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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心里仿佛有一丝涟漪,并不是因为那个小姑娘的喜欢,却是因为这一场告白。
喜欢?
沈约在心里轻轻咀嚼这两个字,想要从里头找出些不同寻常理解的含义出来,依照沈约以往的判断,她是不可能会有勇气,表达出自己的喜欢的。
如今这个判断却被彻底推翻,那么一个怯弱又害羞的女孩子,是从哪里来的勇气呢?
沈约思考了一阵,心里的那丝涟漪逐渐平息,缓慢地坠入了深深的心底,再也不见一丝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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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宅。
柳妈看了看时间,略有些担心,“小少爷还没有回来,他以前的时间可是最准的。”
顾宁远的膝盖上搁着电脑,正在处理公务,闻言微微抬眼,“他又不是小孩子了,一般这么大的年纪,最爱在外头玩。”
柳妈叹了一口气,“咱们家的小少爷和他们可不一样。”说着把在沙发上玩自己尾巴的小白抱过来,点了点它粉红色的鼻子,“小白,你说是不是啊?”
小白满眼茫然,毛茸茸的爪子挠了挠。
柳妈是看着沈约长大的,在心里头,除了顾宁远,没有哪个人能比他好,自然是事事妥帖。
顾宁远却不同,希望沈约像个如同孩子一样,比如能闯些小祸,偶尔贪玩导致回来的晚一些,这都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两人话音刚落,房门推开,沈约从外面进来。
他看了一眼周围,目光最后定在顾宁远身上,“哥,我回来啦。”
顾宁远放下电脑,向沈约招了招手,“过来。”
小白早就从柳妈怀里跳出来,一步三跳,窜到沈约的脚底下,挠着他的裤脚喵喵地叫唤。
沈约弯下腰,把小白抱起来,小白像是终于得到了安慰,乖乖的把头蹭在沈约怀里。
大约是由于品种原因,这两年小白也只是从两只手掌的大小再长大一些,还算是个小毛团子。它现在和小时候不一样,自从那次出院后,就只喜欢沈约了。
那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
当时沈约正在对小白坦白心迹,顾宁远推门而入,一人一猫都都瞬间僵在原地。
沈约一抬头,他的心头发颤,顾宁远的面色平静,眼神幽深,看不出有什么变化。
顾宁远在门口停了一下,朝那边走过去,摸了摸沈约的脑袋,又轻又柔地问:“你不喜欢它吗?这只猫?”
沈约偏过头,他紧张极了,呼吸都快要滞住了。
“你啊……”顾宁远叹了一口气,眼神复杂,这是他的过错,没看清楚这孩子的心意,“为什么不早说呢?”
“以前告诉你的都忘了吗?你有什么喜欢的,讨厌的,想要的或不想要的都要说出口,我才会知道。”
顾宁远坐在床边,把沈约的手拿出来,对着昏黄的灯光,手背,甚至手腕上,都是新旧不一的抓痕,映着沈约白皙柔软的皮肤,显得格外可怕。
顾宁远目光一怔,手上顿了一下,“你要是不喜欢小白,我怎么会,让你去那样照顾它呢?”
确实如此。顾宁远以为他难得起了喜爱之心,所以即使是心疼他一个人从早跑到晚,又累又受伤,也没有让别人接手。
这本不应该的。
沈约听愣了神,他的脸贴在顾宁远的胸口,此时心神都被这番话搅乱了,什么冷静克制都揉成一团,往常那些心思也都不知道被丢到什么地方,只能结结巴巴,红着脸坦白自己的心意。
“我以为,也不知道……不太确定……你喜不喜欢它。要是喜欢,它真的没有了,你一定很难过。我,我不想叫你难过。”
沈约的话里满是真心实意,他又急切,又害羞,生怕顾宁远知道,又怕不知道。于他这样的性格而言,体贴别人已经很难,可这之后,表露自己的心意却更难了。
顾宁远想了想,他心里软成一片,温柔道:“小白本来就是送给你的礼物,你要是不喜欢,就把它送给无双,你说好不好?”
沈约问:“小白,小白是我的礼物吗?”
小白听到沈约唤她的名字,颠颠的从地上跳到床上,钻到沈约的怀里,看也没看顾宁远一眼。
它只是一只小猫,记性并不大好,生病的时候沈约对它好,它记住了,就忘了从雨里把他捡回来的顾宁远了。
它已经不再喜欢顾宁远了,沈约也发现了。
沈约嘴角的弧度扩大,笑的开心极了,“既然是这样,那我怎么舍得送给无双呢?”
“它是你送给我的礼物啊。”
他是这样的珍惜,仿佛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只以前讨厌的小毛团子。
顾宁远看着他快乐的模样,心里却生出些不合时宜的愧疚来。
其实他并不算太喜欢这只猫,只是那时候工作太忙,没有时间陪沈约,打算听从张瑾的建议,找一只小宠物陪一陪沈约。
小白正撞在这个时候让顾宁远捡到了,他当时是打算,如果沈约喜欢,就留下来,如果不喜欢,那便再找一只。
才开始沈约并不喜欢这只猫,可后来又能和睦相处,甚至表现出喜欢。顾宁远太忙,也没时间体察沈约的想法,现在才全部明白过来。
难怪当初张瑾在上次聊天时,曾眼神复杂,说了一句古怪的话。
“我有时候觉得,并不是觉得,你像是欠了那孩子一大笔债,急着还上。”
真不愧是发小,顾宁远眼神一暗,轻描淡写地反驳,“我都养了他四年了,你现在才发现了什么?”
张瑾笑了笑,桃花眼微挑,“这可不怪我,你性格太冷,忽然对一个人那么好,我也看不清啊。只是天长日久,总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顾宁远不再说话。他心里想,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可面对沈约赤诚坦白的心意,顾宁远总算觉得,那样是有关系的。
真心付出,也应当是换来真心的。
但也许是这债欠的太多,情分又有些浅薄,顾宁远也不太理得清其中的关系,这一拖,便拖到了如今。
顾宁远心里明白,他看着沈约在自己眼前长大,只是希望这个孩子,一点一点,活的更好罢了。
第32章 情窦()
第二天,顾无双一大早就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那个女同学不再不经意的回头,她进来时谁也不看,一个人待在自己的座位上,顾无双察觉到不对劲,偷偷地从她的座位旁路过,只能看到空白的习题册,和一双掩藏在头发下,微微发红的眼睛。
“我,我要去看看她,是谁欺负她了吗?。”顾无双坐立不安,脑子里转了一个又一个弯,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
沈约正在做题,头也不抬,“别去,胖双儿,别去。”
顾无双的腿都迈出去了,此时又收了回来,他一贯很听沈约的话,“为什么啊?”
沈约扶了扶眼镜,露出一个温和亲切的笑来,漫不经心地问:“侄儿,昨天你干了一件什么蠢事?”
顾无双一听见这个称呼就怂了,偷偷瞥过去,沈约薄薄的镜片下有一双深沉的眼瞳,明明是问句,却仿佛知道了一切。
“没什么啊。”顾无双苦着脸,小圆脸都挤成一个圆滚滚的包子。
从八岁到十四岁,沈约和顾无双在一起上学,一起放学,放假也窝在一起,顾无双对沈约依赖极了。这么些年来,做错了什么事,都会老老实实先告诉沈约,沈约作为他的小叔,一个长辈,想法设法帮他收拾烂摊子。也幸好顾无双本来就乖,胆子小,惹出来的事都不大,总能叫事情解决。
顾无双努力把昨天从早到晚的行程回忆了一遍,“……是昨天下午吗?我就是,我就是,她让我叫你一下,自己又不好意思,我就替她写了张纸条,还怕你认出来就不会来了。”
沈约撑着下巴,心里叹了一口气,看他这副模样,能知道什么呢?
沈约把这件事原原本本说给他听。
“啊?”顾无双吃了一惊,他都没太反应过来,好久,才结结巴巴道:“小叔,她喜欢小叔啊……那……小叔这么好,也是理所应当的……”
那些话说的已经语无伦次,前后颠倒。最后,越来越轻,顾无双终于讲不出来了。他微微低下头,心里难过极了,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沈约微怔,沉默地看着他。
顾无双往常就像一个永远燃烧,活力万千的小太阳,此时却黯淡下来,仿佛要熄灭一样。
沈约把顾无双拉到座位上坐下,他没有喜欢过小姑娘,也不知道此时顾无双的感受,只好居高临下,拿出长辈的架子安慰他,“你不要难过,早恋是不对的,你不对,她也不对。”
顾无双红着眼,嗓音也是低低的,头埋得很深,“我知道的,可就是喜欢,有什么办法呢,……”
这并不像是顾无双的性格。就像昨天那场告白,也并不是那个女孩子的性格。
“喜欢?”沈约眨了眨眼,心里满是疑惑,轻声问:“什么样的喜欢呢?”
什么样的喜欢能叫人违背本性,做出自己从来不会做出的事呢?又抽丝剥茧一般从中剥离出更深的含义,难道那是喜欢的共性?
顾无双只顾着难过,连沈约的问题都顾不上回答。
沈约想,这样的共性真是太可怕了。可他又忍不住想,想了很久很久,这是他以前从未思考过的,却莫名对他有无穷的吸引力。
天上漂浮着云,轻风吹过树梢,只有细微的响动,阳光从窗口撒进来,照亮了沈约的小半张脸。
那一天的时间仿佛都恍恍惚惚地溜走了,沈约回过神来,抬头看到的是火烧一般热烈却温柔的夕阳。
透过薄薄的镜片,窗外的一切都被染成金红,所有的景色映入眼帘,都是模糊又熟悉的记忆。
沈约忽然想起了从前。
那时候沈约的眼睛才好,受不得强光的刺激,顾宁远生了病,两人就只能在夕阳下看日落黄昏。
顾宁远总是不让沈约多看,每次没过一会,就要遮住沈约的眼睛,他的手能遮住沈约的大半张脸。
沈约眼前一片黑暗。他对外面的一切都新奇极了,因为太久没有见到光明,总是看不够。
他还是个孩子,即便克制,还是有小性子的,加上顾宁远宠他过了头,这样次数多了,就要埋怨了。再多了,有一次大胆地掰开顾宁远的手,自己冲到前面,毫无遮掩地看着外面。
其实沈约并不是那么喜欢,那么想要的,这么做只是孩子的兴趣,想要知道顾先生,也是现在的哥哥,对自己有多少容忍。
顾宁远笑了笑,把手收回来,放任他的任性。
沈约表面上仔细欣赏景色,耳朵却一直竖起来,注意着后头的动静。
有咳嗽声。
顾宁远左手握成拳,稍稍掩着唇,喉咙里有压抑的咳嗽声。
沈约脸色一变,急匆匆地冲过来,捏住了顾宁远的手,从前温暖的手此时是冰凉的。
沈约只觉得心里都一凉。
“真是孩子,像个小暖炉一样,”顾宁远的脸色苍白,双手没什么力气,反握住沈约的手,“要是一直有小暖炉的话,我就不会冷了。”
沈约顿了顿,脑袋贴着顾宁远的胸口,用自己整个人把他裹起来,想要把所有的热量都传递给顾宁远。
那时候他想,要是自己可以替哥哥生病就好了。
其实从小到大,沈约最害怕的就是生病。在福利院里生病是很可怕的,就像上次沈约眼睛受伤,只能一个人窝在小房间里,没有医生,老师看一眼什么症状,把药发下来,不严重到不省人事的地步是不会请医生的。
沈约自私又孤僻,他冷眼看着,宁愿这世上任何一个人生病,也不愿意这件事落在自己头上。
他早就找到了那个人,愿意为之违背本性的人。
这……和喜欢连接在一起。
沈约的脸烧的通红,比天上最艳丽的云彩还要出众。他的浓密纤长的睫毛重重一颤,金红的光融在一起,像圆润的水珠在上头一滚,又承受不住一般地忽的坠落。
黑色渐渐擦着天边,下课铃终于响起。
沈约恍恍惚惚地醒过来,刚刚想到的事扩散在脑子里,心紧紧揪起,一瞬间仿佛如坠深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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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顾宁远正在参加一个宴会。
主办人是张家,顾家的世交,更何况张瑾的父亲张越如看着顾宁远长大,张家的邀请,顾宁远还是不会推脱的。
此时顾宁远已经是东临市有名的青年才俊,家产丰厚不说,还一手掌权,一到这种宴会必然是焦点,来来往往,讨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