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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疾,华丽衣袂纷飞,他就好像是立于战火洗礼过的废墟之上的一只花蝴蝶一般,安静而认真地看着怀中的人儿,那目光深邃,好似看穿了无数个年华的秋水一般。
“怎么这女的长得这么丑?”
那东家抱着连鲤嘟囔着,眯起眼睛打了个呵欠,又闭起眼睛,不知皱着眉头在想什么,又好像是在闭目养神。
小厮擦了擦汗,明明这孩子穿的是男子的衣服,又没有女子柔美的容貌,不知东家为何一眼就看出了其女儿身份,不过他不好多问,只是恭恭敬敬地侯在东家的身后。
良久,那东家打了个长长的酒嗝,好似浑身的酒气都在这一瞬间冒了出来,随意把昏迷着的连鲤往那小厮怀里一丢,好像只是抛一只用过的香囊般随意,颤颤颠颠地打着哈欠,拖着如蝴蝶似的一身花衣,赤脚踩着一地尘土,又慵懒地抚着一头长发转身回了御风酒楼。
压在废墟之下的怪物早已面目全非,不知是否死去。小厮发愣地抱着怀里的连鲤就要跟上东家的脚步时,又听见一阵似哭非哭的呜咽嘶吼声,后脊梁一阵发寒。
从二楼花窗飞射出一物,小厮低头一看,那怪物的脑门上已经深**入了一枚金叶子,入肉极深,只留下最后的金叶末端,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愣着干什么?”酒楼东家的声音自二楼幽幽响起,说完这话,又传出一阵赤脚踩着楼梯木板的声音,一阵阵一声声,轻悄而欢快,透着些许孩子气,正常人可不会在上楼梯的时候踩出这种节奏来。
东家就是有钱。小厮满头大汗,赶紧抱着一身脏兮兮的连鲤追了上去。
御风楼的大堂顶直达四楼,一般人下意识也将四楼封顶当做了御风楼的层数。谁也不知道,其实御风楼还有第五层楼,最高的一层算作是东家的住所,无论是游玩路过夜宿,还是监管酒楼查账,那五楼永远都是打扫得干干净净,铺整被铺,燃上熏香,连桌上摆好的鲜花都是提前采摘好摆放着的。
那小厮愁眉苦脸地看着被自己扔在床上的连鲤,这家伙一脸的脏兮兮,身上还臭烘烘的,不知东家说让自己“收拾收拾”是什么意思。
这家伙真的是女的吗?可是女人不都是穿戴漂亮、笑得像鲜花一样么?
小厮想了半天,觉得所谓的“收拾”,是“至少要把这家伙弄得干净漂亮一些”的意思吧。
可自己一个大男人……算了,穿得那么紧,总该给她透透气才是。他极不情愿地撇着脸,伸手要去给连鲤领子松松,哪知稍微一碰,连鲤便皱着眉痛哼一声,似乎十分痛苦。
这是怎么回事?受伤了?
小厮又愁眉苦脸半天,忽然咦了一声。他发现,连鲤一手向上摊开的手掌,缠绕着细细的红线,而已经松散开来的几条红线之中,露出了黑乎乎的痕迹。
“这是什么东西?”
小厮小心翼翼地伸手,碰了碰连鲤缠着红线的那一只手,发现她又疼痛地皱了皱眉头,又小心地捋上连鲤的袖子。
他发现这人的手臂真是太瘦了,而且不仅是手掌上缠绕着红线,连手臂到手肘也是,红线上绑着数十块上好的玉佩、玛瑙珠等饰品,绑的紧紧地,如果不掀开袖子看,还真发现不了。
这人!莫非!
小厮颤抖着迅速退开了,抵在房间门口又看了一眼昏迷的连鲤,撒腿跑向东家的房间,一路狂跑,一路大喊大叫,咋咋呼呼道:“东家!东家!遭贼了啊!”
他的大喊大叫没有得到回应,等进了那御风楼最为隐秘的一间房间,满屋子的熏香暖得快让他晕过去。
房内布置清简幽静,与小厮印象中的东家形象,格格不入。
到底是哪儿奇怪呢?小厮小心翼翼地隔着纱帐,隐约望见了东家赖在床上,盖着一层厚厚的大棉锦被。
“东家?东家?”他轻声呼喊着,犹豫着要不要进帐喊一声。
也许是他的动静惊醒了那妖艳美男,小厮只见东家踢了踢锦被,翻了个身子,嘟嘟囔囔着下边的人上来。
下边的人?这种时候,哪有人会来?
可是那小贼的事情还没说呢!
他又喊了两声,却没有得到回应,只好偷偷掀开帘子一角,往东家床上看去。
乍一看,他才知道为什么先前自己会觉得简单的布置会有点怪异。
隔着一层纱帐,他望见了东家的床榻附近,半个屋子都随意堆满了金银玉器,灯红帐暖,酒气氤氲,从散着帘子的床帐里露出了两只光溜溜的脚丫子,白嫩诱人,好似玉雕的一样。
御风酒楼的东家懒散地趴在床上,衣袍松垮香肩半露,往外搁着一双脚丫子,睡得香甜。
小厮赶紧偷偷放下帘子,呼出一口气来,拍了拍胸脯,心想道,金银财宝,果然比较配东家的骚气。
那小贼该怎么办?
不不不,小厮猛摇头,想起那一屋子的财宝,再怎么看,他的东家更像是窃贼吧……
轻轻掩了门,小厮赶忙往楼下跑去,在二楼领了奇怪的两个人之后往楼上走,忽然之间想到了一个不是很的问题。
刚才明明没看见床上有被子,东家先前隔着帘子抱着的那一团白白的东西……哪儿去了?(。)
2…149 血光之灾 1()
司寇准随着小厮上了第五层楼,与下四楼宽敞明亮的感觉不同,五楼灯光晦暗,廊道幽深,乍一看,还会以为是黑夜到来了。
他随着小厮的脚步一步步走廊深处,来到一扇黄杨木雕花门前,还未开门,便闻见了一股诱人的熏香,好似少女怀春的双手轻拂脸颊一般,勾得人心痒痒。
周易跟司寇准站在一起,矮了他半个头,嘀咕着说道,这家伙怎么学人家点起了淫香来。
没错,确实是“淫香”二字。司寇准听此,不由得一脸黑线。他对香料了解不多,平日也鲜少佩戴香料,唯一的一个香囊还是连鲤送来的。
大概是环境太过幽静,周易放低声音还是被前边的小厮听见,那小厮气红了脸,愤愤然瞪了他们一眼,伸手上前去开了门。
门一开,又是一阵令人发眩的异香,浓烈扑鼻,司寇准捂着口鼻咳嗽了起来,抬眼一看,发现屋内昏暗,花窗紧闭,布置简单,暖灯熏得一片澄黄,隐隐约约的帘帐之后,似乎有着一张大床。
“东家说,司寇家的人不得入内公子留步,这位入房便可。”小厮看了司寇准一眼,又对周易说道。
周易冲着司寇准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之前说的没错,就让司寇准留在原地,自行进了那房间。
“记得打听……的下落。”司寇准略一犹豫,便见小厮与周易进了门,从房里洒出来的光亮一消,整个长廊又恢复了黑暗寂静的状态。
司寇准静静地在门外立了一会儿,什么声音都听不到,过了一会儿,小厮把门打开,像防贼似的挡着司寇准的目光,看了司寇准一眼,没好气地说道:“看什么看,我现在下楼拿点东西,待会儿还有客人来,你别探头探脑的,随便找间房间待着别出来。”
下楼?楼下现在指不定有怪物在游荡着。司寇准刚想阻止,又想起先前在楼下见过的那对婆孙似的怪人,难道客人是他们?
先前从师父的口中大概可以猜出,他们似乎与这些怪物有所关联,可是他怎么也无法想象,这对羸弱不堪的婆孙,会与穷凶恶极的怪物有关。
“放心吧,东家在,还没有人敢随便闯进来。”小厮见他站着不动,气冲冲地应了一声,扯了司寇准的袖子就往廊道深处走去。
他在御风酒楼东家的隔壁第四间才停住了脚步,指了指门口,没好气地对着司寇准说道:“你找的人在这里,刚晕着,不知道是什么人物东家挂着心,还一身的财宝,莫非怕放家里招人惦记不成?”
等他噔噔下了楼,司寇准才愣了愣,是谁一身财宝?
随即他一阵狂喜,总算是听到了这几句话中自己最想听到的话,急匆匆地跨出一步,顿了顿,这才深吸一口气,轻轻地推开了紧缩的房门。
房间里并不像这层楼一样晦暗,厅堂不是很宽阔,但是五脏俱全,家具尽皆小巧精致。没有太过刺鼻的香料,角落里摆放着一张大床,帘帐低垂,帐外两旁燃着两盏明灯,摇曳的火光将房间照得明亮。
司寇准稍一犹疑,上前喊了一声陛下。
床帘之内没有回应,司寇准再次上前喊了两声,依旧如此,只好硬着头皮上去,掀开了床帘。
连鲤正缩在一床厚厚的锦被里,小脸苍白,额头冒着虚汗,只是那一身依旧脏兮兮地染着尘土,连脸颊也蹭上了灰,像从泥堆里爬出来的小猫一样。
她呢喃念着什么,意识不清,司寇准不知为何,心底泛出一阵酸疼的涩感,将自己的衣袖挽起擦擦连鲤混着尘土的汗水,又小心翼翼地将她脸颊上的泥痕擦去。
忽然,司寇准的视线落在了枕边一串红绳之上,那绳子上串着许多的玉佩与珠子,看起来价值不菲,他忽然想起在今天御风楼上,连鲤是如何恳求自己,放他离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连鲤向来胡闹,却没有哪一次认真到已经准备好家当私逃出宫了,司寇准无法理解,明明在外面这么多危险,为什么不肯留在皇宫?
至少现在,人心再怎么险恶也不会让连鲤触及,政事再怎么为难也不会让连鲤作抉择,为何这人总是这么不听话?
他皱着眉,刚拉过连鲤冰凉的小手,连鲤却呢喃一声惊醒,闪电般地将手缩了回去。
他急促地喘着气,难受地皱眉捂着胸口,只觉得五脏六腑尽皆难受,好像有千斤巨石在拉扯着自己的内脏往下坠一般,沉甸甸又昏沉沉地她一时间无法反应过来,自己到底是生,还是死。
“陛下?可是哪里不舒服?”
司寇准见连鲤十分痛苦的样子,下意识轻呼一声,替她试了试额头的温度,发现并不十分烫。
“疼!肚子疼!”连鲤迷迷糊糊,脸色苍白,捂着肚子,又缩着背,面无血色地叫唤道,“哪里都疼,腿也疼……”
司寇准也从未遇到过如此状况,下意识想要掀开她的被子看看到底是哪里受了伤,连鲤却转身将被子一压,尖声叫道:“不要动!”
不能动,如果发现了她的秘密,那么司寇准指不定也会因自己而死,何况……说不定她很快就要死了啊。
连鲤胡思乱想,又死死压着被子,声音如此凄厉,就好像是掩埋了多年的秘密即将被公之于众一样,看向司寇准的眼神除了难过,更多的是戒备与警惕,恨不得将他隔绝在自己的世界之外。
司寇准被这种眼神刺痛,咬唇停了手,冷声道:“你非要这样?”
连鲤却被一阵阵的疼痛打乱了理智,只顾着死死压着被子,反抗着司寇准的举动。
眼见她哭叫的声音越来越弱,脸上的血色逐渐消退,压着被子逐渐要昏睡过去,司寇准根本无法放任不管,站了起来,在房间里踱了几圈之后,再掀开床帘的时候,连鲤已经昏睡了过去。
先前她疼得面无血色,昏睡过去的时候眼角犹挂着泪滴,那双小手还紧紧压在被子之下。此时安静至极司寇准有些无法适应。
先看看是哪里受伤吧,就算没受伤,也该换洗一下衣物。
司寇准这样想着,撑着一手探身,将床头丢着的那一串红线玉佩收起,以防不小心压伤连鲤,他俯身在上的时候低头一看,凝视了连鲤的睡颜一会儿,又清冷着一张脸收正了身子,轻轻半蹲在床边,低头皱眉,轻轻掰开连鲤抓着被子的手,将她小心地挪正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司寇准伸出那双如玉脂般的秀手,握住锦被一角,掀开。
满眼的血色让他的脸色苍白,司寇准呆呆地握着锦被一角,站在床前的身躯开始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连鲤流了很多血,身下的垫子与盖着的棉被,都多多少少沾染了血迹。
浸染了大半床被子的鲜血像千万根针一样直刺他的心扉,心疼与自责的情绪,一瞬间全都上涌,几欲要将他逼疯。(。)
2…150 血光之灾 2()
秋高气爽,林訾桢依旧穿着那身薄薄的灰衣,纵使长街烟尘遍布,他的衣襟依旧干净,在朦胧的日光下,隐隐约约流转着银色的光芒,在他衣裳边角,勾勒出奇妙的图案。
他面无表情,小心翼翼地扶着身旁的老妪,哪怕他心中清楚地知道,迷谷婆婆根本不需要自己的搀扶。
他们行走的脚步很慢,因为迷谷身形佝偻,即便近些年来在北关豢养服用“心头血”,也只是让她的精神状态好了几许,远远比不上周易的梨来得有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