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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条腿蹭到炕梢,有个柜子,她伸手把门打开,动作缓慢的让人着急,却又在着急中能让人静下心来等待,一只手在里面翻翻找找,终于拽出一个袋子,她放到炕上一脚踩住,一只手解开扣子。
抓出来,抖了抖,一件红色高领毛衣暴露在空气中。
“我啥也不会,就能织个毛衣,上面的花都是新学的,隔壁你张婶是新鲜款式,等会儿你穿上试试看合不合身,如果不行妈再给你改”
“妈…你咋还能织毛衣呢”安然看到这幕,眼圈又红了。
“那有啥不能织的,登的梯子不也得人造么,慢点就慢点,但咱一步一步来。你上班我就在家织,呆着也没事,就当锻炼身体了”
“妈妈”安然一下扑过去,积攒两年之久的眼泪洒落在毛衣之上。
知道对于一个半身不遂患者,织一件毛衣意味着什么。但是人知道,这件毛衣是母亲用一只手勾勒一年的成果,还有上面的图案扎破多少手指。
“不哭不哭,大过年的,咱不哭”母亲拍着安然的脑袋,眼圈也红红的。
刘飞阳不是个煽情的人,他也看不惯太煽情的场面,给二孩递个眼神,两人安静的把桌子收拾了。
“你俩,出去,我要换我妈妈给我织的毛衣”
脑袋有些微醺的安然抽了下鼻涕,顺带着把眼泪吸回去,言语中的骄傲,像个从被宠大的孩子,没人会相信她经历过什么。
两人推出门,走出房间。
“阳哥,你咱妈在那边会不会想着也给咱们织件毛衣”二孩有点伤感的问道。
“她们想不想我不知道,但是我给你买了件新裤衩,过年了,咱换上,亮亮堂堂的过年,身上有新的的东西,沾点喜气”
“刚才我在那屋我没,你脸上抹的骚哄哄的是啥啊?”
“骚的?”刘飞阳一愣。
“人是骚的”二孩非常精明的道。
“瘪犊子,你懂个屁”刘飞阳对着他屁股蛋/子一脚,给踹到西屋里,两人三下五除二的换上新裤衩,二孩还在埋怨,买的时候不看着点,直接买的带兜的多好,还得往上缝兜。
换完裤衩,就得出去放鞭炮,他拎着一串两千响的大地红走出去。
东屋的安然恰好穿着新毛衣出来,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这话不假,红色的毛衣托起白莲花般的脸蛋,而在那莲花的花瓣上,还有一抹酒后的粉红。
“你要放鞭炮?”
“过年嘛,听个响炸一炸,来年能好点”
“走走走,我也去”安然显得有些兴奋,自从爸爸去世之后,鞭炮这个东西对她来就是别人的喜悦,她喜欢却不敢放。
对于不怕虫子不怕蛇的安然来,着实是种怪事,
安然站在门口,捂着耳朵,刘飞阳手里拿着烟,站在积雪覆盖的前院里,扭头看着这个女孩。
“呲…”捻子发出一阵火花。
刘飞阳抬腿往回跑,跑出两步,身后传来里皮啪啦的声音,一闪一闪的火光让安然的所有表情如幻灯片般在他眼前闪过。
他转过身,和安然并排而站,看着那转眼消失的耀眼和遁入空气的烟雾。
美妙总是短暂的,安然蹦蹦跳跳,也渐渐平静下来。
她脸上的喜悦并没消退,转过头,她盯着刘飞阳,微笑几秒后着伸出手,爽朗道“祝你新世纪快乐,心想事成,能找到个你喜欢的女孩也喜欢你的女孩,成家立业,生个大胖子,然后我就是姑姑了”
“祝你新世纪快乐…”刘飞阳把手递过去,心里的潜台词是:我希望你永远都当不了姑姑。
“敷衍…”她松开刘飞阳的手,抬头望着夜空中绽放的烟花,又喃喃问道“你有没有想过今后要干什么,总不能一辈子在出租屋里吧?”
刘飞阳也学着她的模样,看向空,很认真的思考了下这个问题。
要干什么?
对他来确实是个问号,以前的刘飞阳脸朝黄土背朝,以为沿着父辈的足迹就能安安稳稳的生活一辈子,二孩的一钳子彻底改变了他的命运。
在来的路上,他想找个饭店刷刷盘子洗洗碗,对付个温饱。
遇到安然,他又学会了往脸上抹大宝。
醒掌下权,醉卧美人膝的豪言壮语,他根本没听过,更别讲出来。
现在的他有两个目标:第一,不辜负在父母坟前的,活出个样来,给自己看!第二,娶安然为妻。
可这些东西到他嘴边,就变成大大咧咧的表达出来“不知道”
“你得知道,人活着得有目标,你知道我的目标是什么嘛?”她憧憬的望着夜空,嘴里呼出白色气体,借着一两酒劲,把手放到嘴边大声喊道“我要让我妈妈站起来,我还要带她去西藏,因为我爸爸在上,那是距离最近的地方”
“哎呀…”隔壁蹲墙根撒尿的张寡妇叹了口气,站起来提上裤子,顺墙头看一眼,不禁摇摇头“家里有个爷们儿是不一样啊,你妈能不能站起来我不知道,你家的日子怕是要站起来喽”
第0011章 那迷离眼神()
按理刘飞阳忙碌了一整,昨夜又没休息好,他应该像旁边二孩一样呼呼大睡才是,然而现在的他却失眠了,睁着两个犹如灯泡般的眼睛望着花板,在想西藏是什么地方?他在电视上看过,听那是人一辈子终究要去一次的地方。
那里有千年的神秘古刹,那里有蔚蓝空,那里还有连绵万里的碧波草场。
他在电视上看过一部专题报道,是关于葬的,据是最高规格的葬礼,画面中没有秃鹫啃尸的细节,却拍下来上百只秃鹫聚在一起的壮阔场面,他不关注那秃鹫嘴下的尸体究竟会变成什么样,也没有文人骚客的闲情雅致去感慨人生。
但在电视的最后,那人拿着一把不知名的东西,把脑壳敲碎的画面作死让刘飞阳难忘,还有最后的一句话:人这一辈子,终归是尘归尘土归土。
刘飞阳翻了个身,趴在炕上,双手放在下巴下面,看着地面。
他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别人一万句话,他可能不往心里去,安然一句话,他会铭记一生。心里默默计算着这里距离西藏有多远的距离,要怎么才能完成安然的目标。
当然,安然的目标就是他的目标。
旁边的二孩时不时两句梦话,嘴里都是胡言乱语根本听不清什么,现在令刘飞阳发愁的还有二孩的问题,如果按照年纪计算,二孩应该是上学的年纪,他不懂大道理,却明白一句响亮的口号:知识改变命运。
送二孩去学校不现实,这孩子野惯了,到学校也是逃学翘课的主,性格问题,后无法培养。在农村二孩能拎着洋镐跟自己屁股后面种地,赌气生气也是因为这块地太硬,刨不动,再有就是和村里的人吵一架。
左邻右舍,抬头不见低头见,从来没有把事态升级很严重。
城里不同,对于这座县城来两人就是陌生人,没有刨了多年的黑土地,也没有几辈人感情的左邻右舍,做错了就得认罚,挨打了就要立正。
在刘飞阳记忆中的那个女村妇女,大字不识,却常常把吃亏是福挂在嘴边。
这道理他懂,对二孩来就有些飘忽。
二孩这个生瓜蛋,能跟身后背着五/连发的三虎子动手,就明他不是啥消停的主,如果出去打工,受不了气低不下头,这也是个问题。
他身上穿的藏青色的秋衣,炕烧的很热,被子里的身体已经出汗,他没有把被子掀开,怕着凉感冒,打针吃药还得花钱,只能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在翻个身,瞪着他那灯泡般的眼睛看向花板。
时间一晃过去三,大年初三。
二孩经常去东屋去,美曰其名是陪安然母亲话,实质上这犊子离不开电视,就是听听声,趁机瞄两眼也爽快,刘飞阳不好意思过去,倒不是矫揉造作,他看到安然就会情不自禁的把眼睛放到人家身上,并且不能自拔,闹了几次不大不的尴尬之后,他也学乖了,暗中偷偷的看。
放在现在这个社会可能:物质成就爱情,物质打败爱情。
当时没有那么多法,刘飞阳想的也很简单,要娶安然最起码得带她去西藏吧?
从村里出来时就带了父母的照片,自己买的烟叶也没来得急拿,所以就买了两盒大前门,他抽不惯这种东西,没劲,软绵绵的像海绵,有几次把过滤嘴拽下去,发现剩下的烟头太长,看的他心在滴血,现在也只好听之任之了。
他在炕上坐不住,常年与土地为伍,没有地心里不踏实,现在找不到谋生的营生更不踏实。
推门走出去,站在东屋的门口朝里面喊一句。
“二孩,我出去上县里转转,你去不去?”
“你去吧,我陪大娘话…”
这犊子趴在炕头大义凛然的回道,安然母亲俨然已经拿他当自己孩子,任凭如何。
“狼心狗肺的畜生”刘飞阳暗自嘀咕一句,透过门玻璃,看见安然正坐在炕梢,没看电视,手里捧着一本《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正在饱读,眉眼都是那样安静。
他曾看过两页,字都认识,但是对那“保尔柯察金”拗口的名字实在不敢恭维,读不上去,没有代入感。
“你好好呆着啊,别惹大娘生气”他又嘱咐一句。
眼睛特意的瞄了眼安然,后者还是那样,。
推开门,外面又是冰雪世界,这几都没刮风,白雪之下世界一片祥和,走到胡同里他不禁又想起那自称安然是他媳妇的钱亮,刘飞阳羡慕他的二八自行车,也羡慕能在银矿上班,但不嫉妒。
村里还有过年吃肉和过年杀猪两种人,外面的世界分三六九等也就不稀奇。
钱亮这几正被父亲拽着满世界拜年,心里着急,没日没夜的想着住进安然家里的王八羔子能不能对安然图谋不轨,上火牙疼,侧面的口腔还有个红豆粒大的血泡,奈何在父亲的淫威之下他离不开半步。只能干着急。
刘飞阳七拐八拐的走出胡同,走上县城的主干道,马路中间的继续已经被清理掉,都堆放在路边,有些还被人做成了雪人,画着笑脸。
这里距离县城中心走路还得二十分钟,白了,还没脱离矿厂家属房的辐射区域,街道两边有个体商店,也都没开门。
街道上行人寥寥无几,他独自走在上面除了除了荒凉之外还有些突兀。
要想找到营生,就得奔着县城中心走去,那里做生意的人多,饭店也多。
“嗖…”
一辆黑色桑塔纳两千从刘飞阳旁边路过。
这年头车不多,除了县城通往市里有一趟人得挤上去的汽车之外,有私家车都是富甲一方的名人。
刘飞阳侧过头看向这辆车,顿时呆在原地。
开车的人是谁他不认识,坐车的人是谁他也不认识。
但是他知道,坐在后座的是一位女性。
鲜红的嘴唇,白皙的脸蛋,还画着重重的眼影,在路过的时候,正略显惆怅的看着车窗外,眼神有几分迷离。
第0012章 惊鸿一瞥的相遇()
刘飞阳不是一个见异思迁的人,他喜欢安然炙热而强烈,他驻足看着那辆遥不可及的车,脑中回忆着那个遥不可及的女人,并不是一见钟情和对美女的不能自拔,而是在想,那女人嘴上划的唇彩,那身上批的貂皮,以及那惆怅的眼神。
距离自己究竟有多么遥不可及?
只是车里车外的距离?还是车已经走到拐弯,自己才走出几步的差距?
他不是一个悲春伤秋的家伙,想归想,放在心里当成一个目标,不会一边走一边意淫着自己已经开上车,然后露出个二百五的笑容。他双手都插在袖头里抱在身前,十足的农民做派,向前走又不时的看向两边,认真的审慎这个县城,看自己究竟能融入到那个角落,进入哪个集体。
歌舞厅。
在这个社会无疑是腐败之地的代名词,揉合了最肮脏龌龊的思想,聚集了最野性粗鲁的人群,在女孩口中:那里的女人都露着大腿,露着肚子,都吸烟都喝酒的坏女人。在男人口中:那里的男人都有纹身,喝点酒之后就发泄对社会的不满,个个手高眼低不务正业,话时仿佛地球都是他家的一样。
而就在这门口,刘飞阳第二次见到了这女人。
他刚刚走到这里,那辆黑色的桑塔纳就停在门口,这女人很高,大约在一米七五左右,穿着一条罕见的黑色皮裤,下面是一双黑色的长筒靴,上身是黑色貂皮大衣,给人一看,是那种高高在上女王范的女人,与她刚刚露出的犹豫的眼神十分不符。
难道这种女人也会有心事?刘飞阳不禁疑问,在他看来,这种女人无论是富人家圈养的金丝雀,还是自力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