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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姐冷笑道,”我倒是想放心,只怕没几日就放不下心了 。”平儿知她信不过贾琏,却不能明说,只道,“ 方才小月说包了些螃蟹馅儿的小饺子,不如给老太太和老爷太太那边都送些,也是时令点心。”
凤姐道,“多给太太那边送些,再给议事厅上也送些。留一些你们在外头吃就罢了,别拿到我跟前叫我瞧见了。”
平儿依言出去吩咐了小丫头子往各处送去。回来笑道,“小月说单给奶奶包了些鸳鸯素馅儿的小饺子,等下就拿过来的。”
凤姐如今有些显怀,每日吃的东西也越发多起来,故而小月每日都要变着花样的多做几顿点心汤羹,只怕饿着主子。连带着小琴小红和平儿都跟着吃了许多好东好西,那脸上都瞧着有些丰腴起来。
这日凤姐正和平儿小红几个尝着小月新作的点心,外头丰儿回旺儿家的来了。凤姐想了想,便命这几个小丫头子都出去顽去,只留平儿在屋里伺候。
见旺儿家的脸上有些难色,凤姐便道,“ 你只管实话实说罢,我也不教人知道是你说的。”
第103章()
见凤姐有些不快;旺儿家的迟疑了一刻;才把事情说了出来。
果然贾琏在外头独守空房了几天;就有些忍不住了。偏生那多姑娘是个水性杨花的东西;因瞧着琏二爷俊俏风流,早就有意于他,只恨没空。 如今贾琏搬在外书房独宿;她便没事也要故意的从那边走两趟,偏要打扮的娇媚惑人,看的贾琏眼中冒火。
贾琏动了心思,便命昭儿拿了银子去找着多姑娘商议。昭儿虽然贪财,可是更害怕二奶奶的利害,再想到二奶奶说的那些话,更觉得二奶奶未卜先知;越发害怕。拿了银子且不敢去送给多姑娘,正在后面愁得乱转,就被旺儿瞧见了。
昭儿也知旺儿如今是凤姐最得力的心腹,在这府里也是能操生杀大权的。见他问起,便悄悄的把这事说了,末了道,“您老帮我和二奶奶说一声,小的也是没法子,要不二爷现在就得打死我呢。”
旺儿心机密 ,先教昭儿在那儿候着,这边就打发自己媳妇进来和凤姐密告。
前生今世,居然都是这样。凤姐冷笑一声,道,”你去告诉昭儿,教他依旧去送银子。你二爷夜里自然是要过去那贱人家里相会,那时么。”说着在旺儿家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旺儿家的一时要笑,忙又忍住了,勉强忍着笑出去了。平儿也听清了,也忍不住要笑,道,“奶奶也太促狭了些。”
凤姐道,“那几个丫头终究还小,这样的事别叫她们沾手了。今儿晚上你和我过去瞧瞧,悄悄地别惊动了人。”
平儿点头。晚上服侍凤姐吃了饭,便出来往外面旺儿家来。旺儿家的正等着呢,见凤姐平儿来了,忙笑着道,“奶奶和姨娘来了。小的依着奶奶的吩咐都办妥当了。那两个婆子都是小的身边的心腹,必定不会漏出一个字去的。”
平儿道,“奶奶的脾气你是知道的,要是漏出一个字去,连你也不必再当差了。昭儿那小崽子呢。”
旺儿家的道,“方才刚走了。说是二更天就能见分晓了。”
且说贾琏好容易捱到了二更梆子敲过,算计着多浑虫早该醉昏了,自己便悄悄的溜了过来。一推院门虚掩,心里便暗暗得意,谁知道刚一推,上头一盆凉水兜头而下,立时便淋了个浑身精湿。
亏得现在是八月天气,若是寒冬腊月,估计当场就能冻成冰坨。贾琏被淋了这一下,原想着屏声静气也忘了,哎呦一声就叫了出来。
屋里头多姑娘只穿了一身亵衣,正歪在炕上等着琏二爷进来共赴巫山,忽然听见门口动静不对,只得起身出来查看。只见贾琏浑身透湿,也唬了一跳,忙上来道,“二爷这是怎么了?”
贾琏满脑子的旖旎情思都被这盆凉水浇没了,见她就穿成这样出来,没好气的道,“你好端端的弄一盆水这里作甚么,胆敢戏弄你二爷 ,可是想死么。”
多姑娘忙连声喊冤枉,道,“我哪里敢。”
贾琏不傻,一琢磨便觉得有些不对,忙转身要走,却见旺儿家的带了两个婆子挡在面前,身后站着的不是别人,却是平儿扶着凤姐。
这一惊非同小可,忙道,“你们来这里作甚么 ?”
凤姐冷笑道,“ 更深人静的, 二爷莫非是睡迷了,竟然走错了门, 方才那盆凉水可还受用么 ?”
贾琏这会已经彻底明白了,感情那盆凉水竟是凤姐授意放上去的。再看看娇妻美妾那阴沉的脸色,心里立刻便虚了,忙上来陪笑道,“此事有些蹊跷,我也不知道怎的走到这里来了,许是真的睡迷了罢。”
凤姐道,“更深露重的,二爷穿着这样的湿衣裳,若是受了风寒倒是不好了,还是早些回去换了衣裳罢,这里有我替你照顾着也就够了。”
贾琏这时候哪里还顾得上别人,只怕挨骂,听凤姐发了话,忙一溜烟的跑了。
凤姐这才看了看一身亵衣的多姑娘,冷笑道,“果然是个千娇百媚的美人,难怪这府里的男人都都教你勾了魂去。”
多姑娘早就听说这位琏二奶奶的手段,转了转眼珠忙笑道,“奶奶谬赞了,小的方才都睡下了,听见外头有些响动,才跑出来瞧瞧,谁知竟是奶奶和二爷在这里。”
这是要把自己摘出去的意思了。凤姐也无意和她多说,回头看一眼旺儿家的,道,“这媳妇子怕是会些歪门邪道的法术,倒是撵出去的好些。”
旺儿家的早有准备,身后两个婆子窜上去就按倒了这个媳妇,三两下捆了起来,因怕她嚷,顺手拿起块破布塞住了嘴。 凤姐淡淡道,“依着我原先的话处置罢。”
说着自带了平儿回房。
平儿心里不解,却也知道凤姐心里不快,不敢多问。
隔了一日却见旺儿家的进来回话,道 ,“回奶奶的话,那个贱婢昨儿夜里灌了一副哑药,今儿一早就找了人牙子卖进娼寮去了,倒卖了十两银子 。”
凤姐道,“倒是便宜了这个贱人。既然她那么稀罕汉子,就在那里头好生受用去罢。那十两银子赏给多浑虫,好端端的一个老婆偏偏是个妖人,也难为他。”
旺儿家的笑道,“他听说自己这媳妇居然会些邪魔妖道的东西,早就吓得要死,哪里还顾得上理论那贱婢的死活。”说着告退下去了。
平儿见凤姐脸上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忙道,“奶奶处置得当。”
凤姐道,“若不是我怀着身孕不愿意造孽,自然不肯这么便宜了她。只是此番却不能轻饶了你二爷。”
平儿如今早已是贾琏明公正道的妾室,自从凤姐有孕,多半都是她奉承侍候。故此这番心里对贾琏也也有些 抱怨,嫌他脏的抽的乱踅摸。听了凤姐这话便点点头。
一日大姐毒尽癍回,十二日后送了娘娘,合家祭天祀祖,还愿焚香,庆贺放赏已毕,贾琏仍复搬进卧室。见了凤姐,心里只是无限懊恼愧悔,只得打躬作揖的赔不是,道,”都是我一时糊涂脂油蒙了心,二奶奶绕过我罢。”
凤姐如今已有五个多月的身孕,那肚子已经十分显怀,只在炕前坐着,却不说话。
贾琏自从那日被浇了一盆凉水,就一直耽心凤姐会如何收拾料理他,又怕凤姐去和贾母和邢夫人告状,只吓得数日不曾睡好,再也没空去想那些有的没的。等了数日不见动静,便知凤姐并未声张,才略略的放了一点心。只是此事终究是自己有些理亏,凤姐越是不出声,那心里越是觉得羞愧,自然就要做小伏低起来。
自说自话了半日 ,也不见凤姐出声,那心里越发有些没底,只得说道,“你想要怎样倒是说一声,莫不是定要我给你跪下才罢。”
只见凤姐微微红了眼圈 ,竟是要哭的模样,贾琏倒唬了一跳,忙上来拉她的手,道,“这是怎么说?你要是生气只管骂我,怎么倒哭了。”
忙拿了帕子替凤姐拭泪。凤姐摔开他的手,道,“二爷如今心里已经没有我和平儿了,难道还不许我哭么。”旁边平儿也不理贾琏,只上来给凤姐递帕子,瞧着那眼圈也红了。
贾琏道,“这可是没有的话。我这心里哪天不想着你们,怎么能说没有。”
凤姐道,“二爷想我们都快想到别人媳妇的炕上去了 ,这份心我也是知道的。”
一句话说的平儿差点要笑,忙低下头死死咬住嘴唇。
贾琏那脸皮再厚,也不由紫涨了起来,道,“那日的事我已知错了,你倒是口里超生饶过我罢。”
凤姐道,“这也奇了,我并不敢说二爷的不是。二爷是爷们,如今又做了官,便是屋里再多几个姨娘侍妾,也都是分内应当的,我若是不肯,岂不是不贤不惠 ?
只是便是侍妾通房,也须得是出身清白好人家的姑娘,才能配得起二爷的身份。 那媳妇子我也使人打听过,那些粗使的小厮花上一吊钱就能入手, 二爷竟也肯去掏摸,难道就不怕低了自己的身份么。还是要打我和平儿的脸,这不是明摆着说我和平儿连那样的贱人都不如么。”
说着又要落泪。贾琏被她说得羞愧欲死 ,只得弯腰作揖道,“好奶奶,我是真的知错了,你饶了我罢。以后我再也不敢动那样的心思就是。”
凤姐见他已经十分羞愧,便见好就收,道,“既然二爷已经知道错了,我也没甚么好说的。只是二爷既然犯了错,理应受罚,这个二爷可服气 ?”
贾琏此时哪有不肯的,忙直起身道,“凭你说出来,我必定依你,只不要哭了。”
凤姐道,“如今我这肚子也渐渐大了,夜里总要起来一回两回。既然二爷肯疼我,打今儿起,用了晚饭就留在我屋里,伺候上一个月,再回平儿屋里去,二爷可愿意?”
平儿不由抿嘴一笑。如今凤姐有这身孕,自然夜里那事是做不得的,偏生还要一个月,可不是故意要杀杀贾琏的那心。 如此倒比打骂更叫他记得住了。
贾琏也知此意,只是看凤姐挺着肚子,红着眼圈,委实可怜,再想想这一回她保全了自己的颜面,提这个也不算十分过分,便道,“依着你就是了。如今你是有功之臣,便是要我给你捏腰捶腿也是应该的。”
凤姐这才叹了口气,道,“如今二爷也是在外头有头有脸的人了,凡事也须前思后想,别失了颜面。我是二爷的嫡妻,自然事事都要替二爷着想,二爷只别怪我多事就好。”
贾琏见自己这媳妇如此通情达理,心里不由得又热起来,忙上来搂住,又说了许多赔不是的话。直到外头有人传话说老爷有事叫二爷,才匆匆又出去了。
平儿这才忍不住笑道,“奶奶如今真是促狭了,几句话就把二爷收的服服帖帖的。”
凤姐道,“你二爷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自然这样才能叫他心服口服。只是他终究是有些轻浮,日后你也须得帮我多留心着些。”
平儿便点点头。
话说贾元春自那日幸大观园回宫去后,便命将那日所有的题咏,命探春依次抄录妥协,自己编次,叙其优劣。只是想着府里如今是大伯管家,倒也并未教在大观园勒石。
因此倒是省了贾赦的事,凤姐如今只想着省钱为上,自然更乐见其成。
另有预备省亲时用的那一班的十二个小沙弥并十二个小道士,如今挪出大观园来,贾赦正想发到各庙去分住。
不想后街上住的贾芹之母周氏,见贾芸这几年在凤姐手里十分得益,正盘算着也要到这边谋一个大小事务与儿子管管,也好弄些银钱使用,可巧听见这件事出来,便坐轿子来求凤姐。
凤姐原本忘了这一节,见她来了,反倒想了起来。想起她那儿子前世里闹出点那些荒唐故事,哪里还肯依允。
只笑道,“嫂子也知道,自我有孕,老太太和太太怕我忙碌着了,家里这些事都有两个嫂子和两位姑娘照管。 如今他们料理的也都是周到妥当,何况我这身子也渐渐重了,倒不好忽然去插手她们这些事。 只是嫂子既然张了口,我必定帮你问问就是了。”
周氏见凤姐说的含混,也不敢问的紧了,只得陪着笑告辞出去了。
凤姐待她走了,便敛了笑,对平儿道,“ 可是我忘了此事。你去和太太说,那些小和尚小道士也都是好人家的孩子,如今省亲的事儿也完了,倒不如赏了卖身契放出去,也算是给我腹中的孩子积个阴德。 便是以后娘娘再要省亲,出去再买也费不了多少银子。”
平儿只当凤姐要替周氏说话,不想竟是为了这节,不由笑道,“奶奶说的是。这几十人留下来,日积月累的,日常开销也不少钱,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