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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福喜下意识地抬手给他看,道:“一点儿小伤,早就好了。”
陆云景居然也毫不客气地抓住她的手,托到眼前细看,水泡早就自然脱落掉了,但还是能看到两小块颜色异常的印子,在白皙的手背上显得格外明显,又问:“祛疤的药可按时涂了?”
沈福喜抽回手,缩到袖子里道:“阿许每天都盯着我涂药呢!”
她说罢扭头瞪向沈昱靖,心里大喊,你妹子被人吃豆腐了,做哥哥的都没什么表示么?
沈昱靖眉心拧成个大疙瘩,手里拈着棋子,却怎么都落不到棋盘上,看了半晌,将棋子丢回棋罐中,“你赢了!”
沈福喜闻言,抬手在自己脸上连刮几下道:“阿哥羞不羞,居然输给陆大哥,你比他多下好几年的棋呢!”
“这跟下了多少年头有什么关系,要看悟性知道么?”沈昱靖在妹妹脸上揉了两下,“阿爹之前教你下棋,下得怎么样了?”
沈福喜一听这事儿就头大得很。
去年沈三老爷心血来潮要教女儿下棋,刚开始沈福喜还是挺有兴趣的,虽说不以成为才女为目标,好歹也把琴棋书画都略作了解也是好的。
谁知道沈三老爷的教法,就是让她背棋谱,然后把背下来的棋谱自己摆一遍。
于是,学了不到半个月沈福喜小同学就胡乱找个借口罢工了。
所以这会儿一听沈昱靖这话,顿时就心虚地说:“不是我不好好学,是阿爹教的不好,就会让我背棋谱……”
“让阿陆教你下棋,他如今水平着实了得,连阿爹在他手下都难讨到好去。”沈昱靖随口建议道。
“才不要!”沈福喜整个人从椅子上弹起来,“我才不要学下棋了呢!”
看着沈福喜一溜烟儿地跑出门,陆云景的眼睛微微一眯,唇边露出个玩味的笑意。
“这丫头,越发喜欢一惊一乍了。”沈昱靖话里带着埋怨,但脸上却依旧满是宠溺的神色。
陆云景伸手分拣棋子道:“沈兄,咱们再来一局吧!”
沈昱靖赶紧摆手道:“你连赢我两盘还不够?留着力气明日答题用吧。”
第二天天还没亮,三房这边就已经灯火通明了,赵氏最后一次检查了带进去的东西,吩咐下人都装上马车,亲自下厨做了热腾腾的馉饳。
早饭吃过,便要出发去考场了,好在两个人被分在同一个地方,倒也省了不少麻烦。
沈福喜提着两个囊袋,分别递给二人道:“这里头放了薄荷脑油,还有丸药,若是有什么不舒服,便自个儿找来吃用。”
赵氏也好一顿嘱咐,因为沈三老爷不在家,所以沈大老爷今日特意过来送二人去考场。
沈福喜软磨硬泡地一起跟着去了,但也只能送到考场门口,东西也都卸下来放在门房口,有人专门负责翻检,别说是被褥这类容易夹带小抄的地方,就连吃食都没有放过,连馒头和饼子都被随机掰开了几个检查。
沈家与旁人不同的马桶更是让他们颇为怀疑,那根棒子翻了半天,没见有什么异样,这才挥手放行。
沈福喜在外头,看着沈昱靖和陆云景领了考房号牌,然后一趟一趟气喘吁吁地往里搬东西,只能报以深深的同情了。
第六十三章()
陆云景最后一次出来搬东西的时候;抬头见沈福喜还在门外踮着脚往里看,故意无声地冲她说:“等我考完。”
见她顿时瞪圆了眼睛;像只炸毛的小猫,陆云景这才拎起炭炉;心情愉悦地回考场去了。
沈福喜气得直跺脚;这臭小子;为了考试我忍了这么久;你还敢来撩我。
等你考完想干嘛?放小黑咬你信不信?
沈福喜去送人的时候兴致勃勃;回来的时候心里却格外纠结;一边希望两个人都能取得好成绩;一边又猜测考试之后陆云景那家伙到底要干什么?
两个人在考场中的三天似乎格外漫长;赵氏一天三遍地上香,求菩萨保佑沈昱靖和陆云景能够金榜题名。
沈福喜也陪着她一起上香;但听到陆云景的名字就条件反射般地牙疼。
她最近总觉得赵氏对陆云景的态度跟以前相比有了微妙的不同;有种……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的感觉。
沈福喜想到这儿用力摇摇头,一定是自己想太多。
就这样疑神疑鬼地过了三天;考试结束;沈大老爷又带着人和马车去接考试的两个人;沈福喜虽然有些纠结,但还是按捺不住想第一时间得知情况的心情,到底又跟着去了。
沈昱靖和陆云景算是出来得较早的人,虽然面容略有憔悴,下巴上都露出了青色的胡茬,看起来像是刑满释放人员似的。不过两个人精神都不错,俱是一脸轻松的样子。
从考场出来就不用管那些用物,待考生全都散去之后,各家自有下人进去收拾。
沈福喜直接扑到沈昱靖身上,连声问:“阿哥考得怎么样?”
沈昱靖弯腰抱起妹妹,却笑着看向陆云景道:“阿陆应该答得不错,榜上有名应该没问题吧?”
不等陆云景说话,沈福喜就猛地插话进来道:“阿娘叫人准备了一桌好吃的,只等你们回去呢!”
陆云景道:“听沈兄说,骨头汤、炭炉和……都是福喜想出来的法子,果然大有助益,我在考房里热骨头汤的时候,周围的人都快被馋死了。”
沈福喜趴在沈昱靖肩头说:“考房不都是一间间隔开的么,你怎么知道人家都被馋死了。”
“我能听到他们吸口水的声音。”陆云景笑得眼睛弯弯地说。
臭小子,没事笑那么好看做什么!沈福喜愤然扭头。
回家后,两个人分别回房沐浴梳洗,出来又都是唇红齿白的翩翩少年了。
赵氏这边已经吩咐人备好饭菜,她避开考得如何的问题,只问炭够不够用,被子够不够暖,晚上有没有睡好之类的事儿。
沈昱靖先狠吃了几口菜,这才道:“炭火倒是都够,被褥也都够暖和,可我隔壁那人呼噜打得震天响,时常睡着了又被他吵醒,简直是受不了。”
“哎呀,若是弄两个塞耳朵的东西给你带去就好了。”沈福喜后知后觉地说,心里埋怨自己怎么没想起这么要紧的事儿,此时的连考三天可不像后世的高考,每科之间有那么多的休息时间,这个三天可是实打实的,除了吃饭睡觉,基本都是在答题,睡不好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陆云景一听这话便笑了,半晌才道:“沈兄弄了两块馒头捏紧了塞进耳朵里,结果第二天怎么掏都觉得还有渣子在耳朵里,刚才出考场遇到的时候,还一个劲儿地拍耳朵呢!”
这话一出,赵氏都忍不住笑出声来,伸手捏着沈昱靖的耳朵道:“过来我看看还有没有?”
沈昱靖顺势凑到赵氏身边道:“我也就头一天用馒头塞了一下,第二天取不出来,只好找巡场的人讨挖耳勺,结果那人跟我说,以后可万万不能这样了,小心半夜被老鼠啃了耳朵……”
沈福喜听了这话浑身一个激灵,“居然还有老鼠啊?”
“那是,听说经常有老鼠半夜去偷吃灯油,所以大家都尽量多带些灯油,免得到时候不够用的。”沈昱靖比划着说,“那里面的老鼠,一个个都这样长。”
陆云景见沈福喜脸色都不好了,赶紧道:“其实考房内都收拾得挺干净的,我们吃过东西也都放在食盒内盖好,自然不会招惹上这些东西,只有那些吃东西弄得到处都是的人才容易招这些东西。”
赵氏自己也怕这些东西,听到都觉得汗毛直竖,拍了儿子一巴掌道:“赶紧吃饭,莫要说这些东西了。”
吃过饭,陆云景告辞回房,沈昱靖才问:“阿娘,你和福喜什么时候南下?”
“如今你们两个也考完了,只等着放榜就是,我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了,昨个儿我看了看历书,打算二十四日宜出行,便打算那日动身。”
“那岂不是马上就要走了?”沈昱靖一算日子,只剩两三天了。
“你爹一个人先行出发,如今怕是已经到地方了,辎重东西都还没运过去,我心里头也不放心。”赵氏自从成亲,还没跟沈三老爷分开过这么长时间,开始惦记着儿子和准女婿的考试还不太有感觉,如今考试这件大事忙活完了,顿时就开始惦记沈三老爷,也不知道那边的宅子是什么样的,家里连个女主人都没有,怕是连顿热饭都吃不上。
沈昱靖一想到怕是要有好几年见不到父母和妹妹,心里登时有些不是滋味,扭头来鼓动沈福喜道:“福喜留在京城好不好?南边有什么好的,夏天热得要命,冬天又湿又冷,到时候都没人陪你一起玩儿了。”
沈福喜其实也挺留恋的,但她更不舍得离开赵氏,稍一犹豫便搂着赵氏的胳膊道:“我要去陪阿娘,不然阿爹每日都不在家,阿娘连个说话儿的人都没有。”
赵氏顿时感动得不行,伸手搂住女儿,得意地冲儿子一挑眉道:“到底还是女儿知道心疼娘,比儿子强多了。”
沈昱靖捂着胸口一副自己受伤了的神色,哼唧道:“别人家都是重男轻女,咱家倒正是反过来了,没有妹妹的时候我是个宝,有了妹妹我就是根草。”
沈福喜从赵氏怀里探头出来,冲沈昱靖做了个鬼脸道:“阿哥如今都成亲了,阿嫂把你当宝不就够了!”
“你这丫头!”沈昱靖伸手去捏沈福喜的脸蛋,沈福喜拼命往赵氏身后藏,赵氏伸手拦着儿子,母子三人顿时笑闹到一起去。
考试结束离放榜还有一段时间,各地来京应考的学子此时都有了时间和空闲,能够在京城各处游玩一番。
京城本地的学子,埋头苦读了这么久,也都跟开了闸门的小马驹似的,撒了欢儿地到处蹦跶。
第二天一早,沈昱靖和陆云景便被同窗叫了出去,也不知是去哪里了。
沈福喜东西都收拾得差不多,便去沈昱靖房里看姜四娘。
姜四娘最近将养得不错,加上沈昱靖跟她说了自己对通房侍妾的厌恶,又说了赵氏的意见,让她整个人的心情明朗了许多,连带着胃口和睡眠都很不错,小脸蛋白里透红的,气色格外地好。
沈福喜进门就夸张地说:“阿嫂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姜四娘本是个腼腆易羞的性格,但沈福喜太过活泼,这种话更是几乎每天都说,慢慢得让她也不似以前那样,一听到就脸红得不行。
她放下手里的针线活儿,招呼沈福喜进屋,又吩咐下人去拿点心果子。
“阿嫂不要总闷在房里绣花了,当心累坏了眼睛,我陪你说话儿。”沈福喜觉得古代的孕妇真是辛苦,没有电视电脑手机平板不说,连出门都要受限制,所以她几乎每天都过来陪姜四娘说话。
姜四娘却从针线匣里取出一只绣花鞋道:“穿上试试合脚不?”
嫩粉色的绣花鞋,上面绣着流云百福的花样儿,鞋头上还缀着许多米粒大的珠子,鞋内还垫着满绣的鞋垫儿,粉白色的镶边,绣着事事如意的花样。
沈福喜都看呆了,这种工艺的绣花鞋,若是放在后世,分分钟进博物馆的节奏,如今却要被自己踩在脚下,简直有一种暴殄天物的感觉,所以她扭捏了几下才把鞋穿上。
姜四娘道:“你起来走几步,看看合脚不合脚。”
“这么好看的鞋子,穿着多浪费啊,恨不得摆起来看着。”沈福喜不舍得往地下踩,干脆踩在自己脱下来的鞋子上站起身。
“你这孩子,多好的鞋子不也是给人穿的,再说我的手艺哪里比得上那些针线上的人。”姜四娘拉着沈福喜往自己身边走了几步问,“挤脚么?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合脚,特别舒服!”沈福喜觉得这鞋子比自己平时穿的鞋底要软,走路也更轻松一些。
“本来早就在做,给阿娘做了一双,你这双也做得差不多了,结果突然有孕倒是给耽误了。”姜四娘又拿起针线匣子里的另一个鞋垫,“这几天才刚捡起来,只剩下一点儿,你出门前肯定能做好了。”
“阿嫂,你真是太好了。”沈福喜又活动了一下脚,“这鞋底软软的,比我脚上这双还要舒服。”
“这个鞋底软,是特意做了给你在船上穿的。”姜四娘解释道,“这一路南下,大部分时间都要坐船,船上都是木板地面,穿这样的鞋子舒服,但若是平时穿这样的鞋子出去,就该觉得硌脚了。”
“原来是这样!”沈福喜想起姜四娘家也是从外地回来的,想必这是经验之谈。
“娘子,文娘子来了。”侍婢在外面通传道。
沈福喜俯身换回自己的鞋,心道文氏不是三天两头就说不舒服,平时都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