,这个人果然跟泥鳅一样,滑得完全捉不住踪迹,出现消失全凭心性。

    不知为什么,看见这个人让他心生怒火,不见这个人却更让他心生烦躁。岳沉檀深吸了口气,努力平息着心中的不悦,可惜究竟没办法恢复平静,只能在屋里开始踱来踱去,像只没头苍蝇。

    就在他不知多少次绕过屋内火炉的时候,房门突然被“吱呀”一声推开,只露出了一条细缝,一只带着几分狡黠的眼睛凑到了细缝前,朝屋内窥了过去。

    那只眼睛的主人,当然是听人品评完话本,拎着早饭归来的贾无欺。

    他贼头贼脑地想要探探屋内的情况,没想到只是一眼,就跟屋内人那双冷若寒星般的眼睛对上了。

    本想转身就跑,但卖油郎与花魁的故事却突然出现在他脑海中,他咬了咬牙,不就是厚着脸皮贴上去吗,这又何难!于是他挺了挺胸,一把推开房门,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看到他进门的身影,岳沉檀的视线恢复了几分温度,只是嘴上说的话却毫不留情:“出去。”

    “要我出去可以,你得先吃了这早饭才行。”贾无欺才不去看他冷得可以冻死人的面容,径直走到屋子中央,把早饭放到了桌上。

    他穿得单薄,又在外面晃了半天,带了一身寒气,此刻骤然进入一个温暖的环境,两股温度冲撞之下,鼻头发痒,忍不住连打了几个喷嚏。

    就在他打喷嚏的时候,岳沉檀盯着他看了半晌,面中透出一股温柔的神色。当他停止了喷嚏,岳沉檀虽走到桌边坐下,但还是板着一张冷冰冰的脸,一丝温情都没有。

    贾无欺也不懊恼,一屁股坐在岳沉檀对面,捏了捏自己的脸颊,又揉了揉自己的下巴,冲岳沉檀道:“岳兄你看,这回真的是我的面孔。”

    岳沉檀慢慢咀嚼着口中的食物,扫他一眼,没有说话。

    薄薄的纸条上寥寥数句,却足以让现下羊脂玉瓶的拥有者——震远镖局总镖头方破甲,大惊失色。自走镖以来,他见过无数比这血腥百倍惊险百倍的场面,但却从未有一回像这样让他心神不宁,方寸大乱。

    强自镇定下来后,他匆匆写好四封书信,唤来了小厮。不出片刻,东西南北四大城门外齐齐冲出四匹浑身雪白的骏马,正是震远镖局的御赐宝驹,照夜玉狮子。此马产于西域,中土难得一见,作为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震远镖局,也不过只有数头而已。城中百姓早就想一睹这马中君子的风姿,奈何震远镖局将此马看护的颇为小心,鲜少交予任务。如今终于得偿所愿,许多人却不禁开始猜测,究竟是怎样重要的任务才需要四匹宝驹一并上阵。

    月圆之夜的前一日正午,方破甲大马金刀的坐在罗汉椅上,然而他看向手中字条的眼神却与他豪迈的坐姿截然相反,带着些恐惧,甚至还有些软弱。当沉稳有力的脚步声响起时,他的眼神又重新恢复了刚毅与坚强。

    小厮领着三人朝大堂走来,一锦衣老者,一魁梧大汉,还有一个带着鬼面的青年。

    “破甲兄,好久不见。”魁梧大汉一见方破甲,扯嗓子就是一喊,他说的并不是官话,带着浓浓的西北口音。此人便是被称为“西北巨擘”的张虬指,此人天生神力,强壮无比,一指便能将颅骨按碎,其大力可见一般。

    “事出紧急,将三位突然招来,是破甲唐突了。”寒暄一阵后,方破甲将字条交予三人传阅。

    “竟真是摘星笺。”锦衣老人双目如隼,一瞬不瞬的盯着纸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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