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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她正午睡,帘子自然是拉上的。
我的外裳被她硬抢去了,说来好笑,一挨着它,明束素就睡着了。而我一没有午睡习惯,二不敢同她共枕,只一身单衣在这黑暗的屋里,保持着安静,随着时间推移,丝丝恐惧漫上心头。
我的娘亲是病死的。
据说她当时见到了一条巨蛇,被吓晕过去,再醒来便得了一种极奇异的癔症,每日只肯待在榻上,不怎么吃东西,只欢喜喝最最干净的雪水。父亲深爱她,便从绛雪州买来最新鲜的雪水供她饮用。
她生病的那段时日,父亲不许我常常探望,我便偷着溜过去。母亲见了我总是很精神,她喜欢握着我的手,向我说许多许多的话,有些很有趣,是她以前在绛雪州时的事情;有些却极其模糊,难以理解,一会儿让我逃,一会儿让我就呆在家里。
我心里隐隐知道娘亲好不了了,一直乖乖地听着。
只是那一天还是到了,娘亲死了。
我本在她的身边午睡,满鼻淡淡香气,醒来时候,却被换上了一身孝服,诵经的佛徒身上的檀香似是极劣质,熏得我想吐。接着,我便像一个木头人,被人拉来拉去,念很长很长的悼文,还有就是敷衍场面似的大哭。
我在明束素的身边轻轻坐下。
她睡得很平稳,抓着我的衣裳,面色安然。
这孩子虽然久病缠身,而我见她的时候,却几乎不曾见过她虚弱的模样,也不知是她要强,还是我在的时机都太恰巧。
这时,明束素极小声地咳嗽了几下。
我看着她,那张粉色的小脸泛上苍白,手指发僵,身体一点点地蜷缩。
她这模样如坠冰窖,而我分明也被拉了下去。
“殿下?”
我碰了碰她的肩膀,而明束素没有回我,心里的恐惧渐渐加深。
若她有个好歹,我日后是永不敢睡觉了。
明束素猛地睁开眼睛,死死地盯着我,但眼里没有焦距。
那模样极其骇人,我僵在当场,只觉所有的心思过往被她读了个透彻。
。。。。。。明束素,该不会是。。。。。。
过了一会儿,那猫儿似的瞳孔才集中了些,似是认出了我,她嘴里发出了微弱的呻吟声,往我这里悄然挪了挪。
“药。。。衣服里。。。”
我才回过神来,立刻将她抱着坐起,一面拿药,一面倒水,让明束素好好吃下。
她的神色渐渐好转,我的双手则背在背后,抖得不成样子。
“束素的病一直如此,已习惯了。白羽夫人的药很有用,以前更难挨些,而今已经好的多了。先生不必担心,便是在这儿死了,也不过是束素福薄。”
明束素将那张小脸侧过去,深深埋在我的衣裳里,发出极闷极不开心的声音。
“瞪着先生是因为小时候,还未被接到楚宫时,下人们每每趁着我发病的时候,明着抢我的东西。嬷嬷不在,我又动弹不了,只能瞪人。说来也吓人,被我那般瞪了之后,那些坏人不久便会连夜噩梦,为求心安就会把东西送回来。久而久之,竟是连这些贪婪的下人也不会光顾我住的地方了。”
这孩子心里对自己的恐惧,很强。
我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发,明束素躲了躲,而后便任我去了。
“束素真厉害!”
“是那些下人做贼心虚罢了,连我的东西也敢觊觎。不过,先生方才被我那样瞪了,身子有何不舒服么?”
明束素哼了一声,终于肯正眼看我,些微担心隐藏在闪烁目光之中,很有几分娇娇女特有的辛辣温柔。
“不觉得,想来束素这能力也是分人的。若是对着束素讨厌的人用,那人就会噩梦连连,惶惶不安;而对着束素喜欢的人用,那便不会。”
我笑了笑,逗着她道。
“谁说我喜欢先生了?”
明束素说着倔话,一本正经地将我按倒在床上,小小的手捂着我的眼睛。
“听本皇女的,现在睡觉,先生你一定会做噩梦的。”
“那束素是讨厌我了?”
我扬着唇,那柔软的手掌有些冰冷,还沾着汗水,可并不惹我讨厌,反而让我觉得又心疼又好玩。
“这世上,在先生眼里看来,除了讨厌,便是喜欢了么?”
明束素坐在我身上,样子想来十分骄傲,声音刻意放沉,威严没有多少,却带出几分不该有的魅惑来。
若她年纪再大些,这便是赤/裸/裸的勾引。
我极轻地吸了口气,玩心一起,索性反压在了她的身上,以面具抵着她的额头,一臂撑起,以免真的压到了这位尊贵娇弱的皇女。
“殿下若是不喜欢臣,为何特地要臣来教你音律呢?”
我也学她压低声音,话刚出口,便觉得不妥,这才是货真价实的勾引。我脸上悄悄一红,移开目光,咽下口水,故作着镇静。
。。。我,只是好奇地询问,或带着几分逗她的想法罢了,再没有别的心思。
明束素放下了掩着我眼睛的手。
她笑得极好看,也极狡猾,伸出一根手指,戳着我的脸,天真无邪。
“都说风家专出端庄典雅的皇后,怎么先生却是宠妃做派?”
我心里有些气,换了旁人,敢对我说这话,便是皇帝我也要请辞回家;但明束素玩笑着说出来,我却是不能对她发作的。
毕竟是我这个先生,先不像个先生的。
“先生生气了?”
明束素体察人心极有一套,细微的情绪也能感知得十分清楚。我知道瞒不了她,更不屑作伪,索性板起了脸,点了点头。
“且不说你方才的话冒犯了我,难不成,你现在已经是皇帝了么?”
“束素说得不妥。不过,束素确实很喜欢先生。如此,先生可不气了?”
明束素啄了我脸一口,算是告罪。
。。。。。。
我忽而觉得,自己真的不像个教书的先生,方才种种,竟似小儿女亲热打闹般。
而明束素偷瞄了我一眼,抿了抿唇,不知什么鬼心思。
这人原是爱慕自己啊。
只是女子和女子,亦会有这般事情么?
联想自己看到的,明束素转了转眼珠,狡黠一笑。
“曹大学士教过束素一段时日,他常常称赞先生你,说你如何出色,束素便是那时候留了心,慢慢地,打听传闻,知道了不少事情。在入宫前,先生的学府里曾举办了一场盛会,先生会出现,束素便偷溜了进去。那曲《春风》,先生弹得甚是动听。那位伴舞的姑娘跳得也好,据说是先生的少时好友,盛宴时与治夏州熊家长子一见钟情,之后不久便嫁了出去。束素说的可对?”
我眼神一暗,索性躺在明束素身边,声音放轻。
“大部分都对。只可惜当时那曲子我弹得不好,很是不好。不然,那舞蹈会更美些。让殿下见笑了。”
当年,那盛宴本是别师宴,该弹的是《送别》。
只是赵儿临时起了别的念头,要跳那更。。。动人些的《春风》。
扬袖甩袖,半遮半露,那曲子的风情被她演绎得果是极好。
“先生会跳那曲子么?”
明束素转过头来好奇问我,我移开了眼神,不想让她知晓自己的真实情绪。
“我虽然更爱读书,但舞蹈女工之类,也还懂得。”
我扯来榻边的毯子,往明束素身上盖了盖,生怕她会着了凉。
周围甚暗,在我眼中虽如白昼,我心里却没由来地担心从哪儿会窜出一条大蛇来。
“先生可否跳给束素看?束素身子差,不能练舞,一直很是喜欢舞蹈。当年那位姑娘的一舞很是动人,若能再见一次,哪怕只是有几分神韵,束素也一定很开心。”
明束素伸出手指勾我的,讨好地笑。
“。。。。。。”
方才还是宠妃,此时便要沦为舞姬了么?
我心里好气又好笑。
“方才吃了药,还觉得心口有些疼,先生跳与束素瞧一瞧,就不疼了。”
明束素锲而不舍的精神我一贯是极为喜欢的,只是用在我身上,便有些不妥。她心口疼,不知真假,而我的头疼,却是真得不得了。
“那曲子本是塞外传来的,意在求爱。由我跳给殿下看,实在不合适。若是殿下想看舞蹈,回宫之后随意点些伶人便是。”
我微微转身,心里不太愿意提起当时的事情。
背后一阵温暖。
我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明束素抱住了我,也不知是致歉还是旁的什么意思。
“。。。。。。”
真是越发君臣师徒不分了。
我闭上眼睛,任困意席卷而来,冲刷走其余的思绪。
且陪她睡一场午觉。
第44章 公主()
“几日了?”
楚无用咬着笔杆子,在纸上画了两笔,见不成心中所想的形状,又添了几笔,却越弄越糟,只是徒劳。他性子燥起来,索性把上好的周尧笔扔到一边,娇弱的笔杆子霎时折了断,可怜兮兮地躺在一边无声呻/吟。
那风家大小姐进了地窖许久,以她那等娇弱的身子,不知他是否还得特地安排几个人把她用上好的轿子抬出来。
“今日是第三日了。送饭菜去的下人说,风贵女让厨子做了许多补血益气的羹汤,地窖里的蜡烛也已燃尽了一整排。”
“真是用功啊,为了她家主子,这大小姐恐怕是连小命也不要了。”
楚无用大笑道。他一个鹞子翻身下床,沉声:
“这会儿,阿姊和明小姑娘应该已经各自领了兵往外扎营去了。县官不如现管,绛雪州到底姓楚还是姓明,我倒是极想和这位风先生讨教一番。若是那些文书自己要求看了,却又处置不了,那可真是大大地令百姓失望哪!”
“夫人吩咐过,主子不许太过欺负风贵女。”
侍女对楚羽的命令绝对遵从,怕楚无用一时气盛,失了分寸,恰时地提醒他道。
“得啦得啦,我平生最看不起那些傲气又没本事的女人,这种人还不值得我楚无用欺负。阿姊年纪越大,顾虑得也越发多了,真是少了几分她少时的英气!”
楚无用撇撇嘴。他到底不怵远在天边的风宕老头儿,就算他风家能把自己家查个底朝天,又富可敌国,但论起拳头来,还是他们楚家的大!
楚羽在军帐里写信。
直到笔杆子被咬出深深的印子来,她还是未能写得合意。
收信之人是楚羽的侄女,也便是之前侍女口中的小姐。
那孩子生来甘于安分,硬是不肯继承这份染血的家业。而楚羽终究只是姨母,又从小将那孩子送出去,虽然楚羽每年都会去看她,但说到底和她关系不够亲近。楚羽想着,若是似以往唠叨,怕是她连看完的兴致也没有。
“柔儿,而今朝堂不稳,待此役后,士气有之,财力有之,可图大计,急望归来。”
楚羽踌躇着打了遍草稿,又誊写了一遍,却还是不满。正要再改时,帐外传来争吵打架之声。她猛一皱眉,心下不快且疑惑,大步跨出了帐子,手中长剑一瞬出鞘,雪亮冰冷,比不上目光狠戾。
此时还未发军,又是在自己帐外,竟敢出现这样的事情,若不杀一儆百,她也不必当什么将军了!
眼前一对男女,男子穿着战甲,面上满是窘迫不安,而女子则。。。。。。
“怎么回事?”
楚羽二话不说横剑在男子颈上,那男子登时浑身颤抖不止,双膝一下子跪地,目光满地乱放,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旁边和他起争执的是一个高挑女子,中等姿色,穿得十分暴露,此时更是大胆地冲着楚羽抛了个媚眼,显然不是个良家妇女。
楚羽心下有了判断,却也要先听两人解释清楚。
“是。。。是这个女子,她原是被其他人偷偷带来军中的妓/子,我,不,下官见到了,知道这是违反军纪的大事,便狠狠罚了那士兵,准备将这女子遣回。谁知她却向下官要银子,什么车马费之类的,下官没有,她便闹了起来,这才惊扰了将军。”
那男子带着哭腔解释道,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女人那么难对付,像只小老鼠似的,抓也抓不到,一路小跑就正好撞到了将军的帐子前面。
这几日,底下有不少士兵都偷偷地溜出去找人泻火,或者是大吃大喝,把自己的钱挥霍一空也是常事。毕竟一旦上了战场,未必回得来。
他通常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要不是这日那小子吃多了酒,脑子混了,居然胆大到把妓/女带回军营附近,才不会惹来现在的麻烦。
“你要车马费?多少?”
楚羽对军营里的混事也心里有数,那军官既不是犯事的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