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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叫人去外婆家问问,看阿舅有没有入宫。”沈昱靖建议道。
赵氏一听这话才明白过来,沈昱靖是跟着赵天元去皇觉寺的,好事去凑热闹的也是赵天元的同窗,若是因为这件事出问题,赵天元的牵扯肯定比沈昱靖大,若阿哥那边没有入宫,就说明沈三老爷入宫并非是被此事牵连。
想到这个关窍之后,赵氏赶紧派人去赵家。
小田氏这边听说沈府来人,心里也纳闷着,虽然腊八是个节日,可女儿也用不着早中晚三遍地派人过来。
把人叫进来细细一问,顿时沉了脸,吩咐身边的人:“把大郎和天元叫来。”
赵继祖平时难得见到影子,但今日外面风雪太大,他便没有出去,于是爷俩一道来到小田氏屋里。
二人本来都是笑呵呵地进门,但见小田氏沉着脸,屋里的气氛也有些不对,赶紧都收敛神色上前行礼。
小田氏劈头便问:“天元,你今日带阿靖去哪儿了?都跟什么人去的?遇到了什么事儿?你阿爹可知道?”
赵继祖被问得一头雾水,赵天元却已经一头冷汗,这件事他回家后谁都没有告诉,这会儿不敢再瞒着,便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
小田氏厉声道:“你比阿靖年长,如今又有功名在身,本该带着他学好的,如今这算怎么回事?你姑姑就一个儿子,若是有个好歹,咱们以后如何有脸再去见你姑姑。”
这话太重,赵天元如何经得住,扑通跪在小田氏面前,连连磕头认错。
赵继祖听过,把事情在心里理了理道:“阿娘,你先别着急,我觉得妹夫入宫,应该不是为了这件事,不然我也该早就被宣进宫了才是,妹妹叫人来问,自然也是这个缘故。”
小田氏早就明白女儿的意思,但天威难测,官家的心思谁能猜得准,她一方面是真的担心,另一方面也是想让赵天元记住个教训。
赵继祖也是这个想法,劝过老娘,抬腿就给了儿子一脚,骂道:“别在这儿惹你阿婆生气,回房闭门思过去,等我晚上回来再跟你算账。”
“你又要干什么去!”小田氏知道大儿子性子急,怕他出去又惹出什么事儿来。
“我出去打探打探,若是有消息,送过去叫妹妹安心也是好的。”赵继祖说罢,也不等小田氏说话,几步就走得没了影子。
小田氏拿儿子没法子,吩咐多派几个人跟着,回头见赵天元还跪在一旁,神色略有些扭曲,额头上满是冷汗,知道他定是被赵继祖踹得狠了,心疼顿时占了上风。
“还不赶紧把天元扶起来,看看踹到哪儿了?取药酒来,你爹没个轻重,得赶紧揉开了才行。”
赵继祖出去转了几圈,只听人说皇觉寺山门处已经有兵将把守,没有令牌的话,进出都不许。
这样一来倒像事情越发严重了,他跑了几处都问不到内情,不敢再乱打听,又不敢去跟妹妹说,回家又怕被小田氏叫去问话,干脆找了个酒馆进去躲躲。
赵氏和沈昱靖在家也是等得心急如焚,眼看都快到禁宫落钥的时辰,却还不见人回来,宫里也没个信儿传出来。
沈福喜心里也担忧不已,但见阿娘和阿哥都压力山大的样子,正好凑过去卖萌,想哄他们开心。
但是这个法子治标不治本,当时把人逗笑了,很快就又恢复原样儿,而且沈福喜看着赵氏连笑容都是忧心忡忡的,肯笑一笑也只是给自己面子罢了。
“时候不早,福喜该睡了。”赵氏见女儿脸上已经露出困倦之色,便示意阿许把她抱去睡觉。
沈福喜搂住沈昱靖的脖子不肯撒手,打了个呵欠却还坚持道:“等阿爹。”
赵氏刚要说话,突然有人进来道:“娘子,跟着郎君出去的阿成回来了。”
第十五章()
“快叫他进来回话。”赵氏猛地起身,心中格外忐忑。
沈昱靖收紧抱着妹妹的胳膊,沈福喜也打起精神看向门口处。
外面响起脚步声,然后似乎是有人跪倒在门口的声响。
“小的阿成见过娘子……”
赵氏急问:“快说到底怎么了,郎君怎么还不回来?”
“娘子不用担心,郎君刚刚出宫,怕娘子和小郎君担心,叫小的先快马回来报信儿,请娘子放心。”阿成赶紧道。
赵氏长出了一口气,浑身发软,一屁股坐在炕沿儿上,伸手撑住炕桌,这才道:“大冷天的,也辛苦你了。”
阿阮闻言拿了红封出去给阿成,又细问了几句回来道:“阿成说郎君出来的时候虽然眉头紧锁,可气色都很好,依奴婢看,应该是有什么要紧的政事,跟咱家没什么牵连。”
赵氏点点头,便回头对两个孩子道:“时候不早了,你们赶紧去睡觉。”
沈昱靖没见到父亲回来,总觉得心里还是不踏实,摇头不肯,想先把沈福喜哄睡。
沈福喜此时虽然松了口气,却还想留在这里听听到底是怎么回事,也坚决不肯去睡,盯着沈昱靖使劲儿眨巴眼睛,心道我都对你卖萌了,就满足我想听八卦的愿望吧。
沈昱靖却完全没能接收到这条脑电波,反道:“福喜都困得睁不开眼了,跟阿许去睡觉好不好?”
“不要!”沈福喜坚决不肯,转身投入了赵氏的怀抱哼哼道,“要阿爹!”
赵氏轻拍着女儿道:“阿爹一会儿就回来了,福喜先去洗漱好不好?”
沈福喜觉得这个建议比较中肯,既节省时间又不耽误事儿,这才点点头。
阿许生怕沈福喜反悔似的,赶紧把她抱去西边内室,刷牙洗脸、擦脚换衣。
热乎乎的毛巾一敷在脸上,沈福喜就忍不住打了个呵欠,眼皮也觉得越来越沉。
她开始还不肯屈服,伸手撑开双眼,可是等热热的毛巾抱住小脚丫的时候,就再也无法抵抗周公的召唤,口中喃喃地唤了声:“阿爹……”脑袋一歪就睡着了。
阿许轻手轻脚地给她换好衣裳,塞进用汤婆子暖好的被窝里,放下帐子。
赵氏在门口探头,轻声问:“睡了?”
阿许悄声退出去,抿嘴笑道:“小娘子早就困了,洗过脸还用手指撑着眼睛,一洗了脚就撑不住了,睡着前还喃喃地唤阿爹呢!”
沈福喜睡着后不长时间,沈三老爷就到家了,带着一身寒风进屋,胡乱解开披风就蹿上炕头,一边暖着手脚一边道:“可冻死了,没想到进去那么久,马车上带的炭也不够,硬是冻着回来的。”
“阿成也太没个算计了吧?就算你素日宽厚,也不该太纵着他们。”赵氏伸手一摸他手脚冰冷,眉毛登时就立起来了,“主子还没出来他们就把炭烧光了,像什么话?”
“也怪不得他们,以往带的炭都是足够的,但今个儿天太冷,他们缩在车里取暖也忘了时辰,炭就烧光了,他们几个也吓得要命,见我出来便哆里哆嗦地请罪认错,我就也没说什么。”沈三老爷笑呵呵地解释道。
赵氏嗔怪地瞪了他一眼道:“你就会做好人,把得罪人的事儿都让我去做。”
沈昱靖此时还在炕上盘腿而坐,面色略尴尬地清了清嗓子道:“咳,阿爹,今日进宫到底所为何事,家里都等得心焦,福喜也一直熬着等你回来,刚刚才被哄着去睡了。”
沈三老爷下炕,去西屋内室看女儿,见她攥着小拳头睡得正香,给她掖掖被角,这才重新回来道:“今日入宫,的确是因为皇觉寺的事儿,只不过与咱家没什么关系。”
“郎君就别卖关子,赶紧说吧。”赵氏见儿子眼神里满是急切,面上却偏要佯作镇静,心里不由好笑。
“今日在皇觉寺打起来的两伙人,一方是大长公主府上的闵二郎,另一方却也不简单,是喀瓦克来参加正旦大朝会的扎赉,他第一次入京,听闻今日腊八,只带了一个随从便去皇觉寺凑热闹,谁知竟跟闵二郎的人发生了冲突。”
“最后双方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非但打死了一心护主的随从,还把扎赉打了一顿。我出宫之时扎赉依旧昏迷不醒,闵二郎把一切责任都推到扎赉身上,喀瓦克的人自然不肯罢休,官家一边着人好生医治,一边也派人赶紧查清此事。”
喀瓦克乃是西南邻国,国王称为喀尕,而储君则被称为扎赉。
其北临奴玛,同样也是游牧民族为主的国家,地广人稀,与本朝素来交好,年年派遣使者前来朝贺。
今年朝廷想对奴玛发兵,自然不愿对阵之时腹背受敌,所以皇上从年初便频频对喀瓦克施恩。
喀尕投桃报李,特意派大儿子曼日玛入京朝贺以表友好之意,谁知竟出了这样的事情。
“官家被气得不轻,将闵二郎扣在宫中,可碍着大长公主又不敢严加逼迫。而且此事的确难办,若扎赉能够苏醒,也许还能知道事情究竟如何,兴许还能有所转圜,若他真的死在京城,那喀瓦克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凡事先往好处想,京中名医云集,肯定能把人治好的。”赵氏见沈三老爷的眉头越皱越紧,赶紧宽慰道。
“阿爹明日应该还要入宫,赶紧歇下吧。”沈昱靖起身道,“儿子近日哪里都不去,只老实在家读书,阿爹放心。”
沈三老爷本来是要嘱咐的,听到儿子主动开口,欣慰地点点头,又道:“明日去看看你外翁外婆,顺便把这件事告诉你外婆,也好约束一下家里的孩子们。”
赵氏也道:“我明日请安的时候会跟阿婆说一声。”
次日一早,沈福喜醒来的时候,沈三老爷早就出门,沈昱靖也去了外家,赵氏去田氏屋里请安,待了大半日才回来,却也只字不提昨日之事。
沈福喜想知道又不敢问,好奇得抓心挠肝,却也无计可施。
第十六章()
接下来几日,沈三老爷早出晚归,一直在忙喀瓦克国扎赉之事。
沈昱靖开始用功读书,除了早晚请安,也不常到后宅来了。
沈福喜一天到晚见不到阿爹,也很少见到阿哥,不免有些精神萎靡。
阿许生怕沈福喜生病,眼见她几天都是这样,不免担心起来,便跟赵氏说了此事。
赵氏自己也有所察觉,把女儿抱到身边问:“福喜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跟阿娘说好不好?”
沈福喜摇头,心道,没有八卦可听的日子真是寂寞如雪,可这话我敢随便说么?
赵氏却忽然道:“今日天气不错,吩咐外头备车,给福喜换身衣服,我带她出去走走。”
“啊!”沈福喜眼睛猛地一亮,母女连心神马的感觉再次神奇地出现了。
“福喜想不想去啊?”赵氏好笑地看着女儿一下子精神起来,那模样活像个竖起耳朵的小动物,就差身后有条尾巴让她猛摇了。
大冷天儿的又没提前约好,赵氏就只能带着女儿回了娘家。
小田氏看见外孙女自然高兴,把几个陪着自己摸牌的媳妇都打发回去,自己歪在榻上,一边逗着沈福喜一边跟赵氏说话。
母女俩话还没说几句,赵继祖从外头回来,进门便说:“娘,扎赉死了。”
“天哪!”赵氏惊呼一声。
扎赉死在京城,无论是什么缘故,喀瓦克都不会善罢甘休的。
赵继祖这才看见妹妹也在,叹了口气坐下道:“我也是刚知道的消息,阿爹如今还在宫中,官家怎样打算还不清楚,如今只能等消息了。”
小田氏原本的好心情一下子就没了,毕竟二儿子还在西边打仗,怎么能让她不悬心。
赵氏宽慰了小田氏半晌,这才带着孩子回家。
沈三老爷今日回来得倒早,进门便直说饿死了。
此时家里大厨房还没开火,赵氏便叫人取来银索攀膊,自己亲自下厨,做了一大碗虾茸香蕈馉饳,切了一盘白灼羊肉,有叫人夹了一碟黄雀酢。
热腾腾地馉饳儿端上桌,汤清见底,一个个龙眼大的馉饳儿在汤中半沉半浮,表面上撒了些芫荽,香喷喷的格外诱人,惹得沈福喜都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沈三老爷捏捏女儿的小鼻子道:“馋猫儿!”
沈福喜努力吞掉不断分泌出来的口水,心道,吃了快一年的流食,换成你怕是比我还馋啊。
赵氏单独盛出几勺汤,又在沈福喜灼灼的目光下盛了个馉饳儿出来,放在一旁晾着道:“太热了,等会儿给你吃。”
沈三老爷也顾不得烫,先稀里呼噜吃了一大碗,这才擦擦嘴,叫人躺了壶酒,就着羊肉和黄雀酢,慢慢儿地呷酒喝。
“喀瓦克的事儿有结果了么?朝廷到底是什么意思?”赵氏本想等沈三老爷吃完再说,但见他开始慢悠悠地喝酒,这才忍不住问。
“还能怎么办,之前人没死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