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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话被喉咙压成一根细线,轻轻柔柔将梁大人捆住,“下次再打季镰的主意,本君赌上这条老命,也会让夏家所有人死无葬身之地!”
说完他一挥衣袖,浓雾随着迸射的风一起将被杀气压得死死不能言的梁大人卷走。
“滚!”
***
“裴吉呢?”
“两位小少爷已经送回他们家了。”龟丞相小心翼翼的说。
余礼白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哦。”
他站在水晶庙的最底层。
这是水晶庙唯一的禁地,表面上看和水晶庙其他的地方没有任何不同,水晶的墙壁,水晶的地面,水晶的天花板,晶体透明又反光的质感让这里看上去就仿佛一座迷宫,光华迷人,晕得人眼找不到通路。
在各种亮光微光浅光烁烁发光下,中央那座晶棺格外不起眼。
余礼白走上前,看着其中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尸体。
余白河就躺在里面。
尸体的心口上歪歪斜斜插着一柄剑鞘,这剑鞘模样极为古朴,偶尔能从半断不断的绣线看出上面绘着的草木山川,鱼鸟走兽的图案,仿佛画卷一般。
但是这剑鞘上画卷堪堪只有一半,另外半截不见踪影。
“在天一道的另外半截剑鞘,有消息吗?”余礼白问。
“内应没有传来任何消息。”
“比朝廷的人都没用。”余礼白叹气。
他视封闭的晶棺为无物,伸手穿过那一层厚厚的水晶,指尖轻轻触上剑鞘上的划痕。
时间……不多了。
***
季镰伸手捂住胸口突然发出声音的玉铃。
不过这已经来不及了,听到声音的女子已经抬头望过来。
她一身狼狈,被合作人救出来后便被藏在这里,才为安全的处境松了一口气,就陡然面对此刻绝对不想见到的人。
“季……”
“安蕾儿姑妈,”季镰漫不经心抽出体内的镰刀,刀刃倒映着雪白的月光,“我们来谈谈。”
短短一句话,对面的安蕾儿便已经惊恐到极致。
一个时辰后,面色凝重季镰回到季府。
他还是一身药味,白天一天的烫伤还没有好透彻,紫衣道人又用药效的借口不许余礼白为他多上些药。
一旦动作大一点,就能感觉到撕扯的疼痛。
不过,对付安蕾儿这个女人足够了,他想。
后院房间中的裴吉睡得很安详。
多大的孩子了,一颗心是怎么长的?亏自己见到他被人抱回来时差点心脏停摆。
各处操心的兄长深深叹息。
新安装的泰律丰就是这个时候响起的。
“喂?这里是季府。”
“真的能听到声音哎,这西洋玩意还真的挺好用……”对面先小声嘀咕的几句,“啊哈哈哈季镰你还没有睡啊,今天忙了一天还是早点睡觉吧,不要大晚上的出门逛,我跟你说最近晚上很多坏人你要小心一点……”
唔,绝对是知道他出门了。
余礼白就是白河水君的嫌疑真是越来越重。
他开口打断电话那边叨叨絮絮。
“知道了。”
“哦……你知道了,那……”
“晚安。”季镰说。
水晶庙中,余礼白僵硬地拿着听筒,脸上温度上升到不可思议的滚烫。
“……晚安。”
“再见。”
“……再见。”
余礼白放下听筒,好几次才将听筒摆回正确的位置。
“龟丞相。”他幽幽唤道。
“水君大人?”
满面怀春的余礼白兴奋的转过脸,“龟丞相,这个东西好好保护起来知道吗?”
您知道从余府替您牵根线到水晶庙来多费功夫吗?龟丞相默默腹诽。
但是老人最后还是深深鞠躬。
“是的,水君大人。”
你们天天传音吧!水君大人的感情问题,他是不会管了!
第44章 猎物(一)()
近日来,余礼白往季府跑的次数和时间稍稍少了一些。
这大约也和季府的生活步入了波澜不起的正轨有关系,重复着两三天泡一次药水,其余时间在外面奔波的季镰开始认真工作,一时间,因为琼林地处西南一隅过于偏远而远离朝廷控制,所以藏着许多魔道和江洋大盗之间真是风声鹤唳,铁榜上猎物的名字没有几天便被勾走一个。
有传言说是朝廷忍耐多时终于对魔道开始出手,同时还举证近些日子被一些消失的小宗门小魔门,虽然有些牵强,不过琼林省大部分暗中活动的人马都缩起脖子,等待着风声过去,就连治安也好了不少。
也有传言说是新出了一个嫉恶如仇的年轻俊杰,不仅相貌一等一的好,身手也是一等一的好,天天寻找有名气的魔道修士上去挑战,若是成功边拿下带到官府换赏钱买酒。
这条消息多传于春闺杂志,不少识字读书的小姐们爱极了这种正道大侠式的角色,也没有过几天,不仅编排好了这位定然英俊多情的少年侠士的凄惨身世,就连他爱去哪家酒家喜欢哪条花街柳巷最爱哪位花魁陪酒都设好了。
旷野中的小饭馆里,有个半坦着胸的粗野大汉一边捡着盘中花生米吃一边看着杂志,还一边啧啧称奇。
“哎哟这些小娘们,一个棺材脸修罗都被她们写得像个吃软饭的小白脸似的,要是真按上面写得来,这一天三四五六场下来,早成软脚虾了好么。”
有人在他身边坐下,“黄石兄,你怎么看起这些来了啊?”
“这不是在路上捡了一张,解解闷么,虽然里面内容实在是不尽其实,不过看那些小娘们编排还是挺有趣的,就是角色偏了。”
“什么偏了,黄石兄还见过那嚣张小子本人不成?”
粗野大汉有些得意的笑,却什么话也没有说。
“你小子!”他身边的人指着他笑骂,“掌柜的,上二两狗肉,一壶好酒!”
“好嘞!”布帘后远远传来一声。
没有一小会儿,酒和狗肉便已经端上来,粗野大汉先给自己倒上一碗,一口饮了,才叹息道,“真爽。”然后又夹了一筷子狗肉,热气腾腾吃下去,“这才是快活人生啊。”
感叹完,大汉又想倒上一碗,手才伸出,就被同桌的人给拦下,“哎哟,你别管吃不说啊。”
大汉和同桌的人对视,半晌,大汉讪讪一笑,“说,怎么不说。”
“你靠过来听,”大汉煞有其事故作神秘的左右看看,一饭馆人的视线都被吸引过来,“我啊,可是不久前才从那棺材脸修罗手下逃出来。”
等了半天听到这么一句,败兴的众人嗤笑,“老黄,就你,也能逃出来?”
“哎哟,”大汉急了,“我怎么不能逃出来?”
一群人便大声的嚷嚷开。
“前几天山上的黑风老魔被抓走了吧。”
“我听说就连白骨洞窟幽鬼道人的名字也从铁榜上勾下了。”
“那幽鬼道人算什么,总是爱掳走漂亮姑娘的合欢门好像一门上下都交代了吧,也不知道那位高手姓甚名谁,真是一点怜香惜玉都不懂,要是我……”
“要是你,你怎样?”
“要是我……大概会叫合欢门的一群小妖精吃的连骨头都不剩吧。”
这显然有自知之明的话让所有人哄笑。
待笑完了,才有人指着大汉说道,“那些个比你强的高手都逃不了,老黄你怎么逃得了哦。”
“没什么,”大汉嘚瑟地笑,“爷爷有别具一格的方法。”
他吊起众人的胃口来,慢悠悠地喝下一碗酒,才说道:“不过这个方法我不能和你们说。”
“切——”
大汉斜着眼,“不过其他的消息倒是可以说一说的,怎么,不想听听?”
他同桌的人嘴角抽搐,招呼掌柜的,“再上一壶酒。”
大汉给了他一个上道的眼神,又一回压低嗓音,众人为了听清不由地凑上前去,“我首先要说的呢,就是那修罗不是用剑的。”
“这倒是无甚稀奇,”有人点评,“渊山一群剑疯子太厉害,搞得大家都以为高手是用剑的,事实上不用剑的高手也是很多的。”
“……显老儿,虽然你不使剑,但也不用这么夸自己。”
老头子瞪眼,“滚!”
一群人又哄堂大笑,“黄石兄,既然他不使剑,你看见他用什么兵器没有?”
“那小子,用得可是奇门兵器,”大汉给它们比划,“好家伙,七尺的大镰刀,割人头就像割麦子一样,甩起来那个风声,就像大风车差不多。”
“镰刀……从前有谁用过这种兵器?”
“大的没有,那种手臂长的飞镰倒是有人当做暗器使。”
“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小子啊?”
“别是老黄你撒谎吧?”
听到别人的质疑,大汉急了,站起来一脚蹬在板凳上,“一句话不真我砍下头来给你们当球踢。”
“哎哎,”有人和稀泥,“老黄这样的老实人怎么会说谎话,你们听就听,不听就滚出去,别在这里碍眼,来,老黄,你继续讲。”
大汉这才坐下,又一次开讲,“人家这把镰刀耍的好啊,刀风比起渊山剑疯子的剑意怕是不算差,我和他硬接了几招,发现绝对打不过,于是一个机灵,旁边又有一条小河……咳咳咳。”
自夸的大汉发现自己把自己原先不想说的给说了出来,虽然后半截没有说,但是在场一群被通缉的绿林汉子谁猜不出来。
别人也懒得替他遮掩,“原来是跳河逃走的,怎么,那小子不会游水?”
“这我倒是不知道,”大汉一脸苦瓜相,“我就是闻到他身上一股上好金创膏的味道,想来打了这么多场他身上绝对挂了彩,一下水药什么的不就不起作用了么。”
“你小子倒是有几分急智。”
“我哪是几分急智,我是十分急智啊。”大汉还不服。
“切——”又是一次整齐划一。
这么一点消息显然无法满足饭馆里这群家伙,于是他们有追问,“没有别的消息了吗?”
大汉这里也是好逗,“长相啊,想不想知道?”
“你说啊。”
“那小子长得俊俏是俊俏,就是太凶狠了一些,”大汉摇头晃脑,“表情可吓人,我第一眼见到好悬没有吓出一身白毛汗来,整个人杀气腾腾的,板得像棺材板一样。”
一边说,大汉还一边评价,“我看呢,长得俊是俊,不过以后一定不会有哪个姑娘家愿意嫁给他,天天对着那样一张黑脸绝对饭都吃不下。”
“相由心生,”之前被称为显老的那位老人也点评,“那样一张脸,脾气绝对不是个好相与的,对了,他多大岁数?”
“二十上下。”大汉这个看得准。
“英雄出少年啊。”老人感叹
饭馆里一时静默无言。
沦落到他们这个地步,也勿论什么英雄少年了。
一个人就在这时掀开布帘子闯进来,手上还挥舞着一本小册子。
“哎哎大家,铁榜又出新的了,而且还有一个格外劲爆的消息,你们想不想听?”
闯进来的人穿着和饭馆里的一群大汉格格不入的书生袍,是个羸弱的小个子,不过脸上猥琐的表情迅速将他和饭馆中的大汉拉落到同一层次,他进来时挺兴奋的,不过见到屋内的沉寂不由停下脚步,“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啊?”
“咳咳,”显老咳嗽几声,道:“什么消息,你就说吧。”
“就是那个最近挺活跃的猎人小子嘛,”小个子才说出这一句,就发现其他人的眼神变得有些古怪,却又不好停下来,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官方给定了个名号,铁面棺材,听起来就和咱们魔道人士的魔啊鬼啊差不多。”
所有人不有地回想之前大汉说的棺材脸:“……”
还、还挺形象的唷。
而小个子面对如此怪异的气氛:“……”
怎么回事,谁来和他讲讲?
最先回过神来的还是显老,“所以……这就是那劲爆消息?”
“不是,”小个子弯着腰压低声音,手拢在嘴边,“据说,这位铁面棺材手里的兵器,就是传说中的……”他缓慢得将一个字一个字从喉咙中迸出来,“……长,渊,剑!”
众人静默。
这个反应和小个子之前预料的可不一样,他皱着眉问道,“你们这到底是怎么了?”
一群人的视线在他和之前说话的那大汉之间来回转。
不是说是镰刀吗?怎么又成了长渊剑了?
到底谁真谁假?
“说话啊,”小个子跳脚,“怎么一个个都不说话了?”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轻轻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