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签到的礼仪小姐询问我身份,我目视前方一言不发,浑身透着震慑人心的清冷与阴沉,何堂主对她说这是我们纪氏冯小姐,那名礼仪小姐大约是华南本土人士,立刻明白过来,她连我的邀请函都没有索要,便指引我通过贵宾通道进入寿宴大厅。
我凭借残存的印象一眼看到了站在门口的贺润,她身后跟着两名女仆人,身上穿着红色短款礼服,十分的优雅白皙,头发自然垂散在肩膀一侧,从我的角度和眼光看,她长相并不出众,眉眼平庸,姿色算不得上乘,只是她大家闺秀的气质显得格外亮眼,她是我见过的最没有架子笑容最真实温和的女人,她对每一位到场的宾客不问身份都一一还礼问候,她笑起来让人觉得温暖,仿佛一切压力和残忍都不存在了。
何堂主替我挡住了贺润的视线,柏堂主拿着一副字画跟在我身后,我们直奔坐在上首席的贺夫人,贺政委并不在,她旁边陪伴着三名特警和一些佣人,她正满面笑容看着走过去的我,似乎意识到我要向她祝寿,我同样回给她一个笑容,站在距离她两米左右的位置,探身微微鞠了一躬,“久仰贺政委美名,见到夫人才知道贺政委有今日万人敬仰的地位,贤淑的夫人功不可没,这军功章三分之二都是您的。”
贺夫人十分高兴,她朝我招手让我过去,我主动展开双臂让其中一名特警和佣人检查了我是否藏匿尖锐武器,等到检查完我才走向贺夫人让她握住我的手,她笑着问我是哪家的姑娘今年多大,我说未满二十四岁,做一点小差事。
她笑着把掌心覆盖在我手背上,“看你觉得很喜欢,不知道是不是我们有缘分。”
“能得到贺夫人喜欢,是我的荣幸。”
我转身示意柏堂主把字画拿来,他打开盒子,将卷轴取出,双手递到贺夫人面前,后者只看了一眼,便松开我手婉拒说,“来为我祝寿是看得起贺家,没有还收贺礼的道理。”
我将那幅卷轴拿过来一点点打开,“听说夫人娘家是书香门第,几代人制作徽墨,凡是现在墨市流通的最上好的徽墨,都是出自贺夫人娘家的工厂,我是徽墨爱好者,收藏了不计其数,一直想知道到底是怎样一双巧手,才能汇聚那浓浓墨香,制出这样令人沉醉的徽墨。我对贺夫人的敬仰,绝不是一点点充满铜臭的贺礼能够表达的,这不是脏了夫人的眼睛吗。”
我把卷轴完全拉开,转了一个方向朝对着贺夫人,“夫人喜爱王羲之的书法,可是王羲之骨子里太清高,他很少写墨宝,流传下来的真迹更是少之又少,我特意把我最珍爱的一副字带来,不过可不是白送给夫人,夫人要拿四块徽墨和我交换,如果您舍得,那我自然割爱,您要是不舍得,我就收回去,总不能来一趟还亏了。”
贺夫人忽然笑出来,她笑得眉眼绽出许多皱纹,“原来是交换,四块徽墨换一副王羲之的真迹我可不亏,你舍得那我就换。”
我将卷轴卷好放回盒子里,递到她旁边的佣人手中,这时门外忽然传来更大的喧哗,十几名特警护送着身着军装的贺老先生进来,贺夫人立刻起身迎出去,我没有凑热闹,而是直接避到了宴厅最远的茶酒区。
柏堂主问我为什么不去见贺政委,所有都巴不得和他攀上关系,我笑着说,“纪氏的当家人都是他女婿了,还需要攀附什么吗?如果是我,那更没有必要,贺政委绝不会和一个年纪轻轻的女人来往,与其在他身上下功夫,还不如和那个耳根子软绵绵的贺夫人接触。女人与男人十有八九是床上的情分,女人与女人十有八九是牌桌上的情分,投其所好总能让她记忆犹深。”
柏堂主没说话,他很惊讶我短短一个多月怎么磨成了这么恐怖的样子,他在我身后沉默,何一池堵在门口叫他似乎有什么事,他对我说了句让我在这里稍等,便走出去和他汇合。
我眼睛看着那边人海聚集的地方,焦点中心正是姗姗来迟的贺政委,他下巴上续了几缕胡须,看上去有几分耄耋仙骨的样子,贺夫人和贺润偎在他左右两侧,看上去极其和谐美好。
我冷笑一声,手下意识到桌上拿酒,然而我伸出在半空刚刚触摸到酒杯,忽然觉得不对劲,杯口很大,并不是盛纳红酒的高脚杯,我垂眸看,我指尖压着一杯石榴汁,而我本想要端起的红酒,被推到旁边,正在一只男人的大手下覆盖。
那只手很白皙细腻,没有男人的粗糙,指腹有茧子,很厚很黄,呈椭圆形,是常年握笔的缘故,腕表表带是琥珀色,表芯时针分针镶嵌着银色钻石,表盘也是纯银,任何细节无不透着精致。
这个男人,是上午撞了我的贺先生。
我眼底浮现惊喜,“是你?”
他笑着朝我举了举杯,他也没喝红酒,手上执了一杯白葡萄,颜色剔透味道甘醇,“这样场合如果没人逼迫你往下灌,偷工减料喝果汁也无妨。”
我把他好心为我兑换的石榴汁端起喝了一口,酸甜开胃,我原本还不觉得饿,这下倒有些想吃东西,我瞥了一眼他喝了大半的白葡萄,“原来贺先生是这么躲过别人的灌酒。”
他笑出来,“没办法,别的我不怕,喝酒这方面,我确实认怂。”
我歪头盯着他没有一丝潮红的脸,他说话时空气中也没有浓烈的酒香,我不可思议问,“贺先生不会这一晚上就拿着这杯酒到处打幌子吧?”
他抿唇笑而不语,细细用唇沾了几滴酒,轻轻抿舔了下,“男人应酬难免喝醉,上了酒桌半点不由人。可与公事无关的宴会,我都点到为止,谁劝也不喝,以免未来想要娶妻,发现自己是个酒鬼,被女人嫌弃。”
这话说的,太不诚实,如此鹤立鸡群的男人都娶不到妻子,那天底下打光棍的岂不比比皆是。
不过这样一枚男人中的绝世奇葩成功吸引了我全部注意力,我将目光从远处的人海内收回,落在他脸上,“贺先生是否发现自己丢失了什么东西。”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拉链,我一愣,他淡定移开目光看自己的鞋子和领口,可我仍旧觉得难以自拔那一幕的震撼和搞笑,我拼命克制着翻涌的笑意,“贺先生以为自己拉链开了吗?”
他笑着说,“万一是,在女士面前很不雅,既然不是,其他的东西都没关系。”
其实像他这么注重礼节的男人,绝不会犯拉链没系的低级错误,这无法是一股拉近距离的幽默感,拿捏适度中不会让人觉得突兀,还改变了因为关系陌生而充满的距离和尴尬,他非常会掌控气氛,驱逐人内心的疏离感。
我将那枚墨色纽扣从手包里取出,放在掌心递到他面前,他看了一眼,立刻摸了摸袖绾上缺失的空隙,“原来在你这里。”
“我们碰撞时候被袋子勾住了,还好我留意到,这么一枚纽扣少说也要几千块,贺先生生活很精致。”
他把纽扣从我掌心拿走,塞进西装口袋里,这时忽然不远处传来一声哥哥,贺润换了一身水蓝色的鱼尾礼服,在侍者的搀扶下拿着一块糕点从人海中走来,侍者将她扶到这边,便转身告辞,她笑着说,“哥哥给母亲祝了寿人就不见了,我四处找了半天,你可真会讨清静。”
我有些惊愕,下意识看向微笑不语的贺先生,我们聊了这么久,他没有向我介绍他和贺家的关系,当然他也同样不曾询问我,其实我早该想到他就是贺渠,这样高贵优雅的气场,和贺润简直如出一辙。
贺渠轻轻拍了拍贺润肩膀,“容恪呢。”
贺渠话音还未落下,贺润忽然把她纤细的手指堵在他唇上,她圆圆的杏眼瞪得极大,好像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她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听到贺渠那句话后她鼓鼓的腮帮才泄了气,“容恪告诉我,谁问都不要承认他的名字,哥哥千万不要说漏,否则他会不开心。”
贺渠听后哭笑不得,“这名字很可怕吗,为什么不能说。”
贺润抿着嘴唇蹙眉,她似乎在做心理斗争,在亲情与爱情间艰难抉择着,最终还是丈夫打败了哥哥在她心里的地位,她摇头说,“我不能讲,哥哥别问了。”
贺渠没有勉强,他轻轻摸了摸贺润的头发,“母亲这里你好好照顾,我法院事务很忙,不能常回家,最近华南有点事,我大概有一段时间也不回琵城。”
贺润问他过年也不回吗,贺渠想了想说也许不回。
贺润脸上有点垮,她似乎不太希望贺渠和家里这么疏远,但她也没有强迫,只是勉为其难点了点头,贺渠转身从桌上换酒的功夫,贺润正好看到站在对面全程沉默不语的我,她原本只是一扫而过和我微笑示意,然而在我也回报给她一丝笑容时,她目光忽然定格住我的脸,眼眸内有那么一丝丝的失神与恍惚,她看了我很久,即便贺渠和她说话她都没有反应,贺渠也十分茫然,他眼神在我和贺润之间来回游移,想要窥探出到底发生了什么。
贺润的目光尤为纯净,真的不染纤尘,我终于明白对待婚姻十分抵触的纪容恪为什么这么短时间便决定要娶她,即便其中也许掺杂了某些利益,可他终究还是妥协了。
这个贺润是真的非常简单,她眼睛里没有半点心机,像一泓温柔无比的泉水,看得人忍不住要融化。
我笑着喊了一声贺小姐,她这才回过神来,她扯出一丝颇为尴尬的笑,“抱歉,我失礼了。”
我说,“贺小姐是见过我吗?”
她蓦地迟疑,她沉吟了很久很久,才抿唇摇了摇头,“没有。”
第一百二十九章 谁允许你和别的男人走这么近()
贺润似乎不太想和我接触,她说完那声没有,就打算转身走开,贺渠问她容恪今晚还来不来,她想了下说,“他太累了,傍晚就睡下了,应该不会过来。”
贺渠蹙了蹙眉,“母亲大寿他也不露面吗。他到底怎么回事,贺润,他性子太冷淡,话也不多,更不要说体贴你什么,你能保证和他过一辈子不遭受冷落吗?”
贺润护夫心切根本容不得别人说纪容恪半点不是,哪怕是哥哥也不行,她垮了小脸,语气也有点不高兴,“他累啊,哥哥刚才还说过年都不回来了,世上有多少老人不过寿辰,可不过春节的有几个啊,这么重要的节日你都不来,容恪只是缺席一个寿宴而已,说句不中听的,母亲也不是他母亲,隔着一层血缘,我也不好强求。他不喜欢笑,就算我逼着过来了,他沉着脸反而让母亲心里不痛快。”
贺渠大约没见过自己妹妹说这么多话,贺润似乎是一个嘴很笨的女人,她难得说得这么流利,贺渠没忍住笑出来,“好,我多嘴,快别垮着脸了。”
贺润伸出手戳了戳贺渠的胸口,“哥哥见了他也不要为难,否则等你给我找了嫂子,我一定会把你上幼儿园那些事都说出去,毫不留情。”
贺渠脸上一变,他握住贺润的手,眼神明暗闪烁了两下,“多少年前的事,早知道我就不告诉你了。”
“尿床本来也…”
贺润话没说完,贺渠忽然将一块糕点塞进她嘴里,把她后半句话活活堵了回去,贺润笑得眼睛弯了弯,她捂着嘴吧转身走开,贺渠白皙的皮肤上氤氲开一丝不易察觉的浅红,我忍住笑,我从桌上拿起一片独立包装的湿巾,递到他面前,他看了眼有些不解,我指了指他脸上有红润的地方,“没关系,非礼勿言我懂,贺法官。”
贺渠在听完我这句意味深长的话后脸立刻深了一层绯红,他接过去撕开在额头与鼻翼上擦了擦,“贺润喜欢诽谤我,其实并没有。”
我从桌子上挑拣了一些食物放在拼盘里,我拉开一把椅子坐下,贺渠见我不再讲那个令他有些难堪的话题,他也在我旁边坐下,我吃着凉菜时候他忽然问我,“你买的那些婴儿用品,是给自己还是朋友?”
我拿着叉子的手在唇边顿住,我保持这个僵硬的姿势一动不动,他说,“抱歉,我不是有意要探听你隐私。”
“没关系。”我用叉子在唇上来回滑了滑,面不改色的撒谎,“我给我朋友买的,打算带给她的礼物,她快要生了。”
贺渠笑着说,“女孩子天性,会很喜欢小孩。”
“贺先生喜欢吗。”
贺渠微笑思索了片刻,“应该也会爱屋及乌,如果深爱一个女人,我会喜欢我们的孩子。因为这是她给我生的。”
我有些怅惘说,“如果不深爱一个女人,即便他爱孩子,也不会急于给孩子一个名分,对吗。”
贺渠想了很久,他有些迟疑,“差不多是这样,毕竟男人接触孩子母亲的时间更久,而不是孩子。如果非常深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