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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叔很感兴趣,“这个行业利润很高。做的怎么样。”
霍砚尘扫了一眼纪先生,“想让容哥指导我,可惜他太忙,顾不上。只能自己摸着一步步淌,赚了多少不敢说,也没有太给义父丢脸。”
九叔将头转向纪先生,“按照辈分砚尘是你弟弟,该帮助他的地方,你不要太吝啬,分得清楚亲疏远近,是我一直在说的事。”
纪先生眼眸闪过一丝冷光,他语气阴森森,“霍老板还经营了造船业,我怎么从来不知道,我都不知道的事,如何指导。”
他说完对九叔似笑非笑,“九叔虎父无犬子,砚尘谨慎行事这一点,托了九叔的影,道上知道他涉猎这方面的寥寥无几,他对我不亲近,九叔您说,我总不能上赶着他,毕竟九龙会尊卑长幼分明,按排行我是他大哥,我能低就吗。”
九叔脸上笑意收了收,他原本也以为纪先生和霍砚尘在华南都混得不错,少不了私下同盟互助,没想到这样貌合神离,火药味十足,他不再执着强行亲近,而是拿起酒杯自斟自酌。
“容恪。”
九叔把酒杯放下,喊了纪先生一声,他答应着,“您吩咐。”
“你有未婚妻了吗。”
纪先生把筷子伸向一盘青菜,不过他没有夹,而是在一片芦笋上面顿住,“我这里有什么好消息,怎么可能瞒着九叔,您没听到,自然就是没有。”
“那容哥旁边坐着的冯小姐,难道是摆设吗。”霍砚尘意有所指,“义父不要问他,容哥轻易不和外人讲私事,这都二十年了,他的脾性您还不清楚吗。”
我听到矛头有关于我,立刻将头垂下,挡住自己的脸,纪先生十分悠闲把芦笋夹到面前的小碟里,他一边咬了一口用方帕堵住嘴咀嚼,一边慢条斯理说,“霍老板不懂红颜知己风月情人是什么吗。没有妻子总也要有女人,难道就饿着什么都不吃?霍老板和夫人情投意合,不也在身边带着一个白茉莉。”
霍砚尘听到最后那句话,他整个人脸色都一变,他立刻看向坐在上首的九叔,后者眉头深蹙,也不知道是哪里惹怒了他。
霍砚尘急于辩解,他从椅子上站起来,“义父,没有的事,我这点分寸还是有,不可能辜负了您的嘱托。”
九叔面无表情,他垂眸把玩着手上的酒杯,“合欢呢。”
霍砚尘不说话,他有点不知怎么回答,九叔并不买账他的沉默,他语气更加凌厉了一些,“我问你合欢呢,没有告诉她我过来吗。”
我凑到纪先生耳边问他合欢是谁,他目光闪了闪,还没有来得及回答我,或者说他不太想回答我,忽然角落的电梯门打开,我们所有人都听到那一声叮——看过去,门很久都没有动,几秒钟后一个女人从里面走出来,她穿着一身宝蓝色的格子洋装,脚下踩一双白色高跟鞋,她手上捧了一束娇艳欲滴的黄玫瑰,戴在头顶的白色纱帽十分大,遮住了她半张面孔,我特意压低了身体想要看她的脸,然而我还没有看到,她张口喊了声九叔,那熟悉的声音顿时让我愣住。
是白茉莉。
白茉莉哪来的胆子,连纪先生都一早在等候迎接,她凭什么敢姗姗来迟,而且看九叔的表情,并没有恼怒,反而笑容深邃。
白茉莉直接走上去,挨着九叔坐下,她把黄玫瑰放在桌上,手臂勾住他脖颈,送上一枚吻,“九叔看我没来迎接,是不是生气了?”
她手指在他心脏处戳了戳,玫红色的指甲油格外靓丽,“看你刚才那阴沉沉的样子,我都不敢从电梯里出来。”
九叔从花束里抽出一朵黄玫瑰,他放在鼻下嗅了嗅,“为什么不敢,你胆子不挺大吗,说走就走,放着好好的二太太不当,到砚尘场子做交际花,你要丢了我这张老脸。”
白茉莉嗤了嗤鼻,她表情冷冷淡淡,“什么二太太,九叔真会往我脸上贴金子,不就是二奶吗。”
“不乐意了?”九叔掐了掐她脸蛋,白茉莉直接将头别开,一副甩脸子的傲慢,九叔不但没有气,反而大笑出来,“荣莲身体不好,这个年纪了,留她在家里颐养天年是我做丈夫的本分,风风雨雨过了一辈子,我再宠你,这点情义不能不讲。”
“那就委屈我吧。”
白茉莉直接从他旁边起开,她走到霍砚尘那一边,坐在他旁边,九叔被当众甩了面子,虽然没说什么,可脸上表情也有些难看,霍砚尘非常识趣主动给他解了围,端起酒杯来敬酒,他们喝酒的时候,我也目瞪口呆看完了这一场戏,纪先生仍旧在吃芦笋,他很喜欢这道清淡的小菜,盘子里已经少了大半,我讶异于他还咽得下去,而且吃得很香,我觉得事情的真相已经超出了我接受和理解的底线,我瞪大眼睛问他,“白茉莉不是你以前的女人吗?”
他没有避讳遮掩,“是。”
“可为什么会这样?”
我偷偷指了指九叔,“你刚才看到了吗。”
他说看到了,“现在她是九叔的女人。”
我用力抓了抓头发,我特别好笑的喷出来,“共享吗。九龙会是这样的组织?”
纪先生用夹子剥了一只虾,他把粉白的虾肉放到我面前的佐料里蘸了蘸,递到我嘴边,我盯着那鲜美多汁的虾肉,可我实在吃不下去,我察觉到白茉莉正盯着这边,我隐约明白纪先生的作法,我张开嘴配合着吃下去,虽然他一直对我很好,可这个时候他的一切我都不会当真。
“九叔趁我送货不在,夺了白茉莉,霸占到今天。”
霸占吗,掠夺吗。
可我看着白茉莉刚才也甘之如饴,我见了她几次,即使在纪先生面前,她的失态和疯狂,她的主动与热情,她的崩溃和哀求,也没有那样宜喜宜嗔,娇媚温柔。
女人大概都会有一个心路历程,很少有谁能坚定一个信念,都会随着时间而变得越来越淡,越来越弱,不想挣扎,只想认命。
何况曾经的纪先生,只是一个堂主,屈居人下,白茉莉对于九叔的霸占就算十分不甘愿,可当她习惯了做万人之上的女人,呼来喝去风光无限,也会觉得没什么不好,人都是充满贪念的,由奢入俭难。
纪先生今非昔比,早已不是当初小小的古惑仔,他在华南掀起一片血雨,铸造了属于自己的帝国,他比九叔年轻俊朗,比他更有男人味,白茉莉的春心才又再次荡漾。
她后悔了,为自己当初对这份感情的不忠贞。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纪先生那般决绝,他连再提起她,眼睛里都失去了神采。
那仅剩的一丝波动,云淡风轻得好像讲述别人的故事。
我忽然觉得特别心疼,多年前的他,到底经历过什么。
女人可以万念俱灰嚎啕大哭,男人能吗。
当他看着躺在九叔床上自己心爱的女人,那心如刀绞的滋味,他是否还记得。
我在桌下握住他的手,他指尖动了动,我说,“我会陪你,我不会再做对不起你的事。”
他听到我这样说,转过头来看我,“这么说以前做过。”
我笑着咧了咧嘴,“好汉不提当年勇,瞧你这认真劲儿吧,没劲透了。”
他闷笑出来,白茉莉坐在对面静静饮酒,她已经喝了许多杯,霍砚尘都看不下去要从她手上把杯子夺过来,可她直接推开他身体避开了,她眼睛里泛了一层绯红,“九叔,我这次跟您回去。”
九叔微微一怔,他放下筷子问她,“玩儿够了?”
白茉莉哼笑着,“够了。”
九叔很高兴,“愿意老老实实做二太太,不争不抢不吵不闹了?”
白茉莉叹了口气,她手肘撑在桌上,支住自己额头,“没有不愿意过,九叔把我想的那么不识抬举。”
“合欢啊。”
九叔喊了这样一声,我整个人脑子里忽然炸了一下,好像被点燃了什么,合欢。
合欢…合欢!
庭院深深,那一株凋零了的合欢树。
第七十章 我等你最后一晚()
白茉莉喝多了,自己一个人吹了两瓶白的,56度的高浓度酒,别说她一女人,就是五大三粗的汉子,灌下去也扛不住,少女时候纪先生宠着,没几年当了九叔二奶,更是吃香喝辣养尊处优,她其实没应酬过什么,如果不是这一年半载在卡门宴当交际花,她其实应该没酒量,她心里不痛快,我看她眼神就知道,她恨不得扒了我的皮,也恨不得捅死自己。
其实我没什么可怕,这世上打败爱情的敌人从不是另外一个人,人哪有那么强大的力量,破碎掉一份情感,而是时间和那份人心里永不满足的贪欲。
霍砚尘吩咐保镖把白茉莉带到宾馆休息,她走了之后不多久,九叔也喝多了,霍砚尘和纪先生轮番敬酒,拿酒当白开水一样,九叔这条硬汉子再倔骨头,也架不住一群人的软磨硬泡,很快便红了脸,撑在桌上缓神,侍者端来了醒酒汤送到他手上,他喝下后闭着眼睛休息,霍砚尘端着酒杯从他那边过来,我见状要走,结果他喊住了我,“冯小姐这样不待见我,好歹也是我场子的员工,老板来了立刻闪人的道理总没有吧。”
我不得不顿下脚步,我忍了忍脸上的情绪,回头微笑看他,“只是给霍老板留出座位,我能坐着看您站着吗。”
他笑了笑,“我来找容哥说句话,站着坐着也不会久。”
他这样说了,分明不打算我走,我只好坐下,拿起筷子在盘里挑拣着毛豆吃,霍砚尘拍了拍纪先生肩膀,后者这才从酒杯内抬起头,有半分醉意看着他,“怎么。”
“容哥,今天九叔过来,我席间想了很多,当初在九龙会,你待我不薄,合欢和九叔,也是我从中做了一些事,才使你们有情人不能眷属,现在我和容哥悔过,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纪先生眼底微微有些惊讶,他仰起头仔细观察了霍砚尘的脸,“喝醉了吧。”
“容哥不信?”
纪先生似笑非笑,“你觉得呢。”
霍砚尘原本才正经了几秒,他也觉得好笑,大笑出来,“我其实也不能相信。”
纪先生和他碰了一杯酒,“虽然你眼神确实诚恳,可这世上没人比我更了解你争强好斗不服输的性格,包括九叔。”
“好斗错了吗,这不就是一个比谁斗得过谁的世界。”
霍砚尘转动着手里的酒,他脸上得意神采很重,纪先生说,“斗没错,量力而行,不要赔了夫人又折兵。”
他说完把餐巾纸丢到桌上,起身系了系纽扣,“这是你喊我一声容哥,我给你的忠告。”
纪先生朝上首走过去,九叔不愧是酒阵里熬出来的,他很快便修复过来,虽然眼神还有些飘忽的醉态,但意识却不混乱,纪先生问他还要不要上节目,九叔兴致很高,他说当然,不能辜负了你的安排。
纪先生看了一眼彪子,彪子站起身拍了拍手,很快楼下走上来一批十分清纯靓丽的女孩,其中有几个眼熟,我想了一下,记起是商姐最新招进金苑的一群艺术院校学生,她挨个摸了,确定都还没有开过苞,应聘进来建立女子乐坊,规定是不出台不接客,每个周六竞标,只在包房做表演,演完就走,绝不陪酒。虽然在夜总会很多事身不由己,但金苑纪先生的牌子竖在那里,在场子里敢为难的人还是寥寥无几。
这群女孩还没有正式见客,不过已经炒的非常红火,早就被人以六位数拍下了首标,我看着十八九岁的她们,有些感慨自己似乎老了。
我像她们这个年纪,正在卡门宴醉生梦死,忘记了自己出身,忘记了自己的根本,一心向往大都市,过名流的生活,最终现实告诉我,在风尘里起起伏伏的女人,老鼠变不成虎,麻雀当不了凤凰,都是一场梦,梦早晚都要醒。
纪先生重新坐回来,他低低和我说了句什么,不过音乐太吵,我没有听清,我看他表情不是特别严肃,估计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就点了点头,没再重问。
九叔盯着其中一个女孩始终在看,就连期间重新执杯也没有移开,纪先生早就察觉到,他一言不发等到这支舞蹈结束后,笑着问九叔,“您有看得上眼的吗。”
九叔大约见这里人多,有些端架子,他笑而不语,目光示意般往站在第二排最边上的垂头女孩看,那女孩留着俏皮的短发,长了张娃娃脸,十分白嫩可人,我心里暗叹一声可惜了。
似乎老男人都特别喜欢年轻俏丽的女孩,觉得和她们在一起可以返老还童,可他们腰缠万贯富甲一方,习惯了唯我独尊,却从未想过这些被看中的女孩,除了屈服在钱势的淫威之下,都无一例外湮没进了黑暗之中。
纪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