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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哪里？姑娘我还要问问你是哪个呢？昨晚上不知在哪里灌得黄汤，也不分清楚就在人家门口死挺着躺尸，我们倒是好心，替你收拾了那秽物，洗了脸喂了汤，这会子倒好，反而人家要拿剑杀人呢。”
一语骂的柳湘莲半晌没回过神来，又有晴雯本就长得娇俏可爱，一张巧嘴就是骂起人来声音也十分动听，柳湘莲何时见过这等绝色美人，心里早就如同惊涛骇浪一般，偏他还没来得急说话，晴雯又抱着胳膊对才买菜回来的多姑娘冷声说道：“早饭我不吃了，先去上工，今儿我要去那边侯府请安，你们不用等我。”
说着晴雯便要走，柳湘莲见状这才又“呀”的一声魂魄归来，赶忙收了手中的长剑，抱拳便忙道：“姑娘请留步，乃是在下唐突……”
“不必再说，既然你醒了就赶紧走，我们只是普通人家，本不欲多管闲事，公子还请忘了这一遭，还有……”晴雯冷着脸打断了柳湘莲，又扫了眼一旁的多姑娘，只转身冷笑道：“你若是不想被这个人纠缠，就听了我的话趁早离开才是。”
语罢也不待众人如何，晴雯便推门离去，气的多姑娘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偏那柳湘莲凭她在一旁如何搔首弄姿都视而不见，便甩手转身进了屋，只留多浑虫不知和柳湘莲扯了半天什么官司。
倒是晴雯从昨晚上就生了一肚子的气，这会子从家里出来方才觉得心里舒散了，午后便如约来到靖远侯府。
“姐姐先坐这等等，姑娘在前头正待客呢。”
雪雁迎了晴雯进来，正巧这会子跟前也没别人，两个便凑在一起说了半晌的悄悄话，因还不见黛玉回来，晴雯方笑道：“不想姑娘今日有事，那我先回去改日再过来吧。”
“姑娘正盼着你呢，你这一回去可不又耽误了一天的功夫？再等等吧，今儿也赶得巧儿，若是一般人也就罢了，只是前头那位乃是十四爷的乳母，一向和我们姑娘倒也亲近，每回来都要说半晌的话呢。”
雪雁笑眯眯的劝住了晴雯，又告诉她说端宁王府对黛玉的看重，听得晴雯也十分欣喜，点头赞道：“林姑娘这样的人品相貌，也只有她才配的上这样好的姻缘，别人是再没有的，除非老天爷不公。”
一语说的雪雁拍手直乐，连才进来只听见一半的翠薇也笑了，一面嘱咐雪雁取东西，一面告诉晴雯请她来的缘故。
“这原是要紧的事，下个月是我们侯爷过寿，旧年因着国孝本就未曾大办，今年我们姑娘和世子爷前后筹划了许久，这会子十四爷十五爷也都跟着凑趣儿，我们家定是要大办了。”
正说着，黛玉那边已散，换好了家常穿戴等着晴雯，小丫头们来报，翠薇方含笑将人带到跟前，一番叙旧，黛玉接过雪雁手里捧着的匣子，笑道：“这副百寿图原是我们库里的老东西，我想着寿宴的时候拿出来摆，只是到底有些旧了，府里针线上的人忙不过来，正巧那日碰到你，就想看看能不能请你帮忙修补一番。”
晴雯早已将绣品拿出来细细的看了一遍，不过是有一处脱了线，并不是什么难事，三两下的功夫也就好了，且是黛玉开口，故而十分爽快的应下，又琢磨着要自己再绣个什么出来添上也是份寿礼，只笑道：
“姑娘和世子爷的孝心再没人能比的过的了，晴雯别的帮不上忙，这点子小事还是可以的，姑娘只等我过两日就送回来。”
左右还有一个多月的功夫，黛玉只道并不着急，又听晴雯说今日不回去绣楼了，方安心留她在跟前说话，只笑道：“我瞧着你如今虽然忙碌，可却比从前在那府里看到你的时候更好些，眼角眉梢都是笑意，便知道必是过得称心如意了。”
晴雯笑着点头称是：“从前我只会得罪人，不像如今各凭本事说话，大家也都和气，凡事让着我，我就是再有脾气也不好意思使了。”
众丫头听闻忙都七嘴八舌的取笑起来，黛玉在一旁瞧着晴雯越发娇俏，穿着打扮虽不如往日华丽，随意挽的发髻只插着一支如意簪子，简简单单的却是更显得人多了一份活泼。
当真配得起风流灵巧这四个字，曹公诚不欺我。
“对了，我在绣楼里碰见一人，姑娘再想不到是谁。”说着晴雯神秘的一笑，也不待黛玉等答话便说道：“三四个月前，薛姨太太跟前的同喜和宝姑娘身边的莺儿拿了针线过来寄卖，有一次正巧叫我碰上，这才知道。”
黛玉听闻一愣，薛家过得艰难她也是听说凤姐说过两句，且自薛蝌成亲后夏金桂便整日大闹，两家都在一起住着，想来日子也是不好过。
“宝姑娘到底个是女流之辈，她手里虽然有钱，但是架不住薛姨太太和她们姑爷都要吃药，宝姑娘只得紧着花，且那边薛家二房奶奶连二房自家的姑娘都成日指桑骂槐的恨不得赶出去，又怎会奉养隔房分了家的薛姨太太，好在那二房的大爷是个好的，虽说到底比不得从前，但是有他护着，那女人也只是说两句酸话罢了。”
晴雯的话引起众人一阵唏嘘，想起从前宝钗在大观园里和湘云分庭抗礼争宝玉的情景恍如昨日发生的一般，可这会子却都又是这般。
话说到这里，王嬷嬷怕黛玉听了心下不好受，便忙拉着晴雯一起说笑，只道：“不说别人，倒是你自己有什么打算呢，从前和你们一处的茜雪前儿你也见了，还有绿柳，这都第二胎了，小红、司琪这两个也嫁了，你原比她们生的都好，正经也该有个好归宿才是。”
靖远侯府的喜事一桩连着一桩，王嬷嬷的大儿子说着也到了娶亲的年纪，且是给黛玉的奶兄挑媳妇，不少人家也都有意，王嬷嬷这一阵子挑花了眼，今儿说这家的好明儿说那家的俊，问着黛玉的意思呢，偏她又说要王家哥哥自己愿意才行，如此越发使得王嬷嬷犹豫不定，惹得房中几位嬷嬷笑话她好几回了。
王嬷嬷的一番话说得晴雯红了脸，却也正巧说中了她的心事，又有姚嬷嬷等拉着她说什么“论年纪模样倒也配的上”的话来，羞得晴雯赶忙告辞，黛玉便翠薇依旧送她出去。
“这荷包你装上，里面是姑娘给的工钱。”翠薇笑着拦住晴雯要推辞的话，只道：“姑娘的脾气你还不知道，既然给你了就断没有收回去的道理，拿着吧，却是才刚王嬷嬷的话也有道理，就是不许给她们家，你也该正经考虑考虑终身了。”
晴雯低了头，想起家里的表哥表嫂心里略微有些堵得慌，便胡乱应了翠薇的话，一时回到了家，见那夫妻二人又都不知去了何处寻欢作乐，默默的叹了口气。
第五十三章（）
送走晴雯，黛玉看着碧溪带人清点贺嬷嬷送来的东西，桌上摊着的是齐睿辰亲笔所画的《幽兰图》并一首歪诗。
这人虽说喜好附庸风雅，但好在自身文采并不十分出众，资质有限，如若不然，碰上自己这么个半吊子日后想来也只有互相嫌弃的份。
黛玉心下偷笑，因见礼单子上还写了有新制宫花一盒，便叫雪雁拿了过来，自己随意挑拣着看了一会子，方对身旁的容琦叹道：“你跟我的时候晚，原不知道，那一年薛家才刚上京，也是这种纱堆的花儿，薛姨太太打发人每家送了两支，可这会子，上供的皇商已换了人，薛家也是彻底败了。”
说着便将手里的东西随手扔回锦匣，叹息的摇了摇头，容琦赶忙将东西递回给雪雁叫她收了，自劝道：“这东西是王爷惦记姑娘的一片心意，偏姑娘这会子因为它伤心，若是叫王爷知道定是恼的不行。薛家的事儿原是他们咎由自取，因果报应，姑娘怎么这会子反钻牛角尖了。”
王嬷嬷端了一碗杏仁茶进来，正听见这话忙笑道：“必是因为那位薛小姑娘的缘故，姑娘快歇歇吧，她们如何与我们什么相干。”
此时外头已淅淅沥沥的下起小雨来，黛玉笑着饮了，自推开窗看了看天色，还未多言就见几个丫头撑着伞护着林安过来了。
“这样的天气怎么还出门？有什么事不能等到雨停了再说？”林安身上带着寒气，黛玉见状心疼的不得了，张嘴就是一通数落，王嬷嬷也在一旁帮腔，林安也自知理亏，只垂手站在一旁低头听训，倒惹得黛玉越发舍不得了。
“罢了，快坐下吧。”这幅委屈样黛玉看了也是心疼，只得亲自接了丫头们端来的热茶，看着林安饮了，只是仍旧气的直想揪他头发，黛玉便复又嗔道：“才刚贺嬷嬷还跟我告状呢，说你昨儿在王府撒野来着，我还没找你理论呢，这会子自己倒上赶着又来惹我，你倒是越发能耐了。”
听见这话，林安一时撑不住也跟着丫头们一起笑起来了，又怕真惹得黛玉恼了，赶忙辩解道：“哪有的事，不过跟着十五哥一起抓了两只雀儿玩，正巧叫贺嬷嬷撞上了，再者我也没动手，只在旁边看来着，十四哥可以作证。”
十五皇子那个爱玩爱闹的性子这么些日子黛玉也算是彻底明白了，真是个无法无天的破坏王，倒不怕他把自家的“三好学生”带坏了，黛玉只是担心林安玩的兴奋过头，赶上时气恐他身子受不住，难免多嘱咐几句。
“姐姐说的弟弟都记着呢。”林安点头称是，他早瞧见了黛玉桌上的东西，心想昨儿在端宁王府见着的时候还没有那首诗，笑道：“倒不是特意冒雨赶来，只是才刚从父亲的书房出来就落了雨，我想着回去哪里不都一样，正巧父亲叫我告诉姐姐，明儿义父要来咱们家商量婚事，我就过来了，姐姐还骂我。”
礼部刘尚书是黛玉的正经的干亲，而且关于婚礼的细节宫里无暇过问，齐睿辰又言一切只听靖远侯府的意思，故而也正是因着这层关系，刘林两家几番商议，已经定下明年三月初三上巳节，彼时黛玉已到十六岁，且宫里也有了旨意，齐睿辰如今凡事都从亲王例，只等七月他满了十九岁再行册封礼，岂不是四角俱全。
“那明儿夫人可一同过来吗？姑娘的嫁作单子有几处还要请夫人拿主意呢。”王嬷嬷听见说起黛玉的婚事就高兴，又见林安点头更是兴奋，赶忙出去几位嬷嬷一同商议。
林如海一向疼爱女儿，嫁作一事也是精心准备的，这些年陆陆续续置办了许多东西，只是细致的归拢起来到底不甚精细，有些地方他自然顾及不到，还好有方氏在，余者几位嬷嬷都是顶事的，总不至于叫黛玉自己去张落就是了。
故而众人忙的热火朝天，黛玉倒闲在一旁看热闹，吩咐下去叫把林安的饭摆在她这里，姐弟两个又说起了二人的师兄张先生之子张清。
林安坐到黛玉常卧着的榻上，捡着盘子里的核桃递给自己的丫头福喜，看她一下一下的砸了剥出来，说道：“师兄说想外出去游学，各处走走长长见识，不作井底之蛙，也好他日学成归来后考取个功名。”
“游学？”黛玉听闻不由一愣，祖国的大好河山她前世也只去过几处，且那是被后世开发利用过的，并不似这般纯真自然，故而十分意动，羡慕道：“师兄这想法当真妙极，先生想必也是同意的，只是师娘那里恐怕就难说了，毕竟他二老只此一子，师兄又仍还未成家，想来定是不放心他如此远行的。”
黛玉说完林安便煞有其事的点点头，忽然想到自己复又撅着嘴摇头，脸上就差没写着嫉妒二字，道：“师兄也是这个想法，他也舍不得师娘，故而便托了我想来求姐姐帮忙去劝说一番，师娘最疼的就是姐姐你了，你一出面肯定事半功倍。师兄说了，他无论走到何处肯定不会忘了咱们，各地的特产土仪都必是双倍奉上。”
“我竟是为了这一点子东西就被收买了不成。”黛玉笑着瞪了林安一眼，欲将手里的杏仁茶杯递给容琦，谁料这姑娘皱着眉头两眼放空的不知正发的什么呆，唤了她三四遍方才回过神来，红着脸接过杯子出去了。
望着她的背影黛玉没有说话，只给一旁的茂苇使了个眼色，倒是林安见状若有所思的微微一笑，仿佛不经意挑挑眉笑道：“前儿我去找师兄下棋，才到门口倒是跟容琦姐姐走了个对面。”
容琦此人，是连齐睿辰都知道的，林安虽说不介意自己未来姐夫纳妾，但对于宫里的这般做派心里比黛玉还难以接受，那日撞见并未在意，只当是黛玉给先生家送东西，这会子却由不得人不多想了。
看见林安这个表情，黛玉摆了摆手不欲叫他多管，容琦是她自己心里的一个结，也是日后和齐睿辰相处的关键，只是一切都是未知数。重点是这件事情的关键在于齐睿辰的选择，就算她这会子想法子摆脱了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