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整个人愣住,手上紧紧握着的茶杯脱落在地,破碎城渣。
为了不让九叔那边的人察觉到这是一个圈套,他们十一点开始交货,我吩咐守住南口的手下十点四十分准时打开,可九叔忽然把时间提早到九点,明显是一个更大圈套,霍砚尘哪怕察觉出来,也覆水难收,他一旦被逼到绝路,南口还没有打开,他的下场…
我浑身迅速冒出冷汗,我最怕的,我最怕的到底还是发生了。
我趁着何一池打电话期间,悄无声息拉开抽屉取出一把手枪塞在口袋里,我走过去对他说,“你跟柏堂主,送我去码头。”
何一池看向我腹部,我知道他又想拿这个当借口阻止我最后一搏,我撂下一句你们是废物吗不能保护我,便直接推门出去,他拗不过我,只好叫来柏堂主送我去新标。
我们到达港口外,车还没有停稳,我便听到里面传出的剧烈枪响,我跳下车,此时码头整个庞大的北口早已是炮火连天,他们护送我沿边缘一直从枪林弹雨中渡到了岸边。
我在深沉的黑暗中找到了一缕月色,那月色太浅淡,泛在波浪壮阔的海面形成一幕珠帘,光是涟漪的波动的,我在那苍茫的水天一线中发现了霍砚尘,他形单影只立在一艘没有开动的船上,我掂起脚朝他挥手,大声喊让他游过来,可他动也不动,他站在船头,衣袂飘飞,我看不真切他的脸,只能透过灯塔每五秒钟投射下来一闪而过的强光看到他面朝着我,他唇角带笑,他嘴唇缓慢阖动着对我说什么,然而他声音太小太嘶哑,我什么都听不到,耳畔只有呼啸的风声和海浪的拍打,何一池忽然指着他声音有一丝微弱的颤抖,“他中枪了,中了很多枪。”
我整个身体狠狠一晃,我以为自己听错了,我耳朵里发出一阵阵不断的嗡鸣,所有声音都是断断续续的,霍砚尘中枪了,怎么可能。他今天走的时候亲口告诉我,他一定会平安回来,他一定会赌赢,他说他一直运气很好,他是千年的祸害,谁死他都不会死。
他怎么会中很多枪,那怎么可能呢。
我眼前泛起大片水雾,它们来得太汹涌,让我猝不及防,我用手狠狠抹掉,灯塔的第二束光再一次落下,这一次我清清楚楚看到霍砚尘胸口大片的血红,有几个枪洞触目惊心穿透了他身体,最可怕的一个周围全都是黑褐色的血,紧挨着心脏,他脸上还带着一丝苍白的笑,他忽然抬起手臂朝我挥舞了两下,他身体就像一张纸,我真的好怕一阵风忽然袭来,将他吹离我的视线,让我再也找不到他。
一切都来不及了,超出了我的承受,我忽然失去了支撑,我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何一池将我扶起来,他不停在我耳边说没有办法救,救不了了。
五马分尸,万箭穿心,肝肠寸断,刀刀凌迟。
霍砚尘在我的注视下,他终于挺不住了,灯塔上璀璨的明珠倒映出他宽阔高大的身姿,他黑色外套在随风飞舞,白色衬衣满是鲜血与狼藉,他手中的枪在低空划出一个弧度,随之悄无声息的落入深海,我大喊了一声不,可我所有的呐喊与嘶吼,都被高空几声鸥鸟的嘶鸣残忍盖过。
我不知道他是否听见了我的崩溃与嚎啕,我也不知道他在死亡的最后一刻想着什么,我朝着那艘船飞奔过去,可我没有跑出多远就被何一池死死扯住手臂,他把我往他怀中拖,拼了命朝岸上拉,柏堂主站在我前面为我挡住了滔天而来扑打着的巨浪,他随即身体全都湿透,他朝着何一池大喊将我抱回去,可我死死挣扎着,我指着船的方向让他们去救,我抽打着抱住我的何一池,我凶猛踢向柏堂主,然而他们没人理会我,他们只看得到我的生死安危,看不到那个孤单置于茫茫大海上正品尝失败与绝望的霍砚尘。
我挣脱不开两个男人对我的禁锢,我所有的反抗都是徒劳无功,我闭上眼仰天嚎哭出来,我用最后的力气哭喊着霍砚尘的名字,那一刻我的皮肉断裂成几千几万块,纷纷坠入我心中的万丈深渊。
我最终只能无力看着霍砚尘摇晃的身体直挺挺栽入水中,溅起巨大的浪花,昏暗下海水泛起血腥的气息,一阵涨潮蔓延到岸边,吞噬了我脚下层层尘沙。
第一百三十八章 你望着我的眼波,是大雾尽头()
海风是腥咸的,从西边的海港大门向南吹来,清寒的月光忽然间隐去,一丝哨岗的微光缭绕在灯塔上,整个世界大雾茫茫。
我曾最讨厌海的味道,它让我觉得自己太渺小,我怕接近海,也怕看到涨潮那一刻要将我吞没的澎湃。
可我此时就在漩涡的中心,滔天巨浪一次又一次拍向我,我不肯离开,跌坐在沙滩上,无力看向那片湮没了霍砚尘的海域,我找不到他沉没在哪里,海水汹涌而无边际,到处都是雾气,我从水里往远处爬,何一池死死拖住我,他不敢太用力拉扯,怕弄伤了我,柏堂主不断在向我哀求,让我离开这里,我听着来自身后的枪响,凝视着那艘船的目光骤然变得凶狠,我从水里跌撞踉跄爬起来,我强迫自己拼尽全力站稳,何一池抵住我半副身体为我借力,我干脆将他推开,我双目猩红问他,“霍砚尘的尸体找得到吗。”
何一池只想把我哄回去,不要说这对于人马庞大的纪氏来说算不得太难的事,就算再难,他为了保住我腹中纪容恪的骨血不出差错,也会排除万难答应我,他点头说,“找得到,我尽快给您交待。”
我听到他这样承诺,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虽然人死如灯灭,可霍砚尘一辈子风光,他最后死的如此悲壮,我总要把他的尸首找到交给白梦鸾下葬,是我对不起他,我太自信了,我以为我所设定的时间刚刚好,却忘记了魔高一丈的九叔有多么阴险歹毒。
如果我早点吩咐南口打开,如果我让十名血滴子分批赶到,也许他们不会无缘无故失踪,霍砚尘也不会死于枪林弹雨,他可以通过南口逃生,九叔的人再凶狠,也绝不敢贸然涉入纪容恪的地盘。
是我把他逼到了苍茫的大海上孤立无援,让他退无可退,我没有杀他,可他死于我的刚愎自用。
我忘不掉,忘不掉他朝我挥手时唇角那一丝苍白无力的笑,他没有埋怨我责怪我,他知道我的性子,他明白我会因为他的死一生陷入自责之中,他用这样的方式告诉我他不怪我,他让我放下一切包袱和懊悔好好生活,可我怎么能忘得掉,我永远记得他看着我的眼神,他有千言万语,他有那么多不平不甘不死心,那是怎样的眼神,我看到了这世上沧海变桑田的恨。
我失神许久,缓慢将目光投向不远处仓库外绵延的码头空地上,我摸到了自己大衣口袋内的枪,我隔着衣服死死握住它,“带子弹了吗。”
何一池说带了,他正要拿,他弯腰的动作又倏然顿住,他看向我,明白了什么,“冯小姐,您先上车,我确认您是安全的,我再和柏堂主杀回来,我一定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结果,您了解我的身手。”
我死死盯着九龙会那批杀疯了的手下,他们仍旧在不断紧逼,将卡门宴数百人活生生解决了一半,九龙会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对峙,他们有备而来,今晚本身就是一个预谋已久的圈套。我想到了这一点,霍砚尘也想到了,可他选择了赌。
倘若我拼了命让他放弃,让纪氏的人把他囚禁起来,他会不会还安然无恙的活着,会不会还温柔的为我拔下一根白发,说我是老太婆。
难以挥去的一幕幕在我眼前犹如一部老电影,被无限放大,被翻来覆去,我知道此时在激战的那群人里就有杀死霍砚尘的凶手,很可能有很多个,他胸膛那么多枪眼,我不敢想当子弹射入他身体时,他是怎样撕心裂肺的巨痛,为什么那些人如此残忍。
我死死咬着牙,我感觉到自己眼底是滚烫灼热的,何一池与柏堂主正要扶着我坐回车里,在他们放松懈怠的霎那,我忽然间脱离了他们的掌控范围,朝那片战争的中心快步走去,何一池敏捷反应过来要伸手抓我,却被我身体一闪扑了空,他指尖和我只两三厘米的距离擦肩而过,他在我身后大喊一声冯小姐,然而他的嘶吼被海风吹散得飘忽浅淡,只留给我无比空荡的回音。
我从口袋内抽出那把枪,沿着没有人留意到的沙堆边缘悄无声息靠近,我搜寻了很久也没有看到九叔,但我看到了像是九龙会首领的两个男人,他们穿着黑色西装,正在朝我斜左角度射击,我将枪口对住其中一个男人的头颅,我冷静回忆着何一池教我射击的步骤和要领,我学习了一个月,却始终没有真正试验过,今天派上了用场,我做了很长时间的瞄准,然后狠狠拉下保险栓,枪身重重弹动了一下,把我手臂震得麻疼,我听到那边传来几声叫喊,我迅速伏在沙堆后面只露出一双眼睛,被我瞄准的那个人左肩中枪,我射偏了。
何一池在这时从我身后扑上来,他避开了我腹部,从我侧面压下,我感觉到一阵劲风擦着我头顶掠过,接着啪的一声,尖锐的子弹穿透了一张木板,柏堂主已经持双枪冲入人海,他一人抵挡后加入进来的十几人,他脚下走得飞快,直杀得对方步步退后。
我推开何一池,从他旁边一翻而起,我单手持枪对准那群人一阵狂扫,视线内可以看到的几个人纷纷倒下,大批人马不间断的涌来,有一些将矛头对准了我,我并没有丝毫惧意,我知道他们不死我就会死,我当然不能让自己死。
我发了狠,一下接一下,我给一个想要冲过来活捉我的男人开了瓢,他脑袋砰地一下炸裂开,顷刻间血流如注,我手狠狠一颤,整条手臂都随之剧烈抖动起来,我吞咽了口唾沫,可我已经没有了回头路。
何一池跟在我身后,将那些要解决掉我的人先一步击毙。在我们陷入混战并逐渐处于下风时,忽然一阵枪林弹雨自我们身后位置射来,何一池最先察觉到了,他压住我后背将我扣在他怀中,抱着我倒在地上,子弹从我们头顶嗖嗖飞去,在这样昏暗的海滩上,我惊讶发现每一枚子弹竟弹无虚发,全都击中对方的眉心和喉咙,弹雨所到之处,皆是倒下的身体。
不知过了多久,这场战役终于结束,平静下来的码头飘荡着远处海港船鸣啸的长笛,何一池将我从地上扶起来,他询问我有没有伤到,我呆滞的摇头,手中的枪早已不知坠落在何处,我看到从甲板上走下来的纪容恪,黑色过膝皮衣将他肃杀阴狠的气场衬托得更加凶残冷冽,他嘴角叼着一根烟,烟雾后遮着他微眯的眼,他眼底有骇人不俗的精光和杀气。
在他行进途中,燃烧了一大截的半支烟被他潇洒吐出,火苗落在沙堆上,迅速熄灭,只剩下一缕烧焦的气息。
何一池迎过去两步,他喊了声容哥。我在见到他那一刻起,就失去了全部支撑,刚才厮杀的勇敢与凶狠不复存在,我身体瘫软滑落跌坐在地上,他一步步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我,夜色太深,可我还是一眼认出跟在他身后的十名血滴子,他们不敢接触我目光,纷纷将头垂下,我置身在一片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中,我忽然觉得我的天塌了,它再也不会被填补,它永远都是一个巨大的窟窿。
纪容恪垂眸看了我很久,他对于我的满身狼狈叹了口气,他将身上的黑色皮衣脱下,蹲在我面前为我单薄濡湿的身体披上,他手扶住我肩膀,用一种极为生硬的语气说,“为什么要开枪,为什么不躲起来,你以为训练一个月就可以做到像他们那样精准吗。如果是在白天,对方可以一眼甄别你的位置,一池也不能将你拖出险境。你的确有些狠劲,但这一点劲头在嗜血的对手面前,根本不足为道。”
我一声不吭,眼睛也不眨,他所有责备的口吻在触及我呆滞的瞳孔后变为无奈,他手摸了摸我湿漉漉的头发,“吓到了吗。”
我盯着他傻了,我难以相信自己眼睛看到了什么,我脑子一片空白,我恨此时愚笨又无能的我。怎么又是纪容恪,怪不得血滴子忽然间从追踪仪上消失得无影无踪,原来是被他劫走了,这一场蓄谋已久的战争,又在他的掌控中,霍砚尘也好,九叔也罢,都不曾逃脱他的算计,在他们双方最胶着的时刻,在我最崩溃绝望的时刻,他又躲在哪一艘船上,以胜利者的姿态微笑目睹这场血腥。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我很快就看不清他的脸,我咬着牙不想让它滚落下来,可那份锥心刺痛不由我隐忍分毫,我哽咽着抓住纪容恪衣领,我使劲摇晃他,可他纹丝不动,我喉咙涩疼,我用非常沙哑的声音质问他,“你为什么不救他,为什么…我没有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