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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羽这一日起得很早,她睡得很差,连着喝了两壶热羊奶茶才缓了过来。
侍女见她神色,硬是多花了平日一倍的时间替她打扮,直到镜中的人同往日一般艳比桃李才作罢。楚羽心底并不在意见到那明家小公主时候,自己是否精神焕发,但想了想,风家的大女儿也在,那人不好应付,才任着侍女去了。
昨夜她梦见自己上了战场,那些鲜血和厮杀已经不会让她觉得恐惧或是兴奋。长久以来,她带兵上战场,保护绛雪,应付苍平的压力,渐渐麻木了。
这个梦并不寻常,楚羽心里确实是忐忑了。昨日捉住的剜族探子告诉她,此回战场,要比以往更凶险更难以应对。
家里那些没用的家伙,不知道能在名满苍平的风先生手里走几个回合,保下多少势力范围;战场上,明束素又是个大拖累,而今,她的名声在绛雪正盛,风清嘉更是争取到了重山女王的支持,盈王殿下要是平白死了,那风先生定然是要抓住这个大闹特闹一番,她楚家名望会下跌许多;而让明束素立功更是不行,楚羽自己就第一个不愿意。
还有寻鹿县水源被污一案,犯案的道士已经死了,无从追究主使人。她几经追查,却连片鳞只羽也找不到。向剜族告密的人倒是抓到了,可也不过是个听话办事的。而今本方士兵体弱了不少,刚过春典,不免懈怠,可剜族精兵却是虎视眈眈。。。。。。
楚羽越想越觉头大,只觉一股暗潮在向自己涌来,且水下满是食人之鱼。她自嘲地笑了笑,挥退旁人,咬着笔杆子开始写送给盈王的请柬。
若是风家能出些额外的钱粮,让明束素立些小功也不是不能。
还有苍平皇室那里,既然想要回绛雪,那就该多出点血。
“夫人,收到了小姐的回信。”
一旁的侍女道。
“按人话念。”
楚羽写好了请柬,重重地敲上楚家族印,递给侍女,呼出一口气。
她揉着太阳穴,露出了难得的疲态。
“小姐说,她不想继承家业,夫人精力充沛,大可多担几年。”
侍女一面说着,一面觑着楚羽的脸色,果然越来越黑。
“待我死在战场上了,她才肯回来是不是!”
楚羽拍着桌子,震得红木桌子又裂开了一道口子,上好的墨砚啪嗒摔在地上,撒了一地乌黑,染得铺的平平整整地波斯毡子失了风情。
“小姐还说,她听说即将爆发战事,希望夫人珍重身体,信里夹着她得来的清心降火的几个药方子。”
侍女见楚羽又要发火,连忙“哎哟”一声,道:
“小姐的字写得越发漂亮了!”
“字写得漂亮有什么用,刀枪剑棍,有哪一样她会拿的?祖上没有一个人不会习武,纵使她。。。。。。也不能例外。三个月内,她若是还不到我面前来,亲身参与战事,我便带着三千精兵杀到她面前去!”
楚羽咬牙切齿道,她就该将这个孩子养在自己身边的。
“夫人,该用膳了。”
外头传来了稳重的男声,他对夫人发火这件事情已经司空见惯了。每次小姐写信回来,夫人都这么说,到底也舍不得真这么做。
“传吧。叫无用和我一起吃。”
楚羽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想起自己的表弟要和风清嘉博弈,不免担忧。她的表弟,楚无用,生得一表人才,人倒也不像名字一般无用,平常看着还有两分精明,可性格上有一点不好,那就是太过自傲。
“风姑娘可习惯绛雪这儿的气候?”
楚无用一身衮服,客气地倒上两杯热羊奶。他看上去三十几岁,生得有几分俊俏风流,但眼神很正,并没有胡乱瞥看,反倒是举止中露出几分小心来。同她听说的性格有些出入,想来他是被楚羽仔细吩咐过了。
“不甚习惯。但绛雪很美,尤其是在落雪之时,远观重山。”
风清嘉随意应答着,羊奶她喝不习惯,更怕里面加了酒,便索性不碰。
楚无用见她做派,心下暗嘲,这位苍平贵女比自己可傲气多了。
他勉强忍下不平之气,笑道:
“之前托使者说过,春典之后,转移的文书就能备好,此时它们都放在书房内。风姑娘可要先行检视一番?”
“无用先生,在下有一不情之请,不知你可否答应?”
风清嘉笑道。
“愿闻其详。”
楚无用不明白风清嘉想要做什么,也是笑着回道。
“前五年绛雪州的各类原始文书,可否给在下过目?无用先生亦知,战事在即,你我需安定后方,而在下对此地实在不太熟悉,因此想提前补补功课。”
风清嘉谦卑道。
“确有保存,只是排序乱了些,且若只是一人,光是过目一遍,便需三天不吃不喝不睡。风姑娘身体娇弱,虽其心可嘉,但还是先将各类文书处理,更为合适些。”
楚无用摆了摆手,面上十分为难。
“那便麻烦无用先生容我在府上叨扰三日。能看多少,便是多少,我亦想多尝尝府上饭菜。绛雪顶有名的一道菜碳烤辛香乳猪,唯有您府上的厨子做得最好。”
风清嘉笑道。
楚无用听得冷汗渐下,这人竟是连自家厨子擅长做什么菜都了如指掌,风家果然名不虚传,可怕得紧。而他亦有消息,风清嘉博闻强识,不说过目不忘,但也相差不远,只是不知道是真是假。
但她既然要看文书,让她看就是。
楚无用想起一地窖的文书,不由得笑了起来。
“怎么,无用先生,您为何突然笑了?”
风清嘉掩唇道。
“既然是风姑娘的请求,在下岂有不应之理。在下只是对风姑娘爱民心切感到钦敬罢了,想起了家姐常说的言语,这才笑了。”
楚无用做了个揖,打算之后派书童好好先收拾一番。
第41章 番外三教书()
我在宫中教书已有一年余,虽名为太子太傅,实际却没见过明子冉几回。明子染和子元也都有各自的先生,只每几日过来听我随意讲些书。
逢年过节,皇上皇后赏下的且不论,几个皇子送的礼物叠加起来,分量已然不轻。
论起来,我这份差事,实在是轻闲又有油水;膳食亦是营养丰富,头一个月养得我衣带稍松,较之进宫前,脸都圆润了许多。
然而,自从应下三皇女教她弹琴的事情,我又渐渐瘦了回去。父亲进宫探我后,还偷偷塞了两袋子金叶子,让我向御膳房买些零嘴儿吃。
“先生,束素来晚了。”
明束素走了进来。她比起一年前拔高了不少,这个年纪的孩子总是长得很快。她又受了白羽夫人的调养,身体比以前好得多了。
侍女们摆好了琴案和琴,点上沉水香便退了出去。
“什么时辰睡下的?”
我坐了下来,一面调整琴音,一面看她眼底的两道淡黑。
“子时左右。”
明束素嗓子有些沙哑,她倒了两杯茶,却不喝,而是从怀里掏出一块包着的朱色锦帕,推向了我。
打开看时,锦帕里的是几块宫里最常见的小点心。
我先啜了口茶,随后保持面上严肃表情,胡乱吞下了所有的点心。
“手艺有所进步。”
顿了好半天,我再次昧着良心,朝着眼神暗含期待的明束素夸奖道。
得知第一次邀请我去楚宫时吃的点心,是三皇女殿下亲手所做时,我还以为那和药酒一样,是她刻意使来为难我的招数。
可自她成为我弟子后,每一日都会带着亲手做的点心作为礼物。我才渐渐明白过来,皇女殿下于厨艺上是真的半点天赋也没有,且自己从来没尝过那味道惊人的点心。
那日她穿着宫女衣裳,突然拜访,请我收她为弟子,我心里有些怕这个精怪的小人儿,婉言拒绝了。可皇上宠爱女儿,浑不考虑我的琴艺,与原先教明束素的大家们比,要差得多。一道旨令下来,我肩上就多了一份教皇女琴艺的兼差。
也便是那时候起,明束素开始光明正大地用她的手艺摧残于我。
“白羽夫人吩咐过,你不得那么晚歇息。”
我拿出做先生的威严来,训了她一句。
明束素身边的宫女嬷嬷们皆不顶用,没有一个会跪着进劝她注意身体的。因她生来一股脾气,不喜听人劝诫。且仗着帝后宠爱,凡有下人劝诫,她听了不耐烦的,一律逐出楚宫去。久而久之,楚宫里的人自然是唯明束素之命从。
“偶尔晚睡,并不碍事。而且先生布置给我的书,未曾看得透彻,束素不敢睡。”
明束素向我解释道,神色隐隐有些委屈。
“书可延后再读。想来是而今的进度快了些,先生之后会调整。”
我轻声道。
明束素的学问根基不深,平素学得较多的是琴棋书画,这是我知道的。但这个孩子实在早慧,在这深宫里摸滚打爬,锻炼出的敏感嗅觉和狠辣手段,足以让任何一个成年人汗颜。我爱惜她的才华,又担心她的性子太过偏激,故而先带着她读史,想来对她来说,是有些过于晦涩了。
“先生,你今日要弹什么曲子?”
明束素暗中笑了笑,名满苍平的风清嘉,在她看来,只不过是个容易控制的好人罢了。和旁人一样,她也想从自己身上得到些什么,但藏得更深,以至于明束素目前还未发现。但她相信迟早有看穿风清嘉的一日。
“随意弹的曲子,《冬草》。”
我抚过琴头,表情舒缓而温和,动作亦是轻柔。
野草苍苍,冬也将至。
野草萋萋,洌风已过。
野草采采,忘明日何。
明束素听着这曲子,只觉有趣。她的耳朵不曾听过差曲,风清嘉自己创作的曲子,比不上名曲工整,但胜在新鲜有趣,意境明朗。
例如此曲,是描绘初冬时候的野草,寒冬将到,野草能做的不过是尽力生长罢了。
风清嘉每每以琴曲开头,明束素心里以为,她是因为应下了教自己琴曲的差使,从而要做个样子。她本是不耐烦的,但风清嘉弹了曲子后,明束素却莫名地心绪宁静,说不出要她直接跳过这步骤的话来。
“昨日你读到哪儿了?可有什么不明白的?”
我停了手,见明束素神情舒缓,一扫方才的萎靡,不由地笑了。
“读到紫朝女帝王琬生平。确实有几处不明。一是,王琬早年十分激进,推广男女平权,又建新太学,选召各大族子弟入读,意在削弱大族势力,然而到了晚年,却变得非常保守,这是为何?二是,王琬为何选侄子继位,越过她最喜欢的侄女呢?”
明束素坐的离我越来越近,一面望着我,十分好学模样。
“束素,你认为,治理天下是一人之事还是万人之事?”
我索性移开了琴桌,托着腮问她。
“都不是。治理天下,皇帝以外,还需依靠大臣和各个豪族,但说万人么,也太多了些。平常百姓们并不晓得什么天下大事,只需做好自己的本分就是了。”
明束素眨了眨眼,想要诓她,风清嘉还差得远呢。
听到她的答案,我不得不承认这个孩子的聪慧。
但是,我亦朝明束素一眨眼,道:
“是千万人之事。”
“先生,此话怎讲?”
明束素皱了眉头,本朝人加起来也不过是这么多,若是照风清嘉的说法,岂不是王不是王,民不是民了?
“你先前说过,每个人都需要做好自己的本分。这是极对的。治理天下,先要晓得这天下,这百姓到底是什么。若是皇帝都不晓得苍平皇城里的鸡蛋卖多少钱一个,不知道贩夫走卒日子的辛苦,也就谈不上治理天下。”
“豪族强在他们对地方的掌控力及多年的积蓄,自然,还有那些神鬼血脉之说带来的尊敬。身为皇帝,若不想被豪族控制,头一条就是要得民心。要得民心,则皇帝一人,要晓得千万人的生活,要为他们一一考量,那么,治理天下自然就是千万人之事了。”
我笑着道。
“先生是说,王琬早年治理天下时,先前百姓希望的是激进的手段,而到了晚年,却更偏好安安稳稳地休养生息么?那,让侄子继位也是为了顺应民心?”
明束素领悟得很快,拉了我的袖子,很有几分邀功的意味。
我低敛眸子,微微收回了手。
我自小是不喜欢旁人碰我的,她这般做派让我有些不大适应,即便是令我心动喜爱的孩子,也不该逾越了师生之礼。
“大部分如此。王琬是个聪明的皇帝。早年她刚刚上位,民心不稳,故而需要做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