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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不及了。连鲤的脑海中闪过这么一句话……
“来不及了。”
一道犹如扬琴般悦耳动听的声音在连鲤身后响起,她一惊,满是警惕地刚要转过身去,那人却舒展双臂,轻轻俯身,从后面将连鲤轻轻抱住,然后发出满足的一声叹息,就好像牵挂已久的夙愿终于达成了一般。
连鲤的身子一僵,却不敢回头。
她感觉到那人应该是个女人,因为对方俯身散落的长发有点儿将她的脖颈挠得痒痒的,那人身上散发出好闻的花香。
不知为何,连鲤觉得身后这紧紧抱着自己的怀抱散发着令人发困的温暖,因为也不敢擅动,她假意挣扎了一下,便再也不动。
“它”竟然是个女人?
连鲤抬头,有些忧虑地看着已经在坍塌陨落的莲瓣,到底是什么来不及了?
她身后那人轻轻一叹,摸索着伸出手来,轻轻地触碰了一下连鲤的脸颊,随后轻轻地用指尖在连鲤的脸颊上滑过,顺着她的腮部滑到鼻尖、睫毛、鼻梁,最后停留在连鲤的眉心上。
她的指尖轻柔得似乎不存在一样,轻轻一抚,连鲤便觉得眉心一痛,好像有什么东西刺了一下,疼得她浑身一颤,下意识便要挣扎起来。她身后的那女人仿佛知晓一般,更加温柔地抱着她,力气却足以让连鲤刚好保持被她抱着的姿势。
连鲤使劲挣扎,别说挣脱了,她连转身看一眼那女人的样貌都不可能,只好咬牙硬受着额心强烈的灼烧感,好像被一块烧红的铁块烫过一样,她咬着唇,忍着痛,只是在忍不住的时候才低声闷哼一声。
那人将鼻息都埋在连鲤的发间,轻声说道:“不要怕……”
她呼出的气息是热的。连鲤意识到这一点,放松了许多,只是眼角的泪花一飙便停不住,反应过来的时候反而觉得眉心的痛感正在逐渐减轻,只是还残留着一种烧灼之后火烧火燎的疼痛。
随后,那女人轻点着额心的手轻轻拿开,恰巧划过连鲤面前。
连鲤定睛一看,下意识便怀疑自己看错了。
她看到那人在自己面前一瞬间划过的手,洁白如柔夷,而腕部却是被绳索勒过的深紫印痕,在其上有一道触目惊心的血口,横贯整个腕部,血肉被划拉开一道口子,而半凝结的血却顺着她的手腕一路延伸到肘部,好像火蛇一样缠绕在她的手臂之上。
原本等那女人把手拿开之后连鲤想要破口大骂的,然而此时一看又不敢妄动了,唯恐是自己倒霉遇上个来讨命的女鬼。
“来不及了。”那女人好像抬头看了一下天空的莲花灯,幽幽说道,“你该走了。”
1…056 残荷消逝()
原本等那女人把手拿开之后连鲤想要破口大骂的,然而此时一看又不敢妄动了,唯恐是自己倒霉遇上个来讨命的女鬼。
“时间来不及了。”那女人好像抬头看了一下天空的莲花灯,幽幽说道,“你该走了。”
一听到要走,连鲤立马忽略掉了额心的疼痛,来了精神,下意识便说道:“好。麻烦你了。”
那女人却轻轻一笑,松开双臂来,只是动作极慢,她凝着血的手从连鲤的脸上移到肩上,再到她的手臂,再到手指轻碰缓缓离开连鲤的衣裳,直至与她完全脱离。
身上感受不到那人的触碰了,连鲤刚要松口气转过身去,身后却又是一声幽幽道不要转过来。
连鲤将将停住,心里莫名一阵火大,从头到尾她都是被动的那个,无论是谁遭遇她这么个经历都会想对始作俑者发火。然而她还是很不争气地背对着那个女人,又好奇又好气地问道:“为什么这样?”
这样?哪样?当然是自己根本不记得为什么会到这个地方来,还看了那么多稀奇古怪的场景,最后又要被莫名其妙送走的事情。
当然了能离开连鲤自然是万分高兴的,只是这高兴之余,对其中的目的就有了警惕。
“因为只有你能感受到我……”那女人幽幽说道,“有些事情,你必须知道……”
“感受?你要像书上的世外高人一样说我是被神选中的人吗?”
连鲤没好气地开了个不好笑的玩笑,硬着头皮说道:“我和你无亲无故的,为什么抓我来这种鬼地方……”
“不是我让你来的,是你自己来的。”
“怎么可能?”连鲤闷着张脸,心里想着这人胡诌的能力也太厉害了,嘀嘀咕咕说道:“就算打死我我也不会想来的……”
“没关系了。”那女人的声音渐渐有些虚弱,听起来好像缥缈了一些,“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连鲤的心一跳,强忍住回头看一眼的冲动,只是声音也情不自禁地大了起来:“你到底是谁?!”
“你必须走了……”
“不要走……不要走!夏新荷!”
连鲤的眼睛发红,猛地转过身去,她已经做好准备看到夏新荷了,然而等她终于看到她的第一眼,却止不住愣住了。
她身后的女人必定曾经姿容艳绝,然而此时在连鲤眼中却只有一张被破坏了的脸,上面布满利器划过的疤痕;她的手腕同样是伤疤遍布,此时手腕上正凝着道血口;她的长裙飘扬如花,却沾染血渍,夏新荷的另一只手正紧紧捂住腹部,那儿正在潺潺冒出鲜血。
即便这样,她也认得出来那是夏新荷的脸。连鲤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泪水却掉了下来,她张了张嘴,却始终说不出一句话来。
夏新荷轻叹一声,好像对已经看到自己真容的连鲤十分无奈,轻轻抬手,像是要触摸连鲤的脸颊一样,然而手掌凝固的血迹让她犹豫了一下,她淡淡笑了一下,便要放手。
连鲤下意识便抓住了夏新荷的手,粘稠的血在她与夏新荷的手掌之间凝固,触手冰凉。连鲤紧紧地盯着她苍白得好像一张纸的脸,几乎哽咽:“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夏新荷的眼睛依旧是那么好看,冥冥中似乎与连鲤的眼有着相似之处,她的眼睛好看得像秋月下的湖泊盈盈润润,用一种怜爱的神色看着连鲤,静静摇了摇头,抬眼一看,又哀伤地说了一句来不及了。
连鲤随之抬头,却见天空中的那盏莲花灯已经破败至极,那最后一瓣莲花已经掉落,徒留灯芯一丝红光在微弱地招摇着,有寒风吹过,噗嗤一声,那最后一丝光亮也熄灭。
漆黑的天空中,群星光芒渐渐明亮,从细碎的光芒渐渐更为闪耀的样子,光明,光明,甚至将黑暗的天空照亮,直至那无数星芒演变为小型太阳一样,连鲤连鲤有些难受地眯住了眼睛,却依旧忍不住痴迷地望着天空,沉迷于这震撼的景象。
“你该走了……”
夏新荷轻轻说道,连鲤紧握着的手也随之一轻,她低头,看到夏新荷的手已经从自己的手掌心穿透,滑落——夏新荷的手指在慢慢地变得透明起来。
轰隆一声遥远的震响,连鲤惊诧抬头,那天空的无数个太阳已经化成了流火,从夜空最远的地方开始飞速下坠,像是天罚一样,击碎了空中悬挂着的硕大莲灯,携夹着无数的碎片与火焰冲破夜空的寒冷,像雨滴滴落划破长空,呼啸着,狰狞着,从云端扑向凡间试图毁灭一切!
“你跟我走……”
连鲤有些无措,伸手又去抓她的手,哪知一下又扑空,夏新荷淡淡一笑,也不言语,脸庞却渐渐变得莹透起来,她的身形开始慢虚无去,就好像一抹轻风一样缥缈起来。
“跟我走!”连鲤几乎要失去理智了,冲着已经像是幻象一样渐渐消失的夏新荷大叫一声,泪水却又不停地掉下来。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能跟你走。”夏新荷低头看着自己已经透明到看不见的腹部,幽幽说道,“你知道,我已经死了。”
“你没有死,你好端端地站在我面前呢,我们走……”连鲤抹了一把眼角,看着如雾气一样的夏新荷,喃喃说道:“王叔他肯定不知道你在这,还有,还有其他人还在找你呢……”
“请你找到我……”
夏新荷摇摇头,她的一半肩膀与身体已经极其透明,如风化的沙雕一样一点一点碎裂,她的脸颊与发梢也一点点碎裂,化作晶莹如繁星的风沙飘忽而去。
“你要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连鲤摇头不想她离开,急切地追了一步,却抓不到散落的风沙,那人的身影已经慢慢消逝大半,那张脸极其透明,那双眼睛却如散落在湖泊之上的水晶一样,静静地看着无措流泪的连鲤,轻声说道:“一切始于端州……”
夜幕星火飞坠,焚烧,崩裂,干涸。一度使得连鲤也以为自己也要跟着消失在这里,她喃喃看着逐渐消失的夏新荷,喃喃说道:“夏新荷,不要走……我不要你走……”
“你错了。”
忽然,静静看着连鲤的夏新荷绽放出一个极其动人的微笑,若盛夏之花盛放,濯清涟而不妖。她伸手,极其缓慢而虚弱,就好像是在触摸遥不可及的幻梦一样带着某种温暖的光芒,她的手指轻轻在连鲤的脸颊一触,随即她的手也随风散成了虚无,说道:“你不该叫我夏新荷的……”
1…057 榫卯穿骨()
“你不该叫我夏新荷的……”
连鲤流着眼泪,却听得一愣,万千思绪好像爆裂一样在她脑海里炸开,随即一股强烈的战栗让她颤抖着,她更加无措。
如果不叫夏新荷,那要叫什么?连鲤看着她,却无法说出一句话来。
如果不叫夏新荷,那自己要叫她什么?
“一定要找到我……”
夏新荷闭眼,一滴泪从她眼角滑落,随之吹散,在风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要走……”
连鲤怔愣站了许久,喃喃自语道,直至她感觉到一阵烫手的炽热自头顶压来,抬头一看,宛若太阳一样的巨大火球正从天而降,在她的头顶像无垠的火幕一样铺天盖地,火光越盛,几乎燃烧了她的睫毛,她的一切感知,她的眼前瞬间又是一片黑暗……
连鲤……
醒过来……
醒来!连鲤!醒来!
她猛地挣扎而起,几乎是和溺水一样贪婪地大吸一口空气,剧烈地咳嗽了起来,上一秒令人窒息的燃烧似乎在停留在皮肤深层的记忆之中,连鲤的两颊被人用力托住,她蓦然睁眼,落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的脸。
用了三秒钟的时间,连鲤才想起这是司寇准。
“醒了吗?!认得我是谁吗?”
司寇准急切地大吼一声连鲤的耳朵都震麻了。
连鲤恍恍惚惚,用迷离的眼神对着司寇准道:“你在**吗”。
司寇准的脸一黑,却急忙抬头往连鲤的身后看去,那儿烟尘腾起,火光烧红了魏宫早晨的一角。连鲤随之回头一看,才发现已经有宫人鸣锣示警的声音在远处响起,夹杂着房梁受火焰烧灼爆裂噼啪声和房瓦倾塌时不时发出的轰隆声音。
广场方向一片火光与浓烟。好像梦中情景的延续一样,她看到了燃烧的长生殿。
——我是无耻的分割线——
长生殿在燃烧。
它的大殿房屋本身便是环绕成圈的规模,而在大殿之外,漫长的灰墙也顺势环绕成一个大圈,将殿前广场围成一个死圈。
由长生殿连绵厢房之内莫名腾起的火焰燃得极快,就好像有过预谋一样,甚至就连那极难烧起的墙瓦之上,都有火苗蹿起猛涨,张牙舞爪地便向更多的地方蔓延开去。
长生殿的火势蔓延极快,是因为它的每一间房间事先都被徐亨浇上了火油。
很久之前,拆下纱布的徐亨怒吼着摔碎了屋内的每一面镜子,对自己灰暗的人生无比绝望的时候,从天而降的一个梨子砸醒了他。
他迷惘过,挣扎过,绝望过,可最终却抵不住那梨子上留下的诱惑,于是他选择了复仇。
他最开始的计划有三人,连氏母子与石兰。而伺机许久,他始终寻找不到机会对太后下手,但是最后一次出现的梨子上留下的信息,却让他对一直以来自己所鄙夷轻视的小皇帝上了心。
一样的年纪,一样的眼睛,一样的长生殿,甚至于……徐亨越想越觉得可怕,越想越觉得兴奋,他开始变得神经质起来,时不时发笑,时不时怒吼,没有人对他再有兴趣。
在几年前,他就赶走了身边的宫人,独自一人固执地留守在封锁的长生殿之中。太后念他在八年前的流血之夜有功在身,索性也随他去了。
八年来,经由无数道关卡偷偷运送进宫的材料与他从地宫之下搜寻出来的东西任他捣鼓:火油被他仔细地包在油纸里细心地压在每一片房檐瓦片之下;他将中空的油竹栏杆剖开,小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