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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师父的选择,她把你抱回来的时候,就决定好的事。”
“我知道,她还让你照顾我,让你看着我!”
南烛捶了一下地,手上破了个口子也不去在意。
她没有床,平日就睡在地上,事实上,她的窝什么都没有。
只有人见人怕的毒物和她。
“毒术只能杀人,只能让你们害怕,我就是个除了害人以外什么都不会的废物,干嘛不直接杀了我!谁要你们救!”
黄半夏往前走了一步。
她能感到自己被叮了一口,很快是第无数口。
还要感谢之前和南烛长时间的相处,不然那些守门的小东西早就把她吃干净了。
“别进来!”
南烛开始往外扔东西,从毒蛇到毒蛤蟆,无所不有。
黄半夏反被她逗笑了。
这点还是没变。
一生气就扔东西,砸东西。
“你要杀了我么?南烛?”
黄半夏已经摸到了洞口,她努力躲着被扔出来的毒物。
要是被咬多了,毒素混合发作,就是她们联手都救不活了。
“你去死!”
回答她的是南烛越发尖利的声音。
但黄半夏听出她慌了。
“凭什么要你照顾我!你滚!滚去拿回你应得的东西!”
南烛近乎咆哮,她就差没在外面插块“黄半夏不得入内”的牌子了。
“我只想要和我的师妹一块儿行医济人啊。”
黄半夏委屈道。
“南烛,南烛。。。。。。”
“你烦不烦!”
南烛从自己的窝里探出脑袋,胸口一片雪白,还有一只吐着信子的蛇头。
黄半夏顿了顿,她的师妹真的有些地方太过单纯。
“你好歹穿件衣服。。。。。。”
南烛低头看了看自己,思索了一会儿,嗤笑一声:
“反正只有你这么又傻又血厚的人才进的来这里,再不堪的你都见过了,我干嘛要穿?”
黄半夏扶着墙壁慢慢坐下来。
她觉得眼前已经出现了七彩的迹象。
“你不喜欢我,让不喜欢的人看到你这样,不是很不好么?”
“张嘴。”
黄半夏只觉辛辣之气熏走了所有的感受。
她甚至听不见南烛又说了些什么。
无非是骂她傻和装好人吧。
黄半夏无奈地想,她又没说过自己是好人,她只是会救人而已。
和直来直去,常年喜欢骂人的任性师妹站在一起,别人认为她和善可亲,又不能怪她。
就因为别人都认为自己好,所以南烛生气么?
大不了她以后少出去救人嘛。
“没有不喜欢。”
王霁吃到糖醋鱼的时候,表情有些微妙。
她不得不承认晋采雅的手艺不比师姐差,那股味道甚至更好,鱼肉更为鲜美可口。但是,总感觉好像少了些什么。
王霁又吃了好几口才发现,是因为没有刺,连小刺都没有。
她看上去就那么像小孩子么?
要用好吃的哄,甚至还去掉了所有的刺,天晓得只吃素的晋女王是怎么做到的。
指不定切的时候弄伤了手,指不定被鱼咬了,指不定被黄半夏或是南烛嘲笑成什么样子。
她乱七八糟地想了一通,吃得越发慢了。
同样吃着鱼的晋采乐,她的心理活动比较简单,只是觉得姐姐很会做菜。
然后霁姐姐应该会因为吃到好吃的而高兴,很快,病也能治好了。
她很开心,嘴角都沾着笑。
晋采雅看着王霁吃的时候,咬的十分用力,则是有些担心自己做得太硬了。
但她口里的干粮也很硬,不好用来交换。
她有些焦虑,但皎儿说过霁儿喜欢吃糖醋鱼,就应该是这样。
“半夏姐姐呢?”
晋采乐问自己姐姐,她的身量高了,人也长开了些。
和晋采雅出门时总算更像姐妹而不是母女了。
“她和南烛姑娘一起吃。”
晋采雅简单地回答,她摸了摸晋采乐的头。
比起上一任女王的短暂交接,她们还有很长的时间,采乐也可以多玩一会儿。
晋采乐没有继续问为什么南烛没有和她们一起吃。
她还是有点怕那个黑衣的姐姐。
尽管她没有对她们怎么样过,可是光是蛇,她就被吓晕过好几回。
“霁儿,这鱼做的还可以吗?”
这次轮到晋采雅发问了。
她的目光温柔,对着她们几个,一直如此。
王霁暗暗握紧了手,不知为何,她不喜欢被晋采雅忍让。
或许是因为她本来就不喜欢被人当小孩子看,或许是因为晋采雅记得她不记得的小时候,或许是因为她这段日子总是梦见自己第二天就会死掉。
师姐瞒着她是对的。
一旦知道自己成年前就会因为天生的病患死去,这是灾难。
王霁点了点头,露出一个笑容,努力收敛自己的刺。
“这是女王大人第一次为别人做菜么?”
王霁的语气戏谑,她也长开了些,隐隐有超过晋采雅的势头。
“采乐没说过你会做这些呢。”
“是头一回做菜。糖醋鱼应该是这个味道,半夏说的。”
晋采雅的话让王霁抿了抿唇。
晋采乐附和地点头。
“试了几条鱼?”
王霁有些紧张,她吃了半碗饭,可已经不想吃了。
食欲不振?还是说期限要到了?她只觉得自己这段日子就没好好开心过,不管她再怎么努力,没由来的疑虑总是会打碎掉其他一切。
“一条给了半夏,还有一条就是桌上的。”
晋采雅回答得简单,她笑了笑。
“半夏夸我有天赋。”
王霁惊讶之余,想起自己曾偷吃过明束素给风清嘉做的点心。
她抖了抖,对晋采雅竖了拇指。
“谢谢。”
晋采乐瞄见王霁的笑,也跟着开心地笑了。
第68章 堡内()
孔家堡向来是个充满谜团的地方,一如同苍平皇宫内默然伫立的鹿阁——当年大皇子明子冉被杀的地方。血腥、凶杀与秘密,伴着传闻中夜半鬼魂的哭号声足以吓破无知或心虚之人的胆子。
传闻,孔家的暗卫自小投入地牢,不断杀戮,按杀的人数来论功绩。而地牢内建有血池,就是用来储存所有被暗卫杀死的尸体,还有关押被抓来的犯人折磨的地方。
不过,明束素知道事情并非如此。
她从青彦口中听到的版本显然更为真实。
地牢是用来关押犯人和试验新武器的地方,就建在族长的院落底下。据风水先生说,只有家主威严才能压得住牢中的血腥气。而暗卫,大部分是放在外头驯养,只有少数献给族内子女的暗卫是在孔家堡内部驯养,方便他们了解内部地形,以防内战时误伤。
是的,内战,孔家的子弟很不团结,或许是因为他们大多是天生的手艺人,而涉及到武器交易的利润也太过庞大。若不是因为周尧风家手上同时把持着贩盐与海外贸易,孔家应当是最富饶的宗族。
因此,每一任家主都会重新布置和加固孔家堡,每个族员的房间也是各自改造的。幸而孔谢宗上位不满半月,还来不及对堡内做太多改动。否则即便是他的儿子,也没办法保证其他人在里面行走是安全的。
明氏姐弟都对孔家的规矩很是欣赏,他们的宫殿也差不太多,少了机关,多了眼线罢了。横死的明子冉和过早去世的明彰帝,也昭示了权力斗争能有多可怕。
上楼梯时,走在最前面的孔未然,亦是孔家的新任家主,险些被万箭穿心。他惨白着脸扶着墙,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明束素和风清嘉目光都轻扫过他,测探孔未然的反应,明子元反应同样,但更轻率些,似是找不到多大趣味,因他笃定孔未然翻不出什么幺蛾子来。熊夏没什么反应,除了替明子元挡刀子的那一下,显示了她不是娇弱之人外,之后她一直安安静静地跟着明子元,像是新媳妇一般腼腆。
随后,明束素若有所思地望了自家弟弟几眼。
风清嘉则将目光转向熊夏。
几个大族中,治夏的作风最为彪悍,男女皆打猎,比起绛雪楚家更多一分狠辣。士兵尚且讲规矩,但在野外打猎,意外却格外得多。
每年野外打猎的时候,熊族内部光因抢猎就会死不少人。
风清嘉还记得她带着霁儿去治夏的时候,亲眼目睹了几件内讧的事。
熊夏在族内地位高,见得这些腌臜事情自然也多,她面色不改,是觉得孔家小打小闹伤不到她和明子元,还是以往来过孔家堡?
风清嘉暗自叹了口气,她不讨厌算计猜测这些,但也没有那么喜欢和热衷了。仿佛人过而立之年,又四处漂泊了那些日子,已经对这类事情淡了。
可,落子无悔。
“孔老爷子下葬了吗?”
在和孔未然交涉过后,明束素问道。
她手里分到了十个暗卫,二十张图纸,还有一些财宝,尽管是小头,但是也算不错。毕竟,她和明子元都是在从明子染手里抢东西,而她近期还要回苍平觐见自己的哥哥,拿太多只会招来麻烦。
在苍平的明子染听到这个消息可不会多高兴。
不过,明子染对她自始至终有些傲慢,他轻视女子的习性从未改过。明束素自忖大可以顺手拿明子元做挡箭牌。突然出现的永安王爷,宫内有太后支持,朝内有嫡脉一说,身后还有治夏和廪余,明子染的首要目标铁定换人。
明束素擅长潜藏在暗处。
她的先生更喜欢明谋,例如在面对众多刺客时,故作疑阵,让敌人乱了手脚,趁势出击;而她喜欢在背后,例如绛雪,她与剜族,楚家,甚至明子染都有关系,她是每一边的人,又哪一边都不是,利用这方牵制那方。
她们真是天生一对,将遇良才。
明束素勾起唇角,而她的笑容让孔家新任家主,算起来称他堂弟的孔未然,背后直冒冷汗。
明子元好奇地望了望自己的姐姐,他水润的大眼睛里写得明白,他是做定明束素的小尾巴,要弄明白她葫芦里卖什么药了,扯起官腔来:
“本王也对孔老爷子心往已久,若有机会,还望能亲自致以悼念。”
“祖父已经下葬,墓园在堡外,若两位王爷想要去,臣下这就去安排。”
孔未然摇了摇头。他面有哀戚,有些惶然,像是碰见了天敌的兔子,夹着尾巴瑟瑟发抖。孔未然年纪仍小,方十七,刚娶了妻子,对机关之术极为痴迷,对政治之类却不精通,更没有他老子的胆子。
孔未然才收敛了亲生父亲的尸首,然后便是来自失踪已久的永安王,四皇子明子元的问责。说他父亲勾结外贼密谋造反,意图杀害掌握绛雪的盈王爷,砸得他半句话也不敢说,懵懵懂懂地交付出了一大部分作为赔礼,而今肉痛却也来不及。
孔未然看着明氏姐弟,越看他们越像是狐狸,心中又恨又怕。刚刚险些在自己家被万箭穿心反倒是小事了。
“已经下葬,就不必了。”
明束素摆了摆手,她说不出自己是松了口气,还是有些遗憾。她转而要求在堡内转转,明子元借口说担心她还受着惊,偏要一起。明束素无奈地看向风清嘉,手指无意识地抚在串珠上,一颗一颗地数着,目光有些尖刻地刺向明子元的胸前。
她难得不想那些算计来算计去的事情,明子元却不放过她。风清嘉握着她的手,止住她难得的焦躁,对她耳语两句。
明束素于是垂下了肩,对孔未然道:
“本王确需歇息,今日便不逛了,苍平还有要事,住上一晚便走。”
她的目光仍旧钉在明子元的胸口。
手指无声地敲打着串珠。
明子元的目光摇晃了一会儿,他清楚自己的皇姐对风清嘉几乎言听计从,而风清嘉行事较为磊落,应当是没什么的。但明子元送明束素回去后,还是向孔未然提出要和自己的妃子在堡内单独逛逛。
他也不是原先那个小皇子了,亲生大哥死了,树就压在他一人身上。
孔未然不明白堡内的装潢装饰那点得了这位永安王的眼,但碍于现实,只能任着他去,还专门派了人跟着,以免他们中了什么机关。
尽管他内心极度想见到这个敲诈犯断个手或是折条腿。他甚至搭上了自己的两个暗卫,才凑够人数作为赔礼。
永安王明明一幅佛家打扮,却比谁胃口都大。
孔未然只怪自己父亲孔谢宗太傻,竟然明着和皇室过不去,留下这么大的把柄。爷爷在世时常叫他们不要搅合明家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