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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必须做到完美,让贺归祠无从挑剔,他才会放过对贺渠的逼迫。
等到贺归祠终于放下筷子,我这口提着的气才缓慢从鼻子里溢出,保姆过来收敛碗筷,贺归祠与贺渠下棋,纪容恪则坐在沙发上,十分有耐心听贺润不断叨叨,她今天话很多,在聊最近追的一部剧,说到激动处,还会手舞足蹈说着讨厌谁喜欢谁,纪容恪不会打断她,也不要求她什么,他看着她的目光全部是温柔宠溺,有时候我旁观着这样的纪容恪,忍不住想这是不是真实的他,如果不是,他怎么能演得这么好,如果是,他怎么能忘得那么快。
我坐在贺夫人旁边,她把她绣了一半的牡丹花拿给我看,针脚处理得特别精细,只是上了年纪眼神有些模糊,最细小的花蕊位置绣得参差不齐,不过并不妨碍这绣品的成功,我不断称赞她,她也很高兴,还问我会不会绣,手把手教我来了两笔。
我正在尝试时,挂在门后大衣口袋里的手机响起来,我对贺夫人说了声抱歉,她没有介意,把绣品从我手里接过去,我走到门口掏出手机看了眼来显,是一个陌生号码,我接通小声询问,对方在电话里喊我冯小姐,说他主人邀请我到清月茶楼叙事。
他的主人,我心里默默吟念了一遍,我用手遮住自己的唇,防止声音扩散出去,“你主人是谁。”
“冯小姐到了就知道,您不来一定会后悔。”
对方说完没有等待我答复什么,直接挂断了。
我握着手机犹豫了片刻,也不知道该不该去,可对方似乎很有把握,连一名下属都这样自信,九龙会在高庄元气大伤,又误伤了贺渠,为了避免彻底激怒贺家与条子,短时间内不会有所动作,所以我怀疑也许是卫坤。
如果是他,想必他还不清楚我已经洞察了他身份。
我把手机塞回口袋里,贺归祠与贺渠恰好下完了一盘围棋,我小声对他说我出去一趟,他立刻放下手中的棋盅要送我,我当然不能让他跟着,我找了很多借口,最终他勉强答应让我自己离开,并反复叮嘱我有事给他打电话。
我走出小区拦了辆车去往约定好的清月茶楼,清月茶楼距离不远,是华南范围内的连锁企业,华西华南华东华北都各有一家,而且是交通最好的地段上,大约半个小时我便到达,门口正站着两名黑衣保镖,我从车上下来,正在打量是不是他们,他们却已经将我认出来,下楼迎上我,让我跟他们进去。
我留了个心眼,不动声色将手机屏幕停顿在贺渠的号码那一页,一旦对方来者不善,我碰一下就可以拨通。
那两名保镖将我带入一个厢房,这里装潢非常特殊,墙壁涂了一层檀木霜,在每个角落的烛火熏陶下,散发出一缕缕香味,像是灰尘拂了又落的佛堂,让人蓦然静下心来。
保镖推开一扇紧闭的厢房门,他请我进去,我刚试探着迈入,身后的门便倏然关住,砰地一声闷响,我整个人一抖,迅速转身去看,厢房靠近窗子的角落忽然在我惊慌万分的时刻传出一声别来无恙,这声音特别熟悉,我脊背僵直,我在循声看去的同时,叫出一个人名字,“顾温南。”
他端坐在铺了灰色毛毯的地板上,身后是一幅巨大的水墨画,流畅苍劲的画风将他高大笔挺身姿衬托得尤为潇洒醒目,他穿着蓝白格子的浅色毛衣,一条黑色裤子,正盘腿坐在蒲团上,烹煮一壶香茶,白雾袅袅从火炉上升起,缭绕着他脸庞四周,看上去有几分不真切。
我耳畔仍旧回荡他那句别来无恙,我动了动唇,却不知道该回答什么,良久我走过去,坐在他旁边的蒲团上,面前一杯已经摆好的香茶,在陶瓷杯内散发出让人浮躁的热度,我看着漂浮在上面的红枣,“你找我。”
他嗯了一声,却不再说下去,仍旧执着烹第二壶茶,我问他什么事,他忽然腾出一只手,将他葱白细长的手指压在唇上,“品茶需要静心,你现在太浮。”
我将目光从杯口移开,移向他脸上,“你是顾温南吗。”
他手上动作没有停止,将茶壶从火炉上提起,倒在垫了过滤网的另一个壶中,“你看着是吗。”
我冷冷说,“是,但已经面目全非了,如果不是这张熟悉的脸,我会觉得他已经死了。”
顾温南不理会,他示意我把茶喝掉,并告诉我这是孕妇适宜饮用的红枣茶,我为了知道他今天找我的目的,不愿耽搁时间,我端起仰脖灌下,他把另外一种茶倒在我杯里,“这个可以少饮。”
我看着他非常温和绅士的动作,却再也不像最开始那样,有一丝丝情不自禁的亲近与信任,我对这个男人所有的美好印象全都在那一日随着高庄枪响惊了芦苇鸟兽那一刻破灭得彻彻底底。
我觉得心生一股寒意,这股寒意逼得我声音里都是悲愤和惋惜的颤抖,“我曾把你当作挚友,对你感恩戴德铭记于心,我时至今日都没有忘记你救我叮嘱我帮助我的好,可我也无法相信一块温润的玉会眨眼间变为吸血鬼。你知道那栋楼里我看到你从墙角出现的感受吗,那颗心碎得七零八落,我宁可相信纪容恪是魔鬼,我都不愿相信真实的顾温南竟是这个模样。容恪不是一开始就怀疑你,否则以他的性格,就算让你靠近,也不会留你到今天,你有无数次杀他的机会,却下不了手,他也有无数次杀你的机会,他也同样没有下手。”
他听罢哈哈大笑,他笑声依然如初,爽朗温厚好听,可我看着他的心境却不复从前。
“看来我已经是个彻头彻尾的坏人,在你眼中。”
“你难道不是吗。”
我反问出这句话时,连手都是抖的,我捏着茶杯,里面的水随着我的颤抖倾洒出来,落了满满一桌,也溅在了我腿上,透过长裙,贴住我皮肤,滚烫而灼热。
他抿了抿唇,“我一直没有说过我是好人,是你单纯这样以为。”
我死死捏住陶瓷杯口,无视里面残留的热度熏蒸我的手指,“九龙会是地狱,你为什么放着天堂的路不走,要活在地狱里当恶魔!”
“纪容恪身边不是地狱吗,和他有关的一切,不都是地狱吗,你为什么不走。”
他说完冷冷的叹息了一声,“选择不了对吗。”
他伸手指向窗外车水马龙的街头,“那些为了衣食奔波、为了一点糊口的钱对老板阿谀奉承赔笑陪酒、为了养活孩子老人每天生活得不如一只富人家的宠物狗,他们是天堂还是地狱?”
我被他问的哑口无言,他见我不语,他笑容由冷转暖,“天堂和地狱,从来都没有界限,天堂没那么好,地狱也没那么糟。”
我放下被我捏得几乎变形的杯子,重重撂在桌上,“纪容恪本就是那样一个彻头彻尾的坏人,他没有让我震惊,但你太可怕了,像是被附身,从那么温润美好变成了冷血残暴助纣为虐的人。”
我眼底满是惊慌,我觉得这个厢房都是黑色的空气,在一点点荼毒我。我起身冲向门口,顾温南喊住我,但我并没有理会,在我手抚上门把的时刻,外面忽然推门而入进来两名保镖,他们看着我满脸煞气,朝我比划了一个回请的手势,“冯小姐请回。”
我手死死捏着门锁,“我现在要离开。”
其中一名保镖语气阴森,“顾先生允许您离开,您才能出这扇门。”
我盯着他的脸,可我偏偏又看不到,那一副墨镜足有几厘米的边框,遮掩得十分彻底,我心慌却装作强硬问他,“我什么时候能走。”
“到您走的时候自然就送您走,问什么问。”
保镖说完不愿再和我纠缠,他反手把门带上,隔绝了我与外面的一切交汇,犹如将我囚禁起来。
第一百七十六章 蛇蝎美人()
我面对门忽然冷笑出来,我笑了良久,浑身都是煞气走回桌后重新坐下,我看着他那张浅笑不语的脸,一语双关说,“顾先生,从今以后华南的天,都要你罩着了。”
他不紧不慢往杯里斟了半碗茶,他摇晃着杯身,看着几乎要倾洒出来的水又被重新晃回去,就像垂死挣扎要逃跑的人,在几乎要得逞时,满心欢喜却被抓回去那样绝望。
他笑着说,“我并没有那么大的宏伟志向,华南的天太长,也太广,云层又厚,保不齐忽然就下了雨,我掐不准时间,恐怕无法庇佑这片土地上的江湖人士。冯小姐把我看得太无所不能,过分抬爱。”
我冷笑拍了下桌子,“顾先生的想法难道不是要把我囚禁起来吗,这还不算破了天。现在华南的半边天是由纪氏撑着,另外半边是那几位爷共同撑着,容恪甩手当掌柜,我可得忙前忙后的跑堂,你把我软禁,纪氏的天头都黑了,顾先生随九龙会到了华南,胃口也被撑大,做事这样不计后果,跺一跺脚就恨不得闹出乌云蔽日的大动静。”
他捏着茶盅,并没有理会我的暴躁和质问,他仔仔细细观察杯身上面纹绣的盘龙和麟凤,他忽然饶有兴味说,“这一套茶具不如我作为你与贺渠的新婚贺礼,你喜欢吗。”
我看了一眼,样子确实非常精致,应该也价值不菲,每一个杯身的龙头凤头上都点缀着红钻眼睛,应该是他自己带来的,另外一组陶瓷杯才是茶楼供应。
这样一套茶具几十万都买不下来,贪财的人自然爱不释手,可我并未接受他美意,“我们暂时还没有结婚,结了也不劳顾先生破费,你最好别放在心上,别大驾光临。”
他为我的嫌弃啧啧叹了两声,“你的选择我很讶异,我还以为天下女人在感情里都不存在自己的主见,像纪容恪那样的男人,多几个为他生死不论,我也不觉得稀奇,你这一步走得很漂亮,也很潇洒,想必让他更爱不释手。”
他说完盯着一条龙头意味深长的眯了眯眼睛,“可是贺渠了解你嫁他的目的吗。他极度聪明,冯小姐清楚他的睿智和精明吗,正如我,看上去没有的东西,其实另外一面都有。”
贺渠不了解,所有人都应该不了解,这样的话不该有任何人问出来。
我手指骤然死死捏紧桌边,那坚硬温凉的木头被我扣在掌心,我指甲有一丝被划破被戳破的尖锐疼痛,这份疼痛让我清醒也让我震撼。
顾温南足不出户,却像是能洞悉华南一切玄机,把所有阴谋诡计尽收眼底掌控妥帖,我以为只有纪容恪有这样的本事,眼线是一回事,精于算计的心术又是一回事,不想顾温南也有,而且似乎并不逊色。
他十分享受看了看我脸上泄露出的慌张,他等待我将这丝慌张仓促掩盖,随即低低笑了出来,“抱歉,我开个玩笑,没想到你当真了。婚姻除了爱情和交易还能有什么缘故,你无非想找个父亲,清高不愿与贺润分享一个男人而已。”
他说完将目光收回,唇角的深笑仍旧分毫不减。我知道我绝不能单独和这个男人待下去,多一秒都是危险,我仿佛没有穿衣服一般,在他眼下暴露得一丝不挂。
在我第二次起身势在必得要离开桌旁时,他忽然先我一步按压住我手腕制止了我的意图,在我警惕注视下从他大衣口袋内摸出一个白色的小盒,盒子大约两寸长宽,点缀着黑色羊绒,看上去精致又神秘,他把盒子推到我身旁触手可及的地方,抬手示意我打开,我脑子里闪过无数种男人送女人盒装物品的场景,无不让我眉头越蹙越深,他颇感兴趣看着我胡思乱想,好像是一件多么可笑有趣的事,我将手腕从他掌心压制下抽离,谨慎戒备打开盒盖,一枚硕大的两厘米左右药丸映入我眼帘,那味道气息浓郁,闻着令人作呕,是无数花草与污泥混合而成的,又腥又臭,我屏息下意识偏头不让味道直直射入我鼻腔,我问顾温南,“这是什么。”
他笑着挑了挑眉梢,反问我,“你说呢。”
我当然不知道,我动也不动,任由那颗药丸暴露在空气中挥发它强大的臭味,顾温南扫了我一眼,最终把目光停留在我腹部,“毒瘾发作时,痛不欲生吗。你能扛,不代表胎儿也能扛。”
我这才明白过来,我短暂的惊讶后有些疑窦与不可置信,“解药?”
他笑而不语。
我思索了片刻,并没有欣喜若狂照单全收,反而将盒子重新推回去,“我不能要。”
顾温南自我进门起便始终含笑的脸,笑纹有些收了收,“为什么。”
我站着,他坐着,我比他略微高出一些,我以这样居高临下的角度看着他说,“我不能相信一个颠覆了我认知的人会真的给我解药而不是害我早死早托生的毒药。你与纪容恪为敌多年,不惜浪费掉这么多年青春潜伏在他身边,又在高庄和他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