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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说宝玉这些小算计,只说凤姐自从兵不血刃了结了贾瑞这段公案之后,便开始未雨绸缪秦可卿之事。眼见又是橙黄橘绿时节,往东府里去的趟数也就愈发多起来。
每回要去的时候虽说是打着看望侄媳妇的名号,但实则在可卿房里并不久待,反是必定要和尤氏闲话半日。
一开始尤氏还觉得纳罕这凤辣子怎么忽然和自己亲近起来,怕她存了什么不好之心,后来慢慢见凤姐言语之间并不涉及那些**龌龊,只说些家长里短管教下人之类的话,心想或者是凤丫头在那边府里委实没有个可以放心说闲话的平辈主子,过自己这边找个安慰罢了。
兼着凤姐又和尤氏提起,外头都传说家塾里那位吕大儒有陆海潘江之才,如今整顿的家塾里风气焕然一新,子弟们也都肯念书上进,日后必定有数位金榜题名云云。
又笑说道,“蓉哥儿虽说有个黉门监生挂在身上,那也不过是个虚名,若能刻苦攻读,博得一第,珍大哥哥岂不畅怀,就是嫂子说不准也还能粘带得个凤冠霞帔的恩荣呢。”
尤氏和贾珍素日相处之道,与那边的贾赦和邢夫人颇有相似之处。
贾珍也是个贪鲜好嫩的性子,虽说尤氏也不过三十几岁的人,夫妻之间这两年却早已有名无实。况且尤氏娘家也是衰败不堪的,漫说不能提携扶持,反要这边不时周济度日,因此贾珍更不放在眼里。
好在尤氏不比邢夫人一味的只会谄媚,说起来心机敏捷不在凤姐之下,管家理事也有才干,和贾珍面上也算夫妻相得。
虽然说在东府里也算立得住,可也是没有亲生的一子半女傍身,尤氏这心里终究也有些心病。如今听凤姐说起贾蓉这一节,想了想觉得倒也有理,便笑道,“你说的何尝不是,你大哥哥素日也是巴望着蓉儿能有出息的,等他回来我必和他说这事。”
凤姐笑道,“可不要提起是我说的。要不大哥哥该怪我多嘴了。”
尤氏笑道,“素日他提起你来,那都是赞不绝口的,总说我们府里也有你这么个伶俐人当家理事就好了,如今岂会怪你。”
凤姐笑道,“嫂子素日那才干我也是看在眼里的,哪里就比我差了,我看还在我之上呢。就是蓉儿媳妇,也不如嫂子行事有果断的。之前大哥哥是怕嫂子劳苦了,才叫蓉儿媳妇帮着理事,我看倒把些下人纵的不像个样子,如今她病着,若是有个长短事儿出来,嫂子也须提前筹划这件大事如何料理才好。”
尤氏点头不语,待晚上贾珍回来,果然不提凤姐之语,只说自己听闻家塾中吕乃友授课颇有章法,“如今蓉儿也无正事,不如也教他过去跟着念书,虽说咱们这样的人家,不图那些个秀才举人的食饩,只是咱们老爷当年也是进士出身的,若是蓉儿也能在这上头有所进益,想必老爷也是高兴的。咱们脸面上也添光彩。届时总比那些个靠着宫里女人才有出息的人家清贵许多了。”
一席话碰在了贾珍的心坎上。
他自诩是贾家的族长,可在外头那些人家都要高看贾政一眼,背地里还总是议论自己是蒙祖荫捡的官儿做。
想那贾政的官儿不也是他爹临死之际腆着脸面替他要回来的么?只不过是他家出了个在宫里做女史 的闺女,外头那些眼皮子浅的人家都觉得他们前途无量,才肯抬举他的。
如今听尤氏这么说,深觉有理,笑道,“你说的很是,明儿就传我的话,叫蓉儿同蔷儿都去家塾里念书去,就说是我说的,若是叫我知道他们捣鬼,必定打断他们的腿。”
尤氏笑道,“他们俩都是聪明伶俐的孩子,必定不辜负大爷这片苦心的。”
贾珍听得悦耳,再看继妻也觉得比那些娇花嫩柳多了几分沉稳机变,晚上倒顺势就在尤氏这里歇了。
凤姐因着府里家事繁琐,自己过东府探病,总把平儿留在家里帮着自己理事。身边带着的总是小月和小琴。
这两个小丫头子正是豆蔻年华爱贪玩的年纪,每回凤姐在房内和尤氏长篇大论的说家常,她俩便拉着尤氏房里的丫头银蝶和红蜻在外头踢毽子顽香包斗百草。
银蝶年纪比他们略大了些,生性又稳重,顽了几回就觉无趣,况且见她们也没甚么异常言语举动,也就不额外留心了。
小月和小琴再来时,银蝶就直接把红蜻打发出去随她们一起混闹,自己只管在屋里伺候凤姐和尤氏茶水。
有几回凤姐要起身告辞时竟叫不来她们,原来竟都跑去后头花园子顽去了。
凤姐也不恼,反笑道,“小孩子贪顽,在家里上头下头那么多人瞅着,我就是有心也不能容她们放肆太过了,出来这一时半刻的,随她们疯去罢。”倒教尤氏笑话她越发宽大起来了,凤姐也只是笑,并不回嘴。
第30章()
却说凤姐故意的说那些话打动尤氏,教她说服贾珍打发贾蓉去上学,也非是安了多少好心。
她深知贾蓉不爱念书之心比宝玉尤甚,宝玉好歹还有几本爱看的书,贾蓉可是连杂书也懒怠看的,把他送进家塾扔到吕乃友手下,就等于给孙猴子套上了紧箍咒,且看他还有没有闲心分出来算计自己罢。
事多扰扰,秋去冬来无计。
凤姐每每到了秋冬之交这个时候总有许多事务要料理,忙的连饭也吃不消停。
家中上下主子奴才几百口子,单说冬衣就要分出大丫头三套上等料子的,小丫头两套次一等料子的,小厮们两套棉布的;至于上头这些男女主子们,绸的缎的灰鼠的银鼠的大毛的也都是有定例一人几套的,还有各房各处要使用的银霜炭柴炭,也都须得提前采买妥当分发下去,另外过冬的米面菜蔬也都需提前预备妥当,否则赶上大雪必定扎手。
因着凤姐儿如今很知道这里头的勾当,便早早把小琴打发到林之孝家的和吴新登家的身边,只说是知道事务纷杂,叫小琴也学着料理,稍稍分忧,和自己回报请示起来也便宜。
林之孝家的和吴新登家的原先并不把小琴放在眼里,只当凤姐是有心历练身边的小丫鬟,送过来凑热闹罢了。
谁知道几件事情过去,才察觉这小琴岁数虽小,眼界却宽,市井俗事竟没有不熟知的,兼着心机细密,又识文断字,虽然并不多言,也是轻易糊弄不得的,因此这几个媳妇背地里倒很是宾服凤姐的手段,承办起事来也多加了几分小心,许多地方便不敢侵吞了不提。
这边凤姐正和平儿翻看裁缝送来的花样册子,一件件定下来给老太太和太太们做的衣裳花样。
如今虽说黛玉的衣裳是不用这府里给做的了,凤姐为表关怀,每一季都还要从自己手里出钱给她做几套,着人再送过去。
这一节并没有瞒着贾母和王夫人,特意教平儿去禀告过,老太太反倒说凤姐大度,很是褒奖了几句。
贾母虽然年高,心里却明白,黛玉如今有扈嬷嬷郦嬷嬷调教着,在自己跟前虽然还是照旧的乖巧孝顺,对着宝玉却越发生疏起来,显然是林如海的意思。
眼见着要把这两个玉儿凑对的打算是要落空,再转念想想,自己的心肝宝玉也不是说不上媳妇的品格,犯不上拿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处,横竖血缘亲情是断不了的,之前那心也就渐渐淡了。
黛玉如今的作为,王夫人倒是乐见其成,再看着黛玉也比以前顺眼了许多,也肯拿出舅母的款来稍稍照拂一二。
听说凤姐有事无事常去看顾黛玉,也并不在意,倒乐的她在外头替自己邀买人心。只是近来听闻贾环和贾兰在学里都颇为上进,心里大为不快。
贾兰倒也罢了,好歹是自己的亲孙子,虽然那李纨不在自己心上,好歹要看珠儿的面上;只是每日晚饭后单把贾环叫了来,命他抄写金刚经等经书,只说自己要捧诵使用,须得用心抄写方可。
可怜贾环每日抄写完那些经书,回到自己屋里还要赶学里的功课,夜夜都要近三更了才得睡觉。没几日那脸看着就尖瘦了许多。
赵姨娘看在眼里心痛不已,只不敢和王夫人理论,却背地里偷偷去找探春诉苦。
探春虽然一心要撇清这个生母,可也知道若是环儿有了出息,远比宝玉有了出息自己跟着受益的多,因此想了一篇话,教给赵姨娘,又千叮万嘱不可走漏了风声。
赵姨娘便趁着贾政过来歇息的功夫,趁便提起这事,说道,“太太一心向佛本来是好事,只是环儿如今还小,天天对着佛经抄来抄去的,修养心性倒也是好的,只是倘若对那些东西入了迷,移了性情可如何是好呢?再者环儿的字写得也并不是一等的好,奴婢私下看着,还不如宝玉写得好看呢。如今家中姑娘们都闲的无事,可以分给姑娘们抄写抄写,也是个营生。”
贾政虽然迂腐,但是素来最喜读书人,近来也曾问过吕乃友宝玉的课业,,吕乃友只说是宝玉天分高才情好,虽不肯十分出力,在学里也是出色的,贾环天分稍稍逊色一些,却肯用心苦读,功课也还好。
因此贾政也颇为自得,觉得不愧是自己的儿子,一个两个的都不落人后。
此刻赵姨娘一番话虽然说得委婉,那意思贾政还是听明白了的。
嫡母苛待庶子这样的事,贾政也不是没听过,只是一向觉得自家嫡妻王氏慈善宽厚,吃斋念佛的,做不出那样的事体来。想来如今叫环儿抄经书,只怕也是随性而为之,没有往深处细思虑。
听赵姨娘说了之后,便随口道,“我知道了。明儿太太再叫环儿抄书,就说我的话,环儿学里功课多,教他抄书这事先停一停,等放了年假再说吧。”赵姨娘喜不自胜忙答应了。
这一节自然逃不过凤姐的耳目。见探春轻描淡写就替贾环解了枷锁,倒也叹服这三姑娘果然不是碌碌之辈。
因向平儿笑道,“前儿二爷拿回来那副字帖我看着倒好,你给三姑娘送过去,就说我一个粗人也不懂得这些东西,白收着占地方,送给她留着玩罢。”
平儿答应了,果然去找出来,打发小月送过去。探春打开看时,竟是米襄阳的真迹,第一首便是水调歌头。
砧声送风急,蟋蟀思高秋。
我来对景,不学宋玉解悲愁。
收拾凄凉兴况,分付尊中醽醁录,倍觉不胜幽。
自有多情处,明月挂南楼。
怅襟怀,横玉笛,韵悠悠。
清时良夜,借我此地倒金瓯。
可爱一天风物,遍倚栏干十二,宇宙若萍浮。
醉困不知醒,欹枕卧江流。
惜春爱画,探春爱字。见了这字帖便爱不释手,待静下心来,却觉得蹊跷,自己和凤姐一向并不十分亲近,只是人情来往,忽然送这样的东西来,倒叫人疑惑。
只是既然已经收下了,再要送回去也不像,只待第二日亲身带了侍书过去道谢。
凤姐笑道,“只是二爷无意间外头得来的,原说送给大老爷赏玩,只是我想着大老爷更爱古董物件,就换了件别的送过去了,这个放我这里也白糟蹋了,才想起送给你的,三姑娘不必介怀。”
第31章()
凤姐说的坦荡,探春也瞧不出别的端倪,也就罢了。
她早就看出凤姐这一二年间很是关照迎春,但真要算起来,迎春是人家名正言顺的小姑子,多照顾些也是份内应该的,别人都是无从计较的。
思及自己身份尴尬,凤姐如今能做到面子上好看已是仁至义尽,何况细处照顾的也都是周到的,更无话好说。
兼着探春心细如发,也察觉这一二年,凤姐待下人宽柔了许多,,虽然照旧当家理事的处处滴水不漏,可是之前那些抓尖要强的架势都收敛了,倒像是换了一副脾气也似………上头老太太和太太固然不易察觉,自己私底下有意无意的听起来,下头那些人背地里说起琏二奶奶,早已不提严苛二字了,就连自己房里这几个丫头,也都有说二奶奶些好处的,倒也是罕事。如今又肯对自己示好,也不知是吉是凶。
且不说探春思前想后心绪不宁,只说凤姐。
她那性子自然不会平白无故的对谁好起来,只是因着探春这事,倒想起前世,当年老太妃薨逝之时,恰逢自己小月了不能理事,太太便命探春李纨和宝钗三个接手管家,这三个巡海夜叉倒是厉害,只恨不得把自己先前的套路全都否了,赚的那上头下头一大片的好名声,只是那又如何?那些时日里外上下出了大大小小无数故事,可比自己当家理事之时热闹好笑的多。
三姑娘虽然聪敏,却不知府里这些宿弊,皆是祖父那一辈就留下来的,哪有那么好改,譬如赏罚不均,奴大欺主,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