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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浅榆：“好的。”
叶铅和艾绘也下意识停了手头工作，抬头注意听。
沈新明显喝得有点过，今晚一堆人陪他开心，捧得都没边了。
“小浅榆，在干嘛呢。”沈新对身边递话筒的人晃了晃手腕子，人坐到一边，抬手松了松领口，口吻醉意弥散。
林浅榆：“刚收工。”
沈新口干舌燥，太久没喝酒，身体机制都扛不住了，脱口而出：“我在东城区这边，你过来吗。”
林浅榆和卓安没有避讳，和他的语音开的是外放。
此时。
沈新这句话充满不清不楚的暧昧，清清楚楚传到车厢的每个角落。都听到了。
萧川马上回头看蔡正熙。
他从上车就安静沉默，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眼皮往上挪，露出沉黑色的瞳孔。
别说蔡正熙，连林浅榆自己都被这话抨住，半天没回话。
车里气氛一度冰冻到了极点。
卓安没心没肺地在那头接话：“浅榆，你别过来了，今晚我老板真心话大冒险输啦，哎呀老惨啦，找不到朋友救场…………哎哟，老板您别打我啊——”
然后就听见沈新那股子暴怒声音冲出来：“滚蛋！老子没输………”
沈新是叱咤风云的财神爷。
那卓安就是他身边的喜神小弟。也亏得卓安不怕死，敢当沈新的面拆台。
语音通话就这样无疾而终——
林浅榆默自呼出一口气。叶铅试探性问林浅榆：“沈老板是不是在……那——”叶铅为难道：“那韩总怎么办？”
瞬间，林浅榆就火了，说话也重了点：“我哪儿有那么多桃花！”
“对啊。”艾绘对叶铅说：“沈老板不喜欢女人。谁都知道他只纵容卓安。”
叶铅：“是吗——”
艾绘点头：“至于韩总，山高水远的，追老大都没下过心思……只知道嘘寒问暖都没做过什么实际的事……”
“你们都少说几句吧。”林浅榆沉声道。
两个身边人都默契地闭上了嘴巴，终结这个话题。
没过一会儿，艾绘接了个电话，起先还平常口气，越到后面情绪起伏很大，不是工作上的事。
挂断后，叶铅关心她，问出什么事？
艾绘憋回眼泪，对林浅榆说：“老大，把我放在下个红绿灯，他在哪儿等我。”
林浅榆：“好。”
到了地方，一个身材高大的小伙子果然等在路边。王海停了车，艾绘抱起自己的东西，“老大，我先下车，明早我直接去公司。”
“嗯，好好说，别吵架。”林浅榆认出那个男人，是艾绘的男朋友。
两个人感情从年前就不顺，三天两头出口角。
艾绘下车后直奔他，还没走到一起，两个人就吵了起来。
林浅榆让先别开车，让叶铅下去看看。看两个人的架势，似乎要动手。
谁知叶铅下车后，那男人火气更大了！直接推了叶铅一把。
林浅榆对萧川说：“照看好他。”指蔡正熙。
“我去过问下。”
“你别去。”蔡正熙拉住林浅榆的手腕，“他们会伤着你。”
林浅榆：“不会。”
艾绘是她的员工，和男朋友吵架，叶铅出面调停才不合适。需得她去看一趟。
林浅榆将艾绘拉到自己身边，姑娘被气哭了，不住抽噎。她男朋友对叶铅和林浅榆都有敌意，给了叶铅一拳，转眼要冲林浅榆发火。
林浅榆个子不是高挑类型，被他以势逼人的身高吼退。
红绿灯后边是绿化道，林浅榆险些退到旁边的苗圃坑里。
是蔡正熙从身后稳稳地托住她，有力的长臂揽她腰身，将她扶住。不言不语，抬脚踢在那男人的胸口。
蔡正熙腿长，内里本就一直有股莫名郁力。将男人踢得直接趔趄两三步，倒坐在地上。
林浅榆拦住他，“回车上去。”
萧川和王海都下车来了。
尤其是王海。他不仅是林浅榆的司机，还是林浅榆的保镖。
男人指着蔡正熙，势不两立的样子格外扭曲。
艾绘哭着对男人吼道：“不关别人的事！是你，你只会让我喝红糖水，是你从来都没有真正的了解过我！我懂你的喜怒哀乐，可你又关心过我多少…………我自己喜欢这份工作有什么错，我不干了你在北京养得起我吗？！”
男人愣住了，却被艾绘一席话吼得顿口无言，只是为挂住最后一点男人的面子，怒目圆睁地看着面前一行人。
艾绘泣不成声：“我恨你！”
‘咔嚓咔嚓——’
西南角有闪光灯打过来。
“萧川！”
林浅榆职业敏感程度堪比第六感，“追上他们！”
萧川哪有不了然的，根本不用林浅榆再多说一个字，转身迈开长腿就朝那辆车追过去。
王海更是不用林浅榆再多交代，这个路口有掉转，他马上开了车和萧川两个人追着那辆跟拍车去了。
叶铅替艾绘把她男朋友暂时恐吓走，不能再添乱子。
林浅榆把蔡正熙拉到绿化带后头的阴影里，留心周围是否还有跟拍。
她的手紧紧拽着他的，没有松开一分一毫。半个身子都挡在他前面，迅速从羽绒外套的口袋里拿出口罩递给蔡正熙。
“戴上。”
“嗯。”蔡正熙默默戴好。
林浅榆心口在突突跳，大意了。
两个人离得太近了些，他的手臂垂过她的肩胛，半依偎的姿势。
“以后我们再外头不论处理什么事，你都不能露面。这是艺人必须遵守的准则。”林浅榆叮嘱他。
蔡正熙默了片刻，才说：“我担心你。”
林浅榆：“——”
“他是谁。”蔡正熙问。
林浅榆和蔡正熙拉开些身体距离，回：“艾绘的男朋友。”
“和你语音那个。”蔡正熙听完摇了摇头，问：“他是谁。”
林浅榆脸庞微微燥热，尽量用正常口吻叙述：“京锐传媒的老板。可能过不久，也是我们的老板。”
“他喜欢你。”蔡正熙摘下口罩，语速不紧不慢，这四个字却说得格外清晰。
悉数打在林浅榆的心坎上。
“不是。”她说实话。
顿了会儿。蔡正熙问：“韩总又是谁。”
林浅榆今天很累了，现在是北京时间凌晨两点多，她大脑运转不那么敏捷，回答问题也不那么流畅，想了想，才说：“你不需要过问我身边有哪些人，你只要记住你是我们的什么人就可以了。”
蔡正熙：“我是你们什么人。”
林浅榆：“艺人。像今天这种情况，你以后绝对不能下车。”
“我是你男人。”蔡正熙不疾不徐地告诉她。没有太大的情绪，说完重新戴好口罩。
夜里寒风大，林浅榆喉咙涩得好痛，不住地小声咳嗽起来。
半天，蔡正熙：“嗯。”有鼻音。
棉被、床单、枕头都是自己带来的，萧川还另外准备了睡袋。蔡正熙是不习惯老房子的味道。
半醒半迷中，萧川觉着蔡正熙起来出去了，自己也被憋醒。晚上外边还有月亮。萧川解决完回来，看见蔡正熙站在屋檐下接电话。
等他挂断，萧川抱臂问：“这个点儿，哪位小可爱的呢，嗯？”
蔡正熙转头看他嘴巴里还能蹦出什么话。
萧川倒被他看得哑口无言，舌尖顶了顶腔壁，“温辛——”
南方的月特别亮堂，大概是地势原因，这边过了夜半，就从土壤里泛起一股子清冷和潮润。冷月照在低矮的房屋土壁，刻印出蔡正熙颀长身姿。透出他整个人都没温度。
蔡正熙：“你给的。”
“天地良心，不是。”萧川笑笑不再说话，转脚回自己屋。
——
第二天下午c组有危险戏，武替比剧组演员矮许多，黄副导要求挂崖部分还是得蔡正熙亲自上。
萧川问蔡正熙能成？
蔡正熙点头：“可以。”
拍摄场地选在一处七八米高坎，四周长杂草，倒挂的残缺白蜡树。剧组先拍赛车旋转翻车场面，起重机吊起赛车，场工们都在帮忙拉绳控制方向。
单两个镜头，就重拍了十来条。
轮到蔡正熙上，黄平要他先从破碎的赛车往外滚，身体扑地再被强大的气流激起。完成三连翻滚动作。
蔡正熙默认点头。
一场戏拍十条。蔡正熙脖子和手背有被碎砂石划破，渗了血渍。中间休息，萧川用碘酒给他消毒，才发现他膝盖部位的护具都磕裂了。
“能坚持不？没事儿，咱还有钱，我给你请个武替。”萧川说。
蔡正熙没回话。但两个人心里都有数，总导演佟全不太愿意这种程度的戏份演员们用替身。于是蔡正熙说，再看。
晚上收工。黄平似乎对蔡正熙白天的表现还算满意，留他下来讲戏。最后一分钟，塞给他一张名片。
蔡正熙瞥了眼，眼色如寒月般冷冽。
回去的路上，萧川问那是啥？
蔡正熙把名片随手扔给萧川，萧川看上头只有个私人号码，背面写一个地址，在隔壁镇。从这儿过去二十多分钟的车程。
“操！三十来岁的老男人想这档子事呢。”萧川正儿八经爆了句粗口。
这年头，稀奇古怪的龌龊可真他妈多！
当然，蔡正熙不可能去。
所以，接下来的几天，黄平就没给过蔡正熙好脸色，各种挑毛病作死。一场戏，重拍二十来遍，就折腾蔡正熙一个人。闹得很多人对他不满：演得不好就不演，总NG，也是累啊！
周六下午，拍‘阿酱’冲出悬崖那段儿翻旋，黄平临时改戏，改成蔡正熙被赛车座椅冲击出去，再滚下悬崖。
那意味，之前蔡正熙拍的都作废。
萧川就这事儿去协商，还没开口，被黄平一句话打回来：“演不了现在就可以走。”
萧川：“——”你、麻、痹。
——
不知不觉已经在甘洞镇拍了十来天。
还有小半个月过年，佟全起意先去镇景点拍《漂移》的内场戏，一场男主骑自行车飞奔逃蹿大街小巷的激烈戏份。
秦忱前两天脚崴勒骨筋，去了市医院打石膏，现在还没好利落。中午还在跟自己经纪人林浅榆打电话，说这边很辛苦，条件也艰难，想回北京调休几天。
确实。
佟全的戏，太难拍了。
几乎每个镜头，冲、摔、打、跳……都要演员自己亲自上，一遍拍不好就拍两遍，直到把这个镜头拍好。
这是佟全拍电影的职业标准。
但黄平那是纯属刁难蔡正熙。明明监制过来看戏，都说可以了。等人监制走了，又他妈挑毛病，让蔡正熙反复‘跳崖’。最后也不用那些镜头，说是保着，以后来看。
中午收工，佟全过来c组借用武替，问身高一米八四的男人谁能骑车，不用骑太好，能穿小巷子就成。
帮秦忱替拍。
“那谁！”黄平冲坐在旁边休息蔡正熙喊了声，对佟全说：“他还行，您是要加戏吗？”
萧川‘蹭’站起来，和佟全说，‘正熙最近很累了……’
“年轻人吃点苦都不算事儿。拍电影不像拍电视剧，讲究的东西不多，一切为了观众。”黄平三言两语打发萧川。在旁边煽风点火坑蔡正熙。
佟全态度倒没那么强硬，笑呵呵过来问蔡正熙，能半个忙吗，替秦忱骑一段儿，拍两个背影镜头。
蔡正熙笑容浅淡，“好。”
转场去镇上，那边场景已经搭好。蔡正熙换上和秦忱同款戏服，秦忱助理看见是蔡正熙过来救场，心里就不太痛快。
小声在秦忱耳边嘀咕：“怎么是他啊。”
被秦忱瞪了一眼：“那还能有谁？”意思就是别他妈哪壶不开提哪壶！现下佟导能找到人过来救自己的急就不错了，难道你特么想老子断着腿亲自上？
小助理也不敢屁话，笑嘻嘻过去先和蔡正熙打招呼：“谢谢你帮我家阿忱，他脚伤没好全，刚试了两把，实在不中用，佟导都不高兴了，又不满意武替…………”
“没事。”蔡正熙真是惜字如金。
萧川双手插兜，接过话和对方助理打哈哈，等着机器准备好。
小助理也是个能聊的，问萧川：“姚英姐没来探正熙哥的班嘛？”
萧川回答很巧妙：“你们家林经纪人也没来看阿忱么。”
“嗷嗷，征宇哥收到春晚邀请，这会儿在五排呢，老大暂时不能过来看阿忱。唉！”小助理说着还神伤起来，“阿忱可难过了呢，这边也太辛苦，他好想老大，最近状态都不好……”巴拉巴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