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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奇非偶假命题-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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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他看来,不论亲疏,如有喜爱戏剧者,一律尽心尽力倾囊所授。权院长,不知道你对于老朽现在做的这一行业有何见解?”

    权宴皱了皱眉头,她用了十二个字来总结:“传授文化精粹,励志传扬国学。”

    老先生仰天大笑,不得不摇头拍掌,眼神慢慢黯淡,声音极其低落,情绪似乎有所沉迷,“是,也不是。”

    “我们在制造‘工具’。”老先生抬头很认真的看着她:“在这里,没有所谓秘密与绝学,更没有所谓传授与敲打。老祖宗的东西我们不敢光明正大的拿出来,现在我们能够摆在台面上的,均是一等被一道一道筛选出来——‘不堪入流’之鸡肋。”

    “老唱技各家各派流传至今,且完好无损的一个巴掌都能数出来。我们在‘量贩化’古时候的好东西。”

    “程先生与我们不一样,他是艺术家。且年轻,即便吃尽苦头,他仍是那个只认老祖宗的‘死脑筋’。”

    权宴看了他伤感良久,最后才不忍的别过眼,“您老太言重了。”

    “嗐!我跟你提这些三五人六的做什么——今儿唱的可不是京剧,这点可能要让权院长失望了。”老先生不自在的转移了话题,“你猜是别的什么戏?”

    权宴轻轻吸了一口气,做苦思冥想状,“大概,豫剧?”

    老先生眼睛都瞪圆了,干净不留胡须的颜面皱纹满布,“你奇了!”

    权宴笑笑,历史上八十年代的豫剧的确辉煌过,权宴又不太清楚其他戏中,就听说前几天还来了个越剧团,但也不能回回儿是越剧吧。所以她就随便蒙了一个搭边儿的。“敢问是什么曲牌名儿?”

    “对于现在来说还是个新玩意儿,那帮孩子自己折腾的,我也没有多问。保留一点新鲜感嘛。”

    权宴表示静候佳音。

第一百三十九章() 
139。

    小猴子没接触过豫剧,所以权宴知道的知识也有限。老先生倒是没想过演员们会大胆的选择‘拷红’这折戏,报幕的主持人下去之后,他才惊慌不已的看着权宴。

    “没关系,看吧。”就算现在已经文化开放了,他们选这出戏在现在也算是出格了。权宴倒是不在意这些,反正一样是国粹剧种,就算有有问题那也是年代层面的限制,更何况台上崔莺莺的扮相也算是漂亮了。

    “崔莺莺闷悠悠青丝收紧,望落红一阵阵又至残春……”

    ……权宴不得不承认自己有点欣赏不来这样娇俏的唱腔做派,她还是喜欢霸气直爽的京剧腔儿。来都来了,总不能人刚亮腔自己就借口离开,权宴硬着头皮努力寻找这出戏的优点及亮点。

    “哈……这崔莺莺的妆容和扮相——造价不菲。”笑容僵硬的权宴扭头对老教授说。然而在他看来,权宴的夸奖聊胜于无。台上人物扮相固然重要,但是曲目选择和唱功功底胜过一切。连权宴这个外行人都看出这其中的门道了,没有可夸奖的地方,只能从侧面赞赏,他要的不是这种效果。

    换言之,他对这场演出很不满意。“权院长,让你、看笑话了。”

    “都还年轻。老先生,不妨换个角度来看待这件事。”权宴看着台上,良久,才慢慢的眯眯眼睛,似乎看出了些名头。

    这一折的主角大概不是女主崔莺莺,倒像是她的丫鬟红娘。

    “唉。”老先生没有接话,原本挺拔的后背瘫倚在椅背上,目光像是覆盖了一层眼翳,没有了刚来时的半点光彩和自豪。

    一出戏完,权宴没急着离场,跟老先生说了几句话,看他依旧沉默,权宴也没再坚持,带着小胖子从大会堂的小门离开。

    她的司机已经等候多时。

    “权院长——”

    听到声音的小胖子拉着她的手扭头。

    权宴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一个没来得及换下戏服卸掉彩妆的女人抱着鼓鼓囊囊的一堆东西疯跑过来。

    “权院长、等等。”女人上气不接下气的招手呼唤。

    权宴这才确认她的确是在叫她,轻轻的把手放在小胖子的脑袋上,站在原地不再前行。

    “权、权……”夸张的长袖束缚住她的肢体,权宴看着她手忙脚乱的解了半天,不但没有任何解开的迹象,衣服反而更加纠结在一起。

    “权院长,我……”

    “有事吗?”

    “权院长你好,我是刚刚演崔莺莺的演员,我叫白兰。我想拜托您一件事,我母亲——”自称白兰的女人抱着纠结在一起的戏服,目带祈求的看着她。

    权宴皱眉,帮她接了下半句,“令堂病了?”

    白兰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什么病?”

    白兰眼圈微红,哽咽了一声,低下头,露出瘦骨嶙峋的脖颈,“肝硬化。”

    “你带的是病历?”权宴尖锐的目光触及到她怀里微微泛黄的纸质,“只有病历是不行的。如果这样的话,我既不能确定病因病情,也不能给予令堂恰当的治疗方式。如果方便的话,请带你母亲于星期五下午到附医门诊找我。”

    “权院长,我、我母亲,她不在这里。”

    权宴眼神无波的俯视着她的头顶,也不问话,静静的等着她自己陈述。

    白兰在她赤。裸裸的审视下,局促拘谨的缩了缩肩膀,“我们家在南方小山沟里,我、如果不是这次来演出,我也是到不了阳城的。我母亲她,我们那边的大夫说她不适合长途跋涉,权院长,我也是迫于无奈啊,要不然我早带她老人家一起来了。”

    权宴紧紧的皱眉,看着她目露胆怯,也没有为难她,“但凭病历我并不能确定你母亲的病情到底发展到哪一步了,毕竟每一位医生大夫的开药偏向与治疗手段各不相同。如果你非要坚持的话,明天带着病历去附医找我。”

    泪眼朦胧的白兰连忙鞠躬点头道谢:“谢谢你权院长!权院长你真是个好人!”

    权宴侧了侧身子,并不肯接受她的大礼,她微微点头示意,然后转身带着小胖子上车。

    白兰看着她的车绝尘而去,而她的同伴也从大礼堂里跑出来找她,“白兰,集合了!”

    她条件反射的扭头应了一声:“诶,来了!”

    “快点~”

    白兰这才依依不舍的抱着病历又往回跑,跑的过程中,还不忘一步三回头。

    同伴问她:“你看见权院长了吗?”

    她轻轻点头,抱着病历,低着脑袋,一言不发的走着。

    “他是不是很英俊?”同伴带着八卦的语气跟她挤眉弄眼。

    白兰轻轻摇头,嘴角的笑容有一点不好意思。

    “不帅吗?”同伴有点失望,百无聊赖的扯着衣袖,“还以为年轻有为家财万贯曾留过洋的那位权院长应该是翩翩佳公子呢。”

    白兰又摇头,她的声音细若蚊蝇:“不是的。”权院长不是英俊高大帅气的贵公子,她只是一位高贵冷艳不食人间烟火的美女子。

    “唉唉唉,还以为你会遇见王老五呢。”同伴看起来比她更失望。“那你妈妈的病他能救吗?”

    白兰眼里的光芒黯了黯,“不知道。她说要我妈妈亲自来,她才能确定病情。”

    “什么呀!这是什么庸医?!人不来还有病历啊,连这个都看不懂的话还说是全国第一?!”

    “可她这个第一也不是自己说的啊。”白兰不禁替她辩驳。

    同伴反驳她:“可她不是阳城权家唯一的继承人吗?他不是国外留洋回来的吗?这样的人都不能做到第一吗?”

    白兰眼尖的看到她们团长过来,赶忙把病历塞到戏服堆里,带着同伴去集合站队。

    团长脸色铁青,一上来就把他们臭骂了一顿,“……你们演的这是什么东西!我平时就这样教导你们的吗?我让你们唱成臭狗屎了吗?!你们到底知不知道今天到底来了怎样的大人物?!”

    他们当然不会知道,更何况团长也没有说过,一群人面面相觑,低垂着脑袋伏低作小。

    团长气的不轻,恨他们不争气,“你们要是唱好了今天,以后就都不用回那穷乡僻壤了!知不知道坐在老教授身边的哪位是谁!那可是这阳城权氏的大家长!他们家祖上就有一个戏园子,要是让她挑上去权家大宅唱戏,你们这帮下九流一辈子就都不用害怕受苦了!”

    其实说到底,还是团长自己对自己训练出来的收下信心不足,“要是我早跟你们说了,你们别跟这帮戏剧院的学生唱什么劳什子‘拷红’,你们可能早就进了权家的大门了!”团长悔不当初,双手一拍,十分肉疼,戳着食指数落他们,“你们要是稍微让我放心一点,说不定也就去了!你说说,你说说,现在怎么办?人忍了第一折戏就走了,老教授也撤人了,咱就这么舔着脸回去?啊屁大点好处没捞到,还白搭了车钱?!”

    白兰背在身后的小手指微微蜷起,目光闪烁,她告诉自己:一定要留下来。就算不为了她自己,为了她的妈,她也得留在阳城。到时候在大宅子里的戏园子唱戏,她和妈住在阳城,她天天给那个人唱戏,她妈也能痊愈。每天她上班排戏,她妈妈养好身子,在家里打理家务,顺便做一些女红贴补家用,每天做好饭等着她回家,饭桌上偶尔有一两点儿荤腥……

    那样的生活,她想得快疯魔了。

    第二天一早,白兰就洗漱好早早爬起来,没有惊扰一个宿舍的同伴,趁着天刚亮,她走出戏剧学院临时安排给他们的宿舍。

    路上零星有几位教授早起晨练,白兰兴冲冲的跑到人跟前,问打完太极正要收势的教授:“请问,您知道附医在哪儿吗?”

    “附医?权院长的地盘啊?在城南,除了东大门往右拐,碰见第一家修鞋铺子往右拐,一直往前走,你能看见一间百货大楼,接着往前走,到了杏林大街的权家大宅,再接着往前走,看见城南一中的大门,然后往右拐,就是附属医院了。”

    白兰听得似懂非懂,但她还是很认真的跟那教授道了谢,顺着他指的路疾步往校外走去。

    主校区的占地面积实在是太广阔了,等她问了三四个人才出了东大门的时候,已经是七八点钟了。白兰弯着腰,手掌摁在膝盖上喘了大半天的气,她紧了紧书包带子,继续向前走。

    又打完一遍太极二十四式的教授猛然想起来,“这么远应该叫她去坐车的。”不过为时已晚,那姑娘已经不见人影了。

    全然不知还有更便捷的方式到达的白兰拦了一辆去城南菜馆送菜的牛车坐上。

    赶车人是一位大爷,老头带着老伴儿一起去送菜,大妈抓着车辕慈爱的问她:“闺女你一个人去南边做什么事啊?”

    白兰说:“大妈我去医院找人的。”

    大妈惊讶:“是家里有人病了吗?”

    白兰低下脑袋,缓慢的点了点头。“我妈,病了好多年了。”

    “你不是本地人吧。”

    她摇头,“我是南方来的。”

    “那你是去对地方了。”大妈热情的给她介绍附属医院各种轶闻,“就现在的这个权院长,她可是个大好人啊。不仅医术好,心地还善良。她家祖上是我们阳城最有名的杏林世家,医术顶好顶好,这个权院长还是国外长大的,带回了洋鬼子的医术,更是好了。你要是早点来,你妈妈就不用受罪了。”

    白兰心里稍稍有点底子了,权宴在外面的名气这么广,那她的医术肯定能救她妈。她相信她妈一定会好起来的!

    白兰笑着跟大爷大妈道谢再见,欢快的背着布包往医院里跑去。

    但是一进医院的大门,她傻眼了。

    面前这么多的楼,这样多的房间,权院长到底在哪一间呢?

    白兰什么都不知道,她觉得有点慌张和迷茫。但是有一句老古话说得好,鼻子底下一张嘴,走到哪儿问到哪儿,刚刚她不也是一步一步问过来的嘛。

    于是心里彷徨的她走进了距离最近的急诊大楼,然后傻乎乎的不知道往哪儿站。

    急诊大厅一如既往的场面杂乱,医生护士像是飞着工作似的,“让开,前面的别挡道儿!”

    迎面飞来一辆被鲜血浸染的担架床,正在白兰僵直的看着它直冲冲的撞过来的时候,肩膀一沉,她的身子被扳向相反方向,权宴居高临下的低睨她,然后向正在抢救病人的医护人员点点头。

    吓得脸色蜡黄的白兰被权宴带出急诊大楼。

    “病历处方带了吗?”权宴带她去了医院食堂,顺便点了一份例餐给她。

    白兰猛然回神,急急忙忙的翻她的布包,然后双手把病历递到她眼前。

    权宴没接,眼神示意她放到一边,然后拿起筷子和勺子,“来的挺早,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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