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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雄烨诧异:“你还在为你母后一事记恨?”
“当然。”江玉树倦怠的睁了睁眼,温和的语气生出一种看透人事的心酸:“赵毅风已经答应我在他君临高位后与北璃和睦相处。我用所有的力量帮助他为的就是这一天,也避免了北璃卷入战火,你应该知足了……”
想起赵毅风的惊世之举,第五雄烨心上火冒,一道拍案声从上方传来:“可你不要忘了他为你篡改礼法,明眼人都知道他是为你。你是我北璃皇室,怎能雌伏于他。就算你不做北璃丞相,可你的血流的是王室的血,这一切你逃不脱,这是你的命!”
“可我已经如你所愿回国,现在只想辞去北璃丞相一职求个逍遥。我和他都已经分开,你还想如何?!”江玉树冷冷看着他,眸中有着丝丝无奈和心痛。
“身为皇家人,忠孝仁义礼智信你不会不懂吧……你代表的可是我皇家威仪,你觉得朕会让你轻易离开?朕不会轻易放你走!”
“你拦不住我!”
“是吗?!”一声反问,带着一丝要挟的味道:“那朕就联合其他四国灭了姜国,灭了赵毅风,这样就不会有你们动乱世道的妖风,你也可以好好做你的北璃丞相,北璃也不会被世俗辱骂。”
第五雄烨豁然站起身,脸有愠色的看着江玉树,咬牙缓缓道:“不要以为朕不敢。也不要试图挑战朕的气度。”
一声气叹,他话语幽幽:“江玉树以前不懂爱,好不容易爱上了这么一个人,原本是希望和他执手相伴的。”
“因为你不停的召唤,因为我是北璃血统,我现在离开了他,你如愿了吧?”
“江玉树在姜国生活了十六年,在北璃一天都没待过。我用七年时间助他君临高位,偿还那片土地的滋养之情,用余生为北璃操劳。江玉树扪心自问对得起姜国子民,也未曾辜负北璃子民。更无愧于天下,可却单单负了他,你心里可是满意?”
“江玉树利用他,算计他,伤害他,把他一个人留在那个冰冷的皇位,再也不能和他游遍名山大川,你……如意了吧……”
这一别,再也不会有人在玉箫那端紧握,说想要做自己的眼睛,替自己看遍樱花烂漫。
这一别,再也不会有人在冰天雪地牵着自己上巍峨高山,霸气的说着“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这一别,再也不会有人登上城楼用万家灯火的光亮来温暖自己,再也不会有人愿意柔化了冷硬无比深情的对自己说“樱红为媒,衔环为聘。”
这一别,再也不会有人在寒冷的夜给自己一个有力而温暖的胸膛,给腹中孩子一个温暖的家。
再也不会有人愿意用七年执念守护,只为等自己的一个真实笑容,也不会有人在众人面前墨袖一震,发誓说:“赵毅风此生只认定江玉树一人!”
听着他话里的疲惫和凄凉。第五雄烨忽然涌上一股心酸。这个孩子从出生起就没了母后,被自己抛弃,又被自己下|毒想毒害至死。从没有给过他温暖,如今却用皇家道义束缚他。这样是不是残忍了些?
第五雄烨颤巍巍从高座上下来,伸出手想触摸他:“玉儿……”
“我不是你儿子。”他挥开他的手,眸光疏离的看着他。
一字一顿,决绝无情——
“江玉树,有养父养母,有娘亲,却没有父亲!”
他竟然公然不认父亲。
“你敢?!”一声厉喝。
江玉树面有讽刺的盯着他,眼神中是对皇家的厌恶。“你不是一直想杀了我吗?那为何把我召回国,还用赵毅风做要挟。当年你害死了母后,又将我抛弃,要不是江家收留,我现在已经死了。”
“你让第五香浓在樱花中勾兑‘双蝴蝶’要取我性命。那时你可有想过我是你儿子?‘魔香’大战你让第五赤眉派兵来打,可有想到我是你儿子?我家破人亡从天倾归来寻你时你要杀了我,那时你可知道我是你儿子?你生了我,却从没养过我,现在又为何要让我给北璃卖命?”
第五雄烨难以置信,很难想象那个温和的人会说出这么决绝的话。心下大惊:这不是他的孩子,太不像他了。想着案几上收到的飞鸽传书,还有当年他母后的事,第五雄烨的眸光又暗了几分。这不是他的孩子,不是他的孩子……
平复怒气和震惊,淡淡一问:“江玉树,你该不会真的爱上他了吧?”
江玉树抬眼凝看着他,静默不语。
他看着江玉树,面上讽刺。“你爱上了一个男人,还愿意屈从,堂堂北璃的大皇子愿意雌伏一人,还要给那人生儿育女,江玉树你不觉得你是个怪物吗?你不觉的你玷污了皇室血脉吗 ?”
心下一口凉气倒抽,江玉树全身一震,后退两步,蓦然脸色煞白:“你说什么?你知道……”
第五雄烨轻嘲,嫌弃道:“你是男人——你怀孕三个月。肮脏,无耻,悖离人伦。你有辱我北璃脸面。”
江玉树唇瓣失血颤抖:“你是……如何知晓……我有……”身孕?
第五雄烨墨袖一震,仰天大笑:“‘边缘草’只有北璃才有啊!那草对女子有补气调和作用,可对男子有改变体征效用……呵呵!你母后当年孕中可没少服用,你觉得朕会不知道。没想到你真的怀了赵毅风的孩子。你真肮脏!你有辱皇室血脉!你是皇家的败类!”
江玉树踉跄后退两步,伸手捂住腹部。脑中回荡的是肮脏,是无耻,是不堪的话。
他一直都知道,一直都知道。自己是个怪物……这个孩子得不到承认……被诅咒……
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一早就知道……你一开始就知道——”
“不!”他笑意悠悠,目光如电:“朕一开始不知道,是现在才知道。不过你觉得你所做的一切朕都不知道?你做了七年北璃丞相,为北璃操劳了七年。朕念在你有苦劳的份上。别的一切可以不计较。可你腹中的孩子不能留。那是赵毅风的血脉,北璃和赵毅风不能有任何牵扯。不能和姜国有丝毫联系。”
他目恣欲裂,癫狂的连连摇头,“朕不能让你生下孩子,那时你将是我北璃的怪物,人人得以骂之。那北璃如何在六国立足。不、不、不、你的孩子不能留!”
江玉树倒抽一口凉气,他不准备要这个孩子,他要作何?这个孩子已经三个月了……
一个念头在他脑中出现——第五雄烨要对他下手,离开这里!
江玉树迅速转身,当即要速速离去。
后方传来一声命令——
“拦住他!”
宫外迅速涌来数十个大内高手,将江玉树团团围住。
第五雄烨王位高坐,狠辣道:“你走不了,你腹中的孩子不能留!”
“抓住他!”
“谁敢?!”江玉树眼有怒色转身,一道碧玉色彩晃过,玉箫出手。
一道拍案声传来:“江玉树!朕劝你还是放弃挣扎。朕不想伤你!”
江玉树只眼不瞧他,心里对这个皇家失望到了极点。
“你觉得你伤的还少么?”从内到外,遍体鳞伤。
心下悲凉寸寸蔓延,为了他所谓的皇家威严,他竟然要杀了这条无辜的生命。
皇家,究竟可以无情到什么地步?
“公子,得罪了!”高手像鬼魅一样将江玉树围住,眼有凶光的在江玉树身边游走打转。
玉箫出手,刀光影寒。
江玉树只觉得一运气腹部一阵绞痛。这次回来本来身体就虚,加上怀孕嗜睡,精力不济,一个人对付这些高手不免有些吃力。
来来回回开打。黑衣白衫交织。兵刃相碰杀伐。
他竟有些处于下风。眼看刀从头顶劈下,江玉树伸出玉箫格挡。
“哐”的一声,玉箫被震飞开来,胸间一道气血翻涌,江玉树蓦然吐出一口血。
孩子?!心下一惊!
江玉树忽的紧紧捂住腹部,疼痛气喘在地。
“第五雄烨……你够……狠!”
第五雄烨冷笑:“狠?更狠的在后面!”怒目一横:“愣着作甚?!”
“上!”高手四人强行捉住他,将他带到一边的案几上。
江玉树知道自己不是他们的对手,可没想怀孕会影响气息调动。第五雄烨是早就算好要在他气息最薄弱的时候出手,端的帝王深沉心思!冷冷瞧着第五雄烨。“你到底想干什么?!”
第五雄烨阴森森一笑:“高手们,为了皇室威仪,也为了皇家脸面。就劳烦你们了。”
两个高手得令迅速将他按坐到一边案几上,手紧紧扣住他双肩,不容许他反抗。
江玉树端然而坐,眼有厉色,一声断喝:“孩子你们不能碰!”
“嘿嘿。公子还是认了吧!”一双有力的手向他伸去,迅速掐住他的脖子,迫使他开口。
江玉树用力反抗,无奈身上半分力气也无,孕中身体让他倦怠,气息不稳,竟不能反抗这些人的力道。
这莫不就是第二个孩子的悲哀?
他看见面前的高手身后来了一个人,那人眼中满是冷漠,他看到他手中端了一碗药。
黑色带着丝丝花蕊的药。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血腥。
那是红花,是红花!
江玉树只觉得心中凉了一片,血蜿蜒一片在心中漾开。
他的父皇竟然要用红花打了他的孩子。
已经失去一个孩子,这个孩子落叔说可以留住的。
不可以,不可以……
江玉树怔怔的看着那人,眼有惊恐的摇头,想避开那泛苦的药。唇瓣失血嗫嚅:“不可以……”不可以,孩子是无辜的。
空中那熟悉的味道越来越近,心下有什么东西隐隐作呕。江玉树终是抑制不住,吐出一汪酸水。
掐着他脖子的手未有松开,一声冷笑:“公子你还是乖乖的,不要伤了自己。就是一碗药而已。”
“走开!”一声断喝,江玉树冷眼看着他,手下使力,想挣脱钳住他的手。
身边的高手像是知道一样,手上动作加大一份,将他肩头扣紧。
送药的高手眼中含着恨意的将那碗药慢慢被送到唇边。他有些迫切的想看着江玉树饮下红花的样子,那时指不定就能得到国主青眼。“公子还是要多为北璃皇室考虑。”
江玉树手腕用力,水袖一挥:“走!”
第五雄烨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江玉树,朕劝你还是乖乖喝下红花。不要辱没皇室血脉,也不要祸乱北璃朝纲——”
“不能因为你一人毁了北璃的雄图霸业。你最好识趣点!”
江玉树偏头,错开到唇边的红花,眼有愤恨的看着他。“这是皇室血脉,你要毁了他?!——”
“第五雄烨!孩子是无辜的。有什么骂名我来担!你别伤害他!”
“你觉的可能吗 ?你担的起么?江玉树你还不明白吗,你关系我北璃皇室血统!因为你一个人赔上整个北璃多不值得,所以——由不得你选择!”
第五雄烨冷笑:“你可是朕北璃皇室,你不是为你自己活,也不是为孩子活。你为皇族活。这个孩子不能留!”
果决吩咐:“动手!”
掐着他脖子的手半分力道不让,肩上的力道越来越大,哪怕那白皙的肌肤上留下一道道深痕。还是没有人怜惜的松开他。没有人想让他把这个孩子留下。
高手手腕用力,轻掰下颌,迫使他开口。
江玉树咬牙抗拒,倔强的扭头,却忽然肩上一痛,骨头碎裂的声音响起。他不由的轻皱眉宇,口中力道一阵松乏。
顿时一股冲鼻子的药味在唇齿边游走。苦涩的味道在口中盘旋,接着深入。他眼睁睁看着那碗药一点点减少,却无力挣扎。
心下一阵绝望蔓延——孩子保不住了。
温热的药缓缓由口到心,再到那个生命积聚的地方。四人合力钳制住他,将那碗红花灌的一滴不剩。
白衣水袖轻挥间,一道瓷器声在空中响起,是碗碎的声音。
连带着心中有什么东西坍塌了。
江玉树眼神空洞的看向前方,没有丝毫焦距,袖下双手紧紧捂住腹部。
“孩子……”
心下阵阵血淌——
这个孩子……他只是个孩子……
带着丝丝绝望的泪从双眼溢出。
赵毅风,我们的孩子……孩子……没了……
他……只是一个无辜的生命……
一直期待他出生后教他作诗,吹箫。
也曾想赵毅风看到他时欣喜的表情,
更幻想他牙牙学语唤自己一声“清玉”。
可如今,什么都没了……
那是他在乎和疼爱的人啊,那是他和心爱人的牵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