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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希夷点了点头。
秋风扑面,已有寒意。
山村。
山脚下高高挑起一面青布酒旗。
酒铺的名字很雅,共有七个字——停车醉爱枫林晚。
现在这个时辰,酒铺早就打烊收摊,屋内连烛火都没有,但是姜希夷却知道,这家酒铺买的酒不错,虽然不醇,却很清,很冽,是用山泉水酿的。
不仅如此,她还知道,这山泉是由后山流入这里,清可见底,沿着泉水就能走到后山,那边还有一片树林。
这并不是因为她未卜先知,而是因为她来过这次。
她就是在这里见过郭嵩阳,并与其一战的。
果然,这轿子慢慢走入了枫林之中,上了山坡,那座熟悉的小楼再次出现。
轿子已经落地,轿夫走上了小楼旁边的梯子,敲响了门。
笃笃笃,他只敲了三声,门就开了。
林仙儿从轿子中走了出来,身段诱人,走路的姿势更诱人。她盈盈上了小楼后,突然回过头来,向刚刚翻身下马的姜希夷招了招手,才闪身入了门内。
姜希夷只看到了她半张脸,内心十分好奇,从太原城内走到这小山村,用了不少时间,可她脸颊上的伤口却跟刚刚破开的一样,还在流着血,连血痂都没有一块。
她抬头看了一眼这座小楼,眼色一暗,莫非阿飞也在这座小楼中?
当她走进后才发现,这小楼之中不仅没有阿飞,任何一个男人都没有,只有一个楚腰纤纤,双瞳似水的十几岁的红衣姑娘,和一个白发苍苍满面皱纹的老太婆。
这小楼屋内精致无比,那小姑娘和老太婆见到林仙儿身后跟来的是一个姑娘,面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却也没问什么,只屈膝问好道了一声小姐。
林仙儿没叫人招呼姜希夷,也没请她坐一坐,而是一路把她带到了小楼上的卧室之中,卧室之中有一张床,漂亮极了,锦绣帐上流苏缨络缤纷,床上的鹅毛被软的就像云堆,叫人一陷进去就再也爬不起来。
梳妆台上搁着一块还未绣完的鸳鸯戏水的枕套,下面露出了木梳一角。
林仙儿立在镜子前,看了看自己的身姿,又露出一个魅惑的笑容,以手作梳轻轻理着头发,一举一动无不在勾引着人。
可现在在这里的人却不是男人。
待得她将自己收拾好了后,她唤来了那个红衣小姑娘,道:“铃铃,你过来。”
在门外候着的红衣姑娘走了进来,稍稍屈膝,道:“小姐。”
林仙儿对她招了招手,道:“你再走近一些。”
红衣姑娘眨了眨眼睛,走上前几步,林仙儿附在她耳旁,轻声说了几句话,红衣姑娘听了后轻轻点点头,一双翦水秋瞳掠过姜希夷。
她的眼神看起来很单纯,不谙世事,就像是之前在凝碧楼中的林仙儿一样。
姜希夷暗暗叹了口气。
接着那红衣姑娘忽然揭起床板,床下有一条密道,林仙儿道:“还请随我来,我们马上就能见到小飞了。”
说完后,林仙儿慢慢下到了那密道中,姜希夷对红衣姑娘道:“多谢姑娘了。”
那红衣姑娘歪着头,眨了眨眼,道:“不必了,姑娘是小姐的客人,应当的。”
姜希夷点了点头,一跃而下,落到了密道之中。
山腹中空,这密道穿山而过,也不会太长,没走多久,就到了另外一个房间中。
这密道出口居然也在一个房间中。
不过比起那小楼上的卧室,这房间可实在是差的太远了——只有一张床,一张柜,一张桌。
柜子里的衣服并不多,而且都很朴素,桌上有个小小的妆匣,里面也没有什么花粉。
看起来并不像林仙儿住的地方。
而林仙儿现在在做什么?
她从床下出来后,就开始脱衣服。
她把外衣全部脱了下来,仅仅穿着里衣,还被她扯的凌乱,头上发饰全部摘掉,长发披下乱中似乎又有一些美感。
脸颊上留着的鲜血落在了白色的里衣上,也沾了一点在头发上。
姜希夷皱着眉,看着她,问道:“你带我来这里见阿飞?”
林仙儿展颜笑道:“你莫要着急,他马上就来了。”
接着林仙儿突然呀的一声尖叫,划破了这静谧的夜晚,然后重重摔倒在床上,凄厉而大声的喊道:“小飞!救我!”
姜希夷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她已经知道林仙儿究竟想做什么了。
接着,不消片刻,这门砰地一声被撞开,屋内多了一个人的气息。
带着一丝丝冷冽的致命气息,裹挟着少许的野性。
就像是一匹行走在深冬寒夜里的野狼。
不过这种感觉只是一闪而过。
林仙儿见到撞门过来的人,嘤咛一声越过姜希夷,扑到那人怀中,双手把他往门外推,急忙道:“小飞你快走,她是来找我的,你快走。”
她语气中带着一丝哭腔,却又有点点坚定,她的脸扬起,月光洒在上面,让阿飞将她脸上流血的伤口,和泛水的双眸看的清清楚楚,却又多了一丝朦胧,让人情不自禁的想要不惜一切保护她。
阿飞闻言,道:“我不走,谁伤了你,我就杀了谁!”
他话未说完,就看向立在屋中的姜希夷。
就在此时,姜希夷也转过头,看向门口的两人。
阿飞迎着月光,看清了屋内那个一身白衣皎胜月的人的脸。
美丽而冷冽,高不可攀。
扑在阿飞怀中的林仙儿感受到了阿飞身上的震颤,不由得好奇用眼角看去现在的情况。
阿飞微微张着嘴,眼神直直看着姜希夷,一动不动,就像被人点住了穴道一样,如果不是他身上隐隐的颤动,林仙儿一定以为他被姜希夷凌空点住了穴道。
林仙儿眼中闪过怨恨,再伸手推了推阿飞,道:“你怎么还不走,再不走我们就一个都走不了了!”
阿飞不为所动,看着姜希夷道:“你终于再次出现了。”
姜希夷道:“你认识我?”
阿飞道:“你不是来找我的?”
接着又喃喃道:“也是,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你认不出我也是自然的,我就是阿飞,那个你在昆仑授剑的阿飞。”
林仙儿闻言大惊失色。
江湖上没有一个人知道飞剑客阿飞一手绝世快剑究竟师从何人。
她想现在她知道了。
第82章 壹拾陆()
姜希夷先是怔了怔,然后上下打量着阿飞。
他身上穿着一件青布衣衫,因为急着赶来这里,并没有穿戴整齐,松松垮垮,但是看得出,这是一件干净的新衣裳。他的眼睛很大,鼻子很挺,容貌看起来很英俊。但是他的表情却很平和。
那平和不是淡然淡定,而是一种呆板的平和,她根本不能相信自己面前这个人是一个用剑的人,更何况他还自称他的剑是学自她处。
失望,一种不知从何处升起的失望充斥了姜希夷胸腔之中,她缓缓道:“我教过你如何用剑?”
阿飞道:“是!”
姜希夷道:“那我应该说过,剑不离身,你的剑呢?”
阿飞望着她,眼神中滑过紧张和慌乱,还有痛苦,他看起来怕极了姜希夷问这个问题,似乎一直在回避,告诉自己不要去想一般,现在如同结痂的伤口被揭起,痛意升起,令他有了一丝清醒。
他没有回答姜希夷的话,她再问道:“我在问你,你的剑呢?”
阿飞眼眶渐渐红了,两只手紧紧攥在身边,在隐忍着些什么,然后他闭上了双眼,叹了一口气,黯然道:“我已经不用剑了。”
姜希夷没有觉得吃惊,因为她在阿飞身上感受不到剑的气息,若是强说的话,也并非完全没有,不过如同一缕缓缓升起的轻烟,风一吹就能完全散开,几乎没有,然而就是这若有若无的气息,却令姜希夷觉得陌生又熟悉。
她转过身子看着阿飞,道:“一个剑客不再用剑,我只能想到两个原因,第一是因为他已经强到不需要再用剑,对他而言什么都是剑,什么都不是剑,你是因为这样所以才不用剑了吗?”
阿飞吃力地摇了摇头,道:“不是。”
姜希夷继续道:“我猜也不是,那么这第二个原因就是,他不再是一个剑客了,你现在是否还是一个剑客?”
阿飞霎时间脸色煞白,急忙道:“我!我……”
他突然陷入了思考之中,姜希夷也不催他,而是等着他的回答。
一时间这屋内被安静和沉默淹没了,只能听见偶尔的衣料摩挲声。
林仙儿现在不明白现在的场面情况,一时间也不敢轻举妄为,只能埋在阿飞怀中,一动不动。
阿飞低头看了一眼林仙儿,重新充满了力量和勇气,抬起头目视姜希夷,感受到她的目光又将眼珠移了移,看向她旁边,缓缓道:“剑是凶器,而且代表了我的过去,我……我不想再想起了。”
姜希夷问道:“你这是为了什么?”
阿飞抬手有力而温柔的握住了林仙儿的手,道:“我是人不是剑,人不能无情,我找到了我爱的人,她为了我放弃了一切,我为她放弃一切也是应当的。”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林仙儿纤纤素手回握了阿飞,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她看着他,仿佛他就是她所有的依靠和寄托。
阿飞继续道:“更何况,我和她都想忘记过去,从头做起。”
姜希夷冷笑一声,道:“你既然不想再想起,想割断过去,而且你又不再用剑,那你应当不认得我才对。”
阿飞的身子似乎有些僵硬,他长长吸了一口气,又沉默了。
突然,姜希夷右手微抬,按在了腰间,阿飞握着林仙儿的手不自觉更加用力,他知道姜希夷这个动作是什么意思——她要拔剑了。
姜希夷的剑究竟有多么的可怕,他当然知道,就算剑在手时他都没有把握能拦下她,更何况他现在赤手空拳手无寸铁。
姜希夷忽又道:“更何况,你刚好也能重新认识我,因为我有些事情要同林仙儿解决。”
林仙儿笑了,她在阿飞怀里笑得很美很艳,脸上的鲜血都丝毫不能破坏她的美,甚至还平添了几分诱人的魅力。
但是现在却没人看得见她的笑容、她的脸,不过她丝毫不在乎。
她发觉阿飞的震颤,他身上的肌肉开始紧绷,双拳已经握紧,但是他依然没有出手,是因为他在犹豫。
阿飞为了姜希夷要杀林仙儿而愤怒而生气,但他的犹豫是因为对面那个人是姜希夷。
林仙儿虽然不知道这两人到底有何关系,不过她不着急,只要她想知道,阿飞一定会将所有事情都告诉她,他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她只知道,她现在到底应该做什么——加一把火。
林仙儿紧紧拉着阿飞的手,晃了晃,另一只手用力将他推出去,带着丝丝哭腔,道:“小飞你快走!她要杀的是我,她不会对你动手的,再说……再说你们还有情分,你快走,小飞快走!”
她看似用尽了全力在推着阿飞,可阿飞却不为所动,稳稳站在那里,没有任何要走的意思,他说道:“我不会走,我要保护你,谁要杀你,就要先过我这关!”
林仙儿笑得更开心了,她咬着嘴唇,尽力控制住让自己不要笑出声来。
她的肩膀颤抖着,背也在颤抖着,她实在是太高兴了,但阿飞却以为她在为他担心,在哭泣着,他抬起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安抚着。
姜希夷手已经握在了剑柄上,她看出了阿飞此刻已有战意。她觉得人真的非常神奇,因为阿飞为了这样一个人放弃了剑,却又能为这样一个人再燃起战意,她不知道他的剑究竟如何,不过现在看来,人却多情。
林仙儿猛地抬起头看着阿飞,她的嘴唇已经被她咬白了,双眼中缓缓流出泪水,就像是一朵被晨露打湿的新鲜清新的花朵一样让人心动,她看似做了极大的决定,离开了阿飞的怀抱,转身看向姜希夷,道:“就算我们必死无疑,死前也要允许我们垂死挣扎,你说是不是?”
姜希夷道:“你们必死无疑?”
阿飞以为姜希夷说的是她只会杀林仙儿一人,道:“如果她死了,我也不会活!”
姜希夷道:“哦。”
林仙儿侧头看了阿飞一眼,轻轻松开了他的手,慢慢移到衣柜边上,她从里面取出了一柄剑。
那是一柄很轻很薄的剑,连剑柄都是用最轻的软木夹上去的。
没有剑锷护手。
因为用剑的人只要将剑刺出,几乎没人能削到他的手。
看似无论什么兵器,甚至只要用力一折,都能让这柄剑变成废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