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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坚头双目炯炯发亮,精赤着的上身,汗水还在争先恐后地往外冒,晶亮亮的,使得结实雄健的肌肉,竟发出了浅栗色的光泽来,每一处都散发着浓烈的力量之感,年轻而又极有活力,像是一具精心雕铸却又富有弹性的钢铁躯体。
高岳微微颔首,却虎目含威。城上没有人做声,万宏以下,也都默然地望着杨坚头。杨坚头正觉得气氛有异莫名所以,却见高岳把脸一垮,兜头喝道:“初次鸣金,为何不归?”
“我,我想要一鼓作气拿下那姓陈的,所以”
“混账!”
高岳陡然发作,上前一步站在杨坚头面前,瞪起双目逼视着他,勃然道:“守御城池关系匪浅,你却还日日独自出城打斗,难道战阵大事乃是儿戏?且你闻鼓不进,鸣金不退,便是十足的有违军纪!凭此一点,我杀你的头,也是毫无问题,还敢推诿支吾么!”
“将军,我不是儿戏更不是推诿,那姓陈的无故来犯我境,还敢口出不逊辱我父王,所以我憋着一口气,想着无论如何要”杨坚头见高岳果真发怒,心中也有些不安,但他又觉得委屈,于是便急急辩解起来。
孰料高岳根本不听他再讲,转头向万宏道:“万县令!”
万宏忙上前来,躬身道:“属下在此,但请主公吩咐。”
高岳吸了口气,直视着杨坚头,寒着脸一字一句道:“替我修书一封,送给武都杨氐王。就说杨坚头无视我军纪律,按理我应立即将其斩首示众,以儆效尤。但顾念杨氐王从前的大义和盛情,实在不忍伤却挚友之心,左右无奈下,只好将杨坚头黜退回去,请杨氐王自行管教,我高某麾下,绝不能有这种不服约束的散漫之人。”
“现在就去,写好了拿来我看,没有问题就加盖我的大印,及早发去武都!”
第两百一十五章 击退来敌()
因杨坚头屡次毫不听劝不将自己放在眼里一般,万宏本来在旁还有些袖手旁观幸灾乐祸的味道。但眼下见高岳面色阴沉,语气冷硬,也晓得不当玩,忙敛容噤声,连连点头称是。他转身便就要离开,却被杨坚头急急一把攥住。
“万县令,且,且稍等!稍等”
虽然性命无忧,甚至也没有受到任何杖责和处罚,但乍闻高岳此语,杨坚头还是心内悚然,冷热汗交替涌出。当初,杨茂搜当着众人的面,将他郑重的托付给高岳,从此,他已正式算是陇西军一员了。如今才过得短短时日,却被主帅以散漫松懈不服管教为由,公开黜退勒令送回,这不仅仅是对他杨坚头的巨大否定,更会让他父亲杨茂搜失望伤心,面上蒙羞再也无光,更不要说,如果真的被贬了回去,他大哥杨难敌会否就此刁难羞辱他,族人们又会怎么看他?
万宏有些犹疑,不自觉地望向高岳,不晓得当下是走还是留。却被高岳满面煞气的一瞪,慌得掉头就要下城,无奈被杨坚头强有力的手攥住,根本挣不开。
“将军!千错万错,你都不能将我贬回去啊!真要如此,我父王多半会被我气病倒的,我哪里还有脸再面对族人。我求求你,便是将我立时打杀,我杨坚头眼都不眨,可千万不能贬我呀将军!”
大骇之下,杨坚头再无一丝平日的倨傲,他一只手仍然紧紧攥住万宏不放松,到得后来生怕万宏挣脱开,索性一把拉到身前,紧紧挟住;另一只手情不自禁地把住高岳臂膊,兀自大力摇动,弓着身子苦苦哀求起来。
杨坚头部下一众氐兵,都慌得赶忙跪下来,黑压压的伏了一地,异口同声地替杨坚头苦苦求情,请高岳饶过这次。
高岳不答,想了想冷着脸将臂膀抽开,转身却蹬蹬蹬下了楼去,将杨坚头晾着。杨坚头不知所措,左看看右看看。万宏见他如此失落的模样,也生出几分同情,上前劝慰了几句,言道待主公怒气稍解,定当为你再多多求情不提。
却说陈安心中揣摩八成是高岳亲临新兴,正自严阵以待兀自怀疑的时候,只见城门轰隆隆大开,一彪军杀气腾腾的撞了出来,为首一员大将,锁子甲亮银盔,手中紧掣丈八长枪,威风凛凛,正是高岳。
“高岳!你手下杨坚头,都敢单枪匹马的出来,你却为何这般兴师动众,可是见到本帅,心生胆怯么?”
因曾经偷袭击伤过高岳,陈安此时便自然而然地有些彼辈不如我的优越感。他先声夺人,在马上扬鞭大叫,跃跃欲试。
高岳怒气上涌,将长枪一横回道:“对你这样的卑劣之人,还是随时多些防备的好。陈安,你屡次与我为敌,如今新兴城,就在我身后,是两军相攻,还是单打独斗,只要有本事,新兴随时侯你来取。”
陈安身侧,校尉姜冲儿亦是好斗之徒,见陈安与杨坚头大战数天,早已手痒难耐,此时忙控马近前道:“将军且先稍待,让我去会一会他。”
陈安已有些乏累,当即便把头一点。姜冲儿立时飞马上前,边举着大砍刀怪叫道:“高岳!不劳我家将军动手,看我来擒你!”
高岳冷哼一声,将马一纵,挺枪便迎。不多时,刀来枪去,斗了三十余合,姜冲儿明显不支,拨马便就回转。陈安麾下校尉杨伯支见势不妙,弯弓搭箭,瞄准高岳冷不丁便射。
“主公且小心!”
“将军留意!”
城头上,万宏及杨坚头不约而同急叫起来,杨坚头更且大力锤击城垛,放声大骂陈安上下都是卑鄙之徒。
高岳正待要追赶姜冲儿,猛听一声弓弦响,忙将身子往后便仰,那支箭带着破空之声,射开了去。高岳一个后板桥弹起身子,竟也持弓在手,迅疾无比回射过去。
杨伯支见高岳也搭箭,正欲全神贯注的闪避,孰料那箭却直直奔着姜冲儿射去。姜冲儿正打马回奔,未有所料被一箭射中了后背,不由狂叫一声仆倒在马背上。那战马驮着主人,仓皇的一溜烟奔回了己阵中,立时引起陈安军一片骚动。
高岳第一箭离手,更不迟疑,第二支箭又已激射而出。陈安本在大声急问姜冲儿生死如何,突然感觉劲风异响,大惊之下只来得及将脖子一缩猛低下头,那箭矢已射落他兜鍪的缨花,余劲未消噗得扎进了其身后一名亲兵的肩窝处,惨叫声时,引起了更大的哗乱。
高岳千钧一发之际,不仅成功避开敌人的突袭黑手而安然无恙,更且能在电光火石之间,立时以牙还牙加倍回击,凭着极为过人的反应和身手,有效打击了敌人的气势,这让城上城下的陇西军,俱是爆出了响亮的喝彩声。
士气一涨,高岳毫不延迟,随即将长枪连挥,麾下陇西兵卒齐发声喊,立时便像泄了洪的大潮般,铺天盖地向前扑去。
“任凭尔等鼠辈用尽阴谋诡计,能奈我何!”
高岳身先士卒,纵马舞枪厉声大叫。他本来对陈安还是比较有好感的,愿意主动去招揽他。但陈安却用暗算的手段来做回答,且是一意孤行般,要为敌到底。方才被突施冷箭,更是加重了高岳对陈安等人的忿怒和鄙夷,他冲阵之余,已暗下决心,出手决不再留余地。
陈安又惊又怒,忙即大呼指挥抵敌。两军兜头撞在一处,立时便疯狂厮杀起来。高岳早在人群中觑准了陈安,手控缰绳,左挑右挡直直往陈安处杀去。陈安也早已感受到了高岳凌厉的杀气,此时又哪甘示弱,催开马便迎了上去。
“铛!”
枪矛交错,陈安有些吃惊和不安。他当初刺杀高岳并且还能得手,总感觉高岳多半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心中很有些轻视。这几日,他和杨坚头屡屡短兵相接,很是感觉势均力敌,暗忖杨坚头如此好手,应算是陇西军中头号猛将,要拿下他恐怕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但眼下和高岳刚过了一招,便是高手一出手便知有没有,他愕然察觉,当日能伤了高岳,可能是自己侥幸得了便宜,此刻看来,高岳的武技和力量,似乎比杨坚头还要来势狂猛的多——这和他印象中的那个高岳,好像根本不是一个人!
须臾之间,高岳大枪刺,戳、点、扫、挑,已然连出数招,抖出了五个枪头,劈面往陈安杀来。陈安方才架住,高岳枪影一闪,又一枪奔小腹而至。陈安赶紧两脚扎住马镫,往上一长身,枪尖顺着右腿甲叶缝儿钻了进去,滋啦一声,把大腿边儿挑下一块皮肉来。
“我陈安之命,何人敢取!”
剧烈的疼痛,外加真切感受到了的死亡,让陈安立时双瞳贯血,进入了亡命的狂暴状态。既已搏命交手,他索性抛去一切杂念,奋力招架更且回攻。两军士卒震天的喊杀声中,在战阵的最中心,高岳和陈安二马相对,全力厮斗起来。
城楼上,万宏看得心惊肉跳。他早听说高岳勇锐,却真正是百闻不如一见;又摇头暗道陈安也是非同寻常,已与杨坚头大战数天,眼下却还依然能精神抖擞,力战不退。
杨坚头急得抓耳挠腮,末了终于忍不住,对万宏急道:“将军若有闪失,大事去矣!我还得出城一趟,无论如何先将陈安杀退再说。若是回来后,将军又要责罚我,你可必须给我作保才是!”
“好,快,快去!”万宏连连挥手,擦了擦汗,忙不迭点头。
杨坚头自率一千氐兵,横冲而出,旋风般杀入陈安阵中。论及只是单纯的步战,这些长期在山地丛林中跳荡、时时与猛兽殊死搏斗的氐兵,果然是不同凡响,充分展现出了“边蛮”的格外灵活和彪悍。被杨坚头突然出城决死一冲,陈安军登时便有些难以招架。
鏖战至此,陈安有些心中焦急。暗道一则交手过百合仍战不下高岳,自己已渐渐感觉脱力;二则既然高岳亲临,新兴城恐怕也是再难攻打,最关键的是,所部将士,已经开始抵敌不住陇西精锐,败像已显。既然多半注定此行无有所获,在这里徒有损耗,那还不如见机而退,保存实力再说。
“高岳,来日方长!”
陈安觑机跳出圈外,便拨马回转,他大声招呼部下,边打边退,俄而卷起一阵风般,迅速撤离了战场。高岳挥军追杀一阵,见陈安飙尘而去,冷哼声便也就班师而回。
第两百一十六章 推心置腹()
一日很快过去,到了夜间,新兴城早已宁谧下来,街面上早已无人走动,只有城头处打亮的一排排火把,还有守城兵卒偶尔低低的交谈声、脚步声、咳嗽声,显示着此城并不是完全陷入沉睡,而没有任何防备。
府衙处,还点着暗暗的灯烛。高岳并没有睡,他批阅完南安的战报后,已经不早了,上榻躺了好一会,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心事。反正没有睡意,他索性一骨碌爬起身来,披了件外袍,摆摆手示意不用亲兵跟随,便走了出去。
凄清的月光淡淡的撒着,迷茫的夜空上,三五个星。街面上静幽幽的,被那寒凉夜风一吹,高岳不禁紧了紧衣裳,人却更加清醒起来。他想了想,便大步往城中兵舍处走去。
守营卫卒远远见有一人过来,沉喝声中,立时便刀枪并举,严阵以待。等发现了是高岳,又慌得什么相似,倒被高岳好一阵赞赏,夸道防务井然有序,如此戒备森严,我心无忧。
独自进了兵舍,四下转了转,不当值守的兵卒都熟睡了。一座座军帐里,发出阵阵此起彼伏的鼾声。高岳悄悄挑起了门帘,轻声进去看了看,将睡姿各异的几名兵卒的被褥,都仔细的掖好,然后在各种呼噜响中,蹑手蹑脚退了出来,站在帐外,他默默听了一阵,在这清冷寂静的夜中,心中竟升起了感慨来。
自古千秋霸业,却都是靠着无数的士兵、趟过凝重的鲜血,来实现的。这些最基层最普通的兵,不知道出身,没留下名姓,在有限的生涯中,过得是日复一日的辛苦日子,只要能吃得饱睡得安,他就能将脑袋别在裤腰上,奋勇冲锋去卖命。到最后,王业成了,帝位稳了,天下万民也安居乐业了。可谁又会记得,从前某一天的夜里,在那小小军帐中,那不知名的平凡人,发出的香甜鼾声呢?又有谁会去关心他,在思念着什么,又梦见了什么,可是家乡的爹娘,堆起了满面的笑,在招着手大声唤着他的乳名,让远方的孩儿,早早还家?
高岳莫名伤怀。他也是一个孤儿,“父亲”,这最简单最普通的词语,他永远也无法唤出口了,再也没有刚正却慈爱的那个人,日日来看觑教导他。前路是福是祸,都要靠他自己去闯。如今,在陇西乃至秦州这条船上,装载了越来越多的人和越来越多的责任,而他,正是这艘大船的掌舵人,不容有一丝马虎大意。
无数的兄弟,将他们的信任,无条件的交了过来,