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戎睚转过脸去,闷声道,“饭后也不是不可……”
谢岙大松了口气,勺子在盘中飞快闪动。
晚上,谢岙在耳房洗了澡回到房间。
“奇怪,耳包跑哪里去了…这会还没回来…饭也只吃了一半…”
谢岙一边念叨一边擦头,被热气腾腾的湿气弄得难受,好不容易擦得半干,谢岙打了个哈欠,两眼朦胧撩起床帘。
幽幽烛光下,原本昏暗的床内却晃出一道亮光。
锦棉床铺上,一个晒调料的硕大竹筛突兀放在床中央,上面盛着数量惊人的冰糕,层层叠叠垒得如同小山一般,反射着粼粼冰光,煞是壮观!
反复揉了三次眼的谢岙:“!!”
65哟,同床共枕需趁早!()
“呼啦……”
夜风吹过;窗扇晃动;一道灰影闪入屋内。灰毛尾巴卷着一块冰糕,搁在了方方正正的冰糕山最上方。
“果然是耳包你弄得……”
谢岙瞪着床上不断渗着冰水的竹筛子;再瞅瞅蜿蜒渐湿的床铺;果断把竹筛搬到桌上去,把床单卷吧卷吧丢在地上。
灰毛兽妖盯着滴水的筛子;赤红眼睛顿时睁圆。
“你到底是从哪里弄来这么多冰糕?”
谢岙弹了弹自家兽妖的脑门;忽然觉凉的惊人;仔细一瞅,只见灰毛中落着不少冰渣,眼睛周围一圈最细的绒毛都泛白。
这幅模样…怎么看都像是去了这同福客栈酒楼的冰窖!
谢岙手下不由狠狠一弹,“笨蛋;若是那冰窖易进难出怎么办?你还不被冻成冰雕了!”
训了自家兽妖一通;谢岙想到还在不断融化的冰糕,连忙坐好享受冰天雪地的持续酷爽。
嘴里叼一个,给耳包喂一个,这边咯嘣一声,那边喀嚓一声,一人一兽吃的欢乐无比。
至于青龙大爷?
谢岙认为还是不要随便打扰睡觉的人比较好!
待到解决完所有冰糕,谢岙终于体验了一把从喉咙凉到肚子的感觉,若不是剩下的一半都融化了,若不定连脚趾头都可以冰爽到!
打了一个满意的水嗝,谢岙摸了摸床褥,还有些潮湿,干脆一卷一翻,让另一面朝上,然后蹬了鞋子爬上去,衣服脱得只剩内衫,躺在床上开始睡觉。
……还是很热啊!
谢岙来回翻了几次身,纠结要不要把裹胸布卸掉。
轻轻地,床边一处被褥凹陷下去。
谢岙睁眼,对上一只近距离直溜溜望来的赤红眼睛。面对屁股蹲在地上、下巴以别扭姿势枕在床铺上的耳包,谢岙本要一翻身继续睡,忽而想到一点,伸手一摸,那灰毛上果然还沾着冰渣,摸起来凉飕飕的。
谢岙果断拍拍床铺,“耳包,上来。”
赤红色兽眼瞪大,垂在地上的尾巴猛然绷直。
“不上来?”谢岙以为自家兽妖怕热不愿意上来,循序善诱道,“其实床上一点都不热,还带着刚才的冰气……”
还没说完,灰影窜上床铺,原本三人睡都绰绰有余的床铺顿现拥挤。
不过此时哪有解暑重要,谢岙喜滋滋抱着自家兽妖,末了还把一条腿搭上去。冰冰爽爽的触感透着薄薄内衫传到皮肤上,谢岙舒服的直眯眼。
嘶…除了个头太大外,完全是合格的抱枕!
谢岙十分满意,很快睡了过去。
“呼……”
烛光熄灭,月光落下,屋内更显凉爽幽静。
灰毛兽妖小心翼翼缩爪卧在床边,一只后爪因为一开始的姿势没有完全搭在床上,此时总是滑下床沿。几次折腾后,厚墩爪子干脆悬在了床沿外。
四周充斥着醇厚暖阳的熟悉气味,身旁是从未有过的亲密相贴,耳包瞅瞅枕头上睡的正香的那张脸,黑暗中越显晶亮的赤红眼睛一眨不眨。
回忆着曾经在许久以前藏匿的山洞外,一只蝴蝶落在自己鼻尖上的力量,灰毛脑袋一点点下沉,直到…下巴上的软毛轻轻触上那与床同宽的枕头。
独剩一只的赤红色兽眼褪去白日里的警惕戒备,渐渐合成一条长长缝隙。
……
第二日一早。
谢岙醒来的时候,看到自家兽妖非常自觉的霸占了自己的枕头。
谢岙额角抽抽,正要下手狠弹脑门,就见耳包眼窝四周的绒毛抖了抖,赤红色兽眼由一条细缝慢慢撑开,最后倏地变圆。
这画面非常有喜感,好似石榴熟透了炸开厚壳,露出里面亮晶晶、鲜嫩嫩的石榴子。
不过……
那冰渣早都融化了自己还贴着这一团毛直到早上简直太他娘的热了!!
谢岙撑着胳膊爬起来,浑身黏糊的反而比之前更甚。
“哐啷——”
房门忽然被踹开,一道听似嚣张却隐含几分担心的声音响起。
“啧,都到了练武的时辰,难道非要本大爷来叫你起床!”
戎睚大爷一脸神清气爽,踹门的姿势万分潇洒流畅,视线落在床上,金眸一愣,霎时震惊如五雷轰顶。
“你这蠢兽什么时候爬上床去的!”一声惊怒龙吼,狂卷水流席卷床上。
“叱吼——!”灰毛兽妖跃起,飞扬土石暴动压去。
“竟敢趁本大爷昨夜不在的时候做出这种狂妄事情!定要把你这蠢兽烤成肉串!”
“叱吼!!”
“哐啷”、“哗啦”
一龙一兽从屋子里战到院中,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颗颗蔓藤惨遭暴雨,偏偏枝叶凄惨飘零,地面处处凹坑三尺,房门窗扇尽数飞天。
谢岙蹲在门槛上,望着院中飓风袭过的场景,深深抹了把满脸泥水。
自己该说…幸好戎睚在夺食暴走之余还是张开了结界么?!
呸呸吐掉嗓子眼里的泥渣,几次喝茶漱口后,谢岙终于觉得嗓子能出声音了,想到刚才一开口就糊了一脸泥水,愤怒值直线飙高,一声沙哑狮子吼乍现院中。
“住手——!”
一龙一兽果然停下,八爪皆僵住,灰毛兽妖气喘吁吁,耳朵抖抖,一条尾巴猛然掀起一落泥土。
“呃…”
看到青龙顶着一头灰土,脸色已经黑似泥鳅,谢岙冷汗一滴,连忙补全,“尾巴也不许用!”
“很好……”戎睚嘴角森森一勾,闪身到谢岙身前,一把揪住领子,“既然不让本大爷打个尽兴,就用你的身体来偿还!”
“诶?!”这种可怕的台词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戎睚被气坏脑袋了?!
“现在就开始练武,两个时辰不许间断——”
“呃啊啊?!不是早晚一共两个时辰么!”
“放心,本大爷手上不缺归气仙丹!”
“叱吼——”
“哼,既然被禁斗,你这蠢兽就在一边干瞪眼去!”
于是……等到谢岙再次屁股挨着板凳的时候,已经是晌午吃饭时。
而等到谢岙有力气来到画舫时,已经是饭后一个时辰、大太阳晒得连只耗子都不愿上街。
“恩公怎的这般模样?”早早在门口候着的雪禅看到谢岙满头热汗、迈着僵硬步子进来,连忙把人迎了进去,倒了一碗早就备好的解暑茶。
谢岙摸了摸茶碗,现是温凉的,端起来一饮到底,深深叹口气,“说起来一言难尽…那书可有线索?”
“……是雪禅无能,昨晚几乎问了这画舫所有人,却皆说从未见到有书被丢在何处,就连赵姑娘也说不曾有人把书交予她。”雪禅咬了咬唇,脸上有些惭色,握着茶壶的纤细手指也紧了紧。
“雪禅姑娘能如此尽心尽力帮忙,已经让在下感激不尽,”谢岙一脸诚恳安慰,“几乎所有人…这么说有人没问?”
雪禅点了点头,“还有三人,一人是灶房的伙计,前日就中了暑气,一直歇着没有来画舫;一人是曲厅的小厮,昨日去附近的村子买些花蜜,” 雪禅给谢岙续上茶水,又夹了一颗酸梅放入茶碗中,“还有一人是一个月前新来的姑娘,名叫水菡,昨晚给一位公子弹了一夜的琵琶…如今还没从房内出来……”
呃,这是依然滚床单的意思?
看到雪禅白嫩脸皮泛红,谢岙咳了两声,“这位水菡姑娘住哪个房间?”
“恩公要现在去找她?”雪禅一脸惊讶。
谢岙严肃点头。
那灶房伙计基本可以排除,小厮又没回来,如今只能问问这水菡姑娘——况且她是一个月前新来的,听起来非常有猫腻!
至于有可能撞破正在【哗哗——】的画面……
谢岙一脸正气站起。
谁知道那两人要滚多久!
“我给恩公带路…”雪禅也站起来。
“不好不好,你若是去了就说不清了,别人或许以为你是故意挑拨;”谢岙摆摆手,“反正画舫又不大,你尽管与我说清在哪里便是。”
事实证明,事有反常果然必妖。
等到谢岙低调进入潜入那房间时,现床上昏迷的男子脸色呈青白干瘪之色,而那位‘水菡姑娘’正骑在对方身上吸阳气,脑袋上还冒出两个长长的、白白的、一晃一晃的兔子耳朵!
一炷香时间后,谢岙翘着二郎腿坐在房内一张临湖矮榻上,地上是绑成粽子的兔子精。
“放开小爷我!不然小爷我吸干你的阳气!”兔子精一扭一扭挣扎,肌肤赛雪,唇红似樱,两只眼睛带着红圈,即便褪去了女子外貌也是细皮嫩肉的模样。
“…再乱嚷嚷就把你打成原形!”色空金棒威武戳地,绵厚佛光纯纯乍现。
兔子精立刻不吱声了。
“把你昨日捡到的书交出来。”谢岙干脆利索道,一副‘我早已知道是你这小样拿走的’模样讹诈试探。
“什么书?小爷我从来没见过!”兔子精语气肯定,眼神却有些飘忽。
谢岙撇撇眉毛,语气不屑,“亏你话中还有几分血性,却是这般不堪,偷了别人的书不认账不说,身为堂堂男妖还窝在这等地方、扮作女子来吸阳气!”
“你以为我愿意?!”被戳到痛处,兔子精一下弹起,脸色涨红,“若不是紫尾洞被突然偷袭,小爷受了伤,不然怎会躲到这种地方!”
紫尾洞?!
“紫尾洞的妖怪如今无缘无故失踪…难不成实际上都偷跑出来了?”谢岙迅开口。
“怎么可能?那等汹汹阵势下自然都被捉了去,唯独小爷我及时觉不妙,跑得又快,不然也被那……”兔子精顺口接了一半话,反应过来后立刻刹住,警惕狐疑道,“你一凡人,怎会知道紫尾洞的事情?”
“我乃崆峒派十九代掌门独传弟子,我派宝物机巧之下落在紫尾洞,准备讨回来时却见紫尾洞如今门户大开,妖去楼空。”谢岙胡诌了一番话。
“崆峒派?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这门派…”兔子精一脸茫然。
“我派行事低调,你这兔子精没听过也是自然,”谢岙一脸肃然,“到底是谁把紫尾洞洗劫了……”
“恩公小心!”
一道声音从门口传来,紧接着谢岙眼前人影一闪,只见那兔子精张着嘴朝自己的脖子气势汹汹咬来。
“当——”
两颗兔牙磕在金棒上出清脆嗡响。
“嗷呜啊!”兔子精落回地上直打滚。
“雪禅姑娘怎么来了?”谢岙收回横在身前的金棒,扭头看向门口。
雪禅脸色白,眼中还带着惊魂未定之色,手上有些抖,却把门及时关上了。
“我方才忽然想起,水菡姑娘擅诱男子,我怕恩公不小心着了道,被她骗去……”雪禅目光落在地上‘水菡’那不断抽筋的长长兔耳上,惊慌神色中泛着一丝好奇,“不过,不想竟是一只兔儿爷。”
“你才兔儿爷,你全家都是兔儿爷!小爷是兔子精…嗷呜!”
“是兔子精又自成小爷,不就是兔儿爷么!”谢岙把脚下的兔子当沙包踩,既然迂回套话战术不行就来硬的,其暴力画面让雪禅不忍直视,“快说!那书到底被你藏哪里了!去紫尾洞的又是何方妖怪!”
“……你摸一下小爷,小爷就告诉你!”兔子精一脸威武不能屈。
谢岙诧异挑眉。这欺软怕硬的货鼻子这么灵?
“不如我来…”雪禅伸手靠近。
在谢岙迅把她的手拉回来的同时,那兔子精也满脸嫌弃嚷嚷起来,“你你你!体质这么阴,不许靠近小爷!让你摸一下,小爷之前吸得阳气不都稀释了!”
谢岙眼皮一抽,把雪禅推到身后,“摸一下你便老实交代?”
“小爷一向说话算话!”兔子精非常自豪竖耳。
谢岙撩起袖子,拎着兔子精转身面壁,一手从后面虚掐在他脖子上,如此一来也算‘摸一下’。
兔子精抖了抖,显然被卡住脖子非常不适,不过还是闭眼一副陶醉模样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