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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寇准听不明白,焦急地看向露台,不知连鲤是跑到其他地方去了,还是随着露台一起塌了,要让他什么都不做直接走了,还不如在这里让周易一刀劈了他。
“他就一个人,跑步了多远的。”司寇准道,“说不定在楼下附近,说不定他跑去躲楼上去了。”
“如果他去了楼上,就不会有危险。”
周易深邃的目光在楼上扫了一眼,他的视角能够直接看见四楼大堂顶端的油彩雕花,那画刻着一副神奇的图腾,繁枝缭绕,中间拱卫着一张尖尖的脸,就好像画的是在森林中的狐狸一般。
为何如此肯定?
周易又看着他,无奈一笑:“如果这家酒楼的东家今日在这儿,那么你想要找的那个人就不会在这里出事。”
司寇准一听,这话,明里暗里,似乎在暗示着这酒楼的东家,能够知道连鲤的去向。他的心中一喜,就要往楼上跑去,哪知周易伸手把他用力拉住,压低声音警示道:“谁上去都可以,你不能去。”
“为什么?”司寇准看着周易,并不相信他的话。他宁愿相信这是师父阻止自己寻找连鲤出的阴谋诡计。
“这酒楼东家,极其讨厌司寇家的人。”周易无奈耸耸肩,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司寇准道,“你姓司寇,你就不能上楼。”
司寇准一愣,虽然听明白了,却怎么也无法理解。在他的印象中,相府一家从来没有惹过哪方势力,司寇向明做事谨慎为先,从不留把柄,薛燕回虽然有时阴晴不定,却仅限于相府之内,出了相府,她很不得维持好自己宰相夫人的形象。
司寇准想了想自己,他自小一腔注意全都在娘亲与连鲤身上,又哪能认识这幕后老板,更别提做了什么事这东家讨厌了。
“不是你家的人。”周易摇摇头,认真掐指一算道,“算起来,大概是两三百年前……秦国司寇惹的事情。”
他这话一出,司寇准更不能理解了,且不说他们家与秦国司寇一族只算是旁支远亲,并无瓜葛,再说了,一两百年前的恩怨,怎会有人这么死心眼记得住?
他百思不得其解,周易叹了一口气,拉着他往楼下小心走去,边走边说道:“成成成,我与你在附近找找,不过如果我说走,你就要跟我走。”
司寇准知晓自家的师父神通广大,他一开口说要帮,那么事倍功半,希望大上了几分。
刚下了几级阶梯,周易却忽然停了脚步,侧了侧脑袋似乎听见了什么声音。
大堂之内游荡着的几只怪物忽然嘶吼了几声,像是听到了什么召唤,齐齐俯身,从御风楼跑了出去。
司寇准不敢妄动,只是刚巧身边有一雕花木窗,他透过华美独特的纹饰中间看过去,发现混乱过后的长街十分安静,没有行人,只有向着长街远处浓雾奔跑而去的成群怪物,不由得看得心惊。
大火焚烧的烟尘弥漫,他从目光极远的地方看去,街头影影绰绰现出两个人形来,看身形一老一少,那成群的怪物向着他们飞奔而去。
他们会被怪物包围咬死的!
司寇准着急想要下楼,周易却一拉司寇准,将他的脑袋按到了木窗之下,低声骂道:“看什么看,你不要命了!”
“有人过来了,他们有危险……”
“被什么被?指不定这些东西就是那婆娘搞出来的东西。”周易啐了一口,警惕交代道,“别探头探脑,给老子惹麻烦。”
师父知道来认识是谁?
周易依旧一口一个“老子”,听得司寇准一脸黑线。只是他还是有些不明白,大街上烟尘四起,自己又是从楼上花窗望过去,对方又怎么会发现自己?
“那老太婆的眼神可好了,你别给我惹事。”周易急得团团转,抓耳挠腮,嘴里喃喃念着,这下跑不了了。
到底是什么人,能让师父如此头疼?
正焦急之际,忽听得楼上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一脸熟的小厮满脸不情不愿地从楼上走了下来。
司寇准一看,差点儿惊呼出声,这不就是先前跟连鲤有过两面之缘的那御风楼小厮么?
“东家请二位上楼。”那小厮不情不愿地请了一礼,示意他们上顶楼。
周易喜色一闪,又不情不愿地上了楼梯。司寇准跟上了小厮的脚步,临行前下意识往窗外一看,却见前一刻还在远处的那对身影,此时已经在了御风楼百步之外。
扶着老妪的那位灰衣少年,脸色苍白得可怕,似乎感应到了司寇准的目光,缓缓抬起头来,冲着花窗之内的司寇准阴森森一笑。(。)
2…147 旧梦之续()
连鲤并不知道,在自己昏迷的这段时间,施洛雪已经经历过劫后余生的悲喜,而司寇准还在赶来救她的路上,满心急躁。
事实上,连鲤根本感觉不到自己是昏迷的,她连自己在哪里都不知道。
四周一片纯白晶莹的云雾缭绕于她的脚下,所见之处光芒万丈,她好像一瞬间落入了万丈虚空一样,只觉得身轻如燕,呼吸通透,甚至连一直以来肺中积蓄的积痰之疾,似乎在此时也好了很多。
这是在做梦?先前自己在哪里?
连鲤皱眉,掐了掐自己的脸颊,感觉得到轻微疼痛——可是如果不是做梦,自己又怎会来到这地方?
越看她越觉得眼熟,忽然心中一跳,想起了,这不就是先前见过一个女人的……地方么?
她立马绷紧了背,唯恐像上一次那样突然摔下云端,踩了踩,发现脚底触感柔软,这云朵……和她小时候想象过的一模一样。
确保了暂时的安全,连鲤狐疑转身,巡视四周,果然,在身后远处,发现了一长发如瀑的女子。这女子背对着她,依旧着一件琉璃羽衣,流光溢彩,黑发上一对精巧的银铃迎风微微摇动,不知会是何等的清脆与迷幻。
辗辗转转,又回到了很久以前的这梦境之中。
所以……她是易梦体质么?
连鲤胡思乱想着,又想起了许久以前夏新荷的事情,抑或自己是那些野书中描写的容易撞鬼的体质,这些冤魂动不动就会找上自己要求还愿?
比起之前做梦梦见的打打杀杀,此时能够梦见一仙女般的人物也算是一个美梦了吧?
连鲤使劲点点头,清了脑海中的想法,这次学乖了,原地不动,客客气气对着云端的姑娘一礼,尽量放轻声音道:“这位姑娘,在下唐突,不知……”
不知此地为何处?不知姑娘是何人?不知自己是如何来到这里?
连鲤说道“知”之后,顿觉纠结,不知该问哪个比较合适,倒是那女子缓缓转过身来,一身羽衣晶莹如夏日云光,随风而起,长发飘扬如墨,风中铃声清脆空灵。
“不知姑娘……是何方神圣?”连鲤很囧地发现,即使这女子回过头来,因为逆光,自己也看不清她的面容。
那女子迎着风伸手,手指如玉膏,指尖透着淡淡的粉,连鲤听她轻声说道:“我就是你。”
这……气氛就尴尬了。
在连鲤想不出应些什么话的时候,那女子的轻盈指尖又冲着连鲤的心脏仙逸一挑,连鲤顿觉胸口一痛,腿一软就差点跪了下来,好似心脏都要被这女人勾了去。
连鲤忍着胸口的剧痛,安慰着自己这是个梦而已,捂着胸口看向那女人,只见从她的掌心缓缓浮现出一颗盈透的小气泡来。
不应该是像书上写的恐怖故事一样,黑山老妖抓着自己血淋淋的心脏哈哈哈哈冲着自己一阵冷笑吗?连鲤低头一看,却发现自己胸前衣物一件不少,没有被撕破的缺口。
何止没有少,连鲤低头一望,顿时惊叫出声,方才一直都没有发现,她自己身上居然也穿着与这人一模一样的琉璃羽衣,连鲤赶忙伸手往脑后一摸,果然,自小到大一直梳成男儿发冠的长发,已经披散在肩头,她伸手摸到了发尾扎着的一飘墨红丝带,听着脑后的银铃声响,顿时傻眼了。
那女子挑手一勾,云端水汽雾集,凝成一面水镜浮在连鲤身前。连鲤抬头,怔愣一照,发现这脸上的五官都还是自己的,顿时松了一口气,心中又气又恼,这人怎么做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她虽然自小心心念念着自己长得不好看了,却怎么也无法接受,莫名其妙的地方莫名其妙地换了身衣服就变成了另一个莫名其妙的人。
“还差了点。”那女子轻声说道,“总有一天,你会变成我的。”
什么意思?变成她的?连鲤心中升起一阵警惕,这女人……总不会是暗恋自己?
这仙逸女子伸手一扬,手中的气泡旋转得更快,那气泡反射着四周的光芒,好似琉璃夜明珠,差点儿亮瞎了连鲤的双眼。
“太弱了,你还缺少点历练。”
那女子轻声说道,五指一合,气泡光芒一收,顿时内敛无华,就好像是农家小孩儿搓着皂角吹出来的泡泡一般,下一秒即将破裂。
连鲤忍着刺痛的双眼看去,发现那悬浮在女子手中的气泡,竟浮着一颗黑得好似墨水一般的小种子,从种子一端已经破出一卷卷的小绿芽,太过娇小,羸羸弱弱,吹一口气就能够折断。她也发现,那树苗儿除了本身的淡淡绿光,在根部四周,也有着其他的色彩,金绿蓝红黄,五色交杂,好似一道虹光一样洒在种子叶上。
是周围的光芒照出来的吗?
连鲤的脑海里刚闪过这一句疑问,下一秒,那羽衣女子就挥手,那已经发了芽的气泡便顺势飞入连鲤的胸腔,融没不见,留给连鲤的却又是一阵剧痛。
“你要活着,直到那一天。”
哪一天?连鲤捂着疼痛的胸口,无法说出话来,抬头,却发现那羽衣女子已经消失不见,似乎已经随风而去。她的心中警铃大作,一句“卧槽”还未出口,脚下熟悉地一空,她又从天际坠落了下来。
落吧落吧,反正也摔不死她。
连鲤已经有了从天而降的“经验”,只是刚从云端之上落到云端之下,先前酝酿的淡定也立马消失殆尽,倒不是她多害怕坠落,而是因为……云端之下,正在打雷下雨。
疯狂的闪电从她的身周劈过,狂风呼啸,她就好像被卷到暴风圈的一叶残叶,四周却风平浪静,丝毫感受不到风起云涌的卷动。
只是这样依旧可怕。
她隔着结界一般的东西,感受着无声的惊雷,安静地看着人间洪水肆虐,生灵涂炭。
她听见了人群的呐喊,军队与百姓们携锄带斧,纷纷说着要去斩杀妖邪平息天怒。
妖邪?
连鲤皱眉,她在《惊鸿》之上读过各个从未听过的国家,天灾**,每逢灾难时刻,总会将原因归咎到某个人的身上。
比如女色祸国,比如妖邪作乱。历史长久埋藏的引线,总会被某个小人物所引爆。
被自己心中的恐惧和愤怒击倒的人,不得不冠以别人“祸害”之名,加以戕害,这种人,才是真正的妖邪吧。(。)
2…148 御风东家()
连鲤在暴风雨中看着已经被冲毁的堤坝上人潮人涌,万千箭矢射向天际所谓的妖邪,看到那女子在民众欢呼中坠落之际,那发尾是在暴雨中红得刺眼的飘带,连鲤看着不禁落泪。
“你可知罪?”
身后威严而冷漠的声音响起,连鲤正发着愣还未反应过来,便觉胸腔一凉,先前的剧痛被放大无数倍,她低头一看,是把长剑穿胸而过。
大意了……果然这个梦还是要被杀啊。
连鲤意识恍惚,摔倒在地,即便是在梦里也觉得不甘,自己莫名其妙被杀了,却不知道是谁动的手。
那穿胸而过的长剑消散无踪,化作无数莹光散飞天际,连鲤胸口却好似被捅了一个大窟窿一般的冷,摔倒在地,浑身的疼痛越来越剧烈,从心脏蔓延到了浑身的每一处,尤其腹部,好似被冰冷的洪水浸涌,无数遍洗刷她的痛感。
“东家,找到了!”
她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好像有谁破开了隔绝一切的空间,伸手将她拉起,一片温暖的感觉涌来,她安全得好似蜷缩在温暖的蛋壳里面一样,呢喃燕语,舒服地在某人温暖的怀中蹭了蹭。
“东、东家?”站在身后的小厮惊恐地看着这孩子无礼的举动,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怀抱着连鲤的男子,凤眼修长而轻佻,眉若春山,唇似桃丹,唇角含着浅笑,绝世妖娆。原本该衬得男儿威武的花锦袍在他身上随意垮露一肩,下颌尖而小巧,脖颈细腻柔长,袍尾长至脚踝,一双细腿****修长,随意踩在满是砂砾的废墟之上,好似一双白莲,无污无染,出尘出仙。
风疾,华丽衣袂纷飞,他就好像是立于战火洗礼过的废墟之上的一只花蝴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