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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不用多想,我只是因为接下来开展工作的需要,才花时间对浙北近二十年的人事变动作了一番研究。”李云道平静道,“如果事情涉及汤力,潇潇,很可能事情远比你想象的要更加复杂。”
秦潇潇微微有些错愕:“比我想象的还要复杂?”从小跟在秦孤鹤身边的秦潇潇自然对某些事情耳濡目染,此刻顿时想到了某种可能性,惊恐从那对秀目中一闪即逝。“云道,那你的意思是?”
李云道想了想才道:“暂时先以不变应万变,看看他怎么出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仅此而已。”
文心看着眼前这个说话相对偏向于谨慎的青年,微微有些忐忑。几年前刚刚毕业,风华正茂,年轻又有些虚荣,几个回合便败在了汤力猛烈地追求攻势之下,嫁入汤家也不是没有看中汤中在浙北宣传系统影响力的因素,至少追求她那阵子,汤力开着那辆兰博基尼可以随意出入武警站岗的省广电大院,出入省台一把手的办公室那更是如同家常便饭。这几年文心在浙北省台地位稳固,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汤家在宣传体系中的影响力,毕竟老爷子在位那么多年,在宣传体系中算得上门生遍地。
突然,文心放在沙发扶手上的手机震动了起来,看到来电显示,一张俏脸刹那间一阵惨白,她求救般地看向秦潇潇:“怎么办?汤力又打电话来了。”
秦潇潇一把将文心的手机拿了起来,接通后怒气冲冲道:“姓汤的,你有完没完?”
电话里传来一个声音不算浑厚但中气十足的男声:“秦小姐,这是我跟文心之间的家事,你一个外人,哪怕你是文心的合作伙伴,但这样介入别人的家事,也不妥当吧?”显然,汤力对秦潇潇的背景颇有些忌惮,并不敢直接跟家世显赫的秦家大小姐翻脸。
“汤力,离婚是文心早就已经决定的事情。作为一个男人,你应该有好聚好散的风度,像这样死缠烂打,还要分文心的股权,说出去你不怕丢人现眼?”秦潇潇稍稍调整了一下语气,但言语间仍旧充满了火药味。
汤力在电话里笑了起来,而后才道:“像秦小姐这样插手别人家事还义正辞严的还真不多见。这样吧,你还是把手机给文心,我跟她聊,从法律意义上来说,她现在还是我老婆。”
秦潇潇却冷冷道:“当着自己老婆的面跟别的女人苟且,也就你这种人渣才干得出来这样的事。”
汤力道:“这事儿放在一百年前的中国,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谁家还没个三妻四妾?更何况,我跟那个女人也就是玩玩而已,我跟文心才是真感情。”
秦潇潇冷笑道:“真感情?这是我今年听到过的最冷的笑话了。你这种畜生还有真感情?下水沟里的老鼠都比你有人情味。”
电话里的汤力似乎呼吸粗重了起来:“秦潇潇,这个社会讲究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西湖不是姑苏也不是京城,有的事儿,不是你想象的那般简单。”
秦潇潇冷哼一声:“哟?汤总,你这是在威胁我?我可以报警吗?”
“报警?”电话那头的汤力似乎觉得有些搞笑。这里是西湖,公安局如今的实权中层大多都跟自己有或多或少的交集,更不用说那位局长大人曾经在自己老爹手下当过差。但他并不想与秦潇潇交恶,秦家在江南的影响力他也有所耳闻,那位亦黑亦白的黄梅花据说连浙北道上的大佬们提起来也忍不住要竖起大拇指,更何况秦家那位老爷子日近中枢,秦潇潇的父亲秦伯南更是一方封疆大吏,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他都不愿意真的跟秦潇潇针尖对麦芒。
“汤力,别以为仗着自己老子那点影响力,就能在西湖作威作福,我告诉你,这是党和人民的天下,不是汤家的天下!”秦潇潇扔下一句话,便挂了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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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六十六章 迷雾()
电话挂了没多久,又震动了起来,一看还是汤力,秦潇潇干脆直接拿起那只最新款iphone手机顺手扔进茶几旁的金鱼缸,动作一气呵成,霸气十足。
李云道笑着摇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你在跟老公吵架。”
文心闻言俏脸微红,秦家大小姐却满脸不在乎:“文心是我好姐妹,她的事就是我的事。姓汤的也就当年欺负文心不懂事,才让他轻易的得了手。”
文心却轻声道:“也怪我自己当年被名利遮蔽了心智。”
秦潇潇道:“你当年一个刚刚浙传毕业的小姑娘懂啥?哪里分辨得出汤力这样的花花公子。”
李云道听得好笑:“潇潇,怎么听得你跟情场老手似的?没听说你有男朋友……”
秦潇潇愣了愣,刹那间一张俏脸涨得通红:“我……我就能分辨得出,学过心理学,还看不出真假?”
李云道摇了摇头,笑而不语。如果把人比作一部精密的生化机器,那么感情则是左右这部生化机器运行的基本逻辑。可惜自古到今,在感情的面前,有人恣意狂欢,有人黯然神伤,也有人心静如水,心理学那种概率统计出来的学问,放在感情的天平上,大体上也是无律可遁的。
文心的事情,虽然涉及到她的家事,但如果牵扯到那项水分解的新能源技术,又有国外势力介入,就由不得李云道不上心了。
“目前的情况下,你们还是要跟汤力再周旋一段日子,汤力不是也有很多资产嘛,文心,你可以提出分割他的‘奇力资本’,奇力资本是他的命#根子,拿着这个筹码,如果不出意外应该能跟他周旋一段日子。我下周正式到市局报到,调查取证的事情我会另外安排人去办。如果他真的跟国外有勾结,那就不要怪我们心狠手辣了。但是文心,有句话我必须要说在前面,如果他只是单纯地分割财产,这是你们的家事,我不便插手,但站在朋友的立场上,我可以帮你找全中国甚至全球最好的律师团队。”
文心点了点头,语气坚定道:“其实不管如何,哪怕不要一分钱,这婚我是离定了!”
送走文心,李云道又回到那间镶着巨大屏幕的书房,在屏幕上又写下汤林阳、汤力两个名字。汤林阳是浙北土生土长的地方官员,年轻时曾是湖州党报一线记者,而后一步一个脚印地走上仕途,最终止步于省委常委、宣传部部长,对于一个没有任何家势背景可言的地方官员,汤林阳算是一个榜样。汤林阳育有一儿一女,儿子便是在浙北官商两界赫有名的汤力,女儿汤瑶也是浙北政界名人,如今在紧邻西湖的邻市当职。
屏幕上还显示着一则本地新闻,那具尸体的身份已经被媒体曝露出来,李云道看到那张照片和名字时,微微有些失神,死者周成正是昨晚他亲眼目睹被两名便衣警察带上警车的胖子。
李云道有种难以言表的困惑,周成大肆宣扬东城区公安局局长钱强睡了自己的老婆,便衣警察当众将周成带上警车,第二天新闻里便爆出无名尸案。以钱强的政治智慧,应该不会干这种摆明了在秃子头上挑虱子的傻事,但狗急也会跳墙,很难说是不是东城区的警察在“招呼”周成时一时失手。
网上一些本地论坛上已经有人发出了贴子,连周成被带上警车的照片都被贴在网上,矛头直指东城区公安局局长钱强。站在大屏幕前,李云道摇了摇头,这种挟持民意的手段不可谓不卑劣,但却是招招命中要害。
西湖是个美如天堂的城市,李云道来到这座城市后的心境却与这美不胜收的景色恰恰相反,所有的一切都仿佛笼上一层不看清面目的薄雾轻纱,掀开那层遮挡在真相面前雾纱,却不知背后是何等凶猛残忍的怪兽。
香港之行,只是见到了那庞然巨兽的冰山一角,但就算这冰山一角就已经让傅家父子、安小伍等人命丧港岛,不知道等真正揭开那神秘组织的真相时,又有多少生命会填补在这个无底的窟窿里。
关了屏幕,李云道独自一人走出书房,却看到秦潇潇落寞地站在客厅外的阳台上,双手抱肩,望着黑暗的夜空。
“怎么突然文艺了起来?”李云道给秦潇潇倒了杯热茶,“秋天了,穿这么少吹夜风,当心来大姨妈时疼死你!”
秦潇潇原本有些落莫,但也不知道是因为这杯热茶还是李大刁民这个并不好笑的玩笑,心情一下子轻松了不少:“咦?以为你又躲在书房里练字呢!”她知道李云道有每晚写字的习惯,所以将文心送走后并没有立刻去打扰他。
“嗯。”李云道背靠着阳台,看了秦潇潇一眼道,“你朋友的事我会放在心上,你放心好了。”
秦潇潇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目光始终游离在看不到任何星光的漆黑夜空。
“李云道,你说宇宙到底有多大?”
“有很多种解释,如果从宇宙爆炸的角度来看,宇宙似乎还在不断地扩张。如果从道家一生二,二生万物的角度来看,宇宙就是阴阳。”
“李云道,你说人为什么要活着?”
“我以前觉得活着就为了出人头地。”
“现在呢?”
“还是出人头地。”
“俗不可耐。”
李云道耸耸肩膀:“我就是一从大山里走出来的玉农,自然不可能像高人那样免俗,红红的票子,黄黄的金子,绿烂烂的玉料,这些都曾经是我最大的梦想。”
“那你现在的梦想呢?”
李云道想了想,难得很认真地看着秦潇潇道:“现在就想踏踏实实地做点事情,嗯,做点于人于己都有好处的事情。”
“比如说呢?”
“比如说抓到今早那具无名尸案的凶手。”
“这个太具体了,说点大的,比如当个市长什么的?”秦潇潇笑着说道。说实话,当初她对李云道的第一印象并不算太好,本以为就是一个在秦家骗吃骗喝的家庭教师,连她自己也没有想到,今时今日,自己能与他有说有笑地共处一室。
李云道摇了摇头:“还是在其位谋其职吧,想得太多太远,就太不着边际了。”
秦潇潇翻了个白眼,最后又伤感起来:“云道,我还是有些担心文心的状态。汤力这个人,在西湖的势力很很不一般。”
李云道笑了笑道:“人家小两口的事情,最好少插手。”
秦潇潇咬牙道:“你不了解情况才会这么说,等将来你知道他们俩之间发生了些什么,你就会知道为什么现在我我会对汤力这个人恨之入骨。”
“怎么有种想剥皮抽筋的错觉?”
秦潇潇似乎一下子没了谈兴,微微叹了口气,抱着肩膀:“我先下楼休息了。”
这栋楼一户一梯,进电梯必须刷卡或刷指纹才能到达预先设定好的楼层,所以李云道也不担心她的安全,只是目送她神情落寞地离开。
等收回目光,却看到十力嘉措盘腿会在沙发上望着自己,李云道笑着招手道:“走,出去跑两圈?”
“好!”十力从沙发上蹦了下来,自从住进北京那座四合院后,他就很少有机会能和李云道一起锻炼。
玫瑰园的开发商是在浙北家喻户晓的红城地产,在国外颇流行的健步道也被引入这个定位高端人群的社区。兄弟俩一前一后,跑了足足三十六圈才停了下来,两人均脸不红心不跳,气息均匀,趁着身上热乎,李云道又打了两趟太极和一趟被黄梅花改过的套路,主要是迎合李云道袖中的那把诡异小刀。
十力掐着佛珠坐在石凳上看李云道变戏法般地收好三刃刀,才迎了上来,道:“云道哥,我陪你推手。”
李云道微微错愕,这是十力第一次提出类似的要求,以往他锻炼,十力更多地是笑眯眯地在一旁托腮观望。他知道自己这点小技俩,在十力这个噶玛拔希的嫡传弟子眼里,连小儿科都算不上。
运劲如抽丝,运动如缠丝,掤、捋、挤、按、采、挒、肘,靠,每个细节十力使出来要么如泰山压顶要么如清风徐来,一番推手,李云道又颇有一番新的感悟。
“大师父不是不让你教我吗?”回去的路上,李云道问小喇嘛。“沾武必死”是老喇嘛给李云道下的诊断书,幸好前加了一个定语“十八岁前”。但是就算是满了十八岁,老喇嘛也没有教他一招一式,反倒是下了山后,在黄梅花那里得了不少指导。
十力摇了摇头:“这不重要。”
李云道知道小神棍又犯了忌讳,但也不想多追究,路过一片树林时,他拍了拍小家伙的脑袋道:“你先回去,我办点事。”
十力往林中黑暗处看了一眼,点了点头,径自离开。
等小喇嘛的身影在鹅卵石道路的尽头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